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望被吓得一哆嗦，不知道我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还是对着自己的宝贝孙女。

我更是一脸抱歉地看着张明望。

「对不住了明望啊，我可能不能留你当孙婿了。」

他眼睛瞪圆，似乎不明白怎么一夕之间，我就变了态度，连忙跪行到我面前。

「怎么了奶奶，你别动怒。」伸出四个手指表忠心「我是真心想娶朝朝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动摇我的决心。」

「哎，」我叹了口气，「可这实在委屈你。」

我装作不忍心的样子，张明望继续表忠心。

「不委屈不委屈，能娶到朝望这么好的女孩，朝望还要为我生孩子，这是我的福气。」

「哪怕这孩子不是你的？」

他下意识就接了下去，「哪怕这孩子不是…」

「这孩子不是我的？」

突然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张明望立马站了起来，脑袋瓜子嗡嗡的。

「这孩子不是我的是谁的？」

林朝望连忙挤出两滴眼泪，跪在在地上梨花带雨。

「对不起张哥，这孩子是我前男友的，那时候你急着要孩子，我就去找了他…」

「你你你糊涂啊！」

我拐杖用力捶了捶地面，装作气急的样子。

「小张啊，我不能委屈你，不然这桩婚事就算了吧，我们祖孙俩今天就离开这了。」

「不行，你们不能走。」

张明望拦在我面前，强迫自己挤出宽宏大量的微笑。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他表示他要承担起，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哪怕这孩子不是他的血脉，但是爱屋及乌。

因为他爱朝望，所以朝望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他会视如己出的。

「可是这事实在不地道，听说你那个前女友，不就是因为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们才分手的吗？」

「这不是戳你的痛处嘛。」

我摆出一副不忍心的表情，实际心里乐开了花。

就逮着你痛处戳。

眼看着张明望的脸色由白转红，那叫一个色彩纷呈，好不容易才平缓住情绪挤出一句：

「朝朝和她不一样。」

13

在张明望的多番退让和不懈努力之下。

我终于同意让他们结婚。

可是张明望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的欣喜了。

更像早点完成任务拿钱走人。

直到看到我打开箱子，那一摞摞的钞票，他眼睛才终于放光。

但是我立马就将箱子给合上了。

「本来这钱是直接给明望你的，但是上回你妈妈说了，不想让你当赘婿。」

「为了面上好看，明望你不然也拿出点彩礼来，就13万好了，这131万就是我孙女的陪嫁，你看可以吗？」

既然要好面子的话，就得出点血。

走到现在临门一脚了，张明望自然不想前功尽弃。

回去东拼西凑，借也借到个13万。

现在答应得十分爽快，一点都不像他之前和我议亲的时候，我只觉得十分讽刺。

「李姐，他们口中那个前女友，就是你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学生林朝望也终于反应过来。

「是为了报复他吗，可是我看他这种烂人根本不会后悔哎。」

「我报复他是为了我爽，他后不后悔关我什么事。」

与其要他道德上无关痛痒的几句抱歉，我更想让他实质上受到损失。

以前多么高高在上，自以为可以算计我的命运，现在就要心悦诚服跪在地上当我的孙子。

以前欺负我是孤女无人照应，我就要让他们不得已背上整个县城的人情和债务。

以前擅自将我的彩礼换成超市，以为我只能吃下哑巴亏，现在就让他们心甘情愿拱手将超市奉上。

我身体上精神上受到的所有痛苦，都要他们一比一的还给我。

这才叫报复。

14

张家把订婚宴定在县城里的大酒店。

菜都是一千块一桌的。

想当初张明望跟我订婚的时候，就找了个不知名小酒店。

我那时候体谅他，还说的是：

「没关系，人少点温馨。」

毕竟我那边的确也没有什么亲人会过来。

现在想来，估计从那时起，张明望就觉得我脾气好好拿捏了。

我挽着孙女林朝望走进来，大家都回头朝我打招呼。

「吃好喝好啊。」

反正是张家出的钱。

据说我前婆婆心疼那大闸蟹太贵，宁愿自己起了个大早去海鲜市场上挑。

现在都还在后厨闹呢，说是主厨调换了她买的鲜活大闸蟹换成了死蟹。

主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碰上过这么打肿脸充胖子的客人。

张家母子看我来了，立马迎了上来，我们一阵寒暄过后，他们就把话题绕到了那一百多万的彩礼上头。

「本来是一百三十万整的，但是朝朝说要凑个吉利数字，就是1314520」

我拍了拍手，几个穿着西装的服务生整齐列队走上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黑匣子。

整齐划一地动作打开，都是一摞摞的百元大钞。

「哇。」

众人惊叹不已。

其实除了面上那几张是真的，底下都是我准备的点钞券。

我将一个红包塞到张明望手里。

「咱们林家有个习俗，就是这彩礼啊，要回到夫家之后才能彻底拿出来，象征着圆圆满满，完完整整嫁到你们家。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还没等张明望回答，林朝望先摆出一副自怜自艾的样子。

