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7
“老公，还没到吗？”我捂着肚子艰难地走在淅沥的泥土地上。
李辉在我后面扶着我：“老婆，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婆婆在旁边见缝插针地埋怨，“真是的，没见过其他人和你一样矫情。”
我转头一瞥，视线最终停到李辉身上：“老公，难道你有别人？”
李辉脸色难看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静：“老婆，说什么呢，怎么会？”
在雾气把我们几人彻底淹没之前，我看见前方一栋黑黑矮矮的小土屋被盘旋在雾气中间。
“到了！”婆婆说。
我看着屋子愣了神。
李辉看我愣神拉了我一下：“怎么了？”
我笑笑：“没事，就是......有点熟悉。”
确实熟悉，这个小土屋可是我们月蛊族才知道怎么建造。
婆婆敲开门，一双枯槁的手从门里伸出来把门打开。
“进来吧。”
声音沙哑得像个男人，一个拄着拐杖的神婆出现在门里。
我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真是好久不见了。
李辉把我送到屋里坐下。
“怎么样？”神婆走到屋子里拿起一杯茶端起喝了口。
“不行了。”婆婆连忙凑到她面前，把她面前的杯子加满水。
“不行？”神婆转头看她，“——怎么不行了？”
婆婆踌躇了下，拿出来已经成了空壳的骨头。
神婆拿起来回看了圈，细细摸索后，有些不解：“你们得罪人了？”
“怎么会！”婆婆说，“我们——”
神婆却打断了，“能御使贪虫，是个不小的人物。”
“那有办法吗？”婆婆急忙道。
神婆沉默许久，最终慢吞吞道：“办法嘛，倒是有......”
婆婆心领神会：“钱不是问题，只要您说。”
她这话一出，神婆才赞许地点点头：“只要把刚出生的孩子的腿骨刨出来，再把手上这根塞进去，最后把原本的魂儿抽出来就行了。”
去魂术，这么多年，她还是只会这几招。
我笑了。
8
“那个日后再说，今天先把仪式进行了。”
婆婆连连点头。
“对了，结账扫支付宝。”
我看着桌子上放的支付码内心翻白眼。
“好。”婆婆指挥李辉道：“快把钱给大师。”
我看着李辉脸色憋屈地扫了码，手指颤抖地打了一万。
我善解人意道：“老公，真是不好意思，要是我不来你就不用破费了。”
“怎么这么说呢，只要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点点头。
神婆起身，李辉让我跟上。
我跟在她后面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很昏暗，我全凭直觉下楼梯。
走着走着李辉和婆婆就停了下来。
“老婆，我在上面等你。”
“好。”我答。
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我指尖一划，绳子被轻松地割开。
神婆回头看到地上的绳子，“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摆摆手。
她转身走向我，就在她低头捡绳子的时候，我朝着她膝盖一脚踹去。
“啊——”她翻滚到地上，叫声却被我堵住。
“嘘。”我笑着凑近她，“我只是想叙叙旧，把他们引来，你可要背上两条命。”
她皱眉吞吐道：“你是谁？”
“把我忘了？”我伸出手指，一个有指甲大的红色虫子从我指尖钻出。
“总记得它吧？”
“你......你你你......”她瞪大了眼。
“误会，家主，都是误会！”她一下跪到地上，不停地磕头，身体干枯得像是干掉的螳螂。
我有点反胃：“误会？”
“什么误会？”我把手上的虫子弹到她的额头。
她急忙抬手想拿下，可一个抬手的时间，虫子已经钻到了她的脑子里。
“我只需要一个听话的人，其他不用给我解释，我也不会听。”
“好好好，我听话，家主，我肯定听您的话！”她拽住我的腿脚。
“是吗？那现在该把账算了。”我乐意接受。
“账？”
我抬手，又是一个长条虫子，迅速钻到她耳朵里。
“啊！！”一声尖叫后她就再也发不出来声音。
“你怎样对我妹妹的，我就怎么还你。”我说，“而且，我这人很大方，特别喜欢加倍奉还。”
9
我开始往上爬楼梯。
神婆走在我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她脸色麻木，眼神呆滞，脑袋耷拉着，活像个提线木偶。
我们两人走出地下室，我关上门，掩盖住地下室一滩的血。
“好了？”婆婆起身，“今天怎么这么快？”
“好，了。”神婆一字一顿说。
“大师，您怎么了？”
“妈，没事，大师就是太累了，今天仪式进行得快。”
我说着把神婆扶到座位上。
婆婆不疑有他，连连说：“好好好。”
看着我现在主动的样子，她恶臭的脸色终于减缓了点。
“我们回去吧，大师说让在这里生产，让我们提前几天过来。”我说。
“是吗？”婆婆神色亢奋，“有大师的帮助就好多了。”
她握住大师的手：“还真是谢谢您了，大师。”
“不，用谢。”神婆说完嘴角抽搐，但很快停住。
幸好此时兴奋的婆婆完全没有发现。
李辉的视线也正好被她挡住。
李辉和婆婆走出门，我最后离开，对着守在门前的神婆道：“再见。”
我笑起来，为了掩盖笑意捂着嘴，但却闻到了手上浓郁的血腥味。
我合上门。
“嘭”的一声，神婆的身体倒在门里。
“怎么了？”李辉看我迟迟没有回来。
我回头走向他，“没事，就是想多和大师聊会儿......”
