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鸢:“请你吃午饭?”
柚子:“【饿饿,饭饭】”
一个动态表情包发过来,虞思鸢给看笑了:“给你的压岁钱呢?”
柚子:“倒贴打工的牛马罢了。”
配图一张冰美式的照片,价格9.9。
而虞思柚这样名牌大学的法学生,经过重重的笔试面试,在临城市中心的律所实习,实习工资一天仅为一百块。
中午点个外卖都要挑挑拣拣,才能选出勉强三十块以下的。
更遑论说如果需要租房,那是直接破产了。
虞思鸢仰头望着反射阳光的写字楼,金碧辉煌,高到仿佛能刺破云霄。
她已经在楼底下等了整整二十分钟,虞思柚说好十二点开始午休,她已经来晚了些,但还是没能等到虞思柚结束加班。
一直到将近一点,虞思鸢都等得不耐烦了,才看见一身精心搭配西装的虞思柚急匆匆向她跑过来:“随便吃点算了,证据还没整完呢。”
虞思鸢在旁边店里给她点了个猪排饭,想了想,又加了份肉。
虞思柚反而恹恹地提不起胃口,随便吃了一些,又喝了点汤,就心系着回去加班,满脑子都是她的案子。
又撂下一句:“六点下班,但前辈姐姐说了,基本上都要加班到七八点的,偶尔也可能十一二点,你别等我吃晚饭了。”
虞思鸢:“……”
对比一下她在外企的生活,虞思柚过得简直水深火热。
合着说好来她家住几天,还真是单纯的借住啊?
实习第一天,虞思柚喜提职场毒打,加班到晚上七点,还是合伙人仁慈才放她先走。
虞思鸢在附近便利店坐着等她,一见面,看见小姑娘被抽干了精力的样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想吃点什么?”
虞思柚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回答:“想睡觉。”
律所精英的梦才刚刚开始,但眼看就要破灭,而这仅仅是一段短期实习而已,甚至合伙人和同事的素质都很高,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对面,虞思柚叹一口气:“我总算能理解眠眠学姐的感受了,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虞思鸢有条不紊烫着肉,随口问:“什么学姐?”
“就我刚执业的那个学姐,她运气不好,一开始去了个小所,主任天天pua,也学不到东西,后来换了两次所,总算遇到一个正常的主任过了实习期,现在一执业就独立了,根本没有案源,每个月光社保钱就倒贴出去不少呢。”
虞思鸢:“……”
她不太了解这一行的生态,只是在听说虞思柚选了法学专业的时候,几乎转瞬间就明白了她的选择。
因为经历过家庭那样的分崩离析,所以想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亲人,保护自己。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却会残酷到给人当头一棒,成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别说维护他人的权益,就连维护自己的权益都做不到。
“那她还打算继续吗?”虞思鸢是正常打工人的思维,赚不到钱就换个公司,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虞思柚却嚼着肉,气呼呼瞪她一眼:“废话,都折腾了两三年了,再注销执业证的话多亏啊!而且她这几天好像接到了一个案子了,就是有点复杂,是个离婚案……”
虞思鸢吃了一顿火锅,听了虞思柚讲了一整场的奇葩当事人合集,当个段子听固然不错,但天天和这样的当事人打交道,很难不心理阴影啊。
回去路上,虞思鸢不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揉了揉虞思柚的脑袋:“柚啊,要不咱还是转行吧。”
母父离婚的阴影总会过去,职业一旦选错,那就真的完啦。
第46章 第46章去年你喜欢上一个人
又过了一两天,再漫长的假期也终将结束,哪怕是虞思鸢,也得去上班了。
只是她发现自己的心态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放假的最初她总是嫌假期太长,盼着什么时候回去工作,但真的结束假期坐在工位上的时候,又时不时想起过年期间的点点滴滴。
生活一下子回归两点一线的正轨,成为下属口中靠谱的领导,以及领导眼中敬业的下属,都需要付出不少的努力,虞思鸢在八小时内勤勤恳恳地工作,为公司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爆款,忙得猛灌自己咖啡。
间或整理思绪的间隙,她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和沈见岚的每一个夜晚,彼此交错间呼吸的烫意,还有紧紧相拥时身体柔软的弧度。
转眼就像是没有痕迹的一场春梦,毫无预兆地来,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就好像过完了年,所有的对联窗花也都从门上窗上撕了下来,毫不留恋地扔进垃圾桶里。
新的农历年正式开始了,也是绝大多数人心目中新春的起点。
临城的气温逐日升高,转眼不怕冻的人已经开始穿短袖短裙了。
虞思鸢每天睡眼惺忪地起来上班,全神贯注地处理工作,晚上去接虞思柚下班,顺便带小姑娘吃点好的,再收拾收拾就该上床睡觉了。
哦不,现在只能上沙发睡觉。
平心而论,虞思柚确实比她的生活自理能力强得多,哪怕每天都要加班,有时候甚至半夜还在房间里敲电脑,但一点也没有让虞思鸢操心的地方,甚至还会每天贴心地留一份早餐。
也会在下班的时候笑容满面地递过来律所偶尔发的小吃食,算是投桃报李,哪怕加班再辛苦,也只是耷拉着狐狸眼歇一会儿,从来不吵不闹。
乖巧伶俐得无懈可击。
关向琳终于和她的女朋友分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虞思鸢哭诉,虞思鸢又不得不陪她宿醉了一整晚,回去的时候被虞思柚冷眼以对了半天。
最后还是妥协地给她泡了蜂蜜水。
虞思鸢一面美滋滋地喝着,一面用晕眩的脑袋想,有妹妹真好。
贴心。
至于这中间人为分隔的整整十二年时间,姐妹俩默契地谁也没提。
太过相像的狐狸眼一对上,就会选择换一个话题。
哪怕只是一个寒假限定的相处,也能极大地让虞思鸢感到满足。
是的,她的人生处事哲学如此,所有关系都只是一段限定而已,有就足够,不问前因后果,更不问未来以后。
一直忙到了周末,虞思鸢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懒懒在沙发上睡到快中午才醒。
一睁眼,虞思柚正穿着睡衣,刚刚洗漱完,眼中还带着困倦懒意。
她笔直站在虞思鸢面前,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午饭吃什么?”
虞思鸢头疼,她选择把问题抛回去:“你翻翻软件,想吃什么就出去吃,或者点外卖。”
虞思柚哼了一声,专心致志地坐下来对比翻找,一会儿工夫发给虞思鸢一个文件。
看见文件名格式为日期+午饭选择+虞思柚+v1,虞思鸢就暗道大事不妙,再点开文件看见整整齐齐的表格,上面列明了地点、交通方式、可能排队时长、价格、点餐推荐、性价比、搭配饮品等一长串,丰富到堪比做证据目录。
那个休息天的中午,虞思鸢再次感受到了被上班支配的恐惧。
而虞思柚本人一板一眼地陈述:“最后这两家标红的,我认为今天吃比较合适,一家适合到店,一家适合外卖,姐姐你选哪家?”