「奶奶啊，你也知道明望是为了这笔彩礼才能答应娶我的，你这不是为难他吗…」

当着这么多人，张明望哪愿意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为了钱。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立马掏出四个手指就是表忠心。

「钱都是身外之物，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而且这段时间，我们在县城又是豪宅又是比赛，出行都是豪车接送，还动不动就是送一整个工厂，连医院我们家都有人脉。

所以张明望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可能都是假的。

「我以后一定和朝朝，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好好好。」

真是上道啊你小子，不骗你骗谁。

我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张明望突然望着我，眯起了眼睛。

「不过奶奶，我看你有些眼熟的样子。」

我摸了摸自己脸上，今天记得化了老年妆啊。

看来事不宜迟，还是要快点跑路。

「我乏了，朝朝扶我去休息休息。」

我使了个颜色，大学生心领神会，接过张明望手里的13万，还信誓旦旦地保证：

「之后这13万结婚的时候我会带到咱们家来的。」

谁看了不赞一声中国好媳妇！

实际是我们拿了钱就跑出酒店，上了一早准备好的面包车，当天就直接去机场跑路了。

15

后面的事，我们是在新闻上知道的。

「奶奶给1314520彩礼招孙婿，孙婿激动回礼13万，回家一看傻眼了…」

里面除了表面上那一层，其他的全是点钞券。

听说当事人母亲，当天就气进了医院。

张明望得知，一切我布下的局，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走。

他又脑补成我对他旧情难忘。

「我知道的雪薇，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好啊你先撤诉。」

因为没造成什么实际上的经济损失，张明望给我13万，我夹在点钞券里也还了他13万。

忽悠张明望撤诉之后，我就把他拉黑了。

我埋伏在县城里的营养师探子，给我传来了最新战报。

张明望和他妈也吵了起来，互相推脱责任。

「如果不是你当初想省个彩礼钱，我和雪薇至于闹成这样吗，兴许孩子都有了！」

「自己不出息，现在怪上你老娘了是吧！」张明望他妈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给了张明望一巴掌。

「连自己老婆都认不出来，还跪在地上叫人奶奶，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丢人的儿子！」

两人厮打在一起，路人把他们拉开的时候，两人头上都带了血。

「别演了！欠我们的一千块啥时候给！」

张明望为了娶上白富美，答应了给全县城几百户人家，每户一千块的劳务费。

虽然后来警察介入，那些合同作废无效，但是张明望在城里的名声还是臭了。

许多人还觉得，张明望和我就是一伙的，在耍他们玩呢。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张家人故意演戏，来找我们寻开心。」

经历了这么一档子事，张明望他妈精神出现了问题。

整天疯疯癫癫，见人就说她媳妇不要彩礼，嫁妆还要给一百三十多万。

结果碰上个脾气冲的，把张明望他妈一把推到了地上。

骂她是个掉到钱眼里的老虔婆。

「活该孙子没了儿子还被骗。」

张明望他爸也和他妈提了离婚，原来他爸这些年一直在外头养了情人，难怪经常不回家。

据说那小情人还给生了个私生子，才几岁大都可以当张明望儿子了。

张明望喜得弟弟一点也不开心，突然多了一个人来跟他分家产。

又是鸡飞狗跳好一阵闹腾。

好多人发消息给我，庆幸我当时没嫁到他们家。

「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家嘛。」

完

番外

我和张明望是相亲认识的。

他不算好看，家里也不算有钱，我有的时候还闲他社会习气太重。

可是当我在信用社上班，碰上难搞的客人，气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

也是他站出来打圆场说好话，给我直属领导买烟送礼。

我日子好过很多，也就有时间下班后跟他去约会。

他会开着他那辆小破货车，带我去看电影，或者是跑很远吃一顿难吃又贵的烧烤。

然后把我不吃的部分全部都吃掉。

「薇薇，我就是你的依靠。」

他说我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他说。

我信了。

从小被妈妈忽视，视为毁掉她人生的源头的委屈。

我跟张明望说了。

于是他给我的报酬就是，让我也未婚先孕。

高中被亲戚抢走家产，差点没钱念书，只好打好几份工的窘迫。

我跟张明望说了。

于是他给我的报酬就是，订婚宴上克扣省钱，还想要挟我不给彩礼。

「李雪薇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不用给太多。」

我给他的信任和爱意，被他变成了趁手的，可以一下子找到我脆弱之处的匕首。

我明明已知他的贫穷，他的自私，他的妈宝。

可是我总是期望，他以后会改，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直到那天清晨，我一个人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看到天边浮出的鱼肚白。

我的肚子突然一阵绞痛。

在手术过程中，我做了一场梦。

梦中有个缩小版的我，跑过来对我说：

「我不想经历像你一样的人生，所以我先走啦，等你准备好了再来迎接我吧。」

醒来之后，医生告诉我，孩子自然流产了。

应该是由于怀孕早期情绪起伏太大，建议好好调养之后再有备孕的计划。

原来上天替我做了选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