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前世多次偏袒李家,这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大周的江山重要还是李家重要?
沉默了良久,父皇才让我退下。
我听说李家的人进皇宫告我的状。
被父皇好生训斥一番。
夺了李锴的官和李锴母亲的诰命,还收回了一半之前的恩宠。
我握着手中的圣旨,这就是权力的滋味,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没了官位的李锴被关在太女府,我对外声称是他生病了需要静养。
他身边没有人手,一点消息也传不出去。
我撤了所有服侍他的人,只给他提供仅供温饱的衣食,所有的一切都要他自己动手。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李锴穿着粗布麻衣,躺在四面漏风的屋里朝我咒骂。
「哎呀!
哪里来的乞丐?竟长得和驸马一样」
我假装惊讶的捂住了嘴,宽袖遮住了我得意的笑容。
我摆摆手,离开了这个简陋的房子。
「唉,我就是太心善。
天气太冷,驸马要如何自处呢?给他点炭火取取暖吧」
我便听到了驸马试图取暖,结果把自己烧伤的事
我特意换了身大红色的华服来见李锴。
此时的他全然不见昨日的嚣张模样。
薄薄的衣衫被火撩出了几个洞,裸露的肌肤上都是被烧伤的疤痕,他的头发乱成一团,身上积满了污垢。
我像是闻见了什么气味,用手扇了两下,往后一退,捂住了口鼻。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笨手笨脚的?」
李锴已经气若游丝,没有力气同我争辩,他求饶道。
「太女殿下,请太医给我看看吧。
」
我语气不虞。
「你身体好好的,要什么太医,京中大雪,太医都去看病了,哪有闲心来管你」
我转身就走,把李锴的呼唤声抛到脑后。
侍女问我。
「殿下,要不要?」
她比了个斩首的动作。
我挥挥手。
「拿点儿不值钱的药材,吊着他两年。
做好掩护,别让人发现了。
」
7。
我收买的太医很有效,父皇的重病提前了好几年。
当然,我不会做的那么明显。
只是让父皇平日里多吃几道有益活血的菜。
然后在母妃的殿里放上几个香料,他们分开使用都是极好的,混在一起便可以杀人于无形。
「咳——咳——」
父皇四十三岁了,这次的重病更是让他彻底衰败下来。
他躺在榻上,不时发出几声低咳。
驸马前一年被我病逝了,可惜他才吃了三年的苦。
我实在是不想让他在我的府里碍事,便给了他一个痛快。
「父皇」
我拿着浸湿的汗巾,擦拭父皇脸颊两侧的汗珠。
「你已经发现了,对不对?」
头发灰白的老者猛地睁开眼,我笑靥如花,一点也没有计谋被看穿的慌张。
我把汗巾丢到水盆里,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盏悠闲的喝起来。
父皇直起身,他不想和我探讨,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开口便是质问我。
「你已经是太女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依旧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说着。
「可能是因为父皇你将我许配给李锴吧」
李锴?
皇帝都有点记不起他了,自从李锴被火烧之后,在京中的存在感几近于无。
「就是为了这个?」
我放下茶盏,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和他大吵起来。
「当初你明明是为了降恩李家,却说是为了我的幸福。
我是你的女儿啊,一个未曾蒙面三十多年的母族,都比你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要珍贵!
」
「你——」
父皇一口气喘不上来,我冷眼看着。
他拍拍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许久不见宫中内侍。
刚想开口问我,便听见宫外的兵戈声。
「别想了。
你的人这会儿已经被灭光了。
张泽平投靠了我,你的全部计划我都知道」
父皇最亲近的内侍江泽平,从一旁走了出来,露出讪讪的笑。
「好一个狗太监。
」
父皇斜眼看他,发出冷笑。
我上前几步,把张泽平挡到身后。
「这也不能怪张内侍啊,父皇您病重,嘴里可是一直喊着我和张泽平谋逆呢!
我哪能不如您的愿呢?」
老皇帝听到此处,一口血喷出,半晌没有声音。
张泽平上前查看。
「太女,皇帝驾崩了」
「嗯」
我让张泽平下去,只留我和父皇两人。
「父皇,你到底爱不爱我呢?爱我,却让我一次次失望。
不爱我——」
我说到此刻,停止了。
父皇对我的恩宠浮现在眼前。
「罢了,从今开始,没有人能操控我了。
」
母妃赶到这里,看到我安然无恙,一把抱住我。
「我的儿,你没事,太好了。
」
我的泪水也不禁流下。
前世,母妃二十多岁失去了她的儿子,五十多岁又失去了她的女儿,自己孤零零的活到了七十多岁。
我去世后,母妃有多难过啊。
「对了,母妃。
父皇死了。
」
母妃顺着我的方向看去,父皇对她一直不冷不淡的,我被许配给李锴后,她对父皇仅剩的一点儿情也不见了。
母妃望望四周,没有人,才小声地对我说。
「没了刚好,给我的儿腾位置。
」
登基大典上,我望着天。
「刘太后,您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
8。
李锴死了之后,父皇又生了重病。
太女府一直没进人。
如今登基,母妃便想着,给我送几个良人去去晦气。
我以科举之事为由委婉回绝。
殿试上,我看着状元的答卷。
字迹飘逸,言之有物。
上佳。
「陈清之,是哪一位?」
我出声询问,想看看这位状元到底是什么样子?
「草民陈清之,拜见陛下。
」
头戴方巾,穿着青绿色襕衫男子出列。
他抬起头。
竟是前世清徵的模样,原来这一世他并没有被拐卖,而是按部就班的科举,成了一名学子。
陈清之文采出众,被点为状元,长街游马,好不风光。
我便衣来到大相国寺,正巧遇到来上香的陈清之。
那日殿上,隔着珠帘,他并没有瞧清楚我的模样。
我比了个手势。
将想要上前的侍卫按下去。
我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只假装是来到这里上香的官家小姐,逛了逛寺院便要离开。
「小姐,不添一盏长生灯吗?」
我猛地回头,陈清之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比着口型。
「公主,别来无恙。
」
9。
我们拜别后,清徵看起来是完全忘掉了我。
每日只抄写佛经。
晚上则看护着长生灯。
「痴儿!
」
主持对清徵恨铁不成钢。
清徵不为所动,只拉一下嘴角,又沉默下去。
三个月后,皇帝派内侍秘密送来了一杯毒酒。
清徵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将最后抄写的佛经送到一盏长生灯前,又给灯添了一次灯油。
「这酒什么时候发作?」
「一刻钟」
清徵谢过内侍,拿起酒一饮而尽。
内侍走了,清徵缓缓走到殿前,双膝直直的跪在地上。
「佛祖有灵,保佑公主下辈子福顺安康。
」
京中大雪,寺中的早课也推迟了,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清徵身体僵直,俨然成了一副雕像。
门扉打开,雪霜挂满了他的身体,清徵通体雪白,像一个俯身低头的雪人。
众人不解,他怎么跪在地上?
只有住持长叹一声。
「痴儿啊」
9。
七十四岁的苗太妃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我的儿啊」
她想起二十年前,我躺在棺材里,脸上是被炭火烧到的痕迹。
「早知道,我拼了老命也要把那该死的李锴杀了。
」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
苗太妃闭上眼睛,一个穿着杏黄色衣服的小女孩儿喊她母妃。
「嫣儿,嫣儿。
母妃来找你了。
下辈子我们还做母女。
母亲一定会保护好你」
内侍上前探看,已是没了声息。
只见苗太妃脸上恬淡的微笑。
苗太妃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