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我给林舒雨的财产分割合同很简单。

除了维持我接下来一年生活的一笔钱。

我什么都没要。

林舒雨爸妈在不可置信中确认我是真的想离婚时。

反而转变了态度。

明明这七年见我从来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现在却又好像什么都可以谈谈。

「夫妻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我不置可否。

没有想让丈夫替好友顶罪的妻子。

也没有和旁人更像夫妻的爱人。

而林舒雨在确认我是真的想和她离婚后一言不发。

她沉默地看完财产分割协议。

抬头看我时情绪浓烈到刺眼。

林舒雨胸膛不停起伏，抬手将手机砸到地上。

「你倒是大方！」

「离就离！你真以为我稀罕和你结婚吗？！」

可能是灯光的原因。

我好像看到了林舒雨眼中隐隐有泪光。

但是怎么可能。

她早就不爱我了，更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在离婚登记快要签字时。

林舒雨突然按住了我的手。

她手在发抖，脸上却是一片镇定。

「财产分割是你自己什么都不要的。」

「签了字你可不要后悔！」

我拨开她的手，坚定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再转头发现林舒雨居然落下了眼泪。

何必呢。

我递给她一包纸巾又被她劈手打开。

三十天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走出民政局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沈故知。

他捧着玫瑰见我们出来立马上前。

「舒雨，恭喜你恢复单身。」

「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追求你了！」

在一片围观的人叫好声中，林舒雨转头看向我。

她刻意将头昂得高高的，又挽上沈故知的手。

像是这样就能证明什么。

「看见了吗，谭平川。」

「离开你，多的是人想要我！」

嗯。

我点点头。

看着沈故知眼神中的得意。

这算不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来以后你们直播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我不想再看他们的戏。

向后退一步转身回家。

也许他们还想和我演些什么。

但我不必样样都看。

我的东西早已搬进提前租好的房子。

我在里面好好休息了几天。

预定的摩托就送到了。

春风800mt只需要做轻微的贴画与改装就能上路。

我摸着钥匙有些恍惚。

当年规划很久的毕业旅行因为帮林舒雨收拾烂摊子被迫放弃。

没想到七年后我还有机会重来。

川藏南线2146公里。

从康定开始就进入了高原。

有人曾对我说折多山的好天气万里无一。

若是我来时万里无云一定要回头看看。

而离开康定的那天穹顶湛蓝如洗。

我自高处回望凡尘。

只见碧草渐霜，雪山伫立九重天阙。

光明乍破似有滚滚梵音。

它呢喃爱憎会。

看穿了我自决心斩断前尘后就压抑于心的悲哀。

见君行卧处，一似火烧身。

机车轰鸣中沉默许久的痛苦终于有了出口。

等我再次踏上归途时。

也许就能斩尽心猿。

再渡春风。

——

318国道旁的骑行之家

多吉大叔的土豆牛肉滚过几遭热浪旖旎。

往来骑行者守着一口小锅在同样的口腹之欲中卸下心防。

我也和意外遇见的黑心m老板辛思琪一笑泯恩仇。

「谁想签他们了？」

「当年沈故知看林舒雨就不清白！」

辛思琪啐了一口。

「一边和我谈恋爱用我的资源，一边暗恋林舒雨真当我看不出来？」

「那合同就是我故意恶心他们让他滚的！」

说着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但我真没想到有人上赶着给他们吸血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陡然又了解一层真相又怎么样？

无非是在本就爬满虱子的长袍上再戳几个窟窿。

「要不你来帮我干？」

「我能给的总比一块钱多。」

星辉洒在草叶上泛出银色的光泽。

我拍散手上抓破的绿色汁液和碎末没有立刻答应。

不过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我多了一个同路人。

6

我拉黑了沈林两人。

林舒雨便换了新号码给我打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急得快哭了出来。

「平川，你在哪里？」

「公司出事了......」

我没听她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出什么事都不关我的事。

奈何我身边有个把他们当做对手，就乐意看他们倒霉的小伙伴。

「好家伙，他两真是什么推广都敢接啊。」

「你看你才不在多久，橱窗一半都换了三无产品。」

发生这种事我毫不意外。

说来这也是我和他们两人的主要矛盾之一。

我在公司的时候坑位费推广费倒是其次。

首重的是产品质量和IP名誉。

为此推拒了不知多少高分成产品。

其中还有耍心思通过沈故知林舒雨走后门的。

这也是后来他们口中我妨碍公司发展的罪名之一。

现在没有我挡着。

什么脏的臭的只要给钱他们来者不拒。

不过能这么快出事说明他们比我想象得更贪婪。

我在拉萨多停了几天。

辛思琪每天都乐不可支地和我汇报事件进展。

终于我忍无可忍:

「你这么大一老板，放假这么久不合适吧？」

辛思琪煞有介事地拍拍我的肩膀。

「这不是还没把你弄到手吗？」

「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能分清的。」

我让辛思琪把合同留下就赶紧走让我清净点。

辛思琪嘻嘻哈哈地提前上路。

我则又在高原停了几天才踏上返程。

到家后算算时间发现离婚冷静期也差不多了。

便将林舒雨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她约我在民政局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我只想速战速决。

林舒雨却好像不这么想。

几天不见她表面仍是光鲜亮丽，但和她当了七年枕边人的我却能看出她的憔悴:

「我希望你能回公司。」

她说这话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但第一句话出口后剩下的便好说许多。

「我和故知确实不擅长管。当初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很抱歉。」

「就当帮帮我......」

「而且按你现在的年纪也进不去大厂。」

「公司是你一手创建你也有感情......」

软话硬话连劝带威胁都被她说了个遍。

林舒雨像是犹豫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饶有兴致地看了看。

果然年薪不再是一块钱。

这次倒是大方。

但我今天不是来求职的。

我是来离婚的。

我合上文件递还给林舒雨，正准备拒绝。

沈故知却闯了进来。

他胡子拉碴，看起来比沈书宇更憔悴。

「你果然瞒着我来找他了。」

「我能解决、我能解决！你明不明白？」

沈故知浑身发抖像一头困兽，双手猛地撑上桌子。

他卸下所有温润面目狰狞。

先是面向林舒雨，将林舒雨吓得脸色煞白。

又转头看向我咬牙切齿道:

「谭平川！这下你满意了！」

「你不就是想展示你比我厉害吗？」

我知是他误会了，便淡淡道:

「各有所长罢了。」

「我只是刚比你更适合管理。」

沈故知被我噎了一下却又无从反驳。

便冷笑道:

「是，我确实不如你会算计！」

「明明我出生比你好，可凭什么从上学开始你就样样压我一头？」

「凭什么奖学金给你不给我？凭什么一起面试大厂也只要你？就连舒雨也选了你！」

他终于说出了憋闷已久的真心话。

我竟不知他藏了这么多怨怼。

林舒雨也像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模样，陷入怔楞中。

可最开始他也不是这样的。

当初知道我和林舒雨在一起时，沈故知就找我长谈了一次。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喜欢林舒雨。

他絮絮叨叨好久。

说他会放下，以后只做我们的朋友。

他说的诚恳我便信了。

甚至还有愧疚。

可谁能想到之后七年他成了我和林舒雨之前一根拔不出去的刺？

我拿过林舒雨手边的合同缓缓撕掉，扔进了垃圾桶。「那恭喜你现在如愿以偿。」

我不想同你生气。

因为我永远记得当年我妈病重。

我在医院翻遍口袋只掏出136块钱时，是你悄悄帮我缴纳了医药费。

「所以你多可笑，那么一点点钱就能让你给我当这么久的狗！」

沈故知像是被我的动作刺激到了，口不择言。

我不在意也懒得辩解，只淡淡道:

「以后不会了。」

沈故知懦弱又善妒。

他不敢直面背叛，便连我们曾真是朋友都不敢承认。

可我却深知只有接纳一切才能彻底放下。

「既然你这么想赢，那现在公司和舒雨都是你的了。」

可是沈故知。

背叛曾经的朋友得到了所有。

你真的会开心吗？

7

本来闹成这样我想改天再办离婚。

但沈故知不愿意。

就像他曾横亘再我和林舒雨之间一样。

在他心中我也是最大的威胁。

办好离婚证走的时候林舒雨还想和我再说什么。

但最后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在辛思琪的催促中我仓促上任新职位。

梳理公司事务后便被气笑了。

「你是说你要回家继承你爸的企业，这一摊子全丢给我？」

辛思琪嘻嘻哈哈，耍赖道:

「这是公主对你的信任！」

算了。

好歹这公司只有一个声音。

总比有两个人人指手画脚来得轻松。

平息一条舆论最简单的方式是创造一个更大的舆论。

为了压下之前劣质产品的负面影响。

林舒雨和沈故知在道歉之后高调地宣布了在一起。

虽然没有挽回损失。

但好歹是止住了颓势。

听说林舒雨想请职业经理人但是沈故知没有同意。

知道这消息后我摇了摇头多留了点心。

沈故知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

留心是准备等他们运营不下去时看能不能拿回点什么。

林舒雨在听见我来辛思琪这里上班后特地来找了一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