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说再多也没用。
毕竟,我只是他们眼中的一个笑话而已。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齐舟会这么恨我。
因为我见过他最狼狈的三年么?
还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心对待过我?
4
我很小就在世子府。
老夫人待我很好,她和我的母亲是好姐妹。
母亲离世后,她将我接了过来。
我和齐舟的娃娃亲也就此定下。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抱着书摇头晃脑地读着圣贤书。
远远地瞧见我,一张小脸都拧巴成了一团。
“娘!她好脏!”
我那时刚被老夫人从乡下接回来,裤腿和鞋尖上都是泥巴,一张脸也晒得通红。
确实不太好看。
老夫人听了,笑着点了点齐舟的额头:“舟儿,她是你未来的媳妇,你可不许欺负她。”
齐舟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
自此以后,他写字时,我便在一旁研磨,他读书时,我便给他捶腿。
我学会了做他喜欢的糕点,学会了绣他喜欢的荷包。
甚至在他生辰时,亲手为他做了一件衣裳。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
齐舟的心,始终在深宫的九公主苏烟身上。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冷淡,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后来,老夫人的离世,再加上苏烟的离开。
他开始整日酗酒,醉生梦死。
我想,受伤的人总是脆弱的。
我想,大抵是没人有耐心伺候双手残废的人。
所以我忍受着他的冷漠和嘲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渐渐地,这眼神有了变化。
齐舟开始会牵着我的手,在游园会上介绍。
“方若,我未来的妻子,未来的世子妃。”
那天有许多世家小姐在场,满脸皆是傲气,凭什么我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可以得了世子爷的欢心?
于是,我被当众要求给她们斟茶。
世家小姐们使绊子,滚烫的热茶洒在了我手上。
我疼得哭出声。
齐舟恼了。
那时我想,如果后来林隋没有出现,齐舟是会替我出气。
5
我被安排住进了下人房。
我也成了世子府的一个笑话。
一个被世子爷嫌弃的通房丫鬟,一个被迫留下伺候老狗的可怜人。
第二天,我在苏烟的院中见到了月月。
一条正值壮年的松狮。
苏烟牵着它走出来,满眼都是笑意。
“月月,这是姐姐给你找的新仆人。”
月月朝我龇牙,口水流了一地。
这一天,我过得并不好。
不仅要负责它的吃喝拉撒,还要忍受它的低吼和恐吓。
尽管我小心翼翼,却还是没能避免被咬伤的命运。
我正在准备食物,它的绳索不知为何解开了,突然冲向我,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
我痛得大叫起来,鲜血瞬间染红了手腕。
苏烟闻声赶来。
“哎呀,看来月月不太喜欢你。”
“小心点呀,我传太医给你看看?”
她假惺惺地道歉,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我疼得几乎站不住,只能勉强扶着桌子,试图让血流得慢一些。
苏烟却笑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可真可怜啊。通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因为我一句话就被扔来伺候狗?”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
我咬牙忍住疼痛,用另一只手撕下一块布料,紧紧包扎住伤口。
鲜血渗透了布料,染红了我的手掌。
大意了。
既然不是老狗,自然不需要我来帮助排泄。
苏烟对我的敌意也不可能只是喂食。
她可能巴不得看到我被狗咬死,撕成碎块。
“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
齐舟出现在院门口,背手而立。
他视线落在我手上,竟下意识向我的方向走了一步。
我扯了嘴角。
呵。
这是关心?
苏烟拦在齐舟面前,颤着声说:
“阿舟,我刚才看见她故意把手往月月嘴里凑,吓死我了......”
“就算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也不必如此呀。”
听到这,我再也忍不住笑了。
这么蹩脚的说辞。
齐舟会信?
结果是他信了。
苏烟娇弱地缩进齐舟的怀里。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
齐舟怜惜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他低声哄着:
“烟烟,别怕。”
转头看向我,满脸不满。
“方若,你没必要整这出苦肉计。”
苦肉计?
我看着不断渗出的鲜血,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伺候齐舟三年。
这无疑是我所做过的最为可笑且愚蠢之事。
6
醒来后,仍躺在冰冷的地面。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手腕的血迹已经干涸。
但整个院子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我拖着身子,踉跄地找管事要了一瓶药粉。
月月被关进了一个铁笼子里无助地嘶吼,仿佛也想要逃离这个囚笼。
我端着食物,小心翼翼地走到月月面前。
“月月,吃饭了。”
它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并没有再朝我龇牙,也没有再发出低吼。
我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月月。
每天都按时给它送食物和水,还会清理它的笼子。
渐渐地,月月对我的敌意似乎减轻了一些。
有时候,它甚至会主动靠近我,让我抚摸它的毛发。
苏烟来看过几次。
见我们相处得不错,骂骂咧咧又走了。
月月这个麻烦解决了,该找机会离开这里了。
我得了空,开始留意府中侍卫的换班时间。
只是还没找到机会,就出了意外。
林隋夜闯了世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