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医用口罩的医生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在这种环境下像个侩子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一直都没停止过挣扎和怒吼,但太晚了,就像一条浅坑里的泥鳅,无法逃脱我爸的魔掌。
我爸的脸变得陌生,被口罩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面有病态的光芒。
“别担心,只是个整容手术罢了。你苏阿姨的女儿车祸没抢救回来死了,她那么难过,你整成她女儿的样子,代替她陪着你苏阿姨吧。也是功德一件不是?”
“荒唐!”我睚眦欲裂:“什么狗屁的功德!甄志强!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你这个畜生!”
除了对着眼前的人破口大骂之外,我别无他法,我已经成了一条砧板上的鱼。
甄志强听了我的怒吼,讥讽地从鼻腔哼出一声冷笑:“你还真是和你那个妈一样愚蠢,都被我骗到手术台上了,也别怪我了,怪你自己不长脑子吧!”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那个蠢女人,不然我该和苏梅结婚,生出了女儿也该像她的女儿一样冰雪聪明。”
麻醉针管朝着我逼近,我的瞳孔缩得很小,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麻醉剂从我的鼻侧被注射了进去,我的脸开始丧失知觉,但却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刀锋划开我的皮肤,挑出我的血肉,一团又一团的血棉花被扔在托盘上。
我就要失去自己的脸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内心一阵绝望,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亲眼看着医生在我的脸上动作,血滴进了眼睛里时,我突然意识到,我没在正规医院,对方也许也不是正经医生。
肿着脸被关在阴森的病房里,我费劲儿地张着嘴问甄志强:“我妈发现我不在了,会来找我的!你这是非法囚禁,你会坐牢的。”
他很是不屑:“我是你老子,我去学校给你请假,你们老师不会多问。我和你妈说你出去旅游散心了,她也不会起疑。你就老实在这儿待着吧!”
“老子把你生下来,还能让你翻出我的手掌心去?再说,给苏阿姨当女儿不比给那个蠢女人当女儿好吗?你苏阿姨可是富婆!”
“你就是为了她的钱?你不觉得可笑吗,你以为有一张一样的脸,她就会好过,她只会更恶心你!”
甄志强露出了森森的黄牙:“怎么会呢,让你整容可是你苏阿姨提出来的。只要你整成和她女儿一模一样的脸,她就和我结婚。”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疯子!都是疯子!
苏梅为什么非要让我整成她女儿的样子,我感到一阵诡异。
我的脸还没恢复好时,就要接受第二次手术,我爸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我没那个功夫,我管她疼不疼,赶紧整好了别耽误我结婚。”他这么和医生说。
插在鼻侧导管里的血还没流完,我就又被推上了手术台。
在我绝望地躺在手术台上时,我那个恋爱脑的妈正被甄志强哄得,沉浸在柔情蜜意的假象中。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爸的白月光苏梅来了。
她来这种阴森的地方,还精心打理过波浪卷发,画了精致的妆容,但在我看来就像是深山老林里的女鬼。
苏梅的嘴唇鲜红,一张一合,把她的手机屏幕递到我眼前,那上面赫然是我家的监控!
我妈正满脸幸福地靠在甄志强怀里,笑得娇羞:“心心真是不懂事,爸爸回来了,她却去旅游了!”
我妈果然被哄得相信我是去旅游了,她怎么不想想,去旅游怎么能好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呢。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甄志强。
“孩子嘛,就应该海阔任鱼跃!”甄志强笑得猥琐,狠狠亲了我妈一口,声音暧昧:“咱俩正好过二人世界,你不开心吗?”
我妈笑得甜蜜:“开心。”
我在屏幕另一头,脸肿得像个猪头,看着这段监控,心凉得手脚发软。
苏梅看着我狼狈的表情,妩媚地摆弄着卷发,得意地笑了:“你就认命吧!乖乖整容,当我的女儿,我会对你好的。”
“你那个愚蠢的妈,早就忘了你了,你还在乎她干什么?”
我被铁链锁在床上,忍受着日日夜夜的刺痛折磨,脸终于恢复好了。
苏梅、甄志强还有那个医生,都围在我的床边,像观赏货物一样看着我。
“不像。”
“鼻子不像。”
“眼睛也差点意思。”
甄志强和苏梅一人接着一句。
那个医生听了黑了脸:“你们要的脸难度太高了,我已经尽力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揣测,苏梅的女儿究竟长什么样子,我这张脸来来回回整了好几次,竟还是不像。
自从做完手术,我一直没敢细想自己如今的长相,我怕我会疯,如今听了医生的话,我不自觉用手指摸着自己的脸。
“想知道自己什么样的?”苏梅把一面小镜子放在我的面前。
只一眼,我就尖叫了起来。
我如今的样子,竟然像一条蛇。
苏梅的女儿,长得竟然像一条蛇,这太可怕了。
“不然让魏楠操刀吧,她毕竟是全国最好的整容医生。”甄志强提议道。
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魏楠就是我妈,到底还是生出些希冀来,也许我终于要逃离这暗无天日的折磨了。
苏梅注意到了我亮起来的眼神,露出蛇蝎般的笑容:“好啊。”她居然同意了。
我妈没认出我来。
苏梅也许就是已经预料到,才恶劣地同意了我爸的建议,亲手掐灭了我的希望。
这次是全麻,我没见到我妈就在手术台上睡了过去。
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药效不够,手术中间,我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了我妈,她正小心翼翼地拿着镊子挑出我脸上的腐肉。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的嘴还是麻的,一张开就止不住地流口水,但我还是想说话。
我颤颤巍巍地,用尽全部力气叫了一声:“妈”
但我妈没听清,不仅没听清,她甚至露出了嫉恨中夹杂一丝慌乱的表情。
她俯下身在我耳边说:“孩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贱人妈,干什么不好,非要破坏别人家庭。你死了之后,就去找她寻仇吧!”我妈的眼底流露出让我害怕的疯狂,比她等我爸回家时的神色更加诡异。
我拼命地摇着头,努力发声:“唔唔,妈,我是心心,妈......”
但发出来的声音含糊不清,口水也越流越多。
我妈一针超量麻醉剂狠狠扎进了我的身体里。
“妈!我是心心!”我如同挣脱了禁锢一般,终于口齿清晰地喊了出来。
我看见了我妈骤然缩小的瞳孔,但一切都晚了。
五分钟后,我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