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猫在窗边,瞧见黎檐走入房内,多少有些失落。
天边露出鱼肚白色的曙光,我悄悄推开了房门,背着包裹,走向黎檐房外,怏怏言语:“我走了。”
我不晓得屋内的人是否听见。
“吱呀”划破初晨的安谧,我走了......
墓丘山下。
我失魂落魄地下山,山上空寂无声,山下热闹非凡,我仿佛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独负行囊,离了黎檐,我又没有家了。
熙熙攘攘阳关道,我惆怅地走在路上,偶然瞥见南襄阁主堂内悬的一幅山水画。
如觅得绝世珍宝,我跨门而入,“甄老板!”
甄老板迎上去,“是叶姑娘啊,我还纳闷都这么许久了,你怎么不来了。”
自入堂,我的眼神就一直留在那幅画上:山起绵延,险峻挺拔,气势磅礴,犹如令万人敬仰的圣贤,沉稳天性,不露声色地诠释生命的博大与肃穆。
那是黎檐的画。
“甄老板,这画......”
我本以为再没机会看见黎檐的画了,画中有灵,如临其境。
甄老板笑道:“这画三个月前就有主了。”
“有主了?”我喃喃,“那买主是谁,何时来取画?”
“也巧,那人定的今日,不若叶姑娘稍等等,等那人来,你同他商量?”
“那多谢甄老板了。”纤细的手指扣着衣角。
甄老板把我引入内堂,将我安置在内,又贴心地叫小厮送来果品。
5
半炷烟过去了,帷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连忙起身朝门口走去。
“瞳儿。”帷帐被掀开,一张俊脸映现出来,是萧璟。
我后退半步,“怎么,是你?”
心被我悚然的表情刺痛了,萧璟眼中流露出悲伤,“进去说吧。”
我想走,却又放不下黎檐的画,讷讷地应了句:“好。”
二人走入内堂,我始终垂着眸,萧璟坐在我的对面,“这幅画是黎檐所作的。”
“黎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惊讶地抬头,“怎么会?”
萧璟握住玉盏杯,指尖泛白,嗓音低沉,语气失落,墨眸中的光黯淡下去,“瞳儿,回去吧。”
“不可能。”
“那你还能去哪里呢?”萧璟的声音猛然拔高,“黎檐马上就要死了!”
“什么......”
我的瞳孔收缩,心里涌出一股不安感。
萧璟淡淡地叙述着:“你当真晓得黎檐吗?黎檐活不过二十三岁生辰。从一开始,他便是晓得自己的死期的。
黎家宅斗,他虽是小儿子却是长子嫡孙,再加上天资上佳,早早便遭人嫉妒。黎檐的母亲崔氏在生育黎檐之后落下了病根,身子羸弱。小娘聿氏又育有二子,虽比不上黎檐,也算勤勉争气,若是崔氏离世,聿小娘多半会被扶正。聿小娘阴狠,在黎檐幼时便给他下慢性毒药,年幼时不显,随着年岁增长病症会愈加明显。黎檐十岁时,崔氏去世,聿小娘设计黎檐,先是找人让黎家着火,又贿赂了一个道士,说黎檐厄命,彻底败了黎檐的名声,又将黎檐送走,为自己的儿子彻底铺好了路。
随着年岁的增长,黎檐愈加觉得身子不爽,查到时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三岁。
三月前,我与你重逢,去墓丘山寻你,偶然遇见黎檐。我将我们的过往述与他,他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明?日我去寻你,我还一个心甘情愿同你回去的叶瞳给你’。
黎檐年少成名,神医乔叶也算是画痴,慕名而来,来讨黎檐一幅画,作为回报,乔叶愿为黎檐医治。可是毒根深种,根本无法医治,只得以针灸汇毒于前目,剜去双目,可多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