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还不想这么快嫁人。”
我爹:“傻姑娘,你说什么话呢。
你今年十六了,再过几年,那都成了老姑娘了。
我手下有个郎中,今年三十七了,仍未婚娶。
赶明儿,我让你和他见上一面。
他说了,不嫌弃你。”
我心里乱哄哄的:“爹,女儿先下去休息了。”
5
经过我娘的院子,我看到屋里漆黑一片。
她想是喝醉,已经睡下。
我洗了澡,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找丑姬,把我爹要给嫁给他手下的事情说了。
明明只见过一次面,我却感觉和丑姬无比熟悉,似乎是那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丑姬冷哼一声:“你爹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么着急卖女儿,无非是想拉拢手下,凝聚户部的力量,进而支持福王一系。
目下太子和福王的夺嫡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
我争辩:“你这是胡乱猜忌。”
丑姬:“我怎么胡乱猜忌了,他说的那个户部郎中是不是叫毛仲?”
我点头:“是叫毛仲。”
“那个毛仲最会钻营,在太子和福王党派中,互不得罪人。
你爹要他支持福王,他自是向你爹提出条件,把你嫁给他,这样两人绑定在一块儿。”
我从来没有想过京中错综复杂的形势,隐隐觉得丑姬说得可能是真的。
昨晚,我回到府上,全身湿淋淋的,他第一时间不让我去洗澡,而是拉着我谈婚嫁。
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啊。
我娘从小对我漠视,我爹算计我。
再回到尚书府,我只感觉这黑压压的建筑,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爹最近很忙,连晚饭都不回来吃。
偶有一两次,我看到他子时才回府。
我问他:“爹,你干什么去了?”
我爹慈爱地对我说:“慕霜,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不管任何时候,爹都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我爹半白的头发落入我的眼中,那一刻,我怀疑我自己想多了。
没有多久,我爹带回来一个女郎中,他欣喜万分地对我说:“慕霜,我找到神医丑姬了,她说能治好你的脸。”
他所说的神医丑姬,就是他带来的女郎中。
他不知道,我见过真正的丑姬。
女郎中穿着一袭黑袍,眉毛很长,眼睛碧油油的,给我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又伸出长长的指甲,刮着我的红痕,最终笃定道:“能治。”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丑姬,听她说能治好我的脸,我喜出望外,全身轻微颤抖。
女郎中背对我,从药箱里取出一瓶白色粉末:“只需早晚两次涂抹在红痕处,半月之后,红痕自会消失。”
我爹高兴地把女郎中送出府外,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我娘就进到我的房间。
6
这次,她的手里没有酒壶。
我神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我娘:“丑八怪,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
我进你房间,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她盯着女郎中留下的瓷瓶:“这是什么?”
我赶紧把瓷瓶收起来,她扑上来抢夺,我早知道她会这么做,死死地护住瓷瓶。
这次她没有得逞。
她气得跳脚:“好啊,你长大了,我问你要东西,你都不给我了。
你真真要气死我啊。”
她骂着骂着,没了力气,自己走了。
我不放心女郎中给的瓷瓶,把它拿给丑姬看。
丑姬看过之后,破口大骂:“林安许真是个老王八蛋,他竟然用玉肌蛊来害你。
你涂沫这东西之后,半个月之后,确实会红痕消失,肌肤光洁如新。
但是,随着蛊虫在你脸里生长,五年之后,不止你的脸溃烂,连命也得丢。”
害怕我不相信,丑姬拿来少许水银倒入碗中,又倒许些许药粉。
药粉一接触水银,立马变黑,变成无数细小蠕动的黑虫子。
我遍体生寒,这一刻,我真得相信,对我慈爱的我爹,竟是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害于我。
7
我才踏进尚书府的门,就听到我娘在骂我爹:“林安许你这个老王八蛋,你养的好女儿。
她现在都敢跟我对着干了!”
我蓦地心中一紧,怎么我娘说话的语气跟丑姬一模一样?
她突然闯进我的房间,问我要女郎中的药粉,丑姬也告诉我,这药粉是玉肌蛊。
莫非,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想想,我又觉得有些荒诞。
见我进院,他们两个同时闭了嘴。
我娘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提酒壶走了。
我爹脸色难堪:“你娘就是这脾气。”
我问他:“爹,别人的娘子若是稍有不合夫君的意,他们动辄家法伺候。
你好像有点儿怕我娘。”
自从我娘把我摔下马,脸上有了红痕之后,我跟我娘就很少说话了。
于今,已经有十年了。
我对我娘很不了解。
我爹咳嗽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地问我:“慕霜,你又偷跑去哪里了?”
我随便编了个谎。
我爹问我:“神医给的药,你用了吗?”
我:“用了。”
玉肌蛊我可没用,丑姬给了我另外的药,能暂时恢复我的容貌。
我想看看我爹究竟要搞什么把戏。
八天之后,我爹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
“慕霜,咱们林家要发达了。
如今陛下要给太子选妃,他听说你颇有才名,钦点你入宫。”
来了,来了,我爹原来是要我侍奉在太子身边,给他做内应。
我怎么会如他的愿。
我娘这两天,时常往我这边跑。
她一反常态,跟变了个人似的,非要我喝她做的红豆粥。
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到了太子选妃那天,我爹亲自来看我的容貌。
他看到我脸上红痕消失,皮肤光洁,穿上崭新的裙襦之后,整个人明艳动人。
他这才放心,叮嘱我:
“慕霜啊,太子最喜能歌善舞的女子,而你自幼学舞,正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若是能得太子青睐,你必将飞黄腾达,连我也能跟着沾光。”
我表面答应,心道,当我在深闺之中,不知道朝堂形式吗?
你的女儿在你眼中,就是一个买卖的工具。
进入太子宫中,跟我同来的官宦女子数量众多。
和太子坐在一起的,是太后。
显然,我爹跟太后打过招呼,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