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会有下个生日了,我活不到冬天了。
大口吃着没吃过的蛋糕,感觉滑腻腥甜的奶油流入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但我还是忍着,将蛋糕、火锅和小食一样一样咽了下去。
起身离开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像是装满了水的水桶。
不过没离开店多远,我就吐了。
看着吐出来的红红白白的东西,这么多天我第一次哭了。
可恶,浪费粮食了。
我一向最是珍惜粮食,吃米饭的时候连最后一粒米也要吃净。
小时候轮流在村中各家吃饭。
那时候村子并不富裕,村民也不是多有钱的人家,一个月开一次荤也是正常。
自从七岁,我偶然听到隔壁张婶子议论我吃的多,还净吃肉不给他家小孩留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饱饭。
小心翼翼地掌握着度量,从来是给一碗就吃一碗,不敢多吃,也不敢再夹荤菜,生怕明天就会被主人赶出去。
所以在生长期,我也常常晚上饿得睡不着觉,只能喝凉水充饥。
后来终归是影响到发育,个头比同龄人矮上一大截。
出火锅店晕倒后,我被好心人送到医院打点滴。
他帮我打了手机里存着名字是“爸”的人的电话。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存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所以只能存一个爸。
没想到他真来了。
我愣愣看着他帮我办手续,做检查,心中有些感动。
“你妈都和我说过了,你这是在干什么,装病骗我们的钱?我们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孩子。”
但是做完检查之后,他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怒气。
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认得我,原来他们两个联系过。
“对不起。但我是真的生病了,需要钱治疗......”
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失落。
“好了,别说了。”他很不耐烦地打断,扔过来一张卡,砸在我的脸上。
“药费我给你付过了。
这张卡有十万块钱,拿了钱就别再纠缠我俩了,你已经成年了,是要学会自己生活了。
另外,你昨天跟踪我和你弟弟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但要是让我再发现你和他有接触,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他说完扭头就走,好像我是什么社会渣滓,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我拿起那张卡,揣在怀里。
有钱了,好多啊,这比我这些年见过的所有钱加起来还要多。
不错,我现在有十万块钱,可以去换个好墓地。
也算是......有个家了。
“A102号,薛明。”
听到护士叫号,我愣了一下。
“薛明在这里!”孙教授着急地拉着神情恹恹的薛明进了我旁边的诊室,没有看一眼坐在门口的我。
原来,我们一家三口小小的团聚了一会儿。
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有钱之后,我还是去医院询问了医生,我的病是不是还有得救。
但医生只是怜悯地看着我,让我尽量放宽心。
其实,我不想死,从我思考了这么多天死法,却依旧没有实施就可以看出来。
但我真的活不了了。
我开始准备后事,但也没有太多要准备的。
我把书本和衣服都捐了,床单被褥还有脸盆暖壶则留给了宿管阿姨,想来我的室友们也不屑要这些。
我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们用怪异的眼光打量我。
“呦,你这是中彩票了,要出去住?你不是贫困生吗,别是假的吧。”
他们阴阳怪气的话语没有激怒我。
但是想着都要走了,留给他们一点纪念。
我接了几盆凉水,泼到了他们的床铺上。听着他们的几哇乱叫,离开了宿舍楼。
我去学校办了退学,老师想要阻拦我。
但当我拿出胃癌的诊断书,老师转而又怜悯地问我,需不需要学校捐款。
“不用了,是晚期,治不了了。”
我摇摇头,谢绝了这些好意,快速办了一部分现在可以办的手续,剩下只需要等待通知。
我走之前去找薛明。
他已经彻底好了,没了在医院见到的萎顿模样。
“常亮,你怎么来找我了?”
他很惊讶,又很开心,像是很想与我接触。
我从口袋里掏东西的手顿了顿。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孙老师的关系?”
是了,不然他一个校园男神,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接近我这个受人白眼的透明人。
他手足无措,慌里慌张地解释:
“我,我只是,希望你和妈妈能和解,她也是担心你的。”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误解了我和他妈的关系,但是不重要了。
“好啊。”
我笑着答应,决定暂时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