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迎夏很早就分居了,此后再也没有过任何亲昵的身体接触。

她嫌我没有新鲜感,我嫌她脏。

曾经,甚至有媒体拍到,她和一对双胞胎,进了同一间房。

第二天出酒店时,连路都走不稳。

此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猛地推开她冲向厕所。

由于一整天没吃东西,吐无可吐。

胃里翻腾地厉害,几滴生理性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半天喘不上气。

苏迎夏跟了过来,脸色很苍白。

“许星河......你嫌我恶心?”

和昨晚那个纯粹的吻比起来,这个吻确实让我生理不适。

待恶心的感觉消失,我漱了漱口,有些脱力地撑着盥洗池。

苏迎夏扯着我的胳膊,半是哀怨半是悲愤地问,“你是想为那个女人守身如玉?”

我浅浅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乱搞男女关系。”

或许是被我戳到痛处,苏迎夏美眸越来越大,片刻后,清脆的巴掌声在浴室里回荡。

脸上火辣辣地疼。

曾经,我用心呵护的女孩,双眼通过,就像一只厉鬼。

我搞不懂,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许久后,苏迎夏回过神,猛地扯掉围裙,摔门而去。

我捂着脸龇牙咧嘴。

08

第二天,苏迎夏让我去一趟公司。

我想了想,反正还有离婚协议的事需要处理,就同意了。

刚出电梯,苏迎夏的秘书就跑过来。

“许先生,苏总已经开除林轩了,他现在在收拾东西。”

我挑眉,“是苏迎夏让你告诉我的?”

以前那么宝贝的人,现在说开除就开除。

有点好笑。

难道是因为绿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所以苏总学会以己度人了?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苏总在办公室等你。”

正往总裁办公室走,迎面撞上林轩,他怀里抱着个大纸箱,脸色阴沉的可怕。

周围的人都在假装干活,实则偷偷看笑。

以前,仗着苏迎夏的宠爱,他在公司里横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苏迎夏不护着他,他又算得上什么呢?

林轩抬眼看到我,恨意扭曲了那张年轻的脸,我甚至怀疑他想上来咬死我。

“许星河,你现在满意了?”

我懒得搭理他,只想快点解决离婚协议的事,谁知他却不依不饶地挡在我面前。

“你以为用离婚来威胁迎夏,就能挽回她的心吗?”

“她亲口告诉我,她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是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养着你罢了。”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完,“狗叫完了吗?”

“当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年轻人就是这么沉不住气,箱子一扔就冲我挥拳。

“林轩,给你脸了是吗!”

苏迎夏冲过来,挡在我面前。

“迎......迎夏姐......”

林轩停下拳头,委屈道,“是他骂我......”

苏迎夏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那也是你的错。”

林轩捂着脸,难以置信。

我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这场闹剧,没什么好看的。

她现在知道站在我这边,可我早已不需要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过了会儿,苏迎夏才回到办公室。

“林轩已经走了。”

我兴致缺缺,轻轻“嗯”了一声。

气氛很沉闷。

苏迎夏似乎有些烦躁,拿起桌上的文件,刚翻开一页,又陡然放下。

“许星河,我们在一起十多年,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叹了口气,“离了婚,没有家庭束缚,你以后不更是想玩就玩?”

“我......”苏迎夏的嗓音很干涩,“我在外面养再多小情人,他们也都代替不了你。我......”

“行了。”我打断她,“别说这些没用的。”

苏迎夏向后靠在椅背上,双眸泛起雾气。

“你比那个女人大了八岁,她年纪小,对待感情更是幼稚,你觉得她能对你认真多久?”

“许星河,你们不合适。”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和她不合适,那个谁合适?你吗?”

苏迎夏有一瞬间地滞怔,手指用力,文件的封面被撕烂。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我和你离婚,是因为感情破裂,而不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爱彼此了,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苏迎夏沉默了。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才让她找回思绪。

“如果说......我......我还爱你呢?”

“星河,我不会再找别人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卑微乞求的苏迎夏。

以前,她只会淡淡地说,“我们这个圈子的人,都是这样。”

“逢场作戏而已,有什么好当真的?”

“你才是我唯一合法的丈夫,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许星河,别忘了是谁养着你!”

她笃定我不会离开,所以从不在意我的感受。

这些话,让我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

我的妻子又没回家,这次她又和谁在温存?

手机被我打开又掐灭,那个号码却始终拨不出去。

好像有一把刀,将我的心脏割成一片一片,再也拼不完整。

有条微信发了过来。

是路薇。

“星河哥,过两天我的毕业典礼,可以带家属,你来不来?”

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小丫头迫不及待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回完消息,我朝苏迎夏一笑。

“离婚协议,麻烦趁早拟好。”

“我可不愿意让我家小姑娘,顶着小三的身份。”

苏迎夏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似乎说了句什么,轻如呢喃,我没听清,也没有兴趣再问一遍。

09

这几天,苏迎夏就像换了个人。

不怎么回家的她,天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跑。

一会到家就洗手做饭,晚上还要和我一起睡。

吓得我只能反锁房门。

早上起来,能看到烟灰缸里的烟蒂,以及好几个空酒瓶。

苏迎夏以前烟酒不沾,但在接手公司后,慢慢地,就学会了抽烟喝酒。

可我从未见她如此放纵过。

而且,她总是和我回忆起从前。

那时候,她隐瞒大小姐的身份,和我挤在廉价的一居室内。

连一份烤苕皮,都得两个人分着吃。

有时候她下班晚,我骑着共享电动车去接她。

她搂着我的腰,一路上说白天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真的很开心。”

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她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

我只觉得没劲。

这么多年,我和她回忆过无数遍,可始终挽不回什么。

苏迎夏铁了心要和我修复关系,公司的事交给助理,天天在我面前晃。

我有点烦,最终收拾东西搬了出去。

苏迎夏拦住我,哀求道,“星河,我不拦着你们交往,但是可不可以不离婚?”

