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难耐着性子安慰她，「暖暖，别怕，别出去，回房间锁好门再打电话报警。」

「但……现在没事了，那个人好像走了。」

「没事就好，那先挂了。」我打了个哈欠，打算挂断电话。

「陈璟，不要，别挂好吗？我还是害怕，今晚陪我睡觉吧。」

「你今天都没回复我的微信，是不是我昨天晚上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梁暖小心翼翼的试探更惹得我烦躁，我彻底没了耐心，说了句家里停电，手机快没电便挂断了。

我重新躺回了病床，一夜无梦。

后来一个月，谢思仪恢复得很好。

她的父母在第二天赶来，看见我在旁陪护，连忙感谢，字里行间能看出来他们对我有些好感。

我和谢思仪的关系也因为这次输血彻底熟络了起来。

我们经常一起研究课题，参加比赛，一起吃饭。

接触久了，我发现谢思仪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她并不像表面那样安静乖巧，反而很会玩，学校周围的酒吧和夜店她都很熟悉。

甚至能把那些妄图搭讪的陌生男人喝倒。

「我刚刚请你帮了个忙，应该不介意吧？」

我放下酒杯，好奇地问她，「什么忙，我怎么不知道。」

「嗯」，她朝对面卡座努了努嘴，「对面的那个男的想要我的联系方式，但他不是我的菜。」

「我不给，他又不依不饶地和我喝酒，所以，我只好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饶有趣味地看向她，「我的荣幸。」

谢思仪又倒了杯酒，脸上的微笑很是妖冶，「你就不想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嗯？我可以知道么？」

即使答案昭然若揭，我依旧故作好奇地注视她。

暧昧的香水味蓦然靠近，唇瓣相贴时，灯光恰巧暗了下去。

谢思仪吻技娴熟，我把她拥进怀里，任由香水味缠绕在我周身。

那晚的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梁暖更加依赖我，每天变着法查岗，一天要打好几通电话，找一些无聊的话题聊。

我的耐心快耗尽了。

聊天框里她每天大段大段的文字分享看得我头疼，我连敷衍的回复都觉得麻烦。

即使这样，她依旧乐此不疲。

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梁暖打算来到我的城市实习。

放弃学校的安排，跨越两千公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工作，我知道她心里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东西。

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这个消息，「阿璟，这次的实习足足半年，我可以陪你好久了。」

我敷衍地应了声「好」，再打开谢思仪的聊天框，她已经三天没回复我的信息了。

「阿璟，你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你别太敏感了暖暖。什么时候的车票，我到时候去接你。」我改了语气，关心地询问她过来的日期，这样我好安排再和谢思仪见面的时间。

「下个月三号吧，我好想你。我之前养的多肉怎么样啦？最近太忙了忘记提醒你浇水了。」

我的目光移向窗台，那颗多肉被我遗忘了两个星期，早死了。

「放心，我最近都有好好照顾。」

又再寒暄了几句，梁暖才肯挂断电话。

我如释重负地将那盆多肉丢进垃圾桶打包好，这才想起来我甚至没记住多肉长什么样。

不过没关系，随便再买一盆就好了。

一盆多肉而已，反正不管我送什么梁暖都会喜欢的。

我没想到的是，梁暖骗了我。

她提前来到a城。

而那晚我照旧和谢思仪在酒吧喝酒。

谢思仪搀扶着我，点开了公寓的密码锁，公寓里灯光明亮，梁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我。

我松开谢思仪搀扶的手，尴尬地解释着，「这是我学姐今天组里聚餐我多喝了几杯，她顺路送我。」

梁暖过来拉我的手，面色冷淡地朝谢思仪说了声「谢谢。」

谢思仪倒没有任何不适，气定神闲地和梁暖做自我介绍「不客气，我叫谢思仪，之前车祸幸好阿璟给我献血，我多照顾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陈璟他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很好。」

