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5
小姑娘拉着我聊了许多许多,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无暇思考苏迎夏的事。
聊天中,我得知她是我的大学校友,和我同系。
在那之后,她专业上的问题,干脆就请教我。
美其名曰,被A大传说中的学霸辅导,非常有面子。
我很无奈。
后来才知道,当天路薇第一眼就认出我是谁,因为我优秀的在校成绩,让我即使毕业多年,也依旧常被人提起。
一来二去地,我们就熟悉了。
喜欢上路薇这种人是件很容易的事。
她青春靓丽,笑容甜美,像小太阳一样温暖,又像猫咪似的狡黠。
她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喜欢。
有时候,又傻乎乎的,被人撞到还要疯狂道歉。
就像是网上常说的,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
阴影里待久了,自然而然会向往这种光。
路薇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告诉了她我的情况。
“我不想耽误你,对不起。”
路薇沉默了很久。
之后的几天,我们没有再联系。
我以为她放弃了,谁知某天晚上,路薇打电话约我见面。
又是那条长椅上,我们俩并肩坐着。
路薇的神情很严肃,一字一句认真道,“你伤害了我的感情。”
我道,“对不起,我有罪,我该死。”
她扭头看我,撅了撅嘴,“也没那么严重,你都道歉了。”
“我想了很久,要不你和你前妻离婚吧。”
我忍不住想笑,还没离婚,怎么就成前妻了?
“我认真的!”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
可我终究没能给出回答。
心底有个声音,在打压我放弃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
这么多年的磋磨,让我没有勇气再去爱一个人。
我落荒而逃。
接下来三个月,路薇每天向我告白。
就像她说的,她已经向我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之遥,我有什么不敢跨过去的?
我要离婚。
不是为了别人。
是为了我自己。
06
公司年会的时候,我也被邀请出席。
苏迎夏站在人群之中,众星捧月。
她身边,是西装笔挺的林轩,笑容得体中泛着青涩。
一边的秘书看了我一眼,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随即低下头去,假装玩手机。
我神色平静,内心毫无波澜。
这种事,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等会就会走。
我自己的工作室,也有事情要做。
林轩看见我,笑着走到我面前。
“许先生,您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从侍者手里端过一杯香槟,似笑非笑。
“你说我怎么一个人?”
“如果你们有点礼义廉耻,我会一个人吗?”
我的声音不低,落入周围好几个人耳中。
林轩与苏迎夏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出轨毕竟令人不齿,私底下指不定怎么编排。
现在,那几个人低着头正偷偷笑。
林轩面色唰地一下变了,又红又青,还有点狰狞。
我刚要离开,却突然被他拽住了。
林轩脸上的伪装彻底撕去,轻蔑道:
“你不过是个没本事的老男人,还要被迎夏养着。”
“我要是你,早就羞愤地去死了!”
在这种公众场合,我不想动手。
深吸一口气,我道,“据我所知,林助理的车子,房子,甚至穿衣吃饭,全是我妻子用夫妻共同财产买的,如果我想追回,轻而易举。”
林轩一毕业,就被苏迎夏特战进来当助理,他们那点关系人尽皆知,公司里的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才短短一年,就越发捧地他没脑子了。
林轩眼角眉梢挤出一丝不屑,“这么多年,你一分钱都没赚过,养小情人的钱,还不是迎夏姐给的。等迎夏姐和你离婚,你没了钱,看那个女人还会不会留在你身边。”
话音一落,一杯香槟全部泼在他脸上。
没有动拳头,是我良好的教养在苦苦支撑。
林轩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脸色扭曲地挥了一拳,被我轻易躲开。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边的苏迎夏。
她大步走到林轩身边,皱眉道,“怎么回事?”
林轩指着湿透的衣服,眼里瞬间结出一层水雾。
“迎夏姐,我不过和许哥打声招呼,他就拿香槟泼我。”
这场闹剧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小声议论着,指指点点。
苏迎夏挡在林轩的身前,神情冷淡。
“许星河,你又在闹什么?”
无论何时,只要我和她的小情人产生冲突,苏迎夏总是会维护她的小情人,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
以前,我会解释,会难过。
但是现在,我只想笑。
“苏迎夏,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习惯。”
“否则你的小情人,现在就应该躺在医院!”
在场的都是混了多年的人精,都能猜到我为什么会泼他。
周围的人脸上的笑意夹杂着嘲讽,不知道私底下怎么传这场闹剧。
苏迎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她不忍心责怪林轩,低声冲我道,“许星河,这次就算了吧。”
“林轩年纪小,不懂事。”
我都气笑了。
二十三岁还是小孩子?
难道他是智障吗?
林轩对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我余光扫过他,淡淡道,“苏迎夏,你要是管不好他,多的是人教他做人。”
“他怎么说我没关系,但是,再让我听见他贬低路薇,我不介意真的送他去医院。”
苏迎夏的脸色一变,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我却打断她,“离婚协议趁早签了,你的小情人,迫不及待想上位。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再无端受到辱骂。”
我走出宴会厅。
06
夏风清凉,吹散了心头的烦躁。
刚想去车库开车,一辆小电驴却亮起车灯。
“星河哥。”路薇朝我挥挥手,语气惊喜,“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我一怔,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公司官网上查到的年会信息,我想着你喝了酒没法开车。”
“你老婆的姘头应该也在吧。”
“姘头”这个称呼,让我想笑。
我点头。
借着路灯,路薇小心翼翼打量我的脸。
“怎么了?”我笑着问。
她摇摇头,“去看日出吧。”
说着,扔给我一个头盔。
我大概是老了,搞不懂小年轻的思维。
放着我的劳斯莱斯不坐,非要用这辆小电驴,带我去宝通山看日出。
车到一半还没电了。
路薇撅着小嘴,“哎呀,忘记充电了!”
