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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姐只爱三分钟 茴笙 17559 字 3个月前

第 31 章 第三十一分钟

陈澍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皎皎,灯光下,女孩一双笑眼盈盈,他却忽然想到,就是她。

他刚发现,他喜欢她……

心跳瞬间全乱了,连身体都有些僵,他下意识想把包放到鞋柜上,却手一抖没放好,掉在了地上。

“怎么啦?”皎皎好奇起身。

陈澍深吸口气,先捡起包,又弯腰换好鞋子,这才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陈澍没有来。

意识到这个结果,汪含真心情从紧绷变得失落。

她一点一点拉起被子,垂下眼眸,下巴陷入柔软蓬松的布料里。

现在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早就应该猜到陈澍不会来的。

陈澍身份尊贵,傲慢冰冷,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他那样的人,什么样的女孩没见过,塞房卡这种事大概都不是第一次遇上了。

“我一定是疯了……”

汪含真懊恼地倒回床上,几乎是本能地抱紧了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怎么会去搞陈澍……”

他那么难搞……

汪含真辗转反侧,睫羽轻轻地颤动,吸了吸鼻子,想到一个更难过的可能性。

“他万一告诉裴季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自己要倒霉。

汪含真不敢久留,起床换了衣服,连早餐都没吃就下楼办理退房手续。

退房时,她提前告诉前台,房卡被她弄掉了一张可以补钱。

前台却恭敬说,刚才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捡到了她遗失的那张房卡,还没来得及告知,她已经下来了。

汪含真眨眨眼:“在哪捡到的?”

前台:“在酒店宴会厅外的垃圾桶旁,可能是裴二少昨晚不小心掉那了。”

外人都以为汪含真是和裴季在酒店开房。

只有汪含真听到‘垃圾桶’三个字,心尖微微一缩。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陈澍指尖捏着房卡,轻描淡写将它扔掉。

那是她想要抓住的手。

却没想过,陈澍愿不愿让她攀上。

“能给我看看那张房卡吗?”她忽然开口。

前台大概没想到汪含真会提出这种要求,愣了一下,才点头。

黑色的房卡被对方恭恭敬敬地递了出来。

汪含真纤细的手指拿起那张房卡,放在掌心,轻轻地摩挲。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汪含真接起电话。

“喂。”周六夜晚,岁喜酒吧。

汪含真和往常一样,唱完歌背着吉他下台。正要去休息室,被服务员叫住。

“含真,有顾客找你。”

汪含真一顿。

酒吧一般环境复杂,众生百态,遇到客人醉酒闹事不是什么稀罕事。陪酒的,性骚扰的,甚至暴力行为都有。

虽说岁喜开在大学城附近,环境相对干净。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实在没底。

“什么顾客。”她把吉他装进包,问。

“是几名女生,有一个瞧着眼熟,其他的都没见过。”

听到是女生,汪含真松了口气。

“在哪?”“她说你把酒泼她身上了,非但不道歉,态度还很傲慢。”

汪含真眼睫一颤。

酒是她泼的,当然知道叶绵龄在撒谎。她没泼她,最多就溅了几滴。

只不过叶绵龄和夏檬站得近,画面角度问题,人影有重合。而她的反应比夏檬夸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把她怎么了。

“东哥,我没泼她。”汪含真抬起眼,“当时小辉哥也在现场,他能证明我没撒谎。”

祁东在一旁听着,没什么表情。

事到如今,真相似乎并没那么重要。

半晌,他开口。

“不是东哥不想帮你…岁喜那么大一间,我只是个小股东,这里真正拍板儿的人叫向锐驰。”

汪含真听其他歌手提过,酒吧是祁东跟人合伙开的。他出力,负责管理和运营,另外那人出钱,是真正的老板。

汪含真眼珠转动,心中浮现一个猜测,“难道…他们认识?”

祁东喝一口咖啡,答:“她是向锐驰嫂子。”

嫂子?

汪含真一愣。

“哦,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嫂子。”

祁东笑了下,继续说,“她男朋友也是你们江大的,人很出名,驰子平时挺巴结他的……那晚事情闹得不大,但对方提了,不肯和解,驰子作为老板必须给个满意的说法……”

大概是大脑一时接收了太多讯息,后面的话,汪含真没太听得进去。

只看到祁东嘴巴一张一合,强调的无非是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回天乏术,她必须要走。

祁东对她一向照顾,她原本想着放低姿态解释几句,求求情啥的。

然而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岁喜背后原来还藏着这样一号人物。

她解释一百遍也没用。嘴皮子磨破了顶不过叶绵龄在男友耳边告一状。

倏忽间,脑海浮现那张倨傲冷漠的脸。她闭了闭眼,唇间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委屈算什么?不公平又能怎么样?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对的变成错的,白的能抹成黑色。

人啊,有时候还真得服软。

这个世界强者说了算。妄图对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几斤几两。

真分守己是正道,忍气吞声才能保平真。

你若敢反抗,敢在他面前碍眼,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你处理掉。

“二楼卡座,我带你过去吧。”

“嗯。”

此时舞台上的歌手正在唱摇滚,有些吵。灯光混乱,四周弥漫酒精的气味,辛辣而芬芳。

汪含真随服务员上楼,目光在人群穿梭,不多时,落在两道熟悉的人影上——

夏檬,叶绵龄。

还有两名不认识的女生,一共四个人。

她当什么事,原来有人上门找茬来了。

汪含真不紧不慢走过去,站在几人跟前,“有什么事吗?”

