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拒绝接单，但似乎对方是指定了我的跑腿账号。

无奈之下，我只好点击确认。然后转身又走进便利店中购买顾客所需要的物品。

是一套女士睡衣和一条浴巾，还有一盒......小雨伞。

我提着这两样东西来到顾客家门口，我敲开门，看到的却实一张熟悉的脸。

是孙瑜。

看到我，他眼里有兴奋，还有其他我看不懂的情绪。

「柯楚然，没想到真是你啊。」

「什么意思？」我冷声。

「没什么意思。」他摊摊手，「我就是听别人说你在干跑腿，还告诉我了你的账号，我就想点来试试。」

「没想到这账号还真是你的。那我也算是为你冲业绩了吧？哈哈。」

「哦，所以呢？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接了。」我把东西扔给他，转身想走。

孙瑜却叫住我:「柯楚然，你就不想知道我买这几样东西是干嘛的吗？」

我顿住脚步，抿抿唇。

忍住不往我觉得最可能的那方面想。

可孙瑜的开口还是击溃了我的防线。

「没错！是林清。她现在正在我家......」

「嘭」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拳头已经先脑子一步砸了上去。

可惜没打到他，被他眼疾手快的关了门。

房门再次打开。

这次，孙瑜只留了个小缝。

他笑容扭曲着看着我，然后，房内传出一声娇语:

「孙瑜学长，这个热水器怎么开呀？」

17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孙瑜家门口走出来的，只记得意识回笼的时候，我已经越过护栏，站在桥上了。

炙热的夏季，连晚风都是滚烫的。

随着江水涌动的节律，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我的脸上。

黄昏已去，大家各自下班回家。

空落落的桥面，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站在护栏外的我。

我仰起头，心已经麻木了，连带着脸上也没有表情。

可泪水就是止不住的流。

我原以为，自那日过后，我就对林清彻底失望了。

可我却忘了，两年多的日日相伴的感情，岂是能够这么轻易磨灭的。

所以在孙瑜家听到林清声音的那一刻，想到林清将会被那个混蛋糟蹋的那一刻——

我心绞痛。

回想起来，我和林清在一起两年，除了同床共枕外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我们俩最享受的时光，就是周末的夜晚，一起我在床上，相互依偎着一起观看电脑网站里的免费电影。

她总是习惯性的再打过第一个哈欠之后靠上我的肩头。

然后在电影快要放完时沉沉睡去。

每每此时，我都会关掉电脑，侧头看她安谧的睡颜。

那时，我总会想:

夜晚静谧，佳人在侧，幸福不过如此。

18

太阳的最后一缕残光也消失不见的时候，我给许星繁转去了我剩下的所有钱。

毕竟这些天来，他包揽了我的饭钱和大大小小的生活开销。

总不能白欠人家的。

桥上的灯陆陆续续亮了，也渐渐有晚饭过后来散步的人群。

我望着桥下平静的江面，叹息一声。

然后纵身跃下。

耳边是呼啸的风，我听见桥上有人喊:

「有人跳江了！快来人啊。」

「咚」

我落入江水。

嘶，真冷啊。

怎么回事，明明是夏天嘛。

番外

许星繁视角:

1

猛然一下，我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突突地，仿佛要跳出来。

宿舍没有开灯，我在黑暗中唤了几声:

「柯楚然？你回来了吗？」

无人应答。

我打开手机，本只想查看时间，锁屏界面却弹出两条柯楚然发来的消息。

一条是有零有整的转账记录。

还有一条，是:

【谢谢你，许星繁。】

不好的预感席卷着我，我忙给他拨去电话。

可回应我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声。

我顾不得那么多，穿上外套就跑出门找他。

我联系了他的老板，可对面回复我说柯楚然下午四点就完成了所有工作，并且已经收到工资了。

看到这条消息，我停下脚步。一转头，望见的是茫茫人海，我找不到柯楚然在哪。

抱着幻想我联系了他的同班同学，联系了他的老师，甚至联系了林清。

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来自警局的电话。

说是今天下午六点半左右有一名男生跳了江，救上来时已经没有呼吸了，法医判定是自杀而亡。

而我是他跳江前最后一个联系人，需要我去配合做一下笔录。

像是做了场噩梦一般，一直到触碰到柯楚然冰冷的手，我才仿若惊醒。

柯楚然真的死了。

即便是早就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会面对这个结果，可这一天真真实实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毫无防备。

我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我嘶吼:

「柯楚然！你他妈的怎么就自杀了？」

2

柯楚然早已失去双亲，也没有可以联系的上的亲属。因此他的尸体最终还是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带着他去火化，给他安葬。

全程都没有告诉夏林清。

我想她不配。

事实也果然如此。

那天之后，我便一直在默默调查柯楚然突然自杀的原因。

我根本不愿相信明明出门前还那么阳光的他，会绝望到跳江。

我注意到了他跑腿送达的最后一单。

按照他老板的说法，他的跑腿任务早在这单以前就结束了，而对方又是刻意点的他......