我站在梁暖身侧，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谢思仪识趣地离开，却在临别前又嘱托了梁暖一句，

「阿璟他喝蜂蜜水，但是x牌的过敏，我刚刚顺路给他买了z牌的，小暖你记得冲浓些给他喝。」

……

喝了蜂蜜水我精神稍微好了些，客厅的灯还亮着，我走到客厅，看见梁暖赤脚抱腿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叫不出名字的苦情剧。

她的眼里盛满了泪，似乎哭了很久，鼻子和眼睛都是通红的。

眼睛的主人幽怨地望向我，我知道这个眼神是想告诉我，她很委屈。

但是我很累了，没有力气安慰她。

「暖暖，很晚了，回房间睡觉好吗？」

「陈璟，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回去那天你急着给谢思仪献血，所以没有回复我的信息。」

我哑口无言。

「我给你打电话之后，你是担心我遭遇不测，还是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

我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

梁暖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我今天在火车上遇见了以前的同学，他告诉我你就是因为大冒险才向我告白。」

「他说没想到我们能在一起这么久，三年了，陈璟，你真的爱我吗？」

我避开她恳求的目光，把她拥进怀里，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梢。

「暖暖，别胡思乱想。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别怀疑我好不好。」

电视剧里正播到男女主分手的戏码，响起的却是梁暖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只是在我心里再也掀不起波澜了。

那天哭过以后，梁暖又像无事发生一样，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

我也懒得再解释什么，毕竟多说多错。

我重新买了盆多肉放在窗台，只是没过几天又死了。

梁暖不以为然，「我前两天放多了营养剂，烧死了。」

「那下午我们再去花鸟市场逛逛看吧，再买一株你喜欢的。」

我今天难得空闲，心情也不错，也想出去走走。

「不用了，我下午要加班。而且这种多肉娇贵，难打理，我们都忙，容易养死的。」

梁暖语气平淡，听不出真正的心意。

正好，我省得麻烦。

我刚出门，谢思仪便默契地发来了消息。

【城东台球厅。】

我到时，房间里只有谢思仪和几个陌生男人。

我们玩了一会，隔壁桌一个身形魁梧，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便径直朝着谢思仪走了过来。

「帅哥美女，去隔壁桌一起玩吗？」

他身上带有酒气，目光落在谢思仪的v领衬衫上，掩盖不了的猥琐。

我将谢思仪护在身后，「不了我们等会儿就走。」

「那美女呢，我看她打球蛮厉害的陪哥几个玩玩呗。」

络腮胡身后那几个男的也朝谢思仪抛来猥琐油腻的笑脸。

谢思仪缩在我身后，怯怯地说「我不要，说了不玩就是不玩。」

「叫你玩就必须玩，别给脸不要脸。」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钝痛从我左脸蔓延。

男人恼羞成怒，撒起了酒疯。

还好我以前学过拳击，迅速和他厮打了起来，那边的几个跟班见状也跟了过来。

但那几人没有给络腮胡帮手，而是把谢思仪扯了过去，拿起桌上的酒水就从头往谢思仪的脸上倒去。

躲闪间，一阵恶心的哄笑混杂着女人的尖叫同时响起。

我只好对络腮胡男人下了重手，一拳下去他当即倒地。

楼下保安也上来了，几个人被制服。

谢思仪头发完全被酒水浇湿了，身上白色衬衫因为被水染湿，显得若隐若现，她抱着头蹲在原地抽噎着。

我把外套披到她身上时，她便扑到我怀里，紧紧抱住我，「阿璟，我好害怕。」

她抱着我，一直重复着「我害怕」，显然被吓得不轻，我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直到在警局做完笔录，谢思仪才稍微冷静了些。

「阿璟，今天谢谢你，抱歉啊，又给你添麻烦了。」她从我怀里起身，指尖抚过我唇角的伤口。

「那个络腮胡下手还蛮重的，不过我没事。」

我抓住她的手，放下。

梁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身上的工作牌还没摘，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警局大门。