虞思鸢苦笑了一下,给她转了五百块钱:“你点外卖吧。”
休息天懒得动脑,她只想负责吃。
虞思柚收了钱,立刻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点外卖,收外卖一气呵成,放到餐桌上拆开包装,往虞思鸢手里放了双一次性筷子,还是掰开来的:“吃吧。”
刹那间眼神慈祥得让虞思鸢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幼儿园。
闷头吃完,虞思柚把外卖残渣收拾干净丢出门外,自己严格地刷了牙,回到房间休息。
虞思鸢得以享有独处的空间。
吃饱喝足,困意再次汹涌泛上来,精神得以完全放松之际,虞思鸢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整个星期都没有和沈见岚见上一面。
甚至连邮件都没有发一条。
撑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虞思鸢点开邮箱,上面的邮件还停留在最后约沈见岚见面的那次,只是对方拒绝了见她的朋友,所以约见无果。
再然后虞思柚来了,她又忙着上班,又被关向琳缠着,一拖再拖,就再也没有顾得上给沈见岚发邮件了。
而沈见岚同样矜傲地没有给她发一条。
虞思鸢点开写邮件的页面,来来回回编辑着内容,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记忆中的那个女人熟悉又陌生,有过最紧密的纠缠,却又对彼此的过去闭口不言。
她甚至不知道沈见岚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也结束了春节假期回去上班,还是说可以一直待在郊区的家里足不出户。
也不知道沈见岚对她们之间这段感情的定义,是恋人未满,还是更纯粹的彼此取暖呢?
虞思鸢陷在柔软的沙发上,想到卧室里还有天真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就下意识地避开自己冒出那些少儿不宜的念头。
可欲望如野草般疯长,只是开了一个头,就不管不顾地在心里蔓延成一片荒火。
如果从未接触过那样的诱惑,虞思鸢也不会在这一刻抓心挠肝,想得要疯掉。
是真的想要发生些什么,还是只想单纯再见她一面,虞思鸢已经分不清楚。
只是一周的零零碎碎的惦念全部归整起来,竟然在她心头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就像冬日阴影里悄无声息堆积着的雪,一直到融掉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能沾湿裤腿。
发邮件前,虞思鸢做贼心虚地确认了一下卧室房门紧闭着,随后給沈见岚发过去。
思来想去,还是最简单的一句:“今晚有空吗?”
沈见岚过了几分钟回复:“嗯。”
寻常的语调,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只是依然随叫随到。
虞思鸢:“我去找你?”
“不用。”沈见岚回复,“老地*方就好。”
虞思鸢自动关联到每次都去的那家酒店。
沈见岚好像默认了她们的关系,也默认了她找她,就是单纯的过夜。
这个认知让虞思鸢有一瞬心疼,却又无从辩驳。
无论如何,至少不仅仅停留于此,至于会不会更多……
虞思鸢给柚子发了条微信:“晚饭你自己解决,晚上我不回来。”
想了想,又跟叮嘱小朋友似的补上一句:“别给陌生人开门。”
柚子:“……”
发来一串省略号,虞思鸢再抬头,本人就已经抿着嘴站在了她面前。
虞思柚一弯腰,审视着虞思鸢的每一个表情变化,转瞬猜到了什么:“去约会?”
虞思鸢:“?”
她不死心地说:“我就不能和朋友出门吗?”
“和朋友一起睡?”虞思柚冷笑。
虞思鸢垂死挣扎:“这不是很正常?”
“如果你跟关姐姐出门,你早就直说是谁,还会邀请我一起去了。”虞思柚淡淡道,“你偷偷摸摸给我发消息,还不敢当面说,显然是和暧昧对象约会,才不好意思让我知道。而且我猜,让你把我删了的是她,过年给你做年夜饭的也是她。”
不愧是学法律的,一猜一个准,虞思鸢只能举手投降。
“你说得对,但那又怎么样?”虞思鸢恼羞成怒,理直气壮地强撑,“成年人有约会自由,这是公民的合法权利。”
“我没不让你去,我也没权利管你。”虞思柚慢悠悠地说,狐狸眼中盛满好奇,“我只是想知道,虞思鸢,像你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究竟是多好看的姐姐,才能把你迷成这样?”
虞思鸢行事放诞不羁,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删她好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只是特意为什么人删,从来不在虞思鸢的行为准则中。
而让别的女人登堂入室,甚至一起度过一年当中最孤独的那个夜晚,更是在虞思柚的判断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连她想进虞思鸢的门,都花了一番工夫,差点在门外等到半夜被寒风吹到冻死,还要冒着虞思鸢狠狠心就把她丢到酒店的风险。
而她住在家里这几天,虞思鸢准点接她下班,又睡在客厅沙发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目力所及之下,从未见虞思鸢单独见过谁,又或者是和谁保持密切的联系。
生活中半点也没有那个神秘女人的痕迹,却在周末的时候突如其来提出要在外面过夜。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虞思鸢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抬眼反问道:“为什么一定是好看?”
她就这么颜狗吗?
虞思柚叹了一口气,倒背如流地给她回顾了一遍:“去年你跟我说喜欢上一个人,信誓旦旦一定能追上,我问你喜欢她什么,你说只是偶然见过一面,很心动。”
虞思鸢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这段剧情,无果。
见过的各种姐姐妹妹都太多,她会定期清理微信好友,也会定期清理脑内内存,把不重要的记忆统统删掉,亦或是存放在最偏远的角落,再也想不起来。
但虞思鸢记得自己最后并没有追上什么人。
她试探性问:“结果呢?”
“结果就是你约她出来吃饭,第一面人家就放了你鸽子。”虞思柚轻描淡写道出了故事结局。
第47章 第47章53处印记
虞思鸢在虞思柚审视犯罪嫌疑人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酒店很近,打个车也不过几分钟工夫就到。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地铁坐习惯了,虞思鸢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地铁站,艰难地在游客之中抢到一个座位,出站的时候还幻想会不会和沈见岚遇上。
临城的温度升高得很舒适,虞思鸢换下了厚重的大衣,改为一件轻薄的白色针织衫,上面绣着简约各色花纹,下身是简单的水磨蓝牛仔裙,小皮靴轻盈落地,走在肩上回头率颇高。
刚出地铁站,收到沈见岚的邮件:“我到了。”
虞思鸢怔了一下,按照时间估算,沈见岚几乎是一收到她的邀约就出了门,没有半点耽搁和犹豫。
她发过去预订了的房间号:“你先上去坐一下,我马上就到。”
邮件发送出去,虞思鸢才觉得有点怪,好像整场邀约的目的在一开始就显露无遗。
但也总不能让沈见岚在酒店大堂干等着。
违和的情绪在电梯上升的时候一扫而空,房卡轻贴上门把手时,虞思鸢的心开始怦怦跳起来,另一种紧张取代了之前所有的心绪,让她甚至犹豫了几秒,才坚定地推门入内。
房间内一片黑暗。
酒店的门在身后重重地自动关上,厚厚的窗帘紧闭着,室内也没有一处灯光。
只有零星几处的电源灯幽幽地闪着小红点,踩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整个房间更是静谧得无声无息。
虞思鸢心里一阵发紧。
她一面在黑暗中摸索着插房卡的地方,一面试探性地唤:“沈见岚?”