夏檬挑起眼尾,不看她,而问旁边的服务员:“你们这儿能点歌吗?”

服务员张了张嘴,又看看汪含真。

“可以的…不过最好先和歌手沟通沟通。”

“歌手?”

夏檬重复一遍,像是才看见面前的人。

她抬抬下巴,拖腔带调:“英文歌,会唱吗。”

汪含真听了不禁失笑。

事情发生那么久,夏檬对她一直冷暴力。碰面翻个白眼儿,说话当成空气。

今天更是酒壮怂人胆,拉一票姐妹撑腰,还专挑她兼职的地方搞事。你若让她一步,立马就会蹬鼻子上脸。

汪含真扫一眼旁边。

其余三人都是一副高高挂起,优哉游哉地看戏。

她弯了弯唇角。若是换一拨不相干的人,兴致来了想听英文歌,她忍一忍,这歌说不定就唱了。

可她无法满足有心刁难的人。

示弱不会换来理解,只会没完没了。

周围一时没人说话,嘈杂环境中夹杂一片真静。

短短几秒似乎被无限拉长。

最后,汪含真开口:“如果想点歌,请你找别人。”

她嗓音平淡,拒绝得很直接。

叶绵龄靠着沙发,讥诮一笑:“这么傲气?酒吧你家开的?”

旁边的女生附和说:“就是,没见过这么拽的。”

汪含真撇了叶绵龄一眼,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她不和她争,因为她是陈澍女朋友。

她不想再和那人扯上关系。

而夏檬酒精上头,向前一步,伸出食指冲她点了点:“我不找别人,就找你。”

“为什么?”汪含真笑了声,反问道,“因为我唱得好?”

夏檬没料到她这般伶牙俐齿。

慢半拍地张了张嘴,不服气说:“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是来找茬了?”

“汪含真,昨晚你跟裴少进展怎么样?顺利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周卓姿的声音。汪含真回宿舍时方晴刚洗完头,夏檬也在,带着个耳机趴床上打游戏。

她收回视线,从抽屉拿出电脑,打算把昨天的作业写完。

方晴屐着拖鞋“蹭蹭蹭”过来,冲电脑抬抬下巴:“先别急,看看官网。”

汪含真扭头:“干嘛?”

“刘明玥说视频被顶成热帖了。”她补充一句,“我看看新评论。”

汪含真没说什么,打开江大官网。

鼠标划到综合新闻页面,点击进入。

与此同时,电脑传出低沉磁性的嗓音。

屏幕上的年轻男人站在桌前,身形优越,手掌恣意支着桌面。

一双眉眼英挺漂亮,带着天生的倨傲,气质冷隽不可攀。

人模人样,斯文败类。

用这样一幅外皮包裹变态的性格,可真是老天爷煞费苦心的“杰作”。

汪含真看不下去了,一抬手按下暂停键。

“干嘛暂停了?”方晴问。

“剪辑那么多遍还没看够?”

“没够。”方晴眨眼一笑,“对我眼睛十分好。”

“不是说看新评论?”

她大概刚起床,声线慵懒优雅,像是想起她这个‘女儿’随意打来关心。

可是汪含真脖颈后的汗毛却瞬间竖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指节也因为紧张微微泛白。

“顺利的,他今早有事先走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前台办退房。”

不知道周围会不会有周卓姿安排的眼线,汪含真连说谎都留有余地。

“是吗?那就好。”电话那头,周卓姿似乎是发自内心笑了出来,“晚上回来吃饭吧,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滋阴养颜的汤。”

听到让自己回去吃饭,汪含真咬紧了舌尖撒谎,“不了吧,裴季说今晚还要跟我约会。”

听说是裴季约她,周卓姿说,“行吧,昨晚裴夫人那个态度你也看到了。裴季年轻爱玩,你别光由着他,没事还是要多调理身体,早点怀上孩子才是正事。”

汪含真说知道了,挂了电话,低头正好看见还被她握在手里的那张房卡。

黑色的房卡,握在她柔软的掌中,黑白分明。就像是她隔着这张房卡,握住了陈澍的手。

汪含真垂下眼眸。

她想,她还是得去找陈澍才行。

脑袋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像有无数碎光在闪烁,陈澍浑身绷紧、脊背弯曲,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的弓!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才慢慢松开,眼睛也睁开了,整个人却还处于一种不知自己在哪儿的迷幻之中。

目光茫然地落到手机上,屏幕上还是她的照片,下一秒,上方却弹出一条消息。

皎皎:我躺下啦,你呢,在干什么?有想我吗?

一瞬间,陈澍的心脏简直要爆炸一样!

他看着那行字,仿佛她就在他面前,刚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到了。

而他是被抓包的罪犯,从绮丽而放纵的美梦中醒来,羞愧紧张懊恼罪恶齐齐涌上心头!

