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自从爸爸在葬礼上亲口认定了张昭是上门女婿，他在家里的待遇变好了许多。

有次我俩一块放羊，羊群打架，一个只羊冲我抵过来，摔得我四脚朝天。

张昭拿着鞭子使劲抽羊，抽得羊咩咩叫。

我连忙制止他，冲他发火。

“张昭，你怎么这么狠。”

“谁都不能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弄死他。”

我虽然感动张昭护我的心，但我觉得这样不对。

张昭看我脸色不对，他飞快地跑过来，拉我的衣角，小声叫我。

“姐，你生我的气了。”

我摸摸他的脑袋，学着奶奶的模样叹气。

“张昭，你该上学了。”

“哎呦，小媳妇和他的傻丈夫亲亲我我咯。”

村里几个调皮蛋子甩着树枝，跑到我们周围起哄。

“闭上你的臭嘴！”

我捡起石头扔他，领头的叫得更欢了。

“敢做不敢说啊，你俩啥时候办喜酒，我们去吃席。”

这回，不仅是我，连张昭也明白，上门女婿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哄走了他们，张昭仰起头，嘴脸上翘。

“姐，你是我媳妇儿。”

“不做数，你才多大。”

我赶着羊群回去，想向爸爸问清楚上门女婿的事。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双手双脚被绑在床上，嘴巴塞了毛巾，在哭。

她看到我们进来，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新媳妇儿，你们给我看好她。”

爸爸走进来，脸上笑开了花。

我望着一脸疑惑的张昭，再看看泪流满面的女孩，默默退出了房间。

“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绑着她？”

张昭天真地问我。

“小昭，”我蹲下身子，直视张昭清澈的眼眸，下定决心。

“你去镇上把警察叫来，不要告诉村里任何人。”

“姐你跟我一起。”

张昭拉住我的手腕。

“我还有事。”

我把张昭推出门，插上门栓。

房间传出了女孩的尖叫，我举着铁锨冲进去，使出吃奶的劲儿，砸在爸爸的后脑勺。

爸爸“哎呀”一声，从床上滚下来。

他怒目圆睁，一脚踹在我的腹部。

我立刻被踹得爬不起来，爸爸还不过瘾，他把抓过地上的铁锨，朝我脑袋挥去。

臆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小兔崽子。”

爸爸咬牙切齿，他捂着肚子的血口子，心有不甘地慢慢倒了下去。

张昭手里握着的菜刀也跟着掉在地上。

比我大两岁的女孩飘，攥着衣领，从床上下来。

“你要是不想让你弟弟坐牢，我们就把他埋了。”

5

女孩选中了羊圈。

我们挖了坑，将爸爸放到里面。

我看着爸爸紧闭的双眼，哇地吐出来。

女孩没好气地让我和张昭转过身，她自己埋。

我转身蹲在地上，回想起妈妈和奶奶被掩埋的场景。

“楠楠。”

我听到一声微弱且熟悉的叫声。

我猛地回头，看到女孩举起砖头砸向地面。

张昭挡在我面前，把我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姐，你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懵懵地点头，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孩第二天就消失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仿佛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一样。

我和张昭继续放羊，活着。

爸爸的突然消失，引来村里的闲言碎语。

我和张昭出现在大家面前，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某天，我们放着羊在前面走着，后面传来“哎呀哎呀”的尖叫。

我回头，就见一只被羊啃得差不多的人类手指骨头遗落在村头地面。

我们都太年轻，当初的坑埋得太浅，被羊当食物扒拉出来了。

爸爸被羊啃得七七八八的身体，又轻易被警察挖出来。

但被挖出来的不只是爸爸，在更深的地下，还挖出另外四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