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罪人！我们都是罪人啊！可是我们为了逃避责任居然把所有的错怪到一个孩子身上！」

整个场地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了，连哥哥都站在原地，爸爸都拽不动他。

「爸爸......顾叔叔说的，是真的吗？那件事，难道和祁赔没有关系吗？不应该是她！才夺走了妈妈的命吗？！」

「根本不是！」

顾叔叔大喊着，「那场手术是我们的失误，和孩子能有什么关系呢？可惜你的妹妹......她就算死了，你对她也没有愧疚，只有憎恨......」

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我这些年遭受的谩骂和痛苦，到头来都是一场乌龙吗？

他们恨了我那么多年，恨不得我去死，我也恨自己，恨自己一出生就是一个杀人犯，可是到头来，我是一个无辜的人？

「你闭嘴！」

爸爸大喊道，一向儒雅的他好像失了控，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怎么会失败？我从来不可能失败！那场手术都是那个孩子的问题！是那个孩子夺走了我妻子的命！她是一个杀人犯！」

爸爸大喊着，最后喃喃道，

「杀人犯......她是杀人犯......我不是失败者，我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9

可他说什么，都没有人在意了，包括哥哥，哥哥整个人像是纸片一样，被风一刮，就要吹走了。

「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

哥哥嘴里也一直念叨个不停，最后跑走了，而爸爸无力地坐在原地，嘴里一直念叨着，

「我没错......我不是失败者......我不会失败......」

我跟着哥哥离开了，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我真的害怕他会出什么事，哪怕我什么都做不了。

「哥哥！」

可是他听不见，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跑着，最后跑回了家，可意外的是，小美居然在我家的门口。

哥哥看到小美后皱了皱眉头，

「你是谁？」

小美一向挂着甜美笑容的脸上此是一脸担心，

「你是小培的哥哥吗？我是她的好朋友，她和我约定好，要让我来她家里做客的，她说她的哥哥和爸爸原谅她了，一定要向我炫耀炫耀。」

小美一脸担心，「可是我都连着来了好几天了，这个房门都是紧锁着，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哥哥，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哥哥整个人抖得像个筛漏，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干瘪，

「她......她......」

「对了！这是她那次在学校画的，忘记带回来了，我带回来还给她。」

小美说着，就把我在学校画的全家福拿了出来，上面的小人都很丑，可是却有每个人的基本特征，有爸爸，妈妈，哥哥和我。

我们都是笑着的，仿佛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家人。

哥哥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一连串一连串的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哭的喘不上气来，

「哥哥！您这是怎么了？我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小美有些急了，我也有些急，想把哥哥扶起来，可我根本做不到，他靠在门框边，哭的要晕厥过去。

「不用管我......不用管我，你走吧......」

哥哥一直说着，声音断断续续，手里紧紧地拿着那一张全家福。

小美过了一会儿不得已离开了，离开前嘱咐哥哥，如果我回来了，一定要告诉她。

哥哥脸色惨白，还是说了一句好。

10

爸爸回来的时候，哥哥正坐在我的屋子里，翻看着我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我每一天的日子。

「哥哥今天对我笑了，是不是要把我当做他的妹妹了？小美的哥哥对她很好，说女孩子就要宠着，真的吗？」

「爸爸今天和我说，只要我给哥哥捐了肾，他就原谅我了，哥哥和爸爸都会原谅我，手术马上就要到了，我不害怕！我是能救哥哥的小超人！」

「今天哥哥把我给他端的水洒了，水很烫，手摁在玻璃渣上的感觉也很疼，可我知道我不能怪哥哥，以为他很难受，只要哥哥好了，他就会对我温柔了。」

哥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直接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打着自己的耳光，一巴掌比一巴掌响。

「妹妹......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啊......是哥哥对你不好......哥哥不配做一个哥哥......」

爸爸回来的时候，就看着哥哥打着自己的耳光，

「小牧！你这是干什么！」

爸爸喊道，脸色也是苍白，想要上前拦住哥哥，可哥哥却把他推开了，

「我们都是罪人，我们都是罪人不是吗？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承担了所有......你，我，都是罪人。」

哥哥无神地说着，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小牧......我们没有错......」

「有错！」

哥哥好像失了控，直接把我的日记和那张全家福摔到爸爸的身上，

「你自己看看！这是她的！这是她的啊！她在我们身边十几年，从来没有恨过我们......一直想要得到我们的原谅，可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啊......」

哥哥一边说着，一边笑了出来，

「错的是我们......一直都是我们......」

「她到死，提的要求都是希望我们能够原谅她，能够抱抱她......」

爸爸站在原地不说话，哥哥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我跟了上去。

哥哥又去了殡仪馆，我的尸体马上就要被火化了，哥哥像是失控一般把所有人都推开，把我的尸体抱在怀里。

他这动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先生，这个小妹妹马上就要被火化了，希望您不要打扰死者的安宁。」

「不！她没死！她不会死的！她没有死！」

哥哥一直大喊着，眼泪一滴滴砸到我的脸上，而他的脸色，和我惨白的脸色几乎不相上下。

「先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您放开她！」

「我不放！她还没有死......她怎么会死呢？」

哥哥一直喃喃地说道。

11

「小牧，把她放开，她活着的时候是为了你们，难道想要让她死了也要因为你不得安宁吗？」

顾叔叔走上前来，脸色苍白，眼眶充满着红血丝。

「顾叔叔......我......」

「小培她不容易，你就让她在天上快快乐乐的吧，你这样，她死了都不会安宁。」

最后我的尸体被夺了出来，哥哥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尸体被一点点火化，我也看到我自己被一点点地烧为灰烬，直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叔叔......是我对不起小培，是我一直对不起她......」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是我们所有人对不起她，小培是个好孩子，但遇到了我们，我们都是罪人。」

顾叔叔喃喃地说道。

半晌后，顾叔叔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是警察局打来的，顾叔叔愣了一下，就接通了。

我看着顾叔叔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震惊，最后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小牧，」顾叔叔挂断电话后，看着哥哥说道，「你爸爸去警察局里自首了。」

我听到这句话，也是愣在原地，爸爸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从来不允许有人忤逆他，违背他的意思，哪怕是在家里，还是在职场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傲的人，居然去警察局里自首了。

我和他们一起去了警察局见到了爸爸，他的脸色苍白，仿佛一天之间苍老了很多岁。

「老顾啊，我想清楚了，我有罪，是我害死了我的妻子，也是我的高傲害死了我的女儿。」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要受到惩罚，我也无颜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爸爸说完后，突然笑了出来，很放松的样子，带着释然。

顾叔叔看了爸爸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爸爸......」

哥哥无力地叫了一句爸爸，这几天，他一直遭受着事情的变故，整个人变得比以往更加羸弱不堪，而这个时候，更是红了眼睛。

「小牧，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爸爸照顾了，而这都是爸爸欠妹妹的，爸爸需要偿还。」

爸爸看着哥哥笑着说道。

他们离开了，而我也要离开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死去的灵魂，能够见到这一切，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我到死都希望得到他们的原谅，而现在，他们却想要得到我的原谅。

真是命运弄人啊。

不过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因为我看到妈妈了，她告诉我，她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