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耀祖想去的学校是G市最好的小学。
孩子进去了就是全封闭管理，每年还要国外游学6个月。
最关键的是，三个月就要进行一次家访。
学校已经听说，我们家有两个精神病和他住在一起。
直接打电话过来通知：“遗憾您的孩子韩耀祖条件不达标，未能入学。”
我爸马上急了：“那怎么办！
耀祖入学不能耽误！”
我妈疼得嘤嘤嘤地哭，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中老年妇女，发出这样的声音，着实令人厌烦。
我爸一脚踹翻桌上的果盘：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家都给你哭散！”
“大过节的，祖宗都不会保佑耀祖！”
我妈猛地一噎，将哭腔收了回去。
我爸从来没看上过我这个女儿，现在事到临头，又想靠我解决问题。
他脸上挤出的讨好，僵硬又尴尬：
“倩楠，你有办法，弟弟入学你都搞定了，这件事还不是洒洒水，你说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我假装为难：“除非你们搬出去，那我这样岂不是太不孝了吗？”
我爸一愣，站在那半天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他当然会犹豫，一搬出去就看不到儿子了。
这几天我算是看出来，他爱儿子有多夸张。
看不到耀祖，跟活活剜了他的心肝差不多。
这几天半夜睡不着，起来都得看看儿子呢！
我爸脸上又急又气：“没有别的办法吗！
耀祖怎么能没有爸爸陪在身边”
他年过半百才有儿子，生怕儿子不要自己。
脸上的深情越想越慌，直接冲到儿子身边死死抓着耀祖的手：“你是不是就要爸爸，快说，是不是就要爸爸！”
他那狰狞的样子把耀祖吓到了，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妈想去哄，那一脸鼻血的样子跟个女鬼似的，耀祖吓得连滚带爬，拼命抓挠。
一时间，屋子里女人喊，男人也喊，孩子尖声哭泣的声音响彻云霄。
正好这时候学校工作人员过来。
“请问是韩耀祖的家吗？我们学校虽然通知了情况，但是本着为学生负责的态度，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话语戛然而止。
看到我们屋里这一幕，两位老师果断在本子上记了一个大叉，就要离开。
我爸赶紧过去拦住，赔着笑脸。
吓得两个老师左右闪躲，听说这个人可是神经病！
“老师，老师，别走嘛，我们家耀祖可是一等一的好男仔，从小就聪明伶俐，小时候在幼儿园还得大红花。”
这两个女老师颇貌美，我爸一边拦，一边仗着自己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动手动脚。
我赶紧去拉，又被他踹一脚，这时候社区工作人员，带着两个警察正好上门。
看到这一幕，立刻把全部人都带走。
我爸还想仗着有精神病鉴定书，在派出所横行霸道，他去抢警察的警棍，对警察破口大骂，大喊我是精神病你有种来杀我。
结果警察一点都不惯着他们，拿着防暴叉就将这老头子叉在地上。
我妈一个大跳过去，一口咬在警察手上。
被警察反手擒拿在地，疼得她哎哟哎哟地叫。
我爸还不死心地在地上扭动，像一条恶心的肉虫。
“呼叫呼叫，派出所里有人闹事，派出所里有人闹事。”
最后，他俩被拘留了五天。
等五天过去，这两人已经心如死灰，彻底老实了。
这下一闹，耀祖上学的事情更没有指望了。
我妈看着正在看电视的耀祖，绝望地号啕大哭。
我爸更是烦躁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最后，他在沙发上掐灭烟头，狠声说道：“这两个死女仔，不过摸一下就喊打喊杀，活该嫁不出去。”
“耀祖读书没希望，就把倩楠带回去，家门口找个人嫁了，换彩礼，都给耀祖存着！”
我心里暗想，机会就在眼前。
“爸，大城市更能给耀祖挣钱，这学校不要我们没关系，我们可以买啊！
一个名额，只要60万！”
我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哭号：“你这个死女仔，60万也要得出手，你是监护人你给耀祖钱！”
我为难得很。
“妈，我哪儿有钱，只有这套房子，房子卖了耀祖上学的名额就没了。”
我妈试图过来抓我的头发，在她看来，我就是在顶嘴。
我爸一把拉住我妈的手，阴沉沉地看着我：“你确定交60万，耀祖就能上学？”
看我点头，他又说：“那你去给人生孩子换钱，我存好了电话，早就把你的情况说清楚了，本来下周过来接人的，你现在就去！”
接着，他又劝：“你去的地方是个高知识家庭，就是要个男孩，你放心，你生了就给10万，男孩直接给30万！”
我浑身冰凉，还好我提前下手了，不然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可是爸，生孩子至少要10个月，耀祖都7岁多了，明年就是8岁，他怎么来得及？”
我爸默了半天，最后啥也没说，带着耀祖和我妈回房了。
5
半夜，我悄悄蹲在他们房门口偷听。
我妈似乎在拿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房间里沉默得很。
过了一小会儿，我爸的声音响起来。
“房子卖了，还剩下这些钱，都拿给耀祖买名额。”
我妈的声音里满是怀疑：“她拿了钱跑了怎么办？”
“她不会，死女仔以为我不知道，她肚子疼好几天，我去她房间翻到了诊断书，这死女仔生不出仔了，她肚子被我们打烂，现在就耀祖一个指望。”
我妈这才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在她看来，女人生不了孩子就是废物。
我悄悄回到房间里，打开抽屉一看。
果然压到最下面的诊断书已经不见了。
我嘴角微微翘起，看样子，他们已经上钩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爸妈将一个存折拿给我，上面有45万。
我满脸惊讶：“爸，你这钱从哪儿来的？！”
他不耐烦地抽着烟：“你问个屁，滚去给耀祖交钱。”
“可是爸，这些钱，不够......”
