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终于想起我的他，后悔莫及
“诶，哥哥到你了！”
不料安夏的一声叫唤，何远哲被她拉起，直直冲入门诊室。
何远哲伸出手仅轻轻地擦过向前行进的床，很快便被拉开，越来越远。
我伫立在车床和何远哲之间，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南辕北辙。
这一瞬，我似乎懂了散落在医院中的人情冷暖。
亲人和生命，总是这样在这个地方擦肩而过的。
6
安夏和何远哲回到公司的时候，上下员工的脸上都透露着凝重。
何远哲不解，直到走进办公室看见母亲沈钰站在其中。
安夏这会儿倒是会看眼色，像条狗一样攀上去准备谄媚。
不曾想阿姨二字还未说出，便被沈钰一巴掌落在脸上，响彻整个空间。
我看着沈钰坚定又有力的模样，仿佛我就站在她身后，被她仅仅护住。
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愧疚：“以后不能在你身边尽孝了，原谅儿媳我......”
“妈，你这是做什么？！”
何远哲连忙上前，护住了满脸震惊的安夏，低声道：“没事吧？”
安夏连连摇头，又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阿姨，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要这样对......”
沈钰嗤笑一声，打断她：“叫安夏是吧？小姑娘年纪轻轻这不要脸的本事倒是驾轻就熟。
“不是刚刚还自称是我儿子老婆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啊？”
闻言，安夏神色突变，眸底闪过一丝惊恐。
还记得我刚过门的时候，沈钰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我这儿子啊，什么都挺好的，就是人有点招惹女孩子喜欢。
“但你放心，你妈我，绝对是料理绿茶、白莲花一顶一的高手。”
而当时的何远哲，也信誓坦坦向我保证：“那我是绝对不会让其他女人近我身的。”
此刻我看着沈钰，仿佛听到这些话的日子，就在昨天。
当时嬉笑打闹的欢快场景，还在脑海中不断重演。
何远哲顿时一脸懵逼。
安夏则马上回过神来，挣开何远哲揽住她的手，再度攀向沈钰。
“原来是你啊，阿姨。
“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怕何总在忙的时候被人打扰嘛......”
“在忙？可为什么我跟你通话的时候，却听见了水声？”
安夏慌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好了，你滚一边去，我有事要问何远哲。”
何远哲朝安夏点点头，安夏才放心地退到一旁。
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妈，怎么了？你要兴师动众地跑来我公司。”
沈钰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小念呢？”
闻言，何远哲的脸上再度浮现不耐。
何远哲每一次变化的神色，都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撕碎我的灵魂。
“我怎么知道，她不在家呢么？”
沈钰显然被何远哲那漫不经心、理所当然的语调气到了。
霎时怒声道：“小念要是在家，要是我能联系得上她，我会来公司找你？！”
这句话像突然点醒了何远哲一般。
结合安夏前面和沈钰似有争执的话。
何远哲突然像意识了到点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钰。
7
尽管沈钰不常来我和何远哲的家，但平日里我都会给沈钰报平安。
最近养胎的时候，电话往来的更是频繁，稍有什么需要或者不妥，沈钰便会亲自上门。
不是送养生品，就是拉着我各种嘱托生孩子要注意的事。
而我更是在这段时间，知道了不少何远哲小时候的趣事儿，还有沈钰生他时难言的痛苦。
沈钰亲切得就像我第二个妈。
每每听她讲的时候，我也会想起妈妈，想她当时生我的时候，会不会也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对我自己的这一胎，也在这样的交谈中，既期待又害怕。
而这，何远哲也是知道的。
所以当沈钰说出连她都找不到我的时候，何远哲显然有些慌了。
他急忙掏出手机，终于点开了电话图标上显眼的红色未读标识。
轻轻往下一拉，便看到了一串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沈钰的电话。
那是医院的120。
何远哲立马回拨过去。
等待的过程中，我看见何远哲拿着手机的手在抖动，脸色已经微微发白，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而我，站在一旁，却没有了先前那般痛彻心扉的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
似乎，在看见何远哲察觉后，我便彻底心死了。
因为再燃起希望，也已经于事无补。
没有任何意义。
好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还没等何远哲开口，对面便先松了一口气。
“何先生，终于联系上你了。
“麻烦你赶紧来一趟医院。”
“是我老婆在医院吗？她怎么了？”
“你尽快过来吧......请节哀。”
“喂？
“喂？
“喂！”
手机脱离耳边再映入眼帘的时候，已经黑屏了。
何远哲举着电话，不知所措，“什么意思啊......”
沈钰也急忙上前，拉住何远哲的手，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啊。”
何远哲双眸失了神，目光空洞地对上沈钰的关切十分的视线。
突然，他猛地向外跑去。
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8
再次看到我自己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在停尸间了。
护士习惯性冷淡地让何远哲他们辨认尸体。
然而何远哲早在进门的那一下，便愣住了。
我站在他对面，看见他的目光聚焦在那条掉出的手链上。
双眼泛起了红。
那上面的余温似乎还未消退，反着白炽灯打出的光。
晶莹剔透的仿佛还蕴藏着何远哲送我时的祝福与承诺。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这次终于碰到白布。
我的面容一点一点被揭开，越往下露出一些，沈钰的情绪便越崩溃一分。
“我的小念......我都当你是第二个亲生女儿了，你怎么就......
“说好了平平安安生下孩子，调养好身体，继续陪我逛街的......”
而何远哲，也终于全然失去神色。
突然，他像癫狂了一般抓住护士的臂膀，眼神迷离地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孩子呢？！”
护士叹了一口气，“因为先生你迟迟联系不上，手术没有办法正常进行。
“大人失血过多，也耗尽了力气，直接胎死腹中了。”
何远哲闻言，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晃动着护士的臂膀。
“你们医院怎么回事？！签字那么重要吗？难道不应该先救人吗！”
护士撇开他的手，冷静道：“首先，我们都是按流程和规矩办事。
“你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完全联系不上吗？
“另外，我们也确实有过擅自先救人的案例，
“但最后，是杨女士自己放弃的。”
话落，何远哲哑口无言。
也许，在前面几句话的时候，何远哲都还有理由去反驳护士。
但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他大概终于明白，这不只是一次简单的生产，也不是极限挽救两条生命的医院又一重大事迹。
而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决定去死。
那或许是对他老公所作所为的惩罚，也可能是对她自己拯救。
至少，我现在以灵魂的状态游荡在这四周。
确实感觉比活着的时候轻松多了。
扑通一声，何远哲跪在了地上。
垂着头，冷笑了几声后，他握上我戴着手链的那只手，泣不成声。
我看着何远哲，内心竟然没有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