靠靠靠靠靠!

他刚刚做了什么?!

第 32 章 第三十二分钟

皎皎第二天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出房间去找陈澍,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不是睡在他家呢。

身下是可爱的南瓜床,她看着头顶的翠绿枝叶,眨巴眨巴眼睛。这个童话森林的民宿确实有趣,但比起来,她好像还是更喜欢睡在陈澍的房间。

想到这里,她弯了弯唇,摸过手机,发了条消息:你醒了吗?我醒啦,一会儿收拾好了就上来找你哦。

然而,等她都换好衣服、化好妆了,才收到陈澍的回复:醒了。

陈澍:我不在家。我来健身房了。

订婚礼结束,汪含真和裴季一起送客人离开。

她站在裴季身旁,杏仁眼柔弱微微湿漉,巴掌大的脸有些恹恹地低垂着,看起来没精打采。

裴季亲自送完汪聿霖和周家人回头,见到的就是汪含真这幅模样。

还以为,她是被刚才陈澍的话吓到了。

裴季轻啧一声,低声安慰,“怪我妈多事……”

“陈澍的话没那么重要,别担心。”

汪含真怔怔地仰起脸,“……”

她不是在担心这个。

她是在想,刚才见到陈澍起身离席时,指尖还夹着那张顶楼的房卡。

是不是代表,他今晚会上去找她?

可是陈澍的态度又冷冰冰的,像是不喜欢她。

她好像太莽撞了,怎么一冲动就找了陈澍。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算了,我送你回去。”裴季伸手过来牵她。

“没事,不用了。”汪含真轻轻往后退了一步,看见裴季冷冷挑眉,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好像有些大了,只好忍住不动。

她软了软声音,笑得温柔又体贴:“你今天不也累了嘛,还喝了不少,先回去休息吧。我待会儿还要换礼服卸妆,等得久的,我跟沈凝一起回去就是了。”

她今晚不能让裴季送她回家,不然一切都会穿帮。

得让周卓姿以为,今晚裴季是和她一起睡在了酒店才行。

裴季抬起眼皮,扫了眼不远处帮汪含真拿着包的沈凝,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也行,那我先送我爸妈,你们自己注意。”

汪含真乖巧点头,态度温和目送他和裴父、裴母离开。

转了钟,汪含真卸过妆换下礼服,在酒店门口送沈凝上了网约车。

她没离开,转身回了酒店。

顶层总统套房。

服务人员早已开好了夜床服务,浴缸里放好了热水,玫瑰果酱泡泡浴芭在里面发出咕咕的气泡声。

汪含真泡澡泡得身子发软,脸红红的,才裹着浴袍出来。

她对着镜子吹干长发,被卷发棍卷过的长发,又恢复成了乌黑柔顺的绸缎质地散在腰后。

汪含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湿润,真粉色从眼尾一直晕染到了耳后,白色的浴袍衬得她一身的肌肤莹亮柔白。

应该可以诱惑到陈澍的吧?

他会心动吗?

哪怕只心动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汪含真乱七八糟地想。

可惜还是很紧张。

哪怕泡了澡放松身体,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心跳依旧在怦怦怦地加速。

于是汪含真裹紧了浴袍,决定在陈澍来之前先找点别的事干,转移注意力。

她坐到床上,怀里抱着一只柔软的枕头,拿着手机搜索网上的信息。

韩刚说的fu妹……会是哪个fu呢?

只知道裴季把她当替身,也不知道是把她当成了谁。

好在裴季作为京圈世家里最混不吝的三代,因为长得够帅性子够拽,又经营着一家不低调的赛车俱乐部,倒是很快就让她在网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汪含真点开了一张照片。女生脚迈出去一半,又回头,眨眼望着陈澍,“学长,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汪含真看不见陈澍的脸,只听见他的声音:“不了,我还有点事。”

他嗓音低磁,毫无波澜。

汪含真猛地预感到什么,一颗心开始下坠。

女生哦了声,不情不愿转身离去。

电梯门重新关闭,下一瞬,陈澍脚尖转动,缓慢转过身。

轿厢剩下两人,却无端显得逼仄,空气寂静到渗人。

陈澍散漫靠着轿厢,居高临下,目光上下打量她。

说实话,汪含真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没骨气。

亦或是那道目光攻击性太强,带着天生的侵略感。

她就被他那么扫一遍,心里莫名开始发慌。

半晌,陈澍发话:“不认识我了?”

汪含真不看他,也不说话。

从她得知被赶出岁喜的真相那一刻,就决定再也不要理他。

“见了人不喊,又装不认识?”

他拖着音调,懒洋洋调侃。

汪含真眉间不悦,她不明白他在装个什么劲。

仇人见面难道打招呼?打架还差不多!

陈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垂眸盯了她会儿,移开视线。

又过了两秒,他忽然脚尖一动,径直朝她走来。

轿厢不过方寸之间,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一股陌生的清冽气息侵袭而来。

汪含真抬眼,撞入他渐深的瞳色,清晰看到里面倒映着的自己。

无处躲藏,退无可退。

汪含真手掌贴上电梯内壁,黑发茸茸散落肩头,浑身汗毛立起,眼神充满戒备。

活像什么如临大敌的小动物。

然而有时候,驯服是种乐趣。她越是抵抗,越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陈澍垂眸,瞧着她那副好笑的神情,勾起唇角。

“你不会以为不说话,装装样子,就能撇清我们的关系吧?”

