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对峙于紫宸门,忽有一名太监出来,哆哆嗦嗦宣旨:“陛下召睿王入殿觐见……还请睿王下马。”
安国公眼睛一眯,他深知老皇帝此时将要魂归九泉,宣裴珩进殿定然有变,但他目光一闪,竟未阻拦。
裴珩慢悠悠策马上前,平静道:“既是陛下传召,本王自然要见。”
说罢下了马,也不卸下兵刃,带着一身血腥气便往紫宸殿走去,太子在东暖阁门旁候着,也是持兵戴甲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睿王敢孤身前来,好胆识。”
裴珩看了他一眼,“下面不少是我父生前的旧部,有心为我父报仇,我若有个意外,太子且先掂量掂量后果。”
太子面色一变,握紧了刀柄没有说话,裴珩并不理会,径直入了殿门。
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几名太医在龙床边施针,频频擦汗,心里全都清楚,陛下这是回天乏术了。
老皇帝听见脚步声,知道是裴珩,便拂了拂手,示意太医们退下。太医们如获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裴珩道:“臣裴珩,参见陛下。”
他照常说道,然而并未施礼,连拱手的礼节也无。
老皇帝咳嗽着坐起身,倚在软枕上,浑浊的眼珠盯住裴珩:“你无诏入宫,可是要谋反?”
“陛下说笑了,臣是救驾。”
语气过于平稳,老皇帝气得厉害,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药碗,怒骂道:“狼子野心!当年陆文桢极力劝朕,你父亲是通敌勾结的罪人,不该留你,朕还心有不忍……如今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若是多年前朝梦苑的裴珩,此时定要被激怒,此时裴珩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陛下病糊涂了,六年前我父夺回朔州和凉州,洗去了冤屈,是陛下亲封的睿王。”
老皇帝却冷笑道:“你敢说萧旸当年鼓动北狄攻打朔州……不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他将自己的名声地位放在大昱安危之前,用朔州作为筹码,赌他的荣华富贵,他有何颜面申冤!”
裴珩面无表情道:“陛下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
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我父若不引诱北狄冒进落入陷阱,多年失地便在北狄手里回不来了,边民还要忍受侵扰到何时?”
“陛下的意思是,应该坐视边境被吞并却不管?陛下当初被立储君,我父便私下送信与你,希望能里应外合一起夺回凉州,你却拒绝——我斗胆一猜,是怕我父回京,您的储君之位便没了?”
老皇帝被他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句逼得连连咳嗽,恨声道:“那时边关吃紧,朕在朔州多年,还能不清楚胜算?萧旸当时就被指通敌,朕如何能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