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不思量自难忘(2 / 2)

流云散 晚晚生凉 2061 字 2个月前

那个雨夜,电闪雷鸣,她被雷电惊醒,害怕地跑到阿娘房中来寻求安慰。当她推开阿爷阿娘的房门时,漆黑的房间,雪亮的闪电照了进来,只望见房梁上垂垂挂着阿娘早已冰冷的身体。

“阿娘,阿娘!”她喃喃叫着,每个雷雨之夜,都成为她的劫难。她怕打雷,怕闪电,怕任何从房梁上垂下来的足以吞噬掉她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伸长手臂,将那瑟瑟发抖浑身冰冷的女孩儿搂在怀里,她的体香,令他神魂颠倒。是你吗?阿七,是你吗?那恍如隔世之感,令他彻底沦陷。

炽热的唇忍不住贴了上去,掠过女孩幽凉的眉眼,她的泪水温凉。她给了他炽烈的回应,唇舌痴缠,是眷恋,是依附,是生死相随,是以命相抵的期许……

“阿绾!阿绾!”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惊惧与痛苦。那一声声百转千回的呼唤,如同暮春时节枝头最后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在风中摇摇欲坠,最终还是缓缓地、哀凄地绽放在了他的身下。

他痴痴地“望”着她,却无法看清那张美丽动人粉如桃瓣的脸庞。此刻,他只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深切的哀伤,那碎成千万片的痛楚,让人心疼不已。她周身散发着无法掩饰的惊惧,那女孩儿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在他身下瑟瑟发抖。

“阿七……”他抚摸着她冰冷的身体,泪流满面。

天上惊雷阵阵,雪亮的闪电掠过漆黑的夜空。这春意缠绵的雨啊,总令人心生悱恻之情。

钱塘江畔,一白墙青瓦的江南小院中,满院桃花在狂风骤雨之中簌簌而落。院中孤灯摇曳,一白衣男子,躬身立在床前,拉过薄被,微笑着望向那瞪着一双大眼睛不肯安睡的小女孩儿。

“二丫,天不早了,快些睡了。”男子温言道。

“阿爷为何要骗阿娘说要回昆仑宫?”那叫二丫的小女孩儿咄咄逼视着他。

“有些事得阿娘自己去解决。”叶寒凉一屁股坐下。“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笨蛋!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是给那个坏蛋叔叔制造机会让她去找那个坏蛋叔叔吗?”二丫气哼哼地道。

“你说什么呢?”叶寒凉伸手弹了她前额。

“阿爷,你好爱我阿娘哦!”二丫目光幽幽地道。

“嗯呢!”叶寒凉满心忧伤地望着那孩子。

那孩子望着他头上的乌木沉香木簪,上面镶着一枝玉莲花。

“那你还给那个坏蛋制造机会?你应该把她带回家!”二丫愤然。

“我可以把她带回家,我可以把她人留在这里,可我留不住她的心!”叶寒凉叹息着。

“阿娘的心被人抢走了。阿爷那么好,她那么能狠心伤害你?讨厌!”小丫头愤愤不平,她爬起来,屋外突然雷声大作。小孩儿吓得一把搂住那白衣似雪的男子。“啊!我怕!”

“别怕!阿爷在!”叶寒凉抱着那孩子,想起远在九州城的阿七,心中一荡。平日最怕打雷闪电的她,今晚岂能安睡?

“阿爷,你去把阿娘接回来吧!”二丫躲在他怀里露出一双眼睛。

他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风雨,出神。

他只是在给她机会斩断过往!

他知他从未在她心里停留片刻。

随她去吧!人总要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一次!

清晨,雨滴自桃枝上涓涓滴下,桃树下一树凌乱的桃花瓣。

她被一缕天光惊醒,睁开眼睛,望见眼前一张绝艳的脸,眉眼清冽,红唇欲滴。她忍不住伸手触摸着他的眉眼,他还是那么好看。那一头白发更添了几分冷清之美。昨晚,他……

她忙跳下床榻,提着鞋子,掩面而出。

“早啊!”阿九提着一篮子肉和肉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提着一盒冰块。

“早啊!”她穿好鞋子,脸颊微红。

檐下湿漉漉,桃瓣纷乱。

她慌慌乱乱地走下屋檐,脚下一滑,摔了个七荤八素。

阿九无语地望着她,“你怎么回事?丢魂落魄的。”

“我……我没事……”她爬起来,折回房里,取了衣衫,沿墙而行,狼狈不堪,“我去……洗洗……”

池水温热,水汽氤氲。

她趴在池边,捡起那支桃木簪子,将长发绾起,簪上发簪。看着手腕上胸脯间青青紫紫的瘀痕,轻轻叹了口气。昨夜,雨疏风骤,荒唐一度。

真是羞……羞不知耻啊!

她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阿沁掀开珠帘,见她大清早地在浴池中泡澡,没好气地捡起竹筐中昨晚少主换下的衣衫,阴阳怪气地道:“某些人呀,生来就是伺候人的贱命!以为自己是谁?”

“阿沁,你怎么啦?”她不明白这女人为何对她如此之大的敌意,昨夜见她湿嗒嗒地从浴室哭着跑出去,她不会对那位主……

“大清早的泡什么澡,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阿沁看着她就来气,少主对她嫌弃得要死,却偏偏对一个不知哪来的丫头青眼有加,晚上还将她留宿房内!可恨!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弄脏了……”她跟她解释什么?

“爷的衣服,你去洗!”阿沁把那筐衣服丢在她面前。

“好。你搁那吧!”她微微一笑。

“还有……还有早饭。”阿沁居高临下瞪着那池中之人,昨夜,她起来关窗,听见少主房内的动静……好不要脸的女人,除了以色事人,她还会做什么?

“好。”她依然温柔笑着。

阿沁踢了一脚地上的竹筐,气哼哼地掉头离去。

“干嘛一大早跟只蛤蟆似的?”阿迟提着茶壶将那残茶倒在桃树之下,“爷的衣服洗好了?”

“院子里能干的人多了去呢!”阿沁怨气冲天地道。

“早啊!”阿七抱着一竹筐的衣物从浴室走了出来,一袭白裙,素净淡雅。

“早,你怎么……大清早的沐浴?”阿迟见她双颊白里透红,唇红齿白,双目莹莹,发髻高绾,若新出水的一枝芰荷。那丫头头上簪着少主的桃木簪子。少主平日待她冷若冰霜,就把她当一粗使丫环,可他竟肯把从不离身的桃木簪子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