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

马车在路上疾行，晃动的车厢里萧澈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在马车里急得团团转，想去给他止血，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是一个鬼魂，什么忙都帮不上。

好不容易熬到回府，来一批又一批的医者，看了伤口和脉相都是皱着眉摇头叹气。

我看着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只觉得触目惊心：“怎么会呢？”

一阵慌乱后，太医说：“过了明日，准备后事吧。”

府里顿时哀嚎一片。

听到消息，我似乎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我麻木坐在床守着他，牵着他的手。

我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仿佛这个世界只剩我和他：“为什么，老天对你总是这么不公？”

我盯着他喃喃自语。

萧澈闭眼平静地乖乖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安安静静，不像是一个要死了的人，像累了很久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你别怕，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你不会死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我拍了拍他的手，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我自己说。

来不及多想，我飘去找刘神婆。

虽然她本人没什么本领，喜欢装神弄鬼，可到底她祖上就是做这个的，又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古书和符，总会有办法的。

我满怀希冀去找她的时候，她却给了我一盆冷水。

“入我们这一行，切忌擅自介入更改他人的命运，强求不得。我当初留不住女儿，现在也留不住你夫君。”刘神婆叹了叹口气，试图劝我。

“要是我偏要强求呢？我强留在这人间的十年已经是罪大恶极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刘神婆拗不过我，只是给了我一个字条：“更改命数的事正道是不会干的，你去找他，或许他可以救你，但是代价也是你无法承受的，想好了再去。”

4

我看了眼上边的地址就急匆匆走了，飘荡的十年我对这里的每一条道路熟悉无比。

很快就到了刘神婆说的地方。

在一条寂静幽暗小巷的尽头，破落的小屋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我刚刚在门口站定，摇摇欲坠的木门自己开了。

一个模糊的声音出现，我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

“飘魂，少见。”

“进来吧。”

他转身点了一根蜡烛，借着昏暗的光我才看清屋里陈设，墙壁斑驳，却贴满各式各样的黄纸符咒。

“买命吗？”他突然飘到我的前面，我被迫与他对视上，他的眼睛浑浊而空洞，整张脸像干枯的人皮面具紧紧贴附在脸上。

“是。”我压着心里的恐惧回答道。

“什么代价都可以？”

“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你能救他。”

“你是少有的至纯飘魂，又在人间飘荡近十年，吸收天地精华，是幽冥骨最好的宿主。但是蛊虫入体，七日日夜啃食，生不如死。你可愿意？”

“我愿意。”

“想好了再回答我，盟约一结，就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你命中本无这一劫，七日之后便是你的轮回日，这尘世与你便再无瓜葛。为了一个将与他人成婚的男子，况且他不会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当真值得？”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缓缓发问。

“值得。”我还是毫不犹豫回答说。

我这一生过得不太平，幼年失母，父亲不仁。

我在这乱世中艰难夹缝求生，直到遇到他，我的人生仿佛才有光亮透进来。

我想让他顺遂过完一生。

我将巫师递过来的漆黑药水，上面漂浮着一颗指甲般大小的黑色甲虫。

我端起一饮而尽，很快我的腹部传来异样，像有虫子在里面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