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半盏屠苏犹未举(2 / 2)

流云散 晚晚生凉 1149 字 2个月前

“你知道她的痛楚了?那就乖乖地受着,这,才哪到哪呢?”花雪月挣脱她的拉扯,看也不看她一眼。

马车辚辚地驶过热闹的长街。

主仆二人一回到花萼楼,便有小丫头端着托盘送来一封信。

“真有意思。”花雪月看完信,漂亮的眉眼间挂上冷冷的笑意。

写信之人,约他戌时?到城西土地庙相见。

鬼鬼祟祟的,令人不齿。

他在这九州城内并无故交,除了那平阳坞家主傅叶鸣。

但傅叶鸣如今被阿七之事搅得神魂不宁,前夜离开平阳坞已是脸皮撕破。堂堂一家之主连自己夫人都管不住,如今的平阳坞不过日薄西山,气数已尽。傅家少主宁愿在外浪荡都不愿意归家。

花雪月歪在美人榻上,恹恹的,望着墙壁上的那幅长轴画卷。画随风起舞,那画上的美人似乎也在翩然起舞,一袭白裙,低眉,十指纤纤,嗅着一枝红花,意味柔媚,飘然若仙。指腹抚过那温润的美玉,麒麟护子玉。当年,他得到璞玉一块,将它赠于裴素,阿素却请人将它雕琢成这麒麟护子玉。傅流云是她挚爱的孩子,但他却是傅家的骨血。他心中一痛,将他诱上昆仑之颠,又怎样?他终是傅叶鸣种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只是,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坐在榻前饮酒,酒也没有滋味,菜也没有味道,倒头也睡不着。

花雪月烦不胜烦。

这种心情从未有过。

自裴素死后,他便不曾在意过谁的死活。

以前在意的,都不在意了。

如今却又在意了。

是他的心境出了问题。

出了他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夜幕已然降临,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在杂草从生的土地路上。

花雪月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城西土地庙的路途。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衫,随风轻轻飘动,月光洒落在那张称得上惊艳的脸庞上,更添了几分俊逸脱俗。

那座土地庙孤零零地矗立在城西官道偏南一角。周围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没有一丝人气。破破旧旧的一座古庙。推门而入,门吱呀一声响,从庙梁之上垂拂而下黄色帷幔,飘飘荡荡,墙壁斑驳脱落,屋顶也塌陷一片,雪色月光破洞而来。一座破破烂烂的神像端坐在墙边高台之上,穿件鹅黄衣衫,似笑非笑,怪模怪样。

空寂寂,无一人。

案前上落满灰,案板上放着一只青铜香炉,香灰是冷的。

好像被人戏耍了。

他居然宝宝一样听话地来了。

不知道在期待着些什么。

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花雪月站在那团月光之中,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后背一阵凉凉的冷意蛇一样的爬上来,他头也不回地将那支冷箭弹开。

“楼主,多年未见,尊上功力竟已臻化境。”一个声音绵绵柔柔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缕脂粉的香味,拂面而来。

那女人,一袭红衣,满头青丝,踏着月光而来。

那俏脸上的红色面纱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面纱之上一对明媚娇俏的眼睛,泛着月光。

花雪月回头望过去,庙门前站着一个美艳无双的女人。

只一条红色丝缎绾着满头秀发,神情慵懒地倚在门框之上。

“萧红衣,你还没死。”花雪月站在月光之中,浑身一团雪白。恍若一只人畜无害的长毛白兔。

“哈哈……”萧红衣捂着嘴,大笑起来。

这男人,竟然盼着她死。

她为他做下种种,不惜与整个江湖为敌。他却如此,绝望,绝义。

这么多年了,她想求见他一面而不能。

只有每年七月七他才派人给她送一次药,自己却从不现身,哪怕他偷偷来平阳坞,也不愿意见她一面。

她的付出,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傅夫人寻吾来,不知有何赐教?”花雪月冷冷淡淡地道,这女人如此鬼祟,铁定不怀好心。

萧红衣慢慢解下面纱,一张俏丽无边的脸映着月光,徐娘虽半老,却风韵犹存。

“阿雪,你还好吗?”现任傅夫人,婀娜曼妙地走到那白衣似雪的男人面前。

一红一白,沐浴在这凉凉的月色里。有香风阵阵掠过。有叹息漫漫涌过耳畔。

“无所谓好,无所谓不好。”花雪月冷冷淡淡地道。

确实,他说的是大实话。

这些年,他根本不当自己是个人在活着。

“您怎么离开药王谷了?离七月七还有好些时日呢!”萧红衣柔声问道。

“想出来,便出来了。叫我来,有何事?”花雪月冷然道。

“奴家想您了。”萧红衣哀叹一声,红袖翩跹,水蛇一样地缠了上来。

“哼!”花雪月变换身形,移步换影,状若流云,顷刻之间便到了那女人身侧。一脸厌弃地瞥了她一眼。

“别碰我!”那男人冷哼一声。

“你就这么讨厌我?”萧红衣自尊心受挫,神色凄冷地望着那白衣男子。她一生情恨皆系于他身上,换来的不过是他的厌恶。

“傅夫人,请自重!别忘了你的身份!”

“傅夫人!真是可笑,我才不要做什么傅夫人!花雪月!这么多年了,你的心为何依然冷若铁石?”萧红衣又哭又叫疯了一样地朝他扑来,一把抱住他纤细的腰。“阿雪,我所求不多,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我只要我们的孩子再不要受他人冷眼!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那女人抱着他,扯着他,恨不得撕了他,末了,不过紧紧将他搂抱在怀。

花雪月年轻时正是如这白月光般的存在,便如一缕光,涤荡了多少江湖女子的心啊!

可这男人眼里心里处处皆是那裴素,何曾有过别人一席之地?

“松手。吾不是来和你腻歪的。松手!”花雪月隐忍着涌动的情绪,用力挣脱那女人的束缚。头也不回地往庙门外行去。

“你给我站住!你不想知晓那丫头下落了?”萧红衣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