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倒不知道，我妈还有这种人脉。

她给了我一个电话，说是这人能帮我调查那女人的相关信息。

送我出门的时候，我妈抱着孩子，有几分紧张：「万一你爸真的犯罪了......」

我抿唇：「他毕竟是我爸，我会看情况办事的。」

门关，我听到我爸的声音。

「老赵，这孩子还小，要喝什么牌子的奶粉，还有用的尿不湿，你去超市买点来。」

我妈的声音弱弱的。

「那谁出钱？」

「废话，等上了户口以后，你就是孩子的妈，你不出谁出？」

我转身离开，不带一丝感情。

妈可能还有救，至于我这个爸，如果真的做了畜生事儿，不要也罢。

电话拨通，对方是户籍科的民警。我大致说了下相关情况，他同意在合法的范围内帮我查查。

名字年龄加上大致地域筛选，那边很快传回来一条消息。

「王晶晶，女，十八岁，江市师范大学大二学生。」

真是混蛋，我爸今年都六十多了。在外头找的小情人，比我还小这么多。

让刚成年的大学生怀孕生子，怎么看都是他有问题。

我驱车直奔江市师范大学，找到了艺术学院的辅导员。

不想毁了一个学生的名声，我只告诉辅导员，我是王晶晶的朋友，有事情想约她出来见一面。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很奇怪地看着我。

「你是她朋友？可你应该年纪挺大了吧。」

我点头，随口扯了个谎：「是，我跟她老家在一个地方，小时候关系不错。」

辅导员若有所思：「那恐怕你跟她确实很久没联系了。」

「王晶晶四个月前申请退学了！」

「什么？」

我脱口而出：「是因为她怀孕生子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发现眼前这位辅导员比我更惊讶。

「王晶晶是因为怀孕才闹退学的？不可能吧，她才多大？」

辅导员看起来压根不知道王晶晶曾经怀孕的事情。

我冷静下来：「没有，我随便乱说的。」

辅导员拍拍胸口。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吓死我了。王晶晶这个女生我印象很深的。她读书早月份又小，是年级里最小的学生。」

「平时性子虽然有些孤僻，但要说她这么小就怀孕，我是不信的。」

辅导员每说一句，我对我爸李东更添一分恨意。

我是从事心理咨询方面工作的，最清楚不过，这样的女孩子更容易受到老男人的欺骗。

「王晶晶现在退学成功了吗？」

「那倒还没有。学校规定第一次提出退学的学生，可以暂时办理休学。六个月以后要是还不来，再正式退学。」

还好，还有挽救的余地。

我不能让我爸毁了一个女孩子的前途。

可家里那个孩子，得有个去处。那就只能从王晶晶家里着手。

我又问道：「她家里人没有阻止她退学？」

辅导员眯起眼，语气里有些怀疑。

「你不是跟她是一个地方的吗？难道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

王晶晶家里的情况也不一般？

我一心惊，面上露了怯。

辅导员站起来，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不是她朋友，否则怎么会不知道，王晶晶的父母早逝。她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压根没人管。你是跑到学校里来套话的？」

「你到底是谁？」

*

面前的人已经完全不相信我的话，下一秒已经拿起了电话要叫保安。

我只好对她说了实话。

年轻的辅导员惊得站不住。

「难怪，这学期开始后，她性格变得更古怪。室友们曾经来我这里说过，她经常夜不归宿。」

她立刻翻找起档案。

「这份，是王晶晶的，上头有她的现住地址和电话。」

我抄下电话，许下承诺。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劝她重回校园的。」

走出校园，我拨通了王晶晶的电话。对话那头是个年轻的男人，声音慵懒。

「谁啊？」

我继续用那个谎话：「我是王晶晶的朋友，有事情找她......」

「不认识。」

那人不耐烦蹦出三个字，电话被挂断了。

再打过去，无人接听。

几秒的通话时间，我只能感觉到对面的声音很嘈杂，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

我去了她留下的住址，是一栋破旧的公寓。

顶上电线密布犹如蛛网，底下两三层开了几家小型KTV，台球店，进出的人很多。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下车就能听到。