床上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似乎是用手轻轻敲了敲墙面,只是提醒有人在。
虞思鸢长出了一口气,轻笑一声:“姐姐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既然如此,她索性放弃了开灯,狐狸眼适应了黑暗,在暗夜中明亮而幽深,像是能轻而易举攫取人的魂魄。
跌跌撞撞路过洗手间,虞思鸢郑重其事把手洗了数遍。
一路走,一路减轻些身体的负担,衣物散乱抛在各处,等到终于压上柔软的大床的时候,虞思鸢已然只着内衣内裤。
膝盖率先跪倒在被子上,耳边是一声低低的闷哼,一只微凉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被中伸出,轻轻覆在了虞思鸢的手上。
哪怕看不见被中人是谁,但熟悉的身体轮廓以及清冽的草木香气,都让虞思鸢全然放下戒备,任凭沈见岚主导开场。
十指摸索着交扣在一起,躲藏在被子下的女人用力一拉,虞思鸢不由自主地滚落进比羽被更加柔软的怀抱中。
肌肤相亲,沈见岚不知道等了她多久,长发轻轻蹭过虞思鸢的胸前,还是沾着水珠的。
这场情.事一开始就比虞思鸢想象的更加激烈。
沈见岚像是特意等着她,将自己当成一个礼物,亲手引导着虞思鸢拆开礼物上仅剩的蝴蝶结,然后尽情探取礼物内部所有的芬芳。
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停歇的机会,只是闭着双眼,用其他的感官感知着一切,唇舌相覆间,间或吞下几道深深的喘息。
虞思鸢搂着那一截让人神魂颠倒的细腰,一口咬在沈见岚细嫩的肩头。
沈见岚只是顺从着她的动作,亦或是比顺从更进一步,像是一场舞步中总是冒进踩到对方脚的那一个,希冀着更加狂风暴雨般的惩罚。
冰山化为春涧中的汩汩溪流,这般的诱惑,虞思鸢根本收不住。
她原以为做多了就会麻木,但数次攀登之后,反而是更高的山峰,山峰登顶之后,便是晃晃悠悠的烟花,在头脑间噼噼啪啪地炸开,美得动人心魄。
一连不知疲倦地过了不知道几个钟头,她们没有说话,只是亲吻,只是做。
却已经彼此熟悉到了不用说一句话,就能摆出配合最默契的姿势。
如同陈年的烈酒,一口入喉酣畅淋漓,醇厚甘美,回味无穷。
虞思鸢的嘴全程不是咬在沈见岚身上,就是被沈见岚更凶地回咬回去,完全没有机会开口说些什么。
到后来也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
……
到最后灯火通明的时候,虞思鸢才有机会看清,床上仅剩的几片布料早已皱乱不堪,而床单更是容不下多少躺人的空间。
沈见岚的长发垂落在腰间,身上红色印记斑驳,盈盈一握的细腰更是被吻得格外热切,乍一看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虞思鸢脸上一红,想让沈见岚赶紧去洗澡,而对方只是垂着眼,淡淡检视着虞思鸢种下的种种劣迹。
“53处。”沈见岚开口。
“什么?”
“你在我身上留了53处印记。”想了想又补充,“不包括背部、臀部,还有……”
虞思鸢去堵她的嘴,又好气又好笑:“姐姐要是嫌少的话,我可以再添几处。”
沈见岚被吻住,闭上了眼,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着,面容安详平静。
有一种死而无憾的美。
这个形容很怪,但虞思鸢常常从沈见岚身上获得这种感觉。
好说歹说哄着沈见岚洗了澡,重新安安分分抱在一起,她才记起看一眼时间。
已然晚到不用再考虑一起去吃晚饭了。
虞思鸢倒也不饿,但惦记着沈见岚脆弱的胃,她点开外卖软件:“想吃什么?”
沈见岚摇摇头:“没胃口。”
“好的,那我点个银耳燕窝粥吧。”虞思鸢又挑了个花胶鸡和牛肉粿条,凑成清淡的一小桌,安心等着外卖送来。
虞思柚在家乖乖待着,除了拍了张晚饭照片之外,没发过任何一条消息打扰她。
虞思鸢放下手机,转了个身,将沈见岚一整个抱在怀里,深深浅浅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喃喃道:“姐姐,我好想你。”
确实想,不见面的时候被工作占据着心神,见了面才发现早就已经很想很想了。
就像挪开了堵着洪水的石头,只是几秒钟的工夫,洪水就已经决堤,就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沈见岚只是安静地任凭她抱着,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虞思鸢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她忽略了的点,只是刚刚体力消耗过大,身边的人又太让她有安全感,晃神之间,虞思鸢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沈见岚一直等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一直闭着的眼睛才陡然睁开。
刚刚才亮起的灯又被一盏盏关闭,暗夜里,女人的双眼如深海中的冰山般闪着光。
好像只有无边的黑暗,才能让她更有安全感,确认虞思鸢不会在此刻离开她。
虞思鸢今晚会睡在她身边,但明天不会。
她会在早上去公司上班,在傍晚下班,在晚上和周末跟朋友出去玩,亦或是被哪个妹妹约出去。
她会在一周内都不一定想到自己,亦或是想到了但却没有发一条消息,只是偶尔欲念灼身,才会吝啬地伸出一根橄榄枝,在她身边度过一晚。
而沈见岚别无选择的余地。
唯有迅速地赶来,默默地离去,甚至于在虞思鸢到达之前就主动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让她能够在事后安然睡去。
让虞思鸢留在她身边的时刻久一点,更久一点。
这么简单,却又这么难。
外卖到了,虞思鸢还没醒,每次在她身边总是睡得格外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沈见岚起身,双腿还在发着颤,她平静地从小机器人那里接过外卖,把自己的那一份静静吃掉。
虞思鸢点的,当然要好好吃,但哪怕再尽力,也还是剩了不少。
沈见岚想了想,还是原模原样放在那里。
然后再蹑手蹑脚地躺回原处。
虞思鸢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伸出手,又一下子把她搂在了怀里,脸颊安心地蹭在她胸口,眉心这才舒展开来。
沈见岚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臂弯中,这个姿势并不舒服,背后硌得生疼,但久了也就麻木了。
甚至生出一些奇特的快感来,像是有一种隐隐的骄傲,这份甜蜜的疼痛只由她来承受。
满室黑暗中,耳边是虞思鸢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沈见岚睁着眼,思绪不受控制地想了很多很多。
这次虞思鸢至少还没有忘记她。
她是不是能试一试,像其他女子一样,落落大方地站在虞思鸢面前,问出那一句最俗气不过的“你还缺女朋友吗”?