梁暖瞥了一眼我的伤口，说道：「还以为你受了很重的伤，也还好。」

「谢……小姐，没事吧？」她关切的目光落在谢思仪身上。

谢思仪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说「多亏阿璟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以为会在梁暖的脸上看到异样的情绪，但是什么都没有，她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回家的路上，北风刮过，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梁暖走在我面前，穿着单薄的女士西装外套，却没喊一声冷。

若换作平时，她肯定是要嘤嘤嘤地钻进我怀里要抱抱取暖。

但今天，她一声不吭走在冷风里，也没有过问有关下午在台球厅发生的事。

我才想起来我身上没有外套了，唯一的外套给了谢思仪。

回到公寓，梁暖帮我处理伤口，面无表情。

不管我疼得龇牙咧嘴。

「今天，我是偶然遇见谢思仪的。她一个女生在台球厅遇到这种事，你能理解对吗？」

梁暖的情绪很不对劲，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当然理解。陈璟，你见义勇为我替你高兴。」

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梁暖的今天反常的举动告诉我，她在吃醋。

没等我再说话，梁暖收起药盒，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一菜一汤，

「今天领导突然提前下班，这是给你做的。」

累了一天，我也确实饿了，什么话都忘了说，拿起碗开吃。

梁暖却没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明天要跟着领导去c市谈生意，机会难得，估计要去一个多星期。」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要熬夜，记得多喝水，少抽烟。」

「过敏药我都放在了药箱里。最近换季，你容易犯荨麻疹。难受不要硬扛，及时吃药。」

她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多，我笑着打趣道，「暖暖，你不就只是去一个星期，说得好像再也不回来一样。」

她的眼里没有笑意，站起身，「总之，照顾好自己。」

梁暖的出差任务似乎很紧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房子里只剩下了自己。

点开和梁暖的微信对话框，发了些无关紧要的文字

【去这么早么？】

【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等我洗漱完吃了早餐梁暖还没有回复，估计是起太早在车上睡着了。

门铃响了，我以为是梁暖忘带了什么东西。

只见谢思仪站在门口，走上前地抱住我，「阿璟，我还是好害怕。」

她抬头看我，小鹿般的眼眸隐约有泪，「昨天那个络腮胡被警察带走前说不会放过我。」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不是还有我么？」

「那这几天，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住？半个月后我就去t市实习了。他应该就找不到我了。」

见我沉默不答，她松开了手，转身便要走。

「算了，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是不应该再打扰你和梁暖了。」

我还是不放心谢思仪一个人，答应她住了下来。

正好梁暖也是半个月以后回来，互不打扰。

我看着手机里梁暖发来报平安的微信，是一句言简意赅的「我到了」便没有别的。

我高兴她似乎长大了些，不像以前那样爱黏人。

谢思仪正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从身后拥住我，「阿璟，会和她分手吗？」

「我们已经这样了，况且我能看出来你已经腻了梁暖，你们会分手的对吧？」

我放开女人缠绕在腰间的双臂，和她四目相对，「会吧，不过不是现在。」

我和梁暖毕竟谈了三年，要说立马分开，按照她那寻死觅活的性子多半是会想不开的。

这三年我能感觉她越来越爱我。

人在深陷泥潭的时候，会永远相信那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她离不开我，就算分手也要等她实习结束，等她工作稳定下来再说。

谢思仪是个明白人，不再追问。

她应该知道，我们的感情开始就见不得光，名分并没那么重要，眼前的快乐才是真实的。

梁暖这几天似乎工作很忙，几乎从不主动给我发消息。

我偶尔和她说了一次晚安，她也是第二天中午才回复，只有一句【昨天太累，早睡了。】

来到客厅，我看见谢思仪在收拾行李，好奇问她，「才住了三天就要走了？」

她一边叠衣服一边解释说，「实习提前开始了，我今天就要去公司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