“我把你受过的罪受一遍,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这话,说的艰难,也很屈辱。

对于苏迎夏来说,能做出如此大的进步,实属不易。

我果断拒绝她。

“不行啊,我可不愿意让小姑娘没名没分跟着我。”

苏迎夏抓住行李箱的手,一点点放开,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咬着嘴唇,竭力克制。

等我上车的时候,她终于说,“让我和她见一面,我同意离婚。”

10

我们约在了曾经的母校。

刚要过马路时,一辆黑色SUV闯过红灯加速冲来。

驾驶座上,是面目狰狞的林轩。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推开路薇,自己因巨大的冲击,而失去意识。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尖叫。

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却越来越沉。

睁开眼,是一片白色。

消毒水的味道在鼻腔萦绕。

“你醒了!”护士看了我一眼,熟练地换上吊瓶。

“你出车祸了,还记得吗?”

黏黏糊糊的记忆,因“车祸”二字而清晰。

我猛地一惊,问,“路薇怎么样?”

“就是穿白色裙子的小姑娘。”

“哦,你妹妹啊,她没事,一直守在你身边,刚刚下去买饭了。”

“不过你妻子伤的比较重,本来没啥事的,非要过来抱着你,导致两根肋骨骨折,差一点就扎进心脏。”

“我们去的时候,你妹妹和你妻子,死抱着你不撒手。”

我心绪有些复杂,不明白苏迎夏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不在意我的是她。

伤害我的也是她。

最后,却要死死抱着我不放。

到底是为什么?

护士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别担心,你妻子已经救回来了,比你先醒呢。”

我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声。

我好像......从来没看清过苏迎夏这个人。

见我醒来,路薇搂着我大哭一场。

我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

路薇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做寡妇。”

我挑眉,“路薇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没结婚呢。”

“我不管。”路薇在我胸前蹭了蹭,像一只小猫,“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能走动后,路薇扶着我去见苏迎夏。

她没跟着进去。

“你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

“好。”我朝她笑了笑。

只短短几天不见,苏迎夏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精致的小脸苍白一片,脸颊凹陷,嘴唇毫无血色。裹着病号服,看起来单薄又脆弱。

我俩看着对方,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几分钟后,我打破沉默。

“恢复的怎么样?”

“还行。”苏迎夏将垂到胸前的头发拨弄到耳后,“林轩被拘留了,故意杀人,应该会判好几年。”

“嗯。”我点点头。

气氛又陷入沉默。

许久后,苏迎夏忽然道,“对不起。”

我疑惑地偏了偏头,“为什么道歉?林轩才是凶手。”

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搅动。

“不只是因为车祸,还有......这些年的事。”

“许星河,这么多年,我总觉得自己不爱你了。外面那么多乖巧听话的小男生,他们讨好我,崇拜我,还会给我源源不断的新鲜感。”

“我被蒙蔽了双眼,一心去追求刺激。”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爱你。当年和你结婚,只是因为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觉得很舒服。”

“可是,好奇怪,当你毫不犹豫推开路薇的时候,我的心好痛,我好嫉妒,如果换作以前,第一时间保护的人,一定是我。”

说着说着,苏迎夏的声音染上些哭腔。

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打湿了被子。

“那时候......我甚至想,要不我俩都死在车祸里吧,这样我们就不用离婚,还是夫妻。”

我静静听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迎夏捂着脸,“我以为......我以为你会一直爱我。”

“可是我弄丢了你的爱。”

我叹了口气,扯出纸巾递给她。

叱诧商界的女强人,哭的像个孩童,毫无形象可言。

她擤完鼻涕,擦干脸上的泪,这才抬头看我。

“许星河,我们离婚吧。”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这么漂亮,又有钱,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放过你了,滚吧。”

还是这么不服输。

我轻笑一声,“好。”

走出病房的前一秒,苏迎夏叫住我。

“许星河。”

刚要回头,却被她喝住,“不许回头。”

我无奈地站定。

“你和你那个姘头滚远点,以后别让我看见,碍眼。”

她的声线颤得不成样子,几乎听出不语调。

我还是回过头。

泛黄的夕阳,透过窗子打在她的半边脸上。

她像是个迷途旅人,看不清来路,找不到去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倾泻而出。

我突然想起了初见。

她也是这样哭泣,拉住我的衣角,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同学,能不能送我去医务室。”

一晃已经十几年过去。

回忆定格在最美的瞬间。

而我们,被岁月磋磨地面目全非。

11

和苏迎夏离婚的两年后,我和路薇结婚了。

苏迎夏让人送来个大红包。

打电话时,阴阳怪气道,“和我分开后,你就这么穷?买的戒指钻石小的谁能看见?”

我看着那颗价值六百万的钻戒,有些好笑。

“有情人才能看见。”

我俩很久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后,苏迎夏清了清嗓子,“如果小姑娘变心了,你可以随时回来。”

我勾起嘴角,“别做梦了。”

苏迎夏反唇相讥。

“我开玩笑的,离婚后的生活不知道有多滋润,我这么好的女人,追我的人能排到法国。”

“好好好。”我笑着摇摇头。

挂电话之前,苏迎夏轻声道,“祝你幸福,许星河。”

“嗯,你也是。”

这时候,路薇搂住我的腰,“老公,我洗好了,快去洗澡。”

“好。”我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得满脸宠溺。

苏迎夏,这一次,希望我们都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