或许会被拒绝,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考察,但无论如何,好像都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为这两年来自己唯一的勇敢一个交代。
心绪起伏间,沈见岚情不自禁地侧过身去,在虞思鸢柔软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方才她咬得太过用力,差点又添一道伤口,虞思鸢却只是纵容地让她再用力点。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虞思鸢心里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但或许可以赌一把。
赌赢了,名正言顺,理直气壮;赌输了,最差也不过是虞思鸢再忘掉她一次。
相忘于江湖之间的结局吗?沈见岚心口一疼,不愿接受。
又乐观地想,或许再过几年,她再见到虞思鸢,又可以再勾引她一次。
反正虞思鸢记性那么差,从来就没有认出她来过,不是吗?
沈见岚在一片黑暗中深深地凝视着虞思鸢的脸庞,默不作声,计算着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虞思鸢的手机轻轻振动一下,屏幕亮起,迟迟没有暗下去。
似曾相识的一幕,上一次是一碗红豆年糕汤的外卖,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沈见岚的理智告诉她不要碰,可那一点点的亮光像是诱人的鬼火,明知跟上去就是死路一条,却还是控制不住,想要死得明明白白。
手机轻轻抓在手里,沈见岚谨慎得用指甲卡着手机壳的边缘,不想留下任何指纹。
一条消息亮起的时长有限,屏幕在她手中急剧地熄灭下去,又在下一条消息发过来后亮起。
沈见岚其实已经看清了第一条消息,黑暗中看手机太伤眼睛,烫得她双眼一疼,手中如握火炭。
手一松,手机就掉下来,砸在虞思鸢身侧,没有任何声息。
沈见岚捡起来,摆了几次才摆回原位。
掌心轻轻颤抖着,或许是窥人隐私的报应,每每她都被当头一棒重重砸醒,如同兜头泼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是透心凉。
彻骨的寒意从心头漫出去,随着血液凝固住全身,沈见岚哆哆嗦嗦,艰难地躺回到虞思鸢怀中,感受着对方体温的热度,却好似有什么东西阻隔着,无论如何也暖不到她的身上。
好冷,像是被深湖上的的冰刺直直扎入心口,血液瞬间凝结,锥心刺骨的冷。
看见的消息反反复复闪现在她眼前,轻描淡写的熟稔,远远超出她和虞思鸢之间的感情。
柚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柚子:“明天我加班。”
简简单单两句,就暴露出太多信息量。
而这两个字对沈见岚来说,也并不是一个太过陌生的名字。
她想起虞思鸢发过的消息、接过的电话,想起断断续续听见的清甜少女的嗓音,还有那一碗贴心的红豆年糕汤,或许也是这位柚子小姐的手笔。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口吻宛如正牌女友。
不,可能从头到尾,人家都是能在虞思鸢身边理直气壮的那一位。
至于虞思鸢为什么会删掉她好友……也是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罢了。
从最开始的如坠冰窖,到之后被冰冻一般的茫然,沈见岚并不愿相信虞思鸢是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
可至少种种迹象表明,虞思鸢果然如临城姬圈所传言的,爱撩,但从来不负责,姬圈天菜,撩完就跑,让人又爱又恨。
她并没有立场指责虞思鸢什么,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她也从来没有事先声明过要1v1。
她也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虞思鸢和柚子小姐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只是几通电话,一份外卖,两句消息,就将人判了死刑,对虞思鸢实在不公平。
沈见岚在心里急急忙忙地为虞思鸢辩解着,也是为自己辩解着。
为自己此刻还留在虞思鸢身边找一个理由。
为自己此刻竟然还想留在虞思鸢身边找一个借口。
她本应该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直接一个巴掌将虞思鸢扇醒,然后质问你到底爱不爱我,那个狐狸精是谁。
又或者是套上衣服,在床头留下几百块钱,傲然离去,让虞思鸢再也找不到她。
可哪怕猜测再多,她居然还是抱以微渺的希望,还是想不吝脸面地待在虞思鸢身边。
沈见岚有点看不起自己,可她的情绪感知早已失灵,哪怕再苛责,也感觉不到疼。
饮鸩止渴,可到底是止住了渴,哪怕七窍流血腐烂而死又怎么样?
她只是不想生生渴死。
第48章 第48章咬这么狠
虞思鸢睡得很安心,全然不知枕边人的感情起伏汹涌澎湃,如同潮水一般一次次蹈入,反复窒息又反复漂浮,最后只是不住地喘着气,一遍遍确认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她离不开虞思鸢。
哪怕欺她瞒她,骗她忘她,她还是不想离开虞思鸢。
那又有什么办法。
沈见岚悲哀地微笑着,竭力逼迫自己睡去,头脑一片混沌,她尽力切割着某些无关紧要的部分,想让自己忘掉。
就好像掩耳盗铃,一切就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发展。
她总该赢一次的,而不是反反复复,一败涂地。
氧气和清醒的头脑同样成为沈见岚的稀缺物资,她紧闭着眼,眼角些微湿润,却流不出更多的眼泪。
最后终于还是受不了,倾过身,狠狠地用力一口咬在虞思鸢的手上。
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将那只堪为姬圈艺术品的手、方才还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的手死死叼住,齿尖狠狠嵌入,甚至能听见骨肉的脆响,像是想要永久性地留下自己的痕迹一般。
又像是光明正大的挑衅,虞思鸢在她身上留了那么多的印记,她只留一个,很公平。
不知道那位柚子小姐看见别人留下的痕迹会作何感想,虞思鸢又该怎么解释。
沈见岚发现自己有时候也能很恶毒。
虞思鸢是被手上传来的剧痛硬生生疼醒的,她下意识甩了甩手,没甩动。
像是被什么动物噬咬着,有一种被吞入腹中彻底占有的本能恐惧,拉着她迅速从梦境回到现实,睁开眼,正好对上沈见岚泪眼朦胧的目光。
虞思鸢一怔,沈见岚也缓缓放松了力道,只是垂下眼,不松口,像是一只犯错了却屡教不改的宠物狗。
虞思鸢轻嘶一声,另一只手艰难地抬起,克服了生物避开危险的本能,轻柔地落在沈见岚的发顶。
学着沈见岚摸她脑袋的方式,轻轻抚摩着她的发丝,嗓音透着慵懒的倦意:“怎么了?”
