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楼下苦等一夜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是可怜同情我,还是看笑话般的想着:宋佳音,你过得可真惨啊,我是不是该出现拯救你了……
我知道我不该用如此卑劣的想法去质疑罗子洋,可是我能怎么想呢?他心疼了我一夜,在我家楼下苦等一宿,高效快速的处理了章哥,还要顾及我的想法,上前试探却不说破,这种种行为,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我的确应该感激,我现在就应该打电话过去声泪俱下的诉说着我的感动,然后呢?告诉他,我不介意爸爸去世的事情了,我不介意张琦雅,就让我当一个插足别人的第三者吧,我们和好吧?
我能这样做吗?不能!
在我已经决心要与他划清界限的情况下,他对我的任何好意,伸出的任何善意,对我来说都造成了困扰,哪怕他已经小心翼翼不让我知道了。
既然我无法原谅无法释怀无法原谅,那么,不再见才是对我最大的温柔。
我哭不出来,但是心里焦躁的情绪四处奔腾乱串,我发现不出来,坐在马桶上,狠拽自己的头发也无法排遣,偏偏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找不到出口,正当我准备抽根烟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了外面传来女生的对话,洗手间果然是最大的八卦传播地。
“今早上那事儿,你怎么看?”
市场部的贾嘉八卦的问道。
“切,明眼人一眼就明白了,幕后老板冲冠一怒为红颜呗!”
人事部的安华一副我很懂的口吻。
“是吗?真没想到那个宋佳音还有那么大的能耐啊,她把人打了,别人章哥还没找她算账呢,结果,得,她跟没事儿人一样,章哥却落得个这么样的下场。”
“是啊,他们这是杀鸡给猴看呢,以后啊,大家都得小心点儿,可千万再不能惹那位咯!
你洗完没有,走吧!”
“好了好了,哎,真是晦气,其实我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她那么敌视呢,讲给我听听呗……”
说话声越来越远,两个人应该是走了出去,我将手中捏的不成样子的香烟丢进马桶,无声一笑,按了冲水,看着那根白色柱体在水流的旋转下,越陷越深,然后消失不见。
走出公司的时候,熟悉的自厌自弃的感觉又席卷了我。
在洗手间的时候,我的正确做法应该是走出去,站在她们面前,堵住她们的嘴,不管是她们自己看见作为话题主人公的我主动闭嘴,还是扑上去像个疯婆子一样打的她们不敢吭声都好,这才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没有,我当时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只想消失。
看来,是到了我离开这家公司的时候了。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即使在这里加倍努力工作,取得多大的成就,也会被认为是有后台的原因,那何必呢?我已经有了工作经验,再重新换一份工作也没有那么难,而且,也可以解脱,远离这些让我压抑不开心的人和事,远离罗子洋。
进到小区之后,我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还看的过去的笑容,去幼儿园接小小。
我看到了白燃的妈妈,那位脑洞很大一心操心儿子终身大事的老太太,再不复往日的精神,反而显的憔悴万分,连平日一直以微笑面对家长的Sandy老师,也面带愁容。
我想我知道他们苦恼的原因。
白燃就坐在幼儿园门外那棵非常出名的歪脖子树上。
歪脖子树出名就出在它的歪上面,整个小区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那么歪的树,斜横着长,成人可以几步就攀爬上去,然后靠躺在上面。
白燃一身白色长款羽绒服,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所以他的羽绒服也没有拉上,就那么松散着,垂落下来,他的手里还提着一瓶威士忌,那副样子,像极了仙侠电视剧里,遗世独立,靠树独饮的上仙。
他长得也实在俊美,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好看,一些接孩子的家长见了,总要忍不住夸赞几句,小区里年轻的小姑娘也专程跑过来看他,然后再红着脸跑开,看样子春天是要来了啊,可是白燃却被他的爱人抛弃在寒冷的冬天,不知何时才能再走出来。
旁人眼中潇洒俊美的美男子,此刻却成了亲人眼中化不开的愁,我想,白燃的妈妈和姐姐,肯定是被他日渐消沉的样子困扰着,偏偏又劝不好,只能自己在一旁干着急。
我经历过,所以我既能理解白燃,也能理解他的家人,我这时是真的萌生了想帮他一把的心理,于是我走上前去,推了推他,“在这耍什么帅呢,没看见你都被当成猴儿来围观了吗?”
白燃惊醒,一看是我,又放松一笑,“管它做什么,我不在乎。”
“那我邀请你去我家喝酒,怎么样,又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又有人陪着,还没人参观,怎么样?”
“成交!”
白燃高兴极了,也不装睡了,直接从树上蹦下来,“我提供酒,上次都把你的存酒喝光了吧!”
说完,他又风风火火的跑进屋里,显然是去拿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