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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姜晚瑶,你该庆幸芙蓉无大碍。可她头部受创,腿骨骨折,眼下的科举根本无法参加。

「我等真是看错了你,你就是那白眼狼!沈秀芝的事情与芙蓉何干?她甚至未曾见过她生母一面!你何以迁怒于她?

「我告诉你,即刻随我去内室给芙蓉请罪!」

我几欲笑出眼泪。

「呵,当真?你让我给宋芙蓉请罪?你们何不先让沈秀芝给我请罪?」

宋景昊满眼冷漠。

「那是你与沈秀芝私事,与我等无关。可你伤了芙蓉,便与我等有关。」

我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可我就是不愿给她请罪又如何?」

这时,就连一向温柔的夫人也动怒了,她指着我,声音颤抖。

「姜晚瑶,你再不是我的骨肉。我的女儿,断不会是这般恶毒之人。」

我再次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父亲坐在那里,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再不愿与他们纠缠,干脆利落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断绝关系文书。

「若诸位愿意,可在此签字。再给我一千八百两银子,我便离去,再不叨扰你们一家团圆。」

仿佛被我的语气刺痛,夫人转过身去,不愿再见我。

一片沉寂。

父亲接过文书,毫不迟疑地写下自己的名讳。

随后递给我一张银票。

「内有两千两,从此与我宋家再无瓜葛。」

夫人和宋景昊不赞同地看向他,可他似乎铁了心要与我这个亲生女儿划清界限。

我收好文书和银票,拎着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轻声吟唱着离开了这个待了不到一个月的府邸。

站在府门外,我一次也未曾回头。

其实我也给过宋家人机会。

无论是初次相见之时,还是庆贺之时,抑或方才。

可惜,事不过三。

很快无论是权贵圈还是寻常百姓,都知晓了此事。

商行认回的真千金,心思歹毒险些害死温柔贤淑的假千金,不到一个月就被逐出门庭。

陆子明和几个兄弟在我身边愤愤不平,我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语气慵懒。

「有何大不了,我还拿了他们两千两银子呢!」

10.

我心知他们是怕触我伤怀。

殊不知,于我而言,无关之人本就不值挂怀,何谈伤心。

况且,我尚有两份惊喜,为宋府上下及宋芙蓉备下。

学堂散后,我往家中取了些银两,挨家挨户拜访,将当年私下为我凑学资的友人家长一一还清。

这银两断不可直接交予陆子明等几个小子,否则定是落不到他们爹娘手中,那几个混账怕是要乐得包了一年茶楼。

叔伯婶娘们接过银两,听闻缘由后皆是莞尔一笑。

「我等早知几个臭小子拿银子为你交学资。只是气不过他们平日里那般混账样子,故意打他们一顿罢了。」

我怔了怔,随即恭恭敬敬地向几位叔伯婶娘深深一揖。

他们虽未多言,想是也听闻了我身上的事,却无一人露出嫌恶之色。

「好姑娘,往后的人生路,要走得正,走得稳当。」

我真诚地道谢,转身离去时仍是忍不住回首。

映入眼帘的是温暖的笑靥。

我的心头亦是暖意融融。

后来科考之时,宋芙蓉果真未能前来赴考。

呵,皆是自己种下的因果罢了。

人在得到时,总要付出些代价。

而我,在放榜后不出所料地名列省试前三甲。

沈秀芝素来视我为蠢笨不堪之人,料定我必居末席。

可我比任何人都渴望脱离她的魔掌,逃离那个人间炼狱。

欲破茧成蝶,我岂能不强忍屈辱,韬光养晦?

学堂和所有同窗先生们皆是震惊不已,甚至有人暗中向礼部举报,说我作弊。

可惜,礼部一查再查,结果当然是无果,因我压根未曾作弊。

姜晚瑶,名列省试前三甲,她一直在藏拙。

此等消息传开,举座哗然。

包括宋家人。

他们面露悔色,我不知是因我优异的科考成绩还是因其他缘由,总之我也不想知晓。

宋家遣人寻我,就在放榜的次日。

那时我早已在一处僻静小院安身,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我归来时便见宋家人挤在院中,神情很是不自在。

宋芙蓉自是未曾前来。

柳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宋鸿远揉着眉头,而宋景昊,叹了口气。

11.