沈见岚心头不由自主地轻颤,为虞思鸢率先选择关心她,而不是质问为什么这么做。
她轻声:“做噩梦了。”
低下头,沈见岚耐心地等着神明的审判。
虞思鸢大可以发脾气的,为她毫无来由的迁怒,而刚刚睡醒的女人狐狸眼中满是懵意,只是愣了愣,苦笑了一下:“梦见什么,咬这么狠?”
沈见岚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梦见你不要我了。”
虞思鸢哭笑不得,委屈道:“姐姐,哪次不是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应该我咬你才对吧?”
沈见岚无话可答。
虞思鸢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她的口中解救出来,漂亮纤长的手上此刻已经多了两排深深的齿痕,甚至隐隐有些见血。
可见沈见岚下口有多狠。
虞思鸢只是扫了一眼,见沈见岚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想了想,无奈地又把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主动送到她的唇边:“姐姐,轻点咬成不?”
“不然过会吃饭的时候拿不了筷子,还得姐姐喂我呢~”纯然无辜的神情,让沈见岚怎么也下不去口。
每每总是这样,在她最失望的时候,就会体贴到无以复加,没有技巧,全是本能。
虞思鸢啊虞思鸢,如果你本性如此,又为何三番两次让我难过;如果你都是装的,又为什么装得那么天衣无缝?
沈见岚在心中喟叹着,面对虞思鸢固执伸出的手,最终只是象征性地在无名指上咬了一小口。
第二个指节处留下一圈浅浅的印痕,像是小小的一枚素圈,将虞思鸢禁锢住。
虞思鸢满意地检视了一下两只手累累的战绩,轻笑了一下:“我也要数一数,看看姐姐在我身上留下多少印记。”
其实也没有多少,虞思鸢却是认认真真数着上面有几枚牙齿的齿痕,甚至分辨出每一枚牙齿的形状,究竟是门牙还是虎牙。
沈见岚在旁边静静看着她数,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虞思鸢数着数着就忘了,最后耍赖随意报了一个数字,就赖在沈见岚怀里讨亲,嚷嚷着她吃亏了。
沈见岚不得不在她红艳的双唇上落下一个轻吻,虞思鸢犹嫌不够,主动回吻过去。
热切相拥间,她心口传来的跳动声不是假的。
而虞思鸢丝毫没在意那两条手机消息,又或者是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回复了,沈见岚不得而知。
只是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沈见岚罕见地抓着虞思鸢的手,试图做一些徒劳无功的挣扎。
虞思鸢亲了亲她的脸颊,亲昵地哄:“姐姐乖,我不走,我就是去洗个脸。”
沈见岚松了手,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淅沥水声,视线落在虞思鸢遗留在枕边的手机上。
她甚至有些病态地想再看见一次聊天记录,以证实自己的想法。
可惜直到虞思鸢回来,手机都迟迟没有再亮起一次。
虞思鸢很守信用地一直在酒店待到了下午六点,哪怕是金卡会员,也不得不退房了。
更何况,马上又是周一,就算有心想一直放纵,也总得上班。
整理好衣服,虞思鸢亲自帮沈见岚扣上最后一颗衬衣纽扣,毫不避忌地手牵着手出了酒店门,询问要不要帮她打辆车。
沈见岚摇摇头,转身进了地铁站。
很快收到虞思鸢的邮件:“姐姐拜拜!【愉快】【愉快】”
如果忽略掉那两条如鲠在喉的消息,和虞思鸢在一起的全程确实都很愉快。
只是让她忘掉,她于心不甘。
平静地在地铁闸机旁等了几分钟时间,沈见岚蓦然转身,逆着人流重新回到了地上。
她长得太显眼,好在虞思鸢也同样,所以只需要远远跟着,就可以在人潮中一眼锁定她的目标。
虞思鸢浑然不知每个拐角的阴暗处,都有一道冰凉的目光躲在人后,定定地凝视着她,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虞思鸢并不是往回家的方向走,沈见岚确认了这个事实,反而平静得有点想笑。
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夜色渐渐沉下来,寒意也逐渐浮起,沈见岚的脖子转眼被风刮得生疼。
虞思鸢送她的围巾一直妥帖放在包里,她却刻意没有戴上。
没有虞思鸢,她照样能活下去,沈见岚如是想着。
虞思鸢一路穿街过巷,遵照虞思柚的吩咐,在街边某个小摊旁边排了五分钟的队,买了一串漂亮的糖葫芦,没忍住,自己先吃了一颗。
虞思柚像是能预判一般又发了一条过来:“你要是觉得好吃的话,帮我再买一串糖草莓。”
糖草莓的价格比糖葫芦贵了几倍,但理亏在先,虞思鸢只能乖乖重新回去排队。
顺便把糖葫芦理直气壮地又吃了两颗,给虞思柚留出一半的数量。
沈见岚没料到虞思鸢会去而复返,慌不迭地往人群中躲闪,刻意弯腰屈膝掩饰自己的身形。
再回头的时候,虞思鸢已经买到了糖草莓,克制着自己再偷吃一颗的冲动,远远地伸直胳膊举着,模样格外好笑。
丝毫没有注意到沈见岚的存在。
沈见岚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她宁可虞思鸢把她抓个正着,而不是被迫弓着身子躲躲藏藏。
虞思鸢到了市中心最豪华的写字楼楼下,虞思鸢进了附近的便利店,虞思鸢买了一桶关东煮吃。
沈见岚混杂在一行人中间,也进了便利店,坐在虞思鸢的背后角落里,买了包装巨大的一袋零食来挡住自己的脸。
虞思鸢一直在便利店等了小半个钟头。
虞思鸢起身,虞思鸢出了门,不忘打包一些关东煮带走。
付款的时候,只要虞思鸢一转头,沈见岚的身形和标志性的长发就会暴露无遗。
但沈见岚始终安安稳稳坐在原地,没有被发现。