照片里的女孩纤细柔美。

一头黑长直的发和白色的棉质连衣长裙清爽干净,左眼尾一颗泪痣,写生画板的肩带勾在肩上,柔柔弱弱站在眉眼带笑、温柔宠溺的年轻男人身旁。

拍摄这张照片的,是一位毕业于清大的博主。

她在网上PO出了当年社团活动时,拍摄的旧照。

因为两位主角的颜值实在过高,这张照片下的留言是最多的。

有人认出照片里眉目温柔含情的年轻男人,正是如今裴家那位矜贵乖戾、冷言少语的二公子裴季。

而他身边站着的女孩,是当年清大最出名的校花,著名画家兼白家的养女白芙。

难怪当初,裴季第一次在画廊见到一袭白色长裙的她,就上来要她的联系方式。

她以为的一见钟情,原来全是别人的影子。

汪含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再失望也失望不到哪去。

可是真相来临的时候,心口就像被压了块石头,那么重那么疼。

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摸上左边眼角相同位置的那颗泪痣。

陈澍为什么还不来?

他不是问了她要怎么帮吗……为什么还不出现。

汪含真把自己缩起来,手臂紧紧圈住膝盖,眼眶泛红看向套房门口。

他会不会来……

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胡航看看她们俩,忽然贱兮兮地说:“哎呀小澍,你的两个绯闻女友凑齐了啊!”

刚说完就被聂承宇踢了一脚,其实不用他提醒,胡航自己也看到在听到他的话后,小汪老师脸色一变,明白自己嘴快了。

他只是心存不满,想在美女面前给陈澍捣下乱,吓唬吓唬他,倒不是真想搞砸他的事儿。

见状,也收敛了,说:“那什么,我们下午要一起去玩太空,人不够,正在同城太空群里摇人呢,你们要加入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陈澍答应,没想到不等他回答,却听到旁边小汪老师忽然说:“好啊。”

她看着胡航,像是心里鼓着什么气似的,说:“好啊,我们一起去玩太空吧。”

第 33 章 第三十三分钟

胡航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小澍和小汪老师就这么加入了他们的太空活动,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微妙。

等到了地点,从群里摇来的另外三个人倒是很惊喜。

都是男生,看看小汪老师,又看看方时蕴,其中一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呀,咱们这组有两位美女。”

参加这种活动的男生,很多也抱着交友的目的,看到有漂亮女生当然兴奋。

等大家换好衣服出来,他们眼睛更亮了。

订婚礼准时举行。

在现场乐队伴奏的优雅音乐中,汪含真挽着裴季缓步走上了台前。

男人冷峻帅气,女孩柔静貌美,两人看上去倒是天造地设、外形般配的一对。

席间宾客纷纷夸赞,也有低声议论的。

在现场热闹的氛围烘托下,汪含真和裴季一起握着刀柄,切下了属于他们的订婚蛋糕。

礼成,两位新人到席间向宾客一一敬酒。

汪含真不胜酒力,只是拿着一杯果酒,神色羞怯被裴季牵着呵护跟在身后。

不远处,陈澍端坐在贵宾席上首,桌边的烟灰缸上放着一支旁人刚为他点燃的雪茄。

淡淡烟真后,他冷冷睨了藏在未婚夫身后温顺娇怯的女人一眼。

金丝眼镜后漆黑细长的睫毛低垂,掩去眼底冰冷幽沉的寒意。

陈澍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

他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指间,把玩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旁人见了,都不免好奇的多看一眼。

想知道能被陈先生捏在手里,把玩整晚的那张卡片,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只是一张酒店的房卡。

真是奇怪。

唯独汪含真……

她远远地挽着裴季的胳膊,被带着满场的敬酒,却有种被某个视线深深洞穿、无处遁形的错觉。

汪含真不敢回头看过去,只能胆怯地藏于裴季的身后,耳边却一直响着慌乱的心跳。

只要一想到,在不久前,是她亲手将那张房卡塞到陈澍的外套口袋里。

而现在,那张卡,正被陈澍修长的五指捏在掌心。

汪含真就觉得是自己变成了那张房卡,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遮掩的,被陈澍紧紧掐住了心脏。

“走吧,过去。”

裴季声音低低响在她耳边。

汪含真从错愕中回神,“什么?”

“去给他敬酒。陈澍,知道吗?”

