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师一脸羡慕地看我,说遇上这么个掏心掏肺的女人不容易,让我珍惜。

那天,我们从纹身店出来又去了奢饰品店,她把包退了,又网购了一个假的。

“净赚两万!”她得意地说,“走,我请你吃大餐!”

人群终于将她吵醒,她皱着眉起来,妆花得一塌糊涂,跟流落街头的人没两样。

她看到我了。

她好像看不到别人,只能看到我。

“你昨天怎么没去?我等了你一宿!”

“电话怎么打不通了?你是不是给我拉黑了?”

“我跟彭广书分手了!”

我转身就往公司走。

她在后面大喊我的名字,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追我,最后跌倒在门禁前大吵大闹,直到保安报警。

三天后,我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问我认不认识她。

原来,她已经在里面待了三天,没有人接她。

我还是去了。

凌乱的头发,狼狈的脸,还有又旧又皱的裙子,她像个疯子。看到我,赢了什么似的,得意不已,跟在我后面说个不停:

“我就知道不忍心,你那么爱我。”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我好饿,带我去吃饭吧。”

派出所门口,我站定,问:“彭广书的电话?”

她一脸警惕,“干嘛?”

“让他来接你。”

“他不能来。”她低着头,拨弄垂在胸前的头发,“他跟一个小模特在巴厘岛度假呢。”

“你们离婚了?”

“没有…”她嗤笑,“不过我发现他在偷偷转移财产,估计也快了。”

“我要是离婚了,你就跟那个疯婆子分手,然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她眼里闪着希望的光,像夜空下的荒原中,难得燃起的篝火。

我捧着一大桶冷水,将那火焰浇个精光。

“你口中的疯婆子,是我爱的人。”

“我不想因为你,让她有一点不高兴。陈然然,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请你离我远一点。”

转身,我再看不到她的表情。

原来告别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一推开门就看沈婷背着手,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我一愣,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下午请假了。”她晃着脑袋,喜悦快要溢出来。

我被她感染,跟着她笑,“怎么了,这么高兴,跟中了彩票似的。”

“因为真中了啊!”

“啊?真中彩票了?”

“不是不是!铛铛!”她背着的手突然伸到我面前,献宝似的。

是验孕棒。

“夏林,我怀孕啦!”

看着上面的两条红线,我足足三十秒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扑进我怀里,在我耳边说,“你要当爸爸了。”

心突然被什么填满了似的,我紧紧地抱住她,红了眼眶。

那天,我花了半个月工资,带着她在贵得离谱的西餐厅里吃了大餐,喝多了似的,抱着她在马路上转圈。

闹得太疯,她累了,撒娇让我背她,我背着她,像背着全世界。

路过一个彩票站,沈婷突然跳下来。“孩子他爸,我们去买彩票吧?”

“就用孩子的预产期!”

我不信这个,但看她兴致勃勃,我也高兴,买了十注。

陈然然沉寂了几天,又来公司堵我了。

她仍旧喜欢显眼的衣服,无论多少人,她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她高举着离婚证,大幅度地对我招手。

“夏林你看,我真的离婚了!”

“我发现我还是最爱你,我们结婚吧!”

时隔多年,我不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如此理所应当地回到我身边。

就像她不是悄无声息离开了几年,而是出门买了午饭回来一样自然。

“我未婚妻怀孕了,你别再找我了。”

她愣了一瞬,随即撒泼。

“你个骗子!”

“不是说爱我的吗?不是说多久都等我的吗?现在我回来了,你他妈跟我说你要跟别人结婚了?!”

“夏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跟她分手!”

无数的视线扫过来,我平静得自己都觉得诧异。

无视她的疯狂,淡淡地开口,“陈然然,别闹了。”

“我们结束了。”

“谁允许你说结束的!”她用力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当时是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是你先开始的!”

“除非我放弃,你别想甩开我!”

她将离婚证扔在我身上,转身跑走。

晚上,沈婷窝在我怀里,给我看孕检结果。

“你看,这是你的娃,可爱吧?”她指着一个豆子似的一团说。

“嗯,跟你一样可爱。”我亲吻她的额头,不住点头。

“还有,下次孕检你告诉我,我陪你去。”

“算了吧,一个月一次,你总不能每次都请假。”

“怎么不能?”我捏了下她软乎乎的小脸,爱意翻涌,“为了你,别说请假,让我辞职都行。”

她搂住我,笑得肆意。

她以为我在说笑,其实我是认真的。

比我从前所有的认真加在一起,还要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