这附近也没有充电桩,只能就近锁好车。
好在也快到山脚了,我俩便直接走了过去。
一路上,路薇蹦蹦跳跳,好心情显而易见。
“车真的没电了吗?”我问。
“就是没电了呀。”心虚的语气,我听着有些好笑。
路灯昏暗,路薇轻咳一声抓住我的手,说自己害怕。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在小姑娘紧张的眼神中,反握住她的手。
山顶上一片黑暗,路薇抓住我的手,坐到一块大石头上。
“快看,星河哥。”路薇指向前方。
一望无垠的暗色晕染了一片深蓝,抬眼可见星光,低头可见灯火。
两种光交相辉映,将深色幕布分为将层。
而我们,则在交界处,那灯光与星光,仿佛轻易可即。
夏夜的风带着草木的味道轻拂而过,路薇笑着看向我,“漂亮吧。”
她的眼里,星光摇曳。
眼前的景色震撼到让我一时无言,只能怔怔地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路薇说,“大自然是最好的疗愈场所。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满打满算,我和路薇认识不过一年。
可她轻易就能辨别出我的情感。
而苏迎夏呢?
我们从十八岁到三十岁。
在一起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难道她会看不出来吗?
不,她只是不在乎。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我和苏迎夏在一起那么多年,她怎么就干脆利落地抛下我,转头喜欢上另一个人。
原来爱和时间长短无关,只与人心有关。
她的心易变,仅此而已。
我侧过头,才发现路薇一直看着我。
这里有漫天繁星,有璀璨灯火,可她眼里却只倒映着我。
“星河哥,你别难过。”
“你这么好,失去你是她的损失,不是你的。”
大概是风卷起沙石吹进我眼里,视线忽地有些模糊。
我眨眨眼睛,努力扬起一个笑。
“你说得对。”
离开苏迎夏,不是我的损失,而是她的。
路薇忽然凑近,飞快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笑嘻嘻说,“我可不会像前妻姐那样不识货。”
我一怔,看着路薇眼里的璀璨星河,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我的理智,随着乱了节奏的心跳,逐渐崩溃,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女孩青涩又热烈地回吻,仿佛只一点星火就能燎原。
连风都凝固了,两具身体在逐渐升温。
我们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谁都没有说话。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太阳慢慢从山脊后面升起,光芒穿透云层,洒向世间万物。
说要看日出的女孩,不知何时在我怀里睡着,唇畔挂着淡淡笑意。
07
回家的时候,苏迎夏正靠在沙发上,眼里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你去哪了?”她问。
“没去哪。”我敷衍道。
等了一夜的日出,我现在困的很,只想回房间补觉。
苏迎夏起身,抓住我的胳膊。
“我想了一下,昨天的事,确实是林轩不对,我......”
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眸光锁定在我的脖子上,提高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淡淡瞥了她一眼,“是你说互不过问的。”
苏迎夏死死按住我的肩膀,声音第一次失了冷静。
“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她的指甲,几乎要穿透衬衫嵌进我的肉里。
我用手机照了一下颈侧,有一串小小的牙印,是昨晚路薇留下的。
我还记得她咬完后,笑得如同偷星的猫。
“给前妻姐一点刺激,祝你俩早日离婚。”
“做了什么,你不是很清楚么?”我勾唇嘲讽。
苏迎夏带着牙印和吻痕回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我看来,那不是吻痕,那是烙在我心上,烧的通红的铁块。
滋滋啦啦,疼的人生不如死。
苏迎夏一怔,眼里的怒火慢慢褪去。
她松开手,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那个瞬间,我仿佛看见她湿了眼眶。
可我不相信她会难受,更宁愿相信是自己弄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迎夏颤抖着声音开口。
“星河,我会开除林轩。”
“你也跟那个女的分开,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哀求。
我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你开不开除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觉睡到下午,家里有饭菜香。
我还以为自己闻错了,因为苏迎夏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所以没请保姆,只找了人固定时间上门清洁。
客厅里,苏迎夏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视线落到我脖子的时候,被灼伤了般躲闪开,笑容有些勉强。
“你醒了,快来吃饭,我炖了你最爱吃的排骨。”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排骨没炖熟,土豆丝切的比薯条还粗。
苏迎夏在围裙上擦擦手,有些窘迫。
“我......很少做这些。”
我看着她勉强的笑容,一时有些恍惚。
以前,我心疼这个陪我吃苦的女孩,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只要我能做的,就绝不让她动手。
有时候我加班回来的很晚,她也不会自己下厨。
我神色复杂,轻声道,“何必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
苏迎夏盛了饭递到我面前,声音带着讨好。
“林轩的事,是他做的不对,我已经让人辞退他了。”
“以前的事,我们都放下吧。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懒懒地抬眼看她。
以前的苏迎夏,总是带着上位者的自信。
哪怕她在外头养了小情人,也只是很平静地告诉我,“这个圈子的人,都这样。”
而现在,她却慌乱地躲避我的眼神。
我忽然觉得好笑。
她这是玩哪一出?
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么多年,我被折磨地疯疯癫癫,却被她一句“放下”而轻易揭过。
她把我当什么了?
我单手支着头,似笑非笑地道,“没必要,再来一次,不过是旧事重演。”
“不会的!”苏迎夏抓住我的手,认真道,“老公,你相信我,我不会再找别人了。”
她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指甲嵌进我的肉里。
记不清多久没听过她叫我“老公”了。
大概是,从她第一次出轨之后。
我想抽出自己的手。
苏迎夏一慌,扑进我怀里。
“那个女人有我好吗?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
“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似乎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苏迎夏解开我的扣子,俯身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