乍然听到陈澍三个字,汪含真心头蓦地一颤。

像是做贼心虚,她飞快地抬起眼往陈澍那边扫去。发现男人冰冷沉默的视线正往这边瞥来,又吓得立刻低了头。

“知道的,奶奶介绍过。”汪含真声音里透着胆怯。

裴季却误会了意思,“别想太多,他那个人虽然难相处,但话少。过去敬个酒就好。”

说完,就拉着汪含真一起过去。白天艳阳高照,夜里却妖风乍起,吹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汪含真从图书馆出来,裹紧外套,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

回到宿舍时,方晴正和闺蜜煲电话粥。而夏檬盘腿坐在电脑前,一反常态没打游戏,而是戴着个耳机,划拉网页浏览。

汪含真移开视线,拿了杯子接热水喝。

温热液体滚进喉咙,感觉身子暖了暖,才收拾衣物去浴室洗澡。

手脚冰凉是感冒的先兆。

她把水调热了些,洗完出来,身体舒服不少,宿舍也恢复真静。

汪含真坐到桌前,拿起一盒护肤霜。

抬眼间,看到方晴从电脑屏幕回头,张着唇,眼神不自然地挂在自己身上。

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

汪含真将护肤霜在手心抹匀,在脸蛋上拍开,“怎么了。”

方晴嘴巴动了动,似乎十分纠结。

“到底怎么了。”

她说着起身走过,垂眼间,瞥见了电脑屏幕,显示的是那则扒她资料的热帖。

汪含真眼珠动了动,结合方晴的反应,大概猜到是有人嚼舌根。

“含真,网上有人乱说你”

果不其然。

汪含真抬下巴:“嗯,我看看说什么了。”

方晴撇唇,踌躇着拖动鼠标。

页面上,一个叫“蓝泡泡”的ID发表评论:【还女神呢,你们知不知道她单亲家庭长大,爸爸还是个重度残疾。】

“这人就是空口造谣!”

方晴和汪含真同寝一年多,知道她单亲家庭,经济困难。为免尴尬,她从没问过具体原因。

方晴拧眉,不忿地说:“你别担心,我帮你骂回去了。”

汪含真没说话。

连方晴都不知道的事,其他同学更不可能知道。

家里的详细情况她只对唐颖说过。再者,就是能接触到资料的资助中心工作人员和辅导员了。

“含真,这种乱说的可以找学校举报吧。”

汪含真没说话,拖动鼠标往下划。

【好惨是不是真的啊?】

【这种条件考上江大不容易啊,学妹好样的,继续加油!】

大部分评论都是正面积极,然而八卦一旦被挑起,总会冒出几颗老鼠屎。

前几天还女神初恋地追着喊,现在风吹两边倒,又开始可怜起她来。

【重度残疾,是坐轮椅吗?】

【我去,那吃喝拉撒怎么办生活根本不能自理啊,得住疗养院吧。】

【不太懂,这种大概会交给护工吧?可是她家不是很穷吗?都拿助学金了,护工也请不起吧……】

【听说她老家是昭南的,我猜她跑这么远读大学就是嫌麻烦,不想照顾残疾人】

【假的假的,层主什么素质张口就来?信不信我告到学校说你污蔑?】

【到底哪个是真的啊?空穴不来风吧。】

【本人就是当事人的室友,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没有这回事,不要在恶意揣测了。】

方晴重新架好眼镜,摸出手机:“我现在就找学生会问问,一定要把这个故意抹黑你的垃圾揪出来。”

“不用了。”

汪含真直起身,淡声说,“她说的是真的。”

犹如平地丢一颗炸弹。

方晴瞪大眼,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由得她们说吧。”汪含真看着她,情绪没什么起伏,“你学新闻的还不知道,舆论都有时效性,过一阵就好了。”

她真抚似的拍拍方晴的肩,回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夏檬仍旧保持那个姿势,不过已经点开一局游戏进入厮杀状态,对外界一切不闻不问。

方晴还想说什么,汪含真已经爬上上铺。

宿舍再度恢复真静。

汪含真放下帘子,被子一拉,躺上松软的枕头。光线被挡在外面,暗色瞳孔盯着天花板。

坦白说,并不是她强装镇静。

她是在特殊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区区几条恶毒留言,和她遭受过的恶意和欺负相比,杀伤力实在是小很多。

不过影响心情是真的。

贵宾席这边,裴夫人正跟人说着汪含真。

她对这次的儿媳妇人选越看越不满意,尤其是听了娘家亲戚的建议后,更是后悔了这场婚事,想让裴季退婚再重新订一个。

哪怕是当着周家人的面,裴夫人说话也毫不客气。

“漂亮有什么用,除了那张脸,也没别的本事了。”

“主要是裴季喜欢,不然我哪看得上……”

“谁说不是呢,瞧刚才那个怯场的样子,怕是个木头,看着无趣。”

裴夫人说着,目光就不自觉瞟向了上首的陈澍。

她忍不住堆起笑脸问:“陈澍呢,你怎么看?”

场面上其他人的注意力,霎时都被这边吸引。

正巧这时,汪含真被裴季牵着走了过来。

她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她走近,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默契般地朝她看来。

其中,最难以忽视的,是隔着袅袅烟真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冰冷、幽沉,像是一片不可探的深海。

汪含真的视线和他的目光交错,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别开眼,躲到了裴季身后,不敢看他。

就听到一声轻叩。

陈澍修长的手指将那张房卡扣在了桌上,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漫不经心。

“确实无趣。”

她将这个归结为小时候老被陈澍带着看恐怖片,这种事情就很因人而异,有些人是看多了就不怕了,而她是看多了,就变得更害怕。

但皎皎的个性就是绝不服输,越是害怕,越要去挑战。

所以,她非常喜欢尝试各种带恐怖元素的太空,什么微恐中恐甚至重恐,都没有在退缩的。就算这次被吓得鬼哭狼嚎,下次还要再去!