话音未落，我爸干脆利落甩我一巴掌，打得我满嘴腥甜。
“你生不出仔来，你的钱有什么用，缺就缺啊！
缺你就想办法！”
我妈洋洋得意掏出诊断书：“你不孕不育啊，肚子烂了的烂货，生不出仔你就是废物，以后没有男人要你的。”
我假装害怕，想去抢，我妈眼疾手快收起来，她仇恨地看着我：
“这都是你的报应，生不出仔都要靠着我们耀祖，还不快去给耀祖找钱！
今天要是报不上名，你就别回来！”
如同五年前那样，我又站到了家门口，不过这次，不一样。
我迅速找到了一家军事化管理的学校，这学校以封闭管理闻名，严格教学，颇有好评。
当我表明意图时，受到了热烈欢迎。
他们最擅长对付韩耀祖这种被宠坏的小孩。
保证一个学期后，还我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不......他是我弟弟......不是我儿子。”
我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一屋子的招生老师，都看了过来。
我拿出精神病材料和监护人变更书，明确地说，“我对贵校非常有信心，听说保安都是退役军人，每年贵校都有领导来视察，我就希望我父母不要再来打扰弟弟。”
老师看着那鉴定上面明晃晃的“精神分裂”
，眼中充满了责任感，“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孩子！”
我点点头，交了学费。
等我到家的时候，看我风尘仆仆，我爸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耀祖入学了吗？！”
看我点头，我爸欣喜若狂，喃喃自语，我儿子马上就要有出息了。
“明天学校开车来接耀祖。”
“怎么不是我们去送？！”
我妈尖叫一声，她实在舍不得自己的儿子。
“因为我们是花了大价钱的贵宾，所以有车来接，这样别的孩子看到耀祖是车接的，就知道害怕，不敢惹他。”
我这个解释他们颇为满意，我又拿出学校的入学通知书。
这两人看不懂英文，但是感觉颇为高大上，校徽也很像。
我妈赶紧就去给耀祖收拾书包去了。
到了第二天，来接韩耀祖的是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把我爸妈映衬得尤为猥琐。
韩耀祖本来想耍赖不去，但是那四人眼睛一瞪，他只好乖乖听话。
我妈看着他走，心都要碎了，在沙发上哭得不能自已。
我笑了笑，好日子还在后面呢，现在哭，以后眼泪不够了可怎么办？
6
第二天下班的路上，我接到物业管家的电话。
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说话一直很客气。
“姐，你们家动静太大了，楼下邻居半个小时前跟我们说你们家哐当的好像在砸门，刚才又说听到女人哭，你可快回来看看吧！”
不过十五分钟，我到了单元楼。
还没有上楼，我妈冲出来，一头撞在我身上，试图撕扯我的头发。
嘴里大叫着：“我的儿子！
你赔我儿子！”
正好旁边有个健身的大哥，猛地一下把她拉开，嘴里吆喝着，“你干吗你干吗！”
这时，从上面跑下来两个警察和一个白大褂。
其中一个警察大喊：“同志，把她控制住，她是精神病！”
大哥一唬，吓得松了手，我妈又要往我身上装。
警察一脚给她踹开，拿手铐把她锁在了楼道扶梯处。
我爸正好举着刀往下冲，双目赤红大喊：“烂货你敢卖我儿子！
我马上杀了你！”
两只手挥舞着，刀砍在扶梯上，迸溅出火花。
还有个警察跟在他后面，看他不注意，立刻朝他扑过去。
一只手抢了他的刀，另一只手使劲扭他的胳膊，他身体晃了晃，不甘心又走了几步，才摔倒在地，
这时楼下已经停好了一辆120和两辆警车。
我爸被拘束带困的结结实实往120上送，看到我，眼中马上迸射出凶狠的光。
“死女仔我的耀祖去哪儿了！
我的耀祖呢？！
你居然敢骗人你这个烂肚子死女仔活该下不了蛋，换钱都换不到的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