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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含冰块喂给谁?

纪家是海市首屈一指的商业巨鳄。

纪望山名下的容兴集团是抑制剂生产的老牌企业。

纪望山一生有过两个儿子——长子纪林几乎成长为了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他谦顺有礼、恭谨温润;次子出生就是个怪物,性格更是阴鸷怪异。

商人家庭重利,不需要身体有缺陷的继承人。

纪望山更不会留这样一个纪家后人来打自家抑制剂的脸。

但要说像,纪琛或许才是那个最像纪望山的人。

“父亲?”

“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纪林带着顾屿桐刚一踏进宅园,就看见了一楼大厅里,纪望山正坐在小叶紫檀木材质的太师椅上喝茶,电视里正播报着今晚头条新闻——

“他大可试试……”

“好……好的,谢谢纪先生,慢、慢走。”

纪望山的目光扫视过纪林身后的顾屿桐,随后落在纪林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请我放心。”

纪林挡在顾屿桐身前,恭谨道:“父亲,公司的几个海外项目正在筹备中,预计今年年底可以在欧洲打开销售市场,至于您上回叮嘱我的事情……”

杯盏被掷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纪望山摁下暂停键,电视显示屏定格在纪琛看向镜头的那一瞬。

墨黑瞳仁,在夜里像是一匹蛰伏的恶狼。

“福利院被火烧没了,你的脑子也跟着烧糊涂了?”

纪望山手中的木杖在地上点了点,继续说:“十年前的事情就算查清楚又如何,他认你这个哥哥吗,认我们纪家吗。他名下的恒耀,不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对着干?”

顾屿桐觉得好笑,当初是你们先把人扔进福利院,如今人好好地回来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慰而是忌惮。

纪望山在忌惮纪琛。

“父亲,纪琛刚被传去约谈,证监局会——”

“一无警示函二无任何处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以为他会受多少影响?”

纪林低头:“父亲,是我太大意了。”

纪望山的话点到为止,纪林从小聪慧,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纪望山重新端起茶,掀盖、刮着浮沫,转而把目光重点放在顾屿桐身上,话却是对着纪林说的:“辞了。”

纪林抬头,冷静地看着纪望山:“派他去纪琛身边是我的主意,和他没有关系。”

“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beta,待在你身边能干什么?”纪望山的话不容置疑,“你不辞,我有的是办法让这个人彻底消失在海市。”

纪林很少会出言顶撞,但也仅限于他认同纪望山的时候。

纪林直视他:“父亲,您的意思我明白。可如今海市,还没有我会丢的东西。”

纪望山刚想呵斥,却忽然呛了口气,放下茶盏剧烈咳嗽了起来。

身边的管家连忙说和,给老爷子抚背:“老爷,纪总有自己的主意,您别太操心了,前段时间才出院呢,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纪林看了眼时间,不疾不徐吩咐道:“送老爷子回老宅,找个私人医生好好看看。”

“纪老爷子慢走。”

顾屿桐笑笑,裹紧了身上纪林的外套,拿出莫大的谦卑说道。

“你……!”纪望山脚下不稳,怒意满满地瞪了顾屿桐的一眼。

纪望山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讨喜,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纪琛也是这副模样。

顾屿桐谁也看不惯。

这次小风波过后,顾屿桐还是以执事的身份留在了纪林身边,只是纪林考虑到他这段时间过于辛苦,于是给他放了几天假。

顾屿桐当然欣然接受。

因为他正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市区边沿的地下酒城里,舞乐喧嚣、灯光晃眼。

系统隐匿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中,对顾屿桐说:【二十八年前的纪家私人医院,纪夫人难产而死,生下二子,纪琛和纪林都是早产儿,生下来就被送进了保温箱。】

【没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纪琛在被抱出保温箱后便检测出了腺体缺陷症。】

【在那之后,纪望山将纪琛扔给福利院,同一时间,纪家抑制剂销量再破新高。】

【纪夫人曾留下过一段录像,并在死前交给了她唯一的弟弟。如今,她的弟弟正混迹在地下酒城的某处。】

顾屿桐要拿的,就是这段录像。

“虎毒不食子,我看未必见得。”

系统突然说:【对了宿主,三天前检测到反派黑化值提高至20%,系统分析可能和您被纪林带离半山别墅有关,请保持警惕,反派很有可能会对您采取手段,请务必存活下来~】

可惜,喧闹的音乐掩盖着系统的这段话。

顾屿桐没能听见。

舞池里的各色身躯疯狂扭动着,灯球在穹顶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照向这边的卡座。

顾屿桐将手里的牌全掷出去,往沙发上一靠,嗓音慵懒:“愿赌服输。”

说罢,解开了身上的第五颗纽扣。

离他最近的omega没骨头似的往他臂弯里靠,递了杯酒:“顾哥,您这都输了,还怎么和我们谈条件呀?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玩儿,我们保准让您赢个痛快~”

空气里飘溢着各种甜香的信息素,如果顾屿桐是个alpha,简直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番春景。

顾屿桐垂眸看了眼那杯酒,艳红的酒浆表面明目张胆地飘了两粒胶囊。

他嘴角噙笑,夹起、扔掉:“玩得不小啊。胆子真大。”

不远处,顾屿桐的卡座对面——

酒城的老板规规矩矩地站在沙发边,收回视线,拾起打火机给座上的alpha点火:“纪总,没喝。”

纪琛的小臂上有束带和锁链绑过的痕迹,关节处有渗血。

他叼着烟,烟尾猩红:“是吗。”

“纪先生,”酒城老板实在是被纪琛折磨得精神崩溃,他哀哀道,“您要是惦记那个beta,我现在就要让人把他给您绑过来,你想怎样都行,您这么一直为难我也不是个办法啊!”