「闹了这许久的别扭,也该回府了吧?芙蓉早已原谅了你,我等也原谅了你。」

我觉得好笑,瞥见几人甚至未曾换鞋,淡淡地脱了自己的靴子,换上草履。

宋鸿远面色沉了几分。

我不耐烦地从屋里取出那张断绝关系的文书:

「看清楚了吗?我等早已断绝了关系,莫要来烦我。」

或许是被我冷淡的态度所激,宋家人那日愤然离去。

而我?我懒得理会他们。

我又去了小巷中的废品铺,这次我挥了挥手,在小姑娘蹬蹬蹬要跑来时,悄然放下一锭银子便匆匆离去。

银锭上系着的小纸条迎风飘展。

「予悦儿治病。」

放榜之后,京城的几所大书院纷纷向我示好,甚至开始争抢。

也有不少先生劝我出洋求学。

但我选择了京中最负盛名的国子监。缘由无他,只因当年悦儿曾在纸上写道,她长大后欲入国子监,以慰父母兄长。

是以我选了国子监,静候她几载春秋。

得知我选择国子监后,宋景昊遣人送来了书信。

我早已将他们拒之门外,但架不住他派人多。

「国子监桃李满天下,实乃不二之选。父母想为你举办一场及第宴,你也该回府了。」

我嗤笑一声,但这次却未曾拒绝。

也该送出我的谢礼了,我令人回信。

「可以,及第宴那日我会回府。」

宋景昊旋即又遣人送来回信,絮絮叨叨地告知我时辰地点,还责备我做错事不应该与父母置气。

我再未回过他,他应是也意识到了,终于不再有人登门。

及第宴那日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宋家在府上设宴。

我掐着时辰在宋家人焦急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晃进府门。

见我到来,宋家人面色稍霁。

看得出来,宋家人对我能入国子监一事甚是自豪,宴席布置得很是用心。

不断有亲朋或者生意上的伙伴端着酒杯过来,父母满面春风地引我相见。

我不禁暗忖,那日那个断绝关系、宣称我非其女的人又去了何处?

宋芙蓉全程面色苍白。

12.

她倚在绣塌上,被她的好友们簇拥着。

一群人目露凶光,没有一个人上前道贺,倒似是来讨债的。

还是按捺不住,那个曾经对我百般巴结的叫顾书宇的书生,忍不住凑过来,面露虚伪笑容给我敬酒。

「姜小姐,你今日可真是春风得意,就是委屈了你姐姐,本该今日也有她一份,可惜呀,她如今只能倚在绣塌上。」

宋家人神色一滞,面上欢愉之色顿消。

我从容一笑,与他碰杯。

「原是这桩事儿啊,恰巧,我也正欲与我的姐姐请罪呢。」

宋家人闻言,眼中燃起希望之色。

顾书宇反倒心生不安,他回首看向强颜欢笑的宋芙蓉。

我亲自过去,在宋芙蓉惊恐的眼神下扶着她的手臂,带着她来到堂前。

宋芙蓉面如金纸,身子微微发颤。

我旁若无人地开口道:

「诸位来宾,大家早安,非常感谢各位今日来到我的及第宴。想必大家都知晓之前我和我的姐姐宋芙蓉发生了些许龃龉。」

看着堂下众人疑惑的眼神,我嘴角微扬,无辜地看向绣塌上无助的宋芙蓉。

我抬手一挥,一名婢女捧着一卷丝帛上前。

宋芙蓉已是面无人色,她难以置信地转首看我。

我在她耳边轻声道:

「宋芙蓉,你岂能只懂得收买丫鬟?」

实则我早就花银子买通了府里的另一个丫鬟,让她早早地趁宋芙蓉不在时,在她的房中安排了几个能识字的婢女。

而所有人都被那卷丝帛吸引了目光。

帛上清晰地记录着我和宋芙蓉的对话,甚至画下了我们的动作。

突然,只见宋芙蓉一把攥住我的手,猛地往后一撞,嘴角泛起一丝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