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像是坠入一个巨大的黑洞，但还是强压住心神。
“找他要回来。”
“不行！”
一股怒火冒出来。
“什么不行！那是救你妈！”
她抽泣着看着我，但倔强的眼神告诉我她是不会要回来的。
“露露，你别犯傻，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我哪怕不全要回来，我就要20万先救妈行不行？”
她挂着眼泪无声地摇了摇头。
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陌生的可怕。对竹马盲目的爱让她失去自我，失去判断，甚至失去了良善和道德。
“那你说怎么办，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妈躺在这，见死不救吗？”
我感觉被掏空了，顺着墙就滑下来，坐在地上和她对视。
“你去借。”她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我上哪去借！马上就要手术了，不谈我借不借得到，就算有人愿意接人家有这么多现金吗？人家不要买理财吗？”
“算我求求你王露露，把钱要回来，就要20万。或者你和他说借20万，我打欠条，我以后还。先救妈好吗？”
过了许久，我们僵持着，她咬着嘴唇犹豫地点点头。
7
第二天我就约了医生，手术时间可以确定在下周三。
另一个好消息是露露说陆子辰同意返还20万。
我高兴地回了病房，老太太也许是有了盼头，看起来也有了精神气。
只是露露却再也没有来看她。
周二晚上，露露突然说陆子辰希望我打张借条，把我整笑了。
但大局当前，我还是答应了。
“阿辰还说，借你的话年利率10%，限一年内还清。”
听得出来她也觉得不妥当，但仍然心甘情愿成为了陆子辰的枪，不光对准我，也对准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王露露，10%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他怎么不去放高利贷！而且一年内还清，我怎么还？我一年工资就12万，我一个月花2000，其他的不是花你身上就是存起来。”
“你真厉害啊，拿回你妈的救命钱还要算高利贷吗？”
“你写吧，就我妈要紧，还钱的事情我以后和阿辰好好说。”
“行”我深吸一口气。
“王露露，等妈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就离婚吧。”
“什么？叶皓你什么意思！”
不理会她，我挂断了电话。
我将借条扫描发过去，但钱迟迟不到账。
我在楼下看着孤零零的月亮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直到天明。
直觉告诉我，丈母娘的手术费，我收不到了。
预约的手术泡了汤，丈母娘盯着天花板无声落泪，一时间病房的空气都停滞了。
过了许久，我才哑着声说“妈，这事别放心上。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顾好自己最重要。”
“阿皓，别为难了，露露被蒙了心，你也别在她身上吊死。”
“把她喊回来，我交代几句，我们就回去吧。”
好像有什么哽在嗓子里，我握住那双骨瘦如柴的手，缓了很久才说“妈，别说这种话，我把房子卖了也要救你。”
“阿皓，不值当，你要这么做了我就算好了我心里也难受。”
妈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这些话像是耗尽她的力气，说着说着又睡了过去。
我替她掖好被角，走出病房有拨打了露露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8
没有办法，我将所有认识的人的电话都打遍了，还是没能凑够20万。
天气愈发凉了，秋风扫过，遍地都是枯黄的梧桐树叶，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满目寂寥。
眼见着天黑，妈还没有醒。打包的粥不知道热了多少遍，心也跟着翻滚了多少遍。
妈要是走了，我又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8号病房3号床宋淑云家属在吗？病人送去抢救了!”