虞思鸢又在写字楼楼下等了一会儿,时不时看看手机,柚子说在电梯里了。
虞思鸢等了多久,沈见岚就陪在暗处等了多久。
一直等到一个西装精致、面容也同样精致的少女快步走向虞思鸢,明明还隔着几步距离,她却一眼认定那就是虞思鸢在等的人。
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哪怕穿得简洁利落,也还是掩不住脸庞的清澈干净,只是稍微的妆点,就漂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少女凑在虞思鸢面前,娇声说着些什么,沈见岚只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语,听得最真切的还是一句“姐姐”。
反反复复地唤,而虞思鸢狐狸眼弯弯,自然地接过少女沉沉的电脑包,反手将糖草莓递到她的唇边。
少女张嘴一口咬下,满足地眯起眼睛,又把糖葫芦和关东煮也抢过来拿在手里。
边吃边和虞思鸢一块往回走,间或说着自己今日的种种见闻,虞思鸢含笑倾听,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女身上,以至于几乎和沈见岚擦肩而过,也全然没有注意。
沈见岚眼睁睁看着她们亲密无间的背影在街道尽头缩成两个点,而自己还是呆呆立在原地。
少女唤姐姐的声音,和沈见岚在电话里听过的嗓音一模一样,甜美稚气,一开口满满都是撒娇,让人无法抵挡。
而这位柚子小姐,和虞思鸢一般,都生得一双动人心魄的狐狸眼。
似乎是为了证实最后一环,沈见岚在虞思鸢的小区门口笔直立了许久,一直等到两个钟头后。
吃饱喝足的虞思鸢和柚子小姐才姗姗来迟,虞思鸢手里多了几个甜品袋子,少女边走边喝着奶茶,慵懒的神情和虞思鸢如出一辙。
她们并肩进了同一个小区,上了同一个单元楼。
然后再也没有下来过。
夜半的寒风中,沈见岚的心也同样冻到麻木。
第49章 第49章这下全完啦
沈见岚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压着末班车的时间赶上地铁的。
也记不清在虞思鸢小区楼下,一直仰望到脖子酸麻,一个人沉默地往回走是什么感受。
只记得像是昨日重现,恍惚间还身处旧岁时节,一直在约定的饭店门外等虞思鸢等到打烊,换来的只是对方压根不记得这场邀约。
地铁工作人员喊她快点,她下意识地顺着空空荡荡的扶梯往下跑,太久没有锻炼,到底部的时候手脚一滑,顺着惯性身体失控,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在旁人惊愕的眼神中,沈见岚艰难地原地稳住身形,笔直地迈上恰好在她面前停下的地铁车厢。
坐在座位上,沈见岚心怦怦直跳,方才那一瞬的失重感,仿佛幻化为凌波仙子,整颗心都跟着飘飞起来,不受自己控制。
死不了,顶多是重重摔到地上,把膝盖大腿都磕伤而已,临城的地铁工作人员还会立刻把你扶起来,询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但这笔账,以及跟着泛起来的委屈,沈见岚毫不犹豫地尽数算到虞思鸢头上。
虞思鸢害她差点摔了的,虞思鸢坏。
尽管没有真的磕到,沈见岚还是感觉脚踝扭到了一点,她没去揉,只是固执地将全部意识都凝聚过去,体会着星星点点的疼痛,妄图用身体上的痛来减缓一些心灵上的疼。
地铁报站声一站站响过,沈见岚早已听到麻木,甚至快能沿着顺序背下来。
只是去的路程是期待的,周围也是越来越热闹的,她知道离虞思鸢越来越近,所以不觉得累;而回去的路程一路几乎无人,像是在外狩猎失败的猫,伤痕累累急着回家舔着自己的伤口,却还是不得不强撑着跋山涉水,才能缩回自己的那个小窝。
沈见岚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
临城这么大,这么远,哪怕穷尽最快的通行方式,从她住的地方到虞思鸢住的地方,也至少要一个小时,而坐地铁更是标准的一个半小时。
太远了,她下次不想去了。
刷脸开了小区大门,保安室里灯火通明,保安小姐姐精神奕奕地守着夜,看见她还敬了个礼。
是上次跟虞思鸢聊得热络的那个。
沈见岚点了点下巴,目不斜视地路过保安室,又被叫了回来:“诶这位业主,上回你在我们这给虞小姐开的特别权限,现在系统升级了,需要您再刷脸录入一下。”
沈见岚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从这个保安上任之后,她确实有被提醒过特别权限的事情。
当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却一直没有告诉虞思鸢本人。
特别权限开得狠,不仅是小区大门,更是连单元楼和电梯都能直接刷开,主要是给业主短时间借住的亲友用的。
当时保安问她和虞思鸢的关系,说系统要填写。
沈见岚问:“她能看见吗?”
保安察言观色地摇头,笑眯眯地说:“这是系统上做备份记录用的,您放心,*除了我们内部人员,没有人能看见的。”
看不见吗?沈见岚说不出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最终还是淡淡说:“是……女朋友。”
“好嘞,这就给您登记上。”同为女性,保安冲她勾了勾唇,飒爽发丝随着身体动作轻舞,半点也没有试图指教她什么。
沈见岚按部就班地走了录入流程,但特别权限却一次也没有真正使用过。
将来怕是也没有机会使用了。
可偏偏保安像是丝毫没有看出她的落魄一般,热情地邀请她再录入一遍。
沈见岚走进保安室,简玳只觉得周身气温一凉,明明开了热空调,却在对上业主小姐那寒冰一般的双眸的时候心头一振,下意识别过脸去不愿对视。
转瞬又想到自己的职责,大胆地对视回去,在电脑上调出录入页面:“您好,只需要再刷一下脸就可以了,很快的。”
沈见岚直截了当地问:“那怎么删掉这个权限?”
