对以打破该大学历史记录的完美成绩从医学系毕业的高桥凉介而言,要想清楚这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的背后原因,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是如此地感激,感激神明在拓海即将迎来灭顶之灾的前两天让他苏醒了如此重要的记忆,让他清楚一个愚蠢的错误选择将带来多么可怕、且无法挽回的后果;也万分地感激曾经的拓海在遭受那样的创伤后,依然义无反顾地向他主动伸出了手。
现在该轮到他了。
高桥凉介理所当然地想。
像是刚从冬眠里苏醒的饥饿黑熊、正贪婪地搜刮着罐底残存的那点蜂蜜,自记忆复苏后,分离焦虑症的发作是那么地迅猛。
以至于“自己正无所事事地置身于距拓海近万公里远的日本”的这个事实,倏然变得尤其无法忍受了。
当他赶回家中后,先是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了行礼,接着便与收到他的讯息而匆匆赶来的父母进行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谈判。
哪怕不能和盘托出,多出共计三十多年记忆与经验的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来充分说服他们。
等高桥启介接到来自大哥的电话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哥云淡风轻的:“我马上就要登机了,在这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启介。”
“啊!啊?啊!”
还没完全睡醒的高桥启介在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单音后,就条件反射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接着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刚刚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大哥你要出国了?是要来法国吗?这么突然?”
尽管自认跟大哥的关系一向很亲近,但知道正式入职的大哥到底有多忙的高桥启介可从没有幻想过这种满溢亲情的惊喜。
最多是在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时,在反复确认过大哥的行程方便的情况下、才打个电话过去求助的。
话说,他远赴国外奋战也有四五年了,为实习、毕业和就职忙碌的大哥好像还没出国看过他一次吧?
高桥启介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
但说实话,比起受宠若惊,弥漫在此刻的他心头的更多的还是惶恐——这被自己弄得像狗窝的房子,真的能在14个小时内收拾好吗?!
“嗯,是去英国。”
并没有太多地照顾弟弟的心情,高桥凉介的嗓音低沉而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魄力:“我要去看望拓海,需要你在我的航班到达英国前一小时确认他在家中,并且没有外出的打算。”
“啊?”
高桥启介双眼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大哥,这也太突然了。而且,要说在英国的拓海……难道是我认识的那个拓海吗?在英国的那个?马上要上WRC的那个老是一脸睡不醒的呆瓜?”
要是他没搞错的话,自从D计划结束、藤原拓海出国后,不光是他,大哥根本就没跟那个天然呆有什么联系了吧?
当然,在高桥启介眼里,这一点根本不能怪他们冷淡,完全就是那个家伙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在他认为,就算不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了,也不至于一结束就跟他们划清界限般地迅速疏远吧!结果藤原拓海倒是好,明明年纪是最小的一个,不说平时主动邀请他们出来一起跑跑山路,切磋切磋交换心得了,就连电话都很少打。
只有重大节日时发来一些完全就是职场大叔口吻的问候邮件,对他哥更加夸张,字里行间充斥着小心翼翼的态度……搞得就像他们欺负过他一样。
相比之下,厚脸皮的贤太就过得好多了:就算他的态度再嫌弃冷淡,说话再直接,也总能很快从沮丧里恢复过来,带着讨好的笑脸继续缠上来,哪里像藤原拓海,一直都是让他这个RED SUNS的二号交椅去一厢情愿地……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更黑了。
那边的高桥凉介似乎没有感觉到弟弟身上弥漫的低气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意义不明地以慢条斯理的口吻提醒:“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一直称呼他为‘藤原’。”
“果然是藤原那家伙!”
高桥启介并没有多想,顺着大哥的话改了称呼后,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
注意力完全跑偏的他,一种难以描述的愤怒开始在胸腔里飞速积蓄:“他竟然只跟大哥你偷偷保持联系——”果然是瞧不起他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吧!
“这样说的话,你就冤枉他了,启介。”高桥凉介冷冷静静的一句话,就彻底浇灭了高桥启介还没来得及升腾起来的邪火:“以他那温柔害羞的性格,是不会做这种明显厚此薄彼的事的。”
高桥启介莫名被噎了一下,心里还有些忿忿不平,满腹牢骚:“大哥!你就别给那个臭小子找理由了,我看他在D计划时追求的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上原美佳吧?他那时就非常主动。”凭什么不对她也一视同仁?
他没注意到的是,自己随口说出的这句话,却让电话那头的大哥沉默了片刻。
上原美佳?
其中的一段记忆里,的确有过这个女孩的出现。
“总之,我需要你的帮助。”看着已经开始check in的登机口,高桥凉介不知道考虑了什么,准备结束这场简短的通话:“不出意外的话,我要在凌晨1点才能到他的家门口……拜托你了,启介。”
【??作者有话说】
趁这一两天休息多写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