“就是可惜，要离开了。”我说。
“哎呀，早晚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再聊。”婆婆嚷道。
我却不语。
到时候？没有下一次了。
我将手指间吸满血的红色虫子碾碎。
10
“佳佳啊，还是没有吐吗？”婆婆问。
此时距生产只剩一个月了。
我一个月以来一次都没有吐过。
婆婆不惜加大药量，每天三碗粥，里面半碗都是虫子。
偏偏我还每次都欣然喝下，没有一点反抗。
可我依旧不吐。
婆婆眼神死盯着我。
我看着空碗：“是啊，可能是您熬的这粥起效了，自从我好好喝粥以后，我一次都没有吐过。”
“这样啊......”婆婆道，把空碗收走了。
她语气平静，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的忿虫又膨大了。
气愤却不能说出来，我看着她憋屈的样子快活极了。
但依旧不够。
傍晚，婆婆又轻车熟路地熬粥，送到我面前。
只是这次里面不再是尸体，而是一条活的虫子。
黑色的壳鞘在白色的米粥里来回扭动着身躯，挥舞着肢体。
我平静地接过。
却在此时一滴鼻血正好滴落碗里，在婆婆看不到的地方，原本的虫子直接被我的血腐蚀成一滩水。
接着我端起一饮而尽。
而后拿着空碗，装作像是刚发现鼻血：“妈，不好意思，这两天可能吃补品上火了。”
婆婆却没有关心那些，只看我把碗里的虫子喝下去了没有。
看到空的碗，她才松了口气，任我的鼻血继续流着。
李辉已经有将近二十天没回家了。
他永远管不住下半身，在床头的小卡片足足有一摞，每次回来都带着胭脂气。
我却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回来。
毕竟他身上的色虫还没有被喂饱。
11
离产期只剩七天时，我告诉李辉要提前去神婆那里。
他有些烦躁，眼眶凹陷，浑身萎黄，却要我答应带着一个女人一起上路。
我只浅笑，他当我答应。
出发前我见到了那个女人，长相清纯，一副好骗的样子。
很像我之前的妹妹。
但我却无感，毕竟这条死路是她自己要上的。
婆婆在一旁像是没看到，还是在问我吐没吐，手里拿着那根被吃空的腿骨不放。
于是我们四人以一种诡异的和谐出发了。
路上依旧颠簸不断，走到一半那女人便叫停了，说着头晕。
李辉把她带下车。
我靠着窗户，敲击着座椅的手指停下。
成了。
色虫在我指尖跃跃欲试，我却按下。
不到时候。
两人一身狼狈地回来了。
但中间又停了几次，我一句话没说，最后是婆婆等不了催他们才结束。
雾气一直没散，今天的雾气是红色的，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到神婆门前时，李辉让我和婆婆进去，他和女人留在车上就好。
我推开门，神婆站在门里。
她瘦得只剩骨架，眼睛是猩红色，和我那天放到她体内那只虫子的颜色一样。
这边也成了。
“来了？”神婆面色照常。
“是，您之前不是说要来吗？佳佳也是心急了，想给我李家生个儿子。”
神婆点点头，“进吧。”
“好。”婆婆进门，一进门却变了脸色。
我跟在后面，屋子里一股霉味，或者叫死物的味道。
“妈，怎么了？”我问。
婆婆脸色阴沉，却什么也没说。
12
毕竟准备在这待几天，来时带了不少东西。
我准备去车上把东西拿下来，却看到车里两个赤条条的身体依旧纠缠到一起。
看着他们，我有点为妹妹悲哀，为这种人生孩子，真的想吐。
我不准备再拿东西，转身走到门边。
等到圆月悬于天，树林发出呜呜的风声时。
我大喊起来：“老公，妈！我好像要生了！”
声音把他们给吵醒，婆婆快速把我抬到屋里。
李辉也跟着进来，女人畏畏缩缩也进了屋。
神婆直直起身：“送到地下室。”
她冲在第一个，我慢慢移动到最后。
“嘭”的一声，那天我关上的门被打开。
鲜艳的血迹重归眼前。
“这是什么？”婆婆站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