“啊?”简玳一愣,迅速流畅地回答,“我们这个系统刚刚升级,就算要删掉的话,也要先刷脸完成录入,才能再删掉的。”
系统的底层逻辑设计有问题,这周她已经被好几个不理解的业主骂过了,不过反复解释之后还是基本能得到业主的理解,简玳等着沈见岚可能到来的质问,暗暗酝酿了一口气在心里。
夜半的保安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沈见岚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简玳只觉得这一阵的静谧格外难熬。
明明长身玉立的女人只是安静立在那里,她却总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好像下一秒对方就会摇摇欲坠倒在地上,而她需要立刻拨打110和120。
简玳不动声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定是上夜班上的,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那如果既不录入,也不删除,会怎么样?”沈见岚问。
简玳没料到业主的问题那么刁钻,好在她凭着大学时候自学计算机的知识推导了一下,回答:“系统里面是有这个记录的,只是要再次录入才能彻底完善,通俗来说就是位于黑白名单之间,所以……如果您一直维持现状的话,就是虞小姐有概率能进来,也有概率进不来。”
至于概率多少,这就该问专业的程序员了。
简玳松了口气,又提心吊胆地看向沈见岚,生怕对方提出更深的质疑。
但她只是站在原地,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自叹自笑:“那就这样吧。”
离开保安室之前,沈见岚瞥了一眼简玳身上的名牌,记住了这个保安的名字。
那么接下来的概率,就交由天命,赌虞思鸢会不会来,赌虞思鸢能不能畅通无阻地进入,赌虞思鸢会不会不顾一切想见她。
赌赢的概率很小,但无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就算赌输了,万千平行时空里,总有一次虞思鸢会找到她,她们一起度过幸福平淡的余生。
那样就很好,她也压根不需要大富大贵,不需要出人头地。
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对沈见岚来说,都早已是奢求了。
……
虞思鸢浑然不知地躺在沙发上,一旁餐桌上是吃剩一半的提拉米苏,还有虞思柚刚刚洗好的水果。
看剧看渴了,她出声唤:“柚啊,倒杯水。”
虞思柚嫌弃地瞥她一眼,放下正在吃甜品的勺子,一声不吭地走向冰箱。
虞思鸢指点:“先往杯子里放点冰,再倒养乐多和茉莉清茶,比例要2:3。”
虞思柚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完美地执行了她的要求,再插上根吸管送到手边,虞思鸢喝一口,果然清甜可口。
她忍不住邀请虞思柚一起品尝:“柚啊,你也尝尝,好喝的。”
虞思柚摇头:“我不喝。”
她警惕地看着虞思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极其养生地小口小口啜着。
虞思鸢哼一声,把喝了一大半的杯子放回桌上,继续开始吃刚刚那份提拉米苏。
随意拈起勺子,虞思鸢小口小口地细品,满意地点点头。
不愧是排了十分钟队才买到的,果然好吃。
几口甜品就下了肚,意犹未尽之时,虞思鸢意识到身旁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手看。
她无奈:“吃没了,别指望我的了。”
“我没想吃你的。”虞思柚更加无语,观察久了,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姐姐,你的手上这是……”
虞思鸢低头,正好看见自己手上斑驳的咬痕,在灯光下越发鲜明。
沈见岚下口太狠,她又逞强没做任何处理,原本只是白色的印记,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红发肿,在手上肿胀成一条条的痕迹,间或夹杂着几个深深的牙印,乍一看触目惊心。
虞思鸢小心翼翼碰了碰,疼的。
再一抬眼,对上虞思柚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她有些心虚,轻描淡写地说:“被咬的。”
至于是被小动物,还是被女人,就不好说了。
毕竟妹妹虽然早慧,但还是个纯洁的女大学生,不宜让她知道太多。
虞思鸢忘了,虞思柚在律所里一天接触到的炸裂信息量,都比她一年接触到的还多。
光是离婚捉奸打小三都已经司空见惯,车祸工伤断手断腿更是家常便饭,虞思柚毫不避讳地盯着咬痕研究半晌,最终得出结论:“姐姐,你看来是哪里惹人家不高兴了。”
虞思鸢:“?”
“不然的话,都愿意和你过夜,怎么会下口这么狠。”虞思柚皱眉,说着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事情,语气却格外一本正经,“你的嘴唇也有被咬过的痕迹,脖子和锁骨上都有红痕,可见昨晚……咳,还是有点激烈的。这些都算正常,但你的手,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见血了,可见是带着恨意。”
虞思鸢:“你监控我?”
“更何况,手在女同圈子里有特殊含义,我姑且认为,这是一种对你的报复,或者是挑衅。”虞思柚的眉头越皱越紧,步步紧逼地看向虞思鸢,“姐姐,没想到你是这种负心女啊?”
虞思鸢:“我什么都没做啊……”
只是无意间闪回沈见岚咬她时候眼中滚动着的惧意,还有依稀朦胧的泪光,虞思鸢又忽然觉得,似乎不是简单的做噩梦可以解释的。
更多像是……
没等她琢磨出什么,虞思柚又忽然冷笑一声:“姐姐,回来的路上,你有没有感觉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虞思鸢:“???”
她迟疑地回顾倒放着,没有从脑海里找到相关记忆。
但虞思柚敏锐,她说有,那就一定是有。
如果柚子的推理全都是真的话……
虞思鸢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依照沈见岚寡言少语的性格,这下全完啦!
第50章 第50章她想要虞思鸢爱她
虞思鸢几乎是跳起来就往外冲,一面不忘拉上还在原地的虞思柚:“你也跟我走,晚了说不定要出事!”
上次沈见岚就因为吃火锅进了医院,得亏她去而复返,否则就要指望路边的好心人了——那还是在她们感情甚笃的时候。
这会儿沈见岚要是自己脑补了什么,那她跳进黄河洗不清倒不要紧,就怕沈见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顾身体的傻事,那她这辈子都没法交代了。
毕竟沈见岚是一个冷了热了都不会张嘴说出来的人,就连天大的委屈,她也学不会质问一声,只是自己默默跟踪,然后离去。
全然掐断了虞思鸢解释的可能,也是给自己断绝了所有的后路。
虞思鸢只要一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就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任何的理智,只想立刻马上出现在沈见岚身边。
哪怕明天是工作日,哪怕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她必须去看一眼沈见岚,否则今晚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速度太快,虞思鸢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虞思柚反手拽住她,兀自立在原地,语气却比姐姐更加沉稳:“先联系那个姐姐,等打到车再下楼。还有,穿件外套。”
三言两语,却说出了最关键的点。
虞思鸢冷静下来,打开邮箱app飞速给沈见岚发邮件:“你在家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包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了一眼屏幕,堪堪过去一分钟。
沈见岚还没有回复,虞思鸢也不再等。
哪怕沈见岚并没有冲动做什么,只是单纯对她心灰意冷,又或者是依然默默忍着委屈,她都要亲自到沈见岚面前说清楚。
就在此夜,不能再拖下去。
虞思鸢又到打车页面,距离太远,又是半夜,哪怕已经选了最高价格的车型,也足足两分钟没有司机接单。
虞思鸢红了眼,毫不犹豫地一次次加价,一直加到足够从临城到其他城市的机票钱,才有车风尘仆仆从几公里外赶来。
邮箱依然没有回音,车还需要等几分钟,但虞思鸢已经没法在温暖如春的房子里待下去。
唯有立刻到楼下去吹会儿冷风,才能勉强弥补上沈见岚为她经受的种种焦灼。
虞思鸢去拉虞思柚,少女摇摇头,岿然不动:“我明天还要上班。”
虞思鸢愣了一下,虞思柚又提出解决方案:“如果需要澄清解释的话,可以给我打视频,但建议不要太晚。”
虞思鸢莫名喉咙有点发涩:“好。”
她匆忙下楼,虞思柚神情自若地帮她关好门,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
绝对理性,也是干她这一行的要求吧,毕竟每日要见的纠纷太多,减少同情心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
更何况,想到柚子这些年来一次次被压抑的天性,虞思鸢也很难对她生出什么苛责,虞思柚也并不知晓她和沈见岚之间的故事。
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和姐姐有所纠缠的女人而已,或许沈见岚自己也是这么想。
颠簸起伏的网约车上,虞思鸢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红灯在面前转绿,一路畅通无阻,从未有过地生出一种神佛保佑的感觉。
或许是母父留给她的后遗症,她从来不敢承认自己对沈见岚的感情,甚至从未在心里细想过,只要对上沈见岚的眼神,她就会绕过那个让自己都混乱的话题。
可千里迢迢独自奔赴的那一刻,虞思鸢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意识到,沈见岚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重要到已经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想失去。
一路上冷着脸不让司机有任何搭话的可能,车辆停稳的那一刹,虞思鸢想也不想就跳下了车。
横冲直撞到了保安室,虞思鸢喘着气,狐狸眼冰冷地盯着简玳:“业主联系不上,有没有什么方法我能进去?”
