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偏过头，红着脸为我拉上衣衫。

我低垂眼眸，掩饰住眼底的自嘲。

“林老板，人性总是善变的。”

林逸久久无言。

我唇角微勾，心里却堵得厉害。

一致起来，他始终如兄长般对我关怀备至。

我们之间的相处如同亲兄妹般自然，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礼节的举止。

我应当早些觉察到改变的迹象。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在凝视我时变得含蓄克制。

我们之间的关系，已不复往昔的坦荡无碍。

他拥有深爱他的妻子，同时亦是一位杰出的商人。

我记得，他曾说要将最贫瘠之地改造为善堂。

他的人生，他的未来，或许将受到后人的传颂与赞誉。

而我，不愿成为他追求理想道路上的绊脚石。

“林老板，你走吧。”

我站起身，转身欲离开。

林逸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黎雪，你真的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我愿意。”

林逸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痛苦，但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心里乱七八糟的。

好像有失落，有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轻松。

17

姜堰还在屋内等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和紧张。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这是怕我跟着林逸一去不回了吗？

我笑着挣脱他的手，问他：“今天天气不错，我可以出府走走吗？”

这一笑，我突然发现自己笑得好僵硬。

嘴角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沉甸甸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道：“好，我陪你去。”

出门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此起彼伏。

他们或笑或哭，或忙碌或悠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与故事。

那我呢？

“在想什么？”姜堰轻声问道。

我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没什么。”

直到天色渐晚，我们回府。

晚饭时，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柔情。

“今日玩得开心吗？”

我点了点头，“嗯，开心。”

他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小雪，我们慢慢来，好吗？我一点点地弥补你，直到你完全康复。”

我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曾经我想活，所以选择了林逸。

后来我想再看一眼姜堰，所以被林夫人赶走后，又回了锦州。

这些念头如同巨石一般压在心头，重得快喘不上气。

如今巨石卸下，甚至还解开了误会。

但是留下的空洞与迷茫又让我无所适从。

身边与自己有关联的人，一个个都走了。

我还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18

姜堰被我支开了。

我和他说，我想吃那时他给我的糕点。

大晚上的，糕点铺早关门了，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去了。

我锁上了门，静静坐在床边。

手中的刀片很锋利，是厨娘新磨的。

我轻轻将刀片贴近手腕，用力割破了皮肤。

随着鲜血的流出，我感觉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仿佛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份寒冷与宁静之中。

医术上说，失血过多，身体会冷。

我想冷。

我是冬天被捡回来的。

又在冬天最饿的时候，吃到了糕点。

还有林逸，他也是在冬天出现的。

我生命中所有的快乐都在冬天。

我等不到下一个冬天了。

意识消失前。

门外是一阵轻快且急促的脚步声。

我轻轻地笑了。

顺着门缝飘来的，是熟悉的糕点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