“在！”
我慌的不行，一直到手术室门口才发现手里的烟还没扔，灼烧到手指，一阵刺痛。
“宋淑云的家属，来签一下免责声明。”
手指颤抖地根本没有办法下笔。
“医生，我妈她。。。”
医生神情肃穆“病人情况很不好，求生意志薄弱，家属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轰”心里的某处坍塌了。
我缩在座椅上，不停打着电话。
“露露，快接电话啊。。。”
四个小时，手术室灯灭了，妈被盖着白布推出来。
我死死盯着露露更新的朋友圈，她抱着陆幕苏站在摩天轮下比耶。
有个人没有出镜，但伸出一只手懒懒搭在她的肩上。
“哈哈哈”我不可抑制地笑出声，荒诞又惨然。
9
再见面是在姚记的蛋糕房。
今天是丈母娘头七，她最爱吃姚记的蛋糕，但每次都需要排长队。
每天我匆匆赶去上班，再匆匆赶回家煮饭，没有时间排队，所以丈母娘纵使爱吃也没吃过几次。
今天我起了个大早，只为第一炉蛋糕。
生前的遗憾，死后该还个圆满。
“叶老师？”上次见过的陈澄母亲就排在我身后。见我精神状态不好，又担忧地问道“陈澄说最近您没去上课，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故作轻松地摇头“亲人离世，难免心力交瘁。”
她理解地点头“您节哀顺变。”
“您若是不舒服，可以先出去等候，告诉我您要购买的，我帮您一起买了。”
我颇为感激，在她满含关切的眼神中温声拒绝了。
待蛋糕买好，我出了蛋糕店，突然头晕目眩，幸好有陈澄母亲在后面扶了一把。
“叶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再见面我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依旧青春，娇艳。也依旧任性，骄蛮。
还是陈澄的母亲出声“叶老师身体不适，刚刚没有站稳，我扶了一下。”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站不稳？”
“算了，”她远远站着，颐气指使“看在你这么早为我排队买蛋糕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她伸手就要接过蛋糕，我没松手。
“不是给你买的。”
“呵，不是给我买的给谁买的！我知道之前我做错了，但是我都原谅你和这个女人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另外，我和陈澄的母亲只是点头之交，清清白白。你不要因为你和陆子辰不清不楚就污蔑其他人。”
“你！”她生气地跺了跺脚，破天荒地讨好道“不要说气话了。我和阿辰是一起长大的，结果他被坏女人骗了，还留了一个儿子。我不去帮他谁去帮他？”
“帮到了床上？”
她没理会我的问题，脸上反倒浮起一团红晕。“我就知道你在吃醋。”
我甩开她勾上来的手臂，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看着她茫然的眼神，我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是你妈妈的头七！”
“说好的钱呢，为什么不打过来？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发朋友圈的时候你妈在抢救！这么久了，你没一句话关于你妈，你就不问问她怎么样了？”
“王露露，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承担你的责任？以后，你爱和谁好和谁好我都不在乎，我不想再和你有关系了。今天的葬礼，你爱去就去，如果你没空就算了，我会办好的。”
她茫然地看着我，不经意间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却像没有知觉似的挤出笑“你在骗我对不对？”
我只觉得不耐烦。
“现在这样装给谁看？一切都晚了。”
“不，阿皓”她慌乱摇头，狼狈又脆弱。
陈澄妈妈适时递来一张纸巾，柔声安慰，却被露露一把拍下。
我无奈地摇摇头。
“真是没救了。”
10
这边事情办好之后，只觉得没有什么留念的，正好大学时期对我颇为照顾的导师邀请我前往美国，我再三考虑后也欣然同意。
正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到寒假，我和校长提出了辞呈。
这天放学又碰见了陈澄的妈妈。我们也算是有缘分，故而我客气地冲她打招呼。
她径直向我走过来。
“叶老师，我还没有向你自我介绍过。我叫柯素白，在陈澄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现在单身。”
看着面前精致小巧的手，我却有一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
但我面上不显，还是镇定地将手伸过去。
感受到对面人刻意地挠了一下我的掌心，我猛地抽回了手，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柯女士，你这是？”
面前的女人明显打扮过，豆沙色的口红更显得温婉得体。然而上挑眼线衬的眼波流转时格外妩媚。
“没什么，”她挑了下眉头。“陈澄很喜欢你，想邀请您吃晚饭，您有空吗？”
“感谢您的好意，晚饭就不必了。”
“对了，听说您这学期教完就会去美国？”
我颔首“是的。”
“正巧陈澄一直念叨着想去美国转转，不知您何时启程？”
我要是还看不出她的意思我就是榆木疙瘩了。
尽管我承认，她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性，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身心俱疲，实在没有精力去开启下一阶段的感情生活。
“一切暂定，一切未知，我无法给您确切的答案。”
11
到家时发现露露回来了。
见到我如同乳燕还巢般向我扑来，却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神色暗了下去，又兴冲冲拉着我去看满桌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