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将关，街上摆摊的人们开始收拾货物，着急进出城的人也步履匆匆。

“哎呦～陈掌柜呀……”

“豆腐——，大娘，买点吧？”

“唉，前日刘家请人挑坟……”

‘嘭’！

“啊！

唔嗯嗯嗯……”

洬雨险些一个踉跄，大腿处被撞得生疼。

身旁传出痛苦的呻吟。

还未看清撞上什么，远处又是一声巨响。

有物体从高空坠落。

不少人同时止步看去，离得近的，已经陆陆续续围向一座高楼下方。

“喂！

你这么大个人，走路都不看道啊！”

洬雨低头，看到瘦瘦小小两个人影。

豆绿色衣衫的小女孩焦躁地朝她吼了声，直着腰瞪她。

蹲在地上的小女孩软柔柔的声音里带着丝强忍的哭腔，一身水红色衣衫，捂着半边面庞，腾出一只手拽了拽同伴。

洬雨看了眼自己系着的玉珩。

“好好好我不凶。”

叫烟华的女孩声音顿时轻了几分，弯了腰问道：“额头吗还是眼睛？还疼不疼？”

洬雨看了眼烟华腰侧正在蠕动的乾空袋，半蹲下身子。

倒是很巧，一进人间，先碰到俩小半仙。

“我看看。”

洬雨道。

两个小半仙齐齐看向她。

粉嫩嫩的小脸，清亮的眼眸……

蓦地，她心头一阵悸动，全身漫过隐隐的疼痛。

就好似，有什么自体内生生抽离分裂，疼到令她身形不稳。

烟华眼疾手快，扶了过来，皱着眉硬声道，“做什么！

你想碰瓷啊？脸色真难看。”

灰白色的斗笠纱幔后，洬雨的鬓角生出细小的汗珠，唇色发白。

她向四周扫视一眼，视线在两个小半仙间逡巡。

幽深冰冷的目光令对方心里一颤。

“大、大姐姐，对不起，刚才我跑太快了，撞疼你了是吗？我……”

声音明显带着害怕和担忧。

“……没事。”

洬雨停止探究，暗中施法抵抗疼痛的冲击，“将手放下。”

蹲着的清和本能地听从了。

右眼眉骨处明显见肿，洬雨抬手不着痕迹落下点点仙药，象征性地按了眼周几个穴位，“还疼吗？”

“唔？！”

清和有些意外地摸了摸眉骨，确认道：“好像真不疼了哎。”

烟华眼眸一亮，笑着摸去。

“哎兄弟，”

粮店掌柜又拽住一人，笑嘻嘻道：“劳驾问一下，那边啥事？咋都聚过去了。”

“好像有人摔下楼了。”

粮店掌柜一惊，“从哪啊？…男的女的？”

“好像叫飞天阁，男女不清楚……兄弟，我赶路……”

粮店掌柜赶忙连声致谢。

洬雨抬头，遥见高楼下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

“摔下来？严不严重？……奇了，最近怎么老是出事。”

粮店掌柜嘟囔一声。

然后朝屋内喊道，“老许，那三个兔崽子今天上哪去了？”

洬雨掏出个小方瓷瓶递给清和，“药膏，消淤止痛。

权当我的赔礼。”

清和：“谢……”

“糟了蠪姪醒了！”

烟华俏脸一惊，覆手按住躁动的乾坤袋，一把接过药瓶拉起清和，“我们得赶紧离开。”

清和匆匆道谢一声，俩小半仙绕过她风风火火地跑了。

周身的疼痛似乎也顷刻退散，她有些恍惚地站起身。

还未站稳，又一阵天雷击身般的疼痛漫过全身。

仿佛是自魂元深处散开，疼到耳鸣目眩，神魂摇晃，险些栽倒在地！

疼痛似过电般来去迅疾，等确认全身再无一处疼痛时，洬雨不禁浑身战栗，猛地回身看去。

这极其相似的痛感她再熟悉不过——鬼狱极刑——‘解离’！

胸腔内燥怒陡升，她面带寒霜，朝城门方向走去。

“快来人啊！

哥！

大哥！”

几个小伙踉跄着高声冲过来，直奔粮店。

“咋了？”

粮店掌柜放下半袋谷子。

抬起头骤然一声惊骇，“天爷呦血！

怎么这么多血！

老二你、你的左臂呢？”

“是妖怪，二哥差点没了……”

行至三丈外的洬雨本能地顿住脚步，心中萦绕的盛怒瞬间消散大半。

一时间，大脑空白的她有些错愕的愣在原地。

她刚才似是……

“有两三个长得人模人样，声音…却和林子里的长毛猿一般的怪物……突然就从飞天阁窜了出来……”

洬雨一转身，看见跌坐在粮店内的三个小伙。

一个左肩处狰狞醒目，翻开的皮肉混着鲜红的血迹和衣服碎屑，筋骨外露，整条手臂没了，好在止了血……

另一个后背有五道血痕，衣服下的皮肉同样被深深划开，血迹洇染了亚麻色的衣衫。

邻近几家店铺的人都围了过来，一脸惊恐地询问原由。

“哥哥的几个同窗当时在阁顶楼……有俩个被妖怪一掌拍下楼，身体顿时成了瘫血肉模糊的烂泥……我们当时在福来往外看，其中一个妖怪冲过来，一把抓了二哥……若不是茶楼里有几个道长…二哥和三哥，当时就……”

小伙几度哽咽，身上好几处血迹，但未受伤。

面色惨白，泪眼通红，带着一眼见底的恐惧与惊魂未定。

“药、药箱拿来了。”

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去找大夫啊！”

粮店掌柜吼道。

“先别动他……”

前面街巷药铺的掌柜和夫人跑了来。

其他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