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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画是成亲当日,我送给他的,算是定情信物,希望他日后能待我好。

我们幼时便被赐婚,一直都知道对方会是未来的另一半,相处时较其他人就多了几分亲密。

日积月累下来,三分的感情都成了八分。

刚成亲时,我们也是有过一段时间浓情蜜意的。我也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啊,才半年,美梦就碎了。

我上辈子总想着讨好他,希望他能看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给我留点体面。

可惜啊……

我还是高看这个男人了。

那画我自己也喜欢得紧。

萧侧妃嫌屋里空荡,我觉着我这屋墙壁也太空了。

「玉枢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来人!」

婢女匆匆进门,行了一礼,看到一旁的卫长衿,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欲言又止。

「玉枢姑姑,她……她被萧侧妃扣下了,是王爷下的令。」

我偏头看向一旁,卫长衿面色有些不自然。

「萧侧妃怀着身孕,你那婢女气势汹汹带着人过去抢东西,我自然要护着点。再者掌家者,若无威信怎么行?」

「你平日身边常带的不是青柠吗?怎么换人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却从来都吝啬给我。

盯着这张年过四十却依然极富魅力的脸,我的心却激不起一丝涟漪,如同在看一块烂肉。

「你可知玉枢是谁的人?」

「一个婢女罢了,以下犯上,还罚不得?」卫长衿不以为然,难道他堂堂王爷在自己的府里罚一个下人还要看人脸色吗?

「这是太后娘娘指给我的人。」

我忍不住为他的勇气鼓掌,要知道我当初猜忌玉枢时也从未想过动她。

青柠就不同了,这都过去小半个月了,才有人察觉。

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震惊站在原地的卫长衿时,停下脚步。

「王爷怎么还不去?是想让妾身亲自去搬吗?」

卫长衿回过神,顿时恼羞成怒。

「我堂堂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岂能任一妇人羞辱,本王今日便要……」

要如何?

休了我吗?还是如前世一般,名义为禁足,实为幽禁。

「当朝太后娘娘是我亲母,当今圣上是我继弟,王爷,你当如何?」

卫长衿垂在手猛地攥紧,额头青筋直冒,可见是气急了。

同时又震惊于我竟然毫不避忌将这事讲出来。

先皇抢夺人妻一事在大盛可是个禁忌,连带着我的身份也随之变得尴尬。

重来一世,我才明白,皇室若想捂嘴,我早就死在那个小村子里了。

我爹早死可跟皇室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他酗酒成瘾,自己掉河里淹死的。

就连上辈子,我被幽禁也是在太后去世,新帝继位之后。

可惜我上辈子一直被洗脑,一直对自己这个最大的靠山避之不及。

果不其然,卫长衿再气也只是留下一句「王妃言语不当,禁足三日」便拂袖而去。

我权当这禁令不存在,该干嘛干嘛。

我出门之时,守在院子门口的侍卫全当睁眼瞎,连拦都不敢拦,毕竟连王爷管不住,都被气走了。

我突然发现,爆发这一遭,我的日子居然好过了起来。

府里的下人看我的时候都比以往恭敬了许多。

安生日子都过了半个月了,府里也该热闹热闹了。

这不巧了,我和玉枢正整理陪嫁铺子的账目呢,世子就急匆匆地从外边冲了进来。

见着我,连礼都不行,一脸屈辱悲愤道:

「母亲,您可要帮帮我啊。父王……父王他竟要强纳戚姑娘为妾。」

「母亲,这次您一定得帮帮我。」

他那日向萧侧妃提了提亲的事,可惜萧侧妃为人太过小气,出的礼他看不上。

他不想委屈了戚姑娘,但他自个又没钱,只能另辟蹊径,打两只活雁做礼。

没想到就差这么几天,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我抬眸看了一眼玉枢。

她立刻心领神会,「世子,娘娘正在被禁足中,怕是帮不了您。」

世子一脸愕然,不解道:「母亲不是禁足三日吗?早就解禁了啊?」

禁足三日,这个叉烧儿子可一次都没来看望过我。现如今有事了,倒是想起我来了。

「延长了。」

「为什么?」

自然是不愿搭理他。

但话不能这么说。

我便接过话茬。

「你进来时可有看到守卫?」

世子下意识点头。

「那就对了,那是你父王派来监视的人。」我一脸愁苦对世子道,「母亲还等着你放我们出去呢。」

世子不禁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道:「这……这是父王下的令,儿子如何反抗。」

眉眼间满是拒绝之意。

不能为了我反抗卫长衿,却能为了那位戚姑娘豁出去对吗?

而且,阖府上下都知道我在府里都快成螃蟹了,到哪里都能横着走,只有世子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一心讨好王爷,唯唯诺诺的老妈子。

可见啊,他对我是真的不上心。

我吃了一口茶点,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你父王纳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干什么这么着急上火?」

「母亲,戚姑娘可是他未来儿媳啊,这……这不是……」

世子终究年轻,面皮薄,说不出那两个字。

我倒是无所顾忌。

「乱伦嘛,反正你父亲有前科,这算得了什么?」

我不以为意,世子却惊得差点把房顶蹦出一个窟窿。

「什么?父亲他……」

他连忙细细回想最近哪个姐姐妹妹的异常,却一无所获。

「别猜了,我认了萧侧妃当女儿,哦,你父王也认了。」

毕竟这王府以前可全靠我的嫁妆在养着呢,他可没把那钱还给我。

世子又后退了一步,眼中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这王府怎么了。

世子崩溃了。

我望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下意识对身旁的玉枢道:「你说这回他们父子俩谁赢?」

玉枢不明其意。

我有些失望,我竟然忘了,重生的只有我一人。

「世子胜算不大。」玉枢道。

只要他一日是世子,不是王爷,就永远会被卫长衿压一头。

除非……

弑父杀君。

世子敢吗?

