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景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一片混乱中,魏野桥紧紧捂着我的耳朵。
那天过后,我就病了,开始不分时间的给魏野桥打电话,我说我疼,要他来陪我。
全身的疼痛刺骨而发散,疼到我发疯,疼到我尖叫。
我哭着对魏野桥说,你救救我吧,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魏野桥像个神医,只需要十五分钟就会出现在我家楼下,再用十五分钟喂我吃下神药。
不知辛苦,不觉疲倦。
最后一次他迟到了,我疯狂打电话,质问他是不是想要我死。
接电话的人告诉我,魏野桥出车祸了,正在抢救,状况很不好。
我赶到医院时,医生正在和魏野桥的家人讨论伤情,我依稀听到几个字眼,左腿被卡,可能要截肢。
他妈妈跌坐在地,抑制不住的痛哭,她说我儿子可是运动员,怎么能截肢呢?
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先是一顿,随后扑过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怒声咆哮:「都怪你,是你毁了我儿子!」
「你妈被你克死了,你还想克死我儿子吗?」
我摔倒在地,浑身的疼痛让我蜷缩成一团,机械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我想说,我妈才不是我克死的,她只是病了。
——
魏野桥截掉了左腿膝盖以下的部位,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自己的左腿。
大概是感知不到了,他开始发疯咆哮,命令医生把他的腿找回来。
他说队里还有很重要的比赛,只剩两天了,他不能缺席,还要回队里训练。
手边所有能摸到的东西都被他砸的稀烂,没有人能劝动他,他妈妈几乎跪倒在地,哭着说儿子啊,求你活下来吧,你要是死了,妈妈也活不成了。
他固执的不肯听,一直在重复着,要打比赛,要回队里训练。
直到看到我,他才安静了下来,他问我,「徐雾,你想怎么样?」
我哭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疼了。
「疼?」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逼我自己看,咆哮道:「你根本一点伤都没有,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还嫌不够,我死了你才满意是吗!」
「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
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近乎崩溃的哭吼:「你说话啊!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我说不出话。
我不想这样的。
从那之后,魏野桥就变了,曾经的开朗温善被暴躁取而代之,他痛恨世界上的一切,对我更是极度仇视。
他会在我端着热汤的时候,故意打翻,看着我手上被烫出来大片水泡问我,「这样疼吗?」
我说不疼,你开心就好。
他还是不开心,伸手触碰我的耳环,「这是我送你的吧?」
我点头,他用小指尖勾住耳环,向下一拉,再次问我:「疼吗?」
有血顺着他的指尖留下,接二连三的滴落在床单上。
我疼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强忍着摇头。
他说你太没意思了徐雾,你应该要疼,要比我疼千倍百倍,你应该接受惩罚,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装上假肢后,他可以随意走动,会在我洗脸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将我的头按在洗手池,直到我奄奄一息,才意犹未尽的松手,看我像条死狗一样大口喘气。
这样的套路,他乐在其中。
——
我的朋友戴戴说他疯了,劝我赶紧离开他。
我摇头,认真的对她说:「我不害怕,他不是疯了,只是病了。」
既然是病了,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戴戴恨铁不成钢,「徐雾,你必须离开他,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说这是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戴戴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每个周我都会去看我妈,在她墓碑前放上一束百合,陪她说说话。
戴戴也在陪我,一边痛骂着魏野桥是个畜生,一边固执的劝我离开。
这三年以来,她一直都在劝我。
她说她看到了于绵绵的朋友圈,其实魏野桥早就释怀了,他装成这副样子是为了折磨你,因为只有你才会像个老妈子,无怨无悔的伺候他。
我安静的回答:「我不能要求他一直活在过去,于绵绵能让他释怀这是好事情,他怎么对我是他的自由,是我欠他的。」
戴戴红了眼,近乎咆哮的冲我大吼:「谁说你欠他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魏野桥当年的车祸根本不是因为你!」
我愣住了。
戴戴找出于绵绵的朋友圈,指给我看,「魏野桥出车祸那天,正好赶上于绵绵回国,他是赶去接于绵绵才出了车祸!」
「他一直都在骗你!」
我抖着手接过,看到三年前魏野桥出车祸的日期,于绵绵发了一条朋友圈:【嘻嘻,等桥桥来接咯】
车祸第二天,她发了一张阴天照片:【桥桥再也踢不了球了,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我浑身发麻,拿出自己的手机胡乱的翻,想告诉她那不是真的,却见到了一模一样的朋友圈。
点开,甚至能看到魏野桥的评论:【绵绵乖,不是你的错】
我僵在了原地,冰冷的寒意从指尖蔓延,直至到全身所有细胞。
「她以前把这两条朋友圈隐藏了,这次回国才放出来,大概想不到会有人会翻她三年前的动态。」
戴戴声音里充满的愤怒,「徐雾,你醒醒吧,魏野桥利用你的愧疚,一直都在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