简玳一抬头,半夜值班的瞌睡都被吓醒了。
虞思鸢她认识,上次的时候全程温言笑语,很好相处,这次深更半夜地跑来,浑然不似平常的模样,周身上下都满是强势意味,容不得任何拒绝。
但她是保安,所以气势上半点不能输。
简玳从容不迫地回答:“虞小姐,其实沈业主有给您开通门禁的特别权限,只是……”
后半句正在斟酌措辞,虞思鸢刚好给沈见岚发完“我在小区门口”的邮件,先前一副还没有回复,她有些焦躁地皱起眉,方寸大乱:“只是什么?”
“只是沈业主没有完成最后的录入环节,所以您能不能刷开都是概率问题,但您可以试一试。”简玳看出了事情的严肃性,回想到沈见岚那摇摇欲坠的神情,同样严肃起来,“如果您有确切证据表明业主可能出了什么事,我们物业可以协助联系警方上门。”
“先不用。”虞思鸢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恢复平常的不动声色,她盯着简玳追问,“用什么刷?”
“身份证。”
虞思鸢从一片混乱的包里找到了身份证,虞思柚的提醒果然是有必要的,她深吸一口气,把身份证放到简玳电脑旁的读卡器上。
滴的一声,绿光响起,一次过。
安保程序的量子态就此坍塌,虞思鸢大步走出保安室,在简玳的惊叹里,畅通无阻地刷开了单元楼的门。
上电梯的时候,虞思鸢感受着狭小空间内的机械撞击声,莫名有点想哭。
哪怕到了这种亲眼所见的地步,沈见岚还是盼着她来的。
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顺利,让她及时到达她的身边。
最后一道关卡,厚实的防盗门。
虞思鸢立在门口,抬头和门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对上视线。
她轻声说:“沈见岚,我来了。”
澄清,赎罪,亦或是别的什么,她终于赶到,和屋内的女人也只有一扇门的阻隔了。
那么,如果小区的特别权限早就给了她的话……
虞思鸢抬起手,对准了门上的指纹锁。
大门应声而开。
沈见岚将房子选在这个重重安保的小区,用几道门禁和遍地监控防着所有人,却唯独对她无所避忌,毫不设防。
差一点,她就要辜负了这样浓重的信任了,像是把身家性命全都付诸她的手中,悬于她的一念之间。
可是沈见岚,我又究竟做了什么,让你痴心至此?
虞思鸢诚惶诚恐,脚步却一刻也不停留。
……
重重帷幕落下,沈见岚抱膝坐在床上,亦或是自己给自己打造的禁闭之地。
黑色的布匹质量很好,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光线,睁开眼亦或闭上眼,都没有任何差别。
1.8x2米的世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沈见岚回来后给自己的宠物换了水,看着水晶宝宝又长大了一圈,然后关紧了卧室门。
她赤身拥着棉被,老式被子的重量让她安心,看不见,但她知道身上的53处印记都还没有消退。
拜虞思鸢所赐。
应该已经是很晚了,也可能是一天里最早的时候,日夜神奇地颠倒往复着,沈见岚麻木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却没有任何感觉。
她已经三十三岁了,已经不年轻,而再过几年,哪怕保养再好,也是人老珠黄的结局。
虞思鸢身边的少女那么年轻,那么妍丽,周身满满都是她再怎么妆扮也回不来的青春气息。
选谁是心知肚明的结果,更何况虞思鸢从来不缺年轻妹妹的围绕。
遍地花团锦簇,谁还会去一心扑在一片枯叶上面,无论怎么样都不合算。
沈见岚其实从来没想过什么极端的方法,只是她睡不着。
失眠和梦魇对她来说是常事,忍一忍,熬一熬,下一个天亮就又到了。
可是她没法忍了,她想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哪怕在梦境里被捕获被撕咬,也好过清醒时明晃晃的折磨。
命运的分野太过残忍,在交错的时间线里,虞思鸢总是可望而不可即,可即而不可留。
这不公平,可她无处申诉,愿赌服输。
沈见岚缓缓闭上眼睛,一仰头,不用水,就硬生生把一把药片咽进口中。
喉咙被挤得生涩,很疼,但她用了些力,还是尽数吞落。
医生上次说,安眠药对她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所以她瞒着医生,买了另一个牌子的,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昏昏沉沉的时候,沈见岚想,如果意识被另一个人彻底接管该多好,指挥她的身体,去做她做不到的事。
这样就不用痛苦,不用纠结,只用坐享其成,或者自己只是退让到一旁默默看着也行。
只要不像她一般怯懦无助就好。
她舍不得虞思鸢,可虞思鸢并不在意她,她没办法,但又不能顷刻死去,彻底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暂时睡一觉,做一场悠长悠久的梦,等醒了说不定一切就好了,说不定世界就可以恢复原样,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见岚如是欺骗着自己,一遍遍地重复着仰脖,吞药的这个机械动作。
她没看药量,也不在乎吃了多少,只是平静地想着,为什么过了那么久,自己还是醒着?
跌入,跌入,往下沉,往下沉,最好沉沦的时刻久一点,再久一点,再也不用背负千夫所指之苦,再也不用承受万箭攒心之痛。
如果还能再睁开眼的话,希望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虞思鸢。
又或者,干干净净的下辈子,从一开始遇见虞思鸢,就不会让她离开了。
……
虞思鸢从未发现自己的力气有那么大,竟然能一下子就把沈见岚床边的帷幕从天花板硬生生扯下。
在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沈见岚要装上密不透风的帷幕在床边。
不是两个人的情趣,而是一个人的囚笼。
独自禁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卧室灯光亮彻,床上的女人雪肤上的印记还未消退,她垂着眼,柔软地冲虞思鸢露出一个笑意:“真好,你来了。”
虞思鸢总会在她彻底失去希望的时候,神兵天降一般出现,救她于赴汤蹈火之中。
这一次,也没有赌错呢。
要是虞思鸢没来……这条命,本来也是她救下的,还了她便是。
沈见岚毫不介意为虞思鸢接下来的人生增添满满的负罪感,能被记住,哪怕是恨,也比彻底忘了好。
她想要虞思鸢爱她,如果不行,恨她的话也可以。
沈见岚从来没见过虞思鸢的神色那么冷,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唤:“沈见岚。”
床上的女人径直栽倒下去,在给出回答之前,聪明地跳过了这个流程。
虞思鸢环抱住她过分纤瘦的腰身,只觉得心神俱痛,刹那间疼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