这里头不像是能住人的。

没走两步有年轻人走上来，往我手里塞了张小卡片。

我瞥了一眼，尴尬得不行。

上头印着的女人穿着暴露，摆着露骨姿势。这发卡片的人也是完成任务，连我一个女的都不放过。

我正要扔掉，突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拿起卡片，仔细一看。

这上头印着的人，竟然是王晶晶！

联系地址，也确实是王晶晶在学校里留下那个。

我心跳如雷，难道她从学校退学以后，沦落至此？如果真是这样，那李东造孽可就大了。

3-405，我快步上了四楼，正想敲门。

却听到里头窸窣动静。老旧小区隔音效果很差，娇喘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索性下了楼，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车来得很快，我躲在不远处，看着男男女女排成列，从楼上被带下来。

看到女生队列里熟悉的脸后，我冲了上去。

「王晶晶！」

面容清秀的女子皱眉：「我认识你吗？」

我在她耳边悄悄说了我爸的名字，果真见她脸色一变。

没找错人，她就是我家那个孩子的亲生母亲。

「放心吧，我待会儿就去给你办保释手续，你会没事儿的，孩子也在等你。」

王晶晶突然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有什么事情？我不过是跟我男朋友在一起而已，都是一场误会。」

我震惊地看向警察。

不料他点了点头。

「这两个年轻人确实是认识的，对方所有的细节都知道，应该是情侣关系。」

「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王晶晶抱着身边年轻男人的胳膊，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往楼上走。

这女孩一年前还和六十多的男人生孩子，转眼又退学找了个小男朋友。

事情更复杂了。

我拦住她：「那你辛苦生下的孩子，就这样不要了吗？」

身边那个男生叼着烟，混不吝地推了我一把。

「你这个人烦不烦啊？又是打电话又是跑过来骚扰的。」

「晶晶不是跟你爸都说清楚了吗？五万块买断，那孩子以后跟我们两个都没有任何关系。」

*

我没想到她男朋友什么都知道，更没想到，现在的小年轻对待男女关系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傻眼的几秒钟里，男生已经搂着王晶晶上了楼。

「那老女人还想把孩子塞回来，简直做梦。」

王晶晶娇滴滴地扑到她怀里。

「小伟，咱们钱快花光了怎么办？」

「怕什么，大不了咱们俩再生一个，可值钱了......」

我沉默了，合着这两人是靠着卖孩子赚钱维持生计的。

女的勾搭有钱的老男人，生下孩子卖掉。男的，也不嫌弃头顶绿帽，靠着女友卖身卖子钱养活。

很是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除了尊重祝福，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对......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刚才那个男生说的好像是......咱们俩再生？

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又上了楼。在门前捡到了还燃着烟的烟头。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里浮现。

回到车里，我妈发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

「怎么样，孩子的亲生母亲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这女的是不可能愿意领回孩子的。我不知道怎么回我妈，电话打了过来。

「小英，赶紧去市医院，孩子出事了！」

医院，只有我妈守在手术室门口，满面愁容。

「到底怎么了？」

我妈急得不行：「都是我没看住孩子。」

晚上她做饭的时候，把孩子暂时交给了我爸，让他看着点沙发上躺着睡觉的孩子。

谁知道就那么一会儿时间，孩子从沙发上掉了下来，额头撞到破裂的瓷砖边缘，划开了大口子。

「等我听到哭喊声出来，你爸还在阳台抽烟呢，客厅地上血淋淋一大片。这不，我们赶紧过来了。」

我爸向来是个不责任的人。让他看孩子，不出事才奇怪。

「那李东人呢？」

「刚才急诊的医生说是划到了动脉，急需输血。可医院备血不多了，你爸去抽血了......」

门开，有医生出来。

「病人情况还是不稳定，家属都到了吗？后续抢救，需要家属签字。」

我妈有些为难：「这孩子还没有落户，算不上是我的......」

医生打断她的话：「孩子奶奶或者母亲签字，即使户口本不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很显然，医生误会了。可我也不愿意我们母女做这个冤大头。

我拦住我妈试图伸出来的手，摇头。

「医生，这是我爸在外头的私生子，只有他有资格签字。」

医生一愣：「那孩子的亲生父母呢？」

走廊尽头，我已经看到了那个佝偻的身影。

我爸脸色发白，踉跄着走了过来。

医生皱眉：「李先生，里头孩子的父亲是吧，请在这里签字。」

我爸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扯过纸撕碎，往空中一扬。

「抢救？救个屁。」

他发疯一样地咆哮，指着自己鼻子。

「我刚刚才知道，我是Ab型血。巧了，那个贱人生的时候我看到过病历，她也是Ab。可里头那个小杂种，居然是O型血！」

「所以那个，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