想到进来前她看过了,这个太空的级别也就是微恐,皎皎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经百战,轻松摆平,顺便再保护一个方时蕴还是不在话下的!

方时蕴闻言,挑了挑眉。

黑暗里,她忽然笑了一下。

第 34 章 第三十四分钟

方时蕴闻言,挑了挑眉。

黑暗里,她忽然笑了一下。

皎皎经过努力,终于听到“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心头一喜,正要招呼方时蕴出去,却忽然感觉耳后一凉。

是风,很微弱,但贴得很近,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与此同时,她听到一个声音,是女人的声音,那样幽怨,凄厉,仿佛从腐烂的地底传来,“真的吗?那我跟着你,一直到死都跟着你……”

汪含真身体的温度正急剧抬升。

被撞见后的尴尬、窘迫,甚至是羞耻的感觉像是热气从她身体里冒出来,争先恐后涌上脸颊。

她忘了呼吸,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涨热。

耳后红了一片。

“什么时候回来。”

陈澍只抬眸瞥了她一眼,就冷漠地收回视线。

他像是看不见电梯里还有旁人,右手修长的指骨按在手机上继续通话,快步走进电梯。冷冰的镜片后面,那一双漆黑的瞳孔往下微敛,深不见底。

见到男人走近,汪含真下意识往后退。

他太有存在感,电梯里的空间被压缩到极致,一直到后腰抵在最靠里侧的内壁上,她才想起来停下脚步。

好在他步入电梯后,就转过身去。

汪含真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

陈澍正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汪含真头顶上方的光线挡住。男人流畅宽阔的背肌和窄劲有力的腰身像是一座矗立在深海中的,难以融化的冰山。

左边心房里挤压出的压迫感在逐级增加。

汪含真嫣红的唇微微颤动,张了张,又张了张。

才想起来要呼吸。

于是,鼻尖小心翼翼地翕动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干净的,像是初冬雪松的陌生气息,就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清冷凛冽,却带着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她胸腔小心起伏,摄入了超标的冰冷空气。

“还能在哪,你家宴会上。”

“我没空,那是你弟弟的事,自己管。”

陈澍不知是在跟谁通话,语气没有之前跟老太太说话时的冰冷不可攀。

相反,汪含真甚至还看到陈澍唇角轻轻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她大脑嗡了一声,瞬间空白。

低沉的。

矜贵的。

男人的声音在狭隘的电梯空间里,像的带着某种颗粒质感的低音炮,一下一下刮过她的耳窝。

汪含真像是中了邪,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向陈澍垂在身侧的那只左手。

指骨冷白、修长有力,连着从黑色衬衣袖口露出来的一截手背筋骨,漫不经心轻轻敲打了几下。

汪含真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

裴老太太的会客室里,陈澍也是这样,尊贵冷漠地坐在那张黑色的沙发上,左手指节轻轻地敲在扶手上。

就算是面对裴老太太那样身份显赫的人,他也是冰冷傲慢的、不近人情的。

那如果是周家人呢?

如果是面对周卓姿、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

或者是扔下她的裴季。

那双手是不是也依旧可以游刃有余地,轻描淡写。

汪含真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浑身的血液都因这个大胆念头在快速倒流。

理智还没战胜冲动之前,她已经颤抖着指尖,抓住了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

电梯里,陈澍通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蹙眉转过身去,看到的就是一双哭到泛红、星光迷离的泪眼。

汪含真像是某种受过伤的小动物,见到陈澍回眸,悲伤的泪眼眨了眨,抓在他掌心的那只手,就更加无措地抖了一下。

纤细、微凉,她软若无骨的指尖划过他的手掌。

陈澍冷冷蹙了一下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幽沉晦暗。

“陈先生,我……想请你帮帮我……”

汪含真声音柔软,脸颊烫红,不敢抬头看他。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荒谬羞耻,只能咬着唇,低垂着眼,看他修长的指尖。

她想抓住这只手。

抓住这只强大的,可以将她从泥潭里拽出的手。

可惜,陈澍冰冷的视线从她泛红的耳尖,落到她脆弱颤抖的指尖。

最终,他不为所动,冷漠地抽出了手。

汪含真指间落空。

她心里空了一下,手足无措。

咬了咬舌尖,脸颊因难堪而滚烫。

“对不……”

“要怎么帮。”

是陈澍冰冷低沉的声音。

汪含真怔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

她眼眶湿漉,左边眼尾缀着的那颗泪痣,像一颗要掉不掉的珍珠,模样迷惘又可怜。

在陈澍带着审视的冰冷目光中,她大脑像宕了机,颤抖着摸出一张黑色的房卡。

“这个……给你。”

她声音轻软喃喃,含糊不清,

陈澍就看到少女红着面,轻咬唇珠,指尖颤抖地将一张房卡塞进了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电梯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镜片后浓黑深邃的眼微微眯起,挑眉看她。

在向她要一个解释。

汪含真张了张唇……

叮咚——

电梯门这时开了,宴会层到达。

得知陈先生到了,裴先生、裴夫人等人已经等在了宴会厅外。

汪含真看到远处衣香鬓影的人群,不敢停留,只是仰起小脸,眼神柔弱祈求地看向陈澍,“我晚上在房间等你。”

她声音又细又软又乖,就差跟他鞠个躬,说完提着裙摆低头快步出了电梯。

站在电梯侧前方的戴辰,目瞪口呆看完这一幕。

刚才那人是汪小姐没错吧?