最终，我根据那单的跑腿地址，找到了事发时柯楚然最后一面见的人。

孙瑜。

当然，还有那天在他家避雨的夏林清。

正巧，这时夏林清也来找我了。

3

「许、许星繁？」

我正想去找孙瑜他们替柯楚然算账，却不想他们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回过头，看见夏林清正怯怯地看着我，模样楚楚动人。

「许星繁，我有点事想找你，关于楚然......」

她声音娇娇的，也难怪自从她在学校出名后，身边便围着数不清的男生，看来也不只是钱的原因。

可我不吃这套。

我烦躁道:「不知道。」

我撇开她想走。

可她却快我一步当在我身前。

「许星繁，你不是楚然室友吗？我去他们班找了好多次他都不在，我去出租屋找他结果房东说他已经退租了。我打听到好多人才打听到你是他的舍友。」

「你能不能告诉我楚然到底在哪......」

「那你说你找他干嘛？」我打断她。

「我......」她垂下眼睫，揶揄了片刻，「我想和他道歉。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也是我这段时间没有处理好和别的异性的关系。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只有他。」

「噗嗤。」我嗤笑一声。

「你想知道他在哪？」

「嗯。麻烦你......」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

「他——死——了。」

说完，我不顾夏林清站在原地僵住的表情和她的低声喃喃，径直绕开她走了。

毕竟，我还有仇家要解决。

至于她？

虽然她的确恶劣，但可惜了，小爷的拳头从不打女人。

况且，既然她说她还喜欢柯楚然，那我想这个消息也足够她自我折磨一段时间了。

4

夏林清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缠上了我。

像是魔怔了般每天蹲守在我的教室门口，我上到哪节她跟到哪间。

只为能够问出柯楚然的下落。

我看着她每天不修边幅还死缠烂打甩都甩不开的样子，我大骂:

「夏林清，人都死了你现在深情演给谁看？你看看你现在，哪有半点千金大小姐的样子？你自己丢人就算了，还非要缠着小爷我和你一起丢脸！」

一直低头沉默的夏林清抬起头，用两个哭得像核桃一样肿的眼睛看着我。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求求你。」

「就看一眼。」

我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没门！」我说完两个字，就飞奔的不见人影。

可我还是低估了夏林清。

她居然趁着我周末给柯楚然烧纸的时候，跟踪我来到了墓地。

那时，我摆好果盘和鲜花，突然想起来没带打火机。

我只好赶紧去就近的商店购买。

回来时，却看到柯楚然的墓碑前伏了一个人。

是夏林清。

她穿着柯楚然曾给我们描述过的他几年前遇见夏林清那天她穿的裙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我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树后，听得很清楚。

她说:

「楚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那天不该赌气和你分手，就算你图我的钱也没关系，毕竟你曾靠自己打工养了我那么久。」

「楚然，我早该听你的。那个孙瑜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遇见下雨被浑身淋湿的我，说要我去附近的他家洗热水澡，可谁知道......谁知道他居然想和我......」

「楚然，我们好像都还没认真亲过。」

「我只记得我们唯一一次接吻，还是那时我生病了喝药苦，喝下去一口刚想吐出来时，你用嘴堵住我的嘴，强迫我咽下去。」

「楚然，分手后的那几天，我一直都有很想你......」

「......」

夏林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很久，从相恋又说到初见。

「其实，楚然，有一件事我骗了你。其实我们初见那天，我是没想跳江的。我只是看你呆呆的还热心肠所以故意扯了个谎。楚然，你别生气。」

「我也没想到你看起来帅帅的居然这么好骗......楚然，我真的好想你......」

我在树荫下站了很久，站到腿脚发麻，也不见夏林清离开。

我索性不等了，直接走过去，对上夏林清。

她看到我有些意外，但她没有离开，一脸不卑不亢的模样。

我蹲下来，与她平视。

「你、你想干嘛？我和楚然还要再说回话，你别想赶我走。」

说着，她向身后的司机招了招手。

我没理会她的话，反而问她:

「夏林清，你想知道柯楚然是什么死的吗？」

「什么？」

「你以为那天孙瑜家中的小雨伞是早就准备好的吗？」

夏林清的神情从疑惑到渐渐凝重。

我笑起来:

「当然不是！是他临时叫了跑腿员随睡衣和浴巾一起送来的。而那个跑腿员，就是柯楚然。孙瑜特意指定的他的账号。」

「我想，那天柯楚然在孙瑜家可不止听到了他的一面之词吧？应该还有夏小姐你的声音，所以他才会相信。」

「不、不可能......」夏林清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还没完呢，夏小姐。」

我抓住她捂着耳朵的手，强迫她听我说话:

「但这也没什么，因为其实那天他就算不因为这件事而自杀，他也活不了多久。」

「为......什么？」

「因为他得了急性白血病，还没钱治。刚好他的止痛药也在那天吃完了。如果夏小姐当时甩给他的那张卡里多打些钱，说不定他还能活得久些。」

「不、这不是真的......呜呜呜......楚然......」

看着夏林清崩溃的模样，我满意离去。

柯楚然，好兄弟这辈子帮你报仇了。

下辈子，可要等等我啊。

5

自那天后，我彻底甩开了夏林清这块烦人的狗皮膏药。

啊，准确来说，是夏林清退学了。

一同退学的，还有本来已经拿到保研资格了的孙瑜。

听说，他被随便安个了罪名锒铛入狱了。

此外，每周末我去看望柯楚然的时候墓地里都会提前有一束鲜花。

不用想，肯定是夏林清放的。

我像是处理脏东西一般把夏林清的花扔进垃圾桶，然后摆上我精心挑选的花束。

「什么玩意，居然送白菊，真没品味。」

「我们柯楚然才不喜欢这种花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