现在不敢,未来就未必。

「不必理会,我们继续查账。」

没有了王府这只吞金兽,这账册我越看越开心。

「你说这些钱够不够我们游历大盛,造船出海啊?」

玉枢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估摸着能游历大盛,出海可能还得再攒两年。再者,咱们大盛有海禁,若无旨意,怕是出不去。」

这我倒是忘了,不过能走出这方寸之地也是好的。

「娘娘想和离了吗?」

「这府里日后可要热闹了,我可不想让人看笑话。」

而且,再过十年,太后就要病逝了,我得提早做打算。

身为王妃,我也是能上折子的,只是可能没那么快罢了。

而且若是皇上不批准和离,我们也离不了。

我转头看向玉枢:「你可有法子?」

玉枢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我手中掌握着一条线,不过已经十多年不用了,也不知还行不行。」

她确实是太后的人。

只不过,这背后并没有什么阴谋。

只是太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看着还被人教傻了,有些看不过眼,便选出个人来帮衬帮衬,若是不领情,也就罢了。

我的眼眸瞬间就亮了。

当即提笔写了一封折子请陛下和太后娘娘准许我和离,还特意点明了我与卫长衿结合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

玉枢接了折子,迟疑道:「娘娘,北静王的封地距离京城有些距离,即便快马加鞭也得三五日。」

「无妨。」我摆摆手,「倒也不急于一时。」

卫长衿这回是真的沦陷了,竟然扬言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以正妻之礼迎娶那位戚姑娘。

可谓是把王府后宅一众女子的脸面往地下踩。

这事上辈子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倒是颇为淡定,就是听闻萧侧妃气得把屋里的花瓶全砸了。

若是这萧侧妃大气一些,聘礼上不欺负人家是个平民女子随便拿几两银子打发世子,这戚姑娘还不一定能跟王爷好上。

儿媳成了姐妹,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也不知如何。

想必是不太好。

不然也不会莽撞地跑到我院子里来求合作。

可惜,我早已今非昔比。

「姐姐,难道你就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吗?那可是未来世子妃。」

「哦。」

我端起茶盏,茶汤金黄浓艳,犹如琥珀,浓郁的茶香在鼻尖缭绕。

这可是好的铁观音。

可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败了品茶的好兴致。

见我不为所动,萧侧妃愣住了:「姐姐不管管吗?」

「我管不着。」

她想拿我当枪使,也得看我在不在意,

我淡淡地看着她,眸子里的淡漠让萧侧妃即将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

萧侧妃铩羽而归。

后来,我听玉枢说,她和世子联合在了一起。

其实世子不见得就多么喜欢那么戚姑娘。

只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这话对卫长衿来说,也适用。

他对戚姑娘也不见得就多宠爱,不然最初也不该只是提出纳妾。

若真的纳入府城了妾,新鲜劲一过,便也和府里其他妾室一样淹没在源源不断进门的新人中了。

直到他知道有人和他抢人,这人还是他年轻力壮,英俊潇洒的儿子。

儿子求不到的女人,被他轻而易举得了。

他便会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儿子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他。

世子和萧侧妃越闹,卫长衿反而越不愿意放手,七分的喜欢也成了十分。

从头到尾,没有人过问那位戚姑娘的想法。毕竟,她只是一位平民女子,无权无势,又怎么能反抗王爷呢?

这辈子没有我阻止,父子争一女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北静王封地,逐渐向外传扬。

甚至连皇宫里的都隐隐听见了风声。

我的那封折子,再次出现在了皇帝和太后的面前。

最后这场父子相争的戏码,不出预料以卫长衿的胜利结束。

成亲那日,府里红绸满挂,喜气洋洋。

我也去了,且是盛装出席。

虽然将至不惑之年,但近些日子保养得宜,再加上心境开阔后,面上气色也好了许多,通身气派雍容华贵又不落俗套。

所有人都以为我如此盛装是为了压一压那位新入门的盛姑娘的气焰,争夺夫君的宠爱。只有我和玉枢知道,我纯粹是高兴。

早在昨天下午,我便得到了消息,宫里派人来了,且带来了圣旨。

玉枢虽没明说,但暗示过我,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我终归会得偿所愿。

「姐姐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莫非是后悔了?若是早点与我合作,现在就不会有这场婚礼了。」萧侧妃凑到我身边阴阳怪气道。

嫉妒的眼神几乎掩饰不住。

她的身份再低也是官宦子弟出身,入府时文没这么隆重过,那个戚歆儿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妾室,竟然好像压她一头。

明明大权在握,又怀了梦寐以求的孩子,她却格外憔悴,看着比以往老了十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