走错包房的汪小姐、今晚订婚的汪小姐……

可是陈总什么时候跟汪小姐勾搭在一块儿了?

她刚刚塞进陈总口袋里那张……好像是酒店房卡?!

陈澍:“花,歪了。”

皎皎下意识伸手摸上耳畔的玫瑰花,半晌回不过神。

花有歪吗?她看不到。

所以,刚才他只是想帮她扶正这个吗?

她还以为……

棺材盖在此时被拉开,光线泄进来,还有胡航灿烂的笑脸,“你们躲在这儿啊?没事了,快出来!”

第 35 章 第三十五分钟

“给你。”

陈澍回过头,只见聂承宇拿着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陈澍接过,喝了一口,是他最常喝的经典拿铁。

两人看着窗外,北京的冬天树木都凋零了,光秃秃的一片。不过工作室后面有一株高大的松树,这个季节也枝叶青翠,从二楼的窗户刚好能看到。

有时候,歌手录完情绪大起伏的戏后,会喜欢站在这里放空自己。

但今天早上陈澍没有录音,刚才却还是站在这里,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订婚宴开始前,楼上的贵宾休息楼层已经没有什么人在。

汪含真步调匆匆走在空旷的走廊里,高跟鞋的细高跟陷在厚重的长绒地毯上,一下一下。

她心跳还很快。

刚才独自面对周卓姿时,承受的巨大压力,正一点点从五脏六腑里挤压出来。

汪含真无法再承受这样的压力。

她想快一点见到裴季。

只要见到裴季就好,她想抱抱他,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马鞭草混合迷迭香的气味就会让她感到安全。

至少裴季是强大的。

他能让她安心。

来到裴季的休息室门外,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没有关紧。

汪含真要推门进去前,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低头打开手包,看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两张房卡,眼神轻轻地晃了晃。

趁这个机会,把房卡给裴季也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关上手包,右手按在心口深呼吸了一下,才握上门把。

“这里有蛋糕,我刚好饿了……”

声音从没有关拢的房门里漏了出来,汪含真握在门把上的手指微微缩紧。

她瞳孔颤了颤,透过休息室门前透光的金色屏风,隐约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韩刚。

除此之外,裴季和秦司序也在。

休息室内,韩刚看到了摆放在茶几上的,几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礼盒。他好奇地打开了其中一个,见到像是艺术品的黑陈澍林蛋糕,忍不住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口。

“怎么这么难吃,都苦的。”他呸了声,脸皱成一团。

裴季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懒得说话的懒怠样子。他修长的手指拆开桌上的一个蛋糕礼盒,也挖了一勺。

半秒后,裴季蹙了蹙眉。

他将勺子扔在桌上,不再碰那块蛋糕。

韩刚笑:“你说下面的人都怎么办事的,婚宴给少爷订这么苦的蛋糕。是不是知道我们裴少不情愿订婚,心里也发苦?”

秦司序:“韩刚,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干嘛不让我说。”韩刚啧了声,坐近:“裴季,这里也没外人在,你就跟兄弟说真话呗。你能看上周家那个拖油瓶,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芙妹。”

这话一出,即使是在休息室外的汪含真,也感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压抑。

她没想偷听。

这时候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先走。

可韩刚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太有魔力了。

汪含真想到之前韩刚对她说的那些话,说她像一个人。

而现在,他又问裴季这样的问题……

“无聊。”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后,裴季冷淡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没事干,就下去招呼客人。”

“怎么裴季,你不敢回答啊?”

韩刚不顾秦司序的劝阻,拽住裴季的西装领口。

“当初你和芙妹分手,我就觉得不对……芙妹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跟她分手?你知不知道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怎么过的?背井离乡几年都没回来过,都是因为你……”

“谁说是我提的分手。”

裴季颓厌冰冷的声音,压抑情绪爆发。

“是她不要我。”

韩刚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松开了手。

一旁的秦司序也不拦了,叹了口气。

裴季像是终于疲乏,脸朝后仰在沙发上,指尖搭在额间,透过缝隙看着天花板上白色的灯光。

“汪含真很乖,至少有时候也像她。”

“就先订婚……省得他们塞些莫名其妙的人。”

“我没想过结婚,以后……会跟汪含真说清楚补偿。”

门外,汪含真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颗一颗眼泪,从她发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过了好久,她才后知后觉擦掉眼泪,攥住手里银色的小包快步地往回走。

快要不能呼吸了。

快要站不稳了。

汪含真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电闪雷鸣下浪潮翻涌的大海,她就快要被巨浪打得晕厥,被吞噬。四周就连一片可以求生的浮木都找不到了。

叮咚——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

她红着眼快步走进电梯,终于来到一个可以独处环境,泪水一颗颗砸向地面。

泪眼模糊中,她机械地伸手去按楼下宴会厅的按钮。

门关上的瞬间,汪含真的情绪极近崩溃。

她再也承受不住地靠着电梯内壁,掌心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哭。

悲伤的呜咽,快要从胸腔里崩出来那一刻。

一只手,挡在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外。

精英打扮的年轻男人,重新按开了快要关上的电梯门。

戴辰伸手挡在门前,没注意到里面的人是汪含真,只说了句,“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汪含真怔了怔,从掌心里抬起泛红的泪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电梯门前,那一双漆黑的擦得纤尘不染的男士皮鞋。

视线再往上,是包裹在西装裤下笔直的长腿。冷黑色的丝质衬衣,同色系的马甲和西装外套,三件式的意式高定西装,几乎昭示着这个人矜贵的身份。

尤其是,当汪含真的目光快速从那人窄劲有力的腰身和宽阔平直的肩膀掠过,她心脏重重地跳动起来。

汪含真一点一点抬高视线。

电梯门外,被保镖们重重包围在中间的,伟岸高大的身形轻易就攫取了汪含真的所有注意。

陈澍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利落凌厉的下颌线正微微绷紧,金丝眼镜下的视线看向别处。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侧过眼眸,漫不经心朝电梯里瞥来一眼。

汪含真泛红的泪眼,就撞进了陈澍漆黑深沉的瞳孔里。

那一刻,她忘了呼吸。

聂承宇轻咳一声,故作无辜,“干嘛,我又没说什么。”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倒有点好奇了,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个话的呢?爷爷,男朋友,还是一个,喜欢她的男人?”

陈澍登时被问住,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回答。

聂承宇见状得意一笑,最后悠悠道:“还有,既然不想和她真的谈契约,又不能跟她分手,那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第 36 章 第三十六分钟

天气越来越冷,不知哪早上醒来,发现学校里银杏树的叶子都落光了。

时间来到12月。

皎皎虽然以前也在冬天去北方玩过,但还是第一次正经在北方过冬,有了很多新鲜体验。

她逐渐习惯了每天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到教室后再脱掉大衣或羽绒服,露出里面轻薄的内搭。北方的暖气实在太伟大了,可以说无处不在,这种不管进到任何一个室内、第一件事就是脱大衣的生活,她在南方可没享受过。

皎皎本来想着北方冷,还提前买了好几件厚衣服,准备好这个冬天臃肿着过,见状立刻又给自己买了一批新的冬装,这回全是各种漂亮的薄毛衣甚至裙子,到最后发现冬天能穿的衣服比夏天还多!

她还见识到了北京的大风。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别人说你,你不知道还嘴的?”

二楼走廊上无人处,周卓姿嫌弃地甩开了挽在汪含真胳膊上的手。

看到周卓姿抬手,汪含真下意识闭眼,肩膀缩瑟了一下。

“你躲什么躲,你以为我会在这里打你?”周卓姿差点气笑了,她再怎么样,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没有……”汪含真睁开眼,怔了怔,轻轻摇头态度温顺。

“我警告你,你在外面硬气点,别给周家丢脸。”周卓姿又上下打量汪含真柔弱的姿态,怎么看她怎么觉得裴季是眼瞎了。

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么个性格软弱的。

她的周妍,哪里比不上汪含真,那些个公子哥偏偏一个二个放着周妍不选,都上赶着抢汪含真。

不过周卓姿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房卡,塞到汪含真手里。

“这是……?”汪含真看到掌心里的房卡,眼神晃了晃困惑不解问。

周卓姿板着脸:“知道楼下那些人,刚才为什么敢当你面那样说吗?”

汪含真沉默。

周卓姿:“那你知道,为什么连你未来的婆婆都不帮你,任由那些人说闲话?”

汪含真:“……”

她当然知道。

因为裴夫人也对她不满意。

周卓姿冷笑:“你是有能耐的,才让你抓住了裴季这个金龟婿。但只是订个婚而已,还算不上是真的抓牢了。你有真本事,就让裴季趁早跟你结婚,最好是在那之前早点怀上裴季的孩子。”

她指尖按在那两张房卡上,重重地拍了拍汪含真掌心。

周卓姿:“别说我这个当后妈的不帮你……这是楼上总统套房的房卡。今晚订婚宴后,你也别回家了,就跟裴季在上面过个浪漫的订婚夜。”

汪含真没想到周卓姿会跟她说这么直白露骨的话,她脸红了红,轻声说,“可我和裴季根本没到那个地……”

“所以说你装什么假清高……”周卓姿声音瞬间提高,“哪有人交往一年了,连床都没上的。”

汪含真脸皮薄,听到这些话,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她低头,咬着唇,不想回答。

“你看看你那什么表情,怎么,你觉得我说错了?连睡都没睡过,男人能有几个真心?”周卓姿最看不惯的,就是汪含真低垂着眉眼,一副脆弱破碎好像被谁欺负惨的委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