说罢,谨慎地看了眼纪琛身后站着的那群打手。

纪琛咬着烟,嗓音含糊:“让他玩。”

灯球的光投下,掩住alpha眼底的阴郁。

刘右随时观察着纪琛的状态,以防不测:“纪总,这里满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您的易感期刚结束,不宜久留。”

“而且……而且,监禁室刚被您毁了,还在重建中,您万一又发作,没有地方给您待了……”

纪琛掀起眼皮,扫了眼他,示意他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

刘右识趣地闭上嘴。

暧昧的灯洒下,顾屿桐最外面的黑色西装外套已经敞开,里面的酒红色衬衫解开了五颗扣子,露出紧实精劲的腹肌。

锁骨处印满吻痕。

“亲也亲了,酒也喝了,你不是百事通嘛,怎么这嘴就是撬不开呢?”顾屿桐单手搭在沙发背上,被酒浸润过的嗓音沙沙的,笑骂道。

被点名的omega在顾屿桐怀里拱了拱,撒娇说:

“刚开始都说好了,赢了我们的牌就告诉你黄正林在哪儿,哥哥输了想耍赖就算了,怎么还怨起我们来了?”

“就你难伺候,我衣服都脱成这样了,怎么能算耍赖呢?”顾屿桐左手扣着酒杯,修长的食指搅动着酒液里的冰块,好脾气地哄着人,“那你说说看,还想玩什么。除了给我下药,其他都依你。”

Omega从他怀里起身,拿来桌上的一个转盘:

“喂冰块。”

“指到谁喂谁,我看得开心了,自然告诉你黄正林在哪里,在哪间房。”

顾屿桐喝了点酒,把他脖子强硬地勾过来,笑吟吟道:“这里头这么多人,万一指到的是个变态,你也忍心让我喂他?再说了,这冰块要是喂到别人嘴里,你不吃醋?”

Omega把嘴一撇,轻哼了声:“我看像哥哥这样的人,应该巴不得能亲到别人吧!”

顾屿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转吧。”

Omega转了三次,次次都转到他自己。

谁料他回回都不让顾屿桐靠近,硬生生让顾屿桐含化了三颗冰块,这才舒展开眉目,露出点笑意:“哥哥,冰不冰呀?”

顾屿桐唇齿发寒,他活动活动下颌,轻笑着斥道:

“记仇的东西。”

“我自己来转。”

顾屿桐抬手在转盘上很随意地拨了拨,金属指针绕了几圈,最后速度变缓。

桌边围着的人全都凑了上来,等着指针停下。

顾屿桐倒是不急,食指继续转着杯中的冰块,双目半阖,眸光泛着朦胧酒色。

最终,金属指针缓缓停下。

——指向了十二点钟的方向。

有人喊了声:“是对面卡座的人。”

食指停住,搁下酒杯,顾屿桐懒懒撩起眼皮,朝着十二点钟的方向看去。

“那人……好像不是这儿的常客吧?”

“看着面生,不是很好惹的样子,应该是个alpha。”

“要不算了吧,干脆换个人再转一次。”

“哥哥都还没发话呢,你们这些人闲操什么心?”Omega看向顾屿桐,抱臂往沙发里一躺,挑眉说,“哥哥不是在哪儿都吃得开吗,怎么,这回怕了?”

本来他没想逼顾屿桐,但周围的人越是替顾屿桐打退堂鼓,他就越是期待顾屿桐栽面子。

“哥哥,你要是实在腿软不敢去,那就算了吧。只是可惜了,哥哥休想从我嘴里知道半点黄正林的消息。哼~”

顾屿桐吃软不吃硬,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激他。

可omega是这儿的百事通,要想知道黄正林的下落,少不了要讨他的高兴。

“牌也输了,衣服也脱了,总不能让我今晚白来一场吧。”

顾屿桐脱下黑西装,随手一扔,笑着点点omega:“说好的,喂了那位,你可得开口告诉我黄正林的下落。不然饶不了你。”

Omega挤挤眼:“一言为定~”

脱了黑外套,顾屿桐站起身,夹起酒里的冰块含进嘴里。

酒红色的衬衫扎进黑西装裤里,领口大敞。他借着醉意,撩起额前碎发,看向对面卡座的alpha。

不巧,对方好像也在看他。

第72章惹恼接个吻,张嘴

Alpha的半张脸戴着假面,眼窝深邃,鼻梁高挺。

很英俊的一张脸。

“不算吃亏。”

顾屿桐立在原地欣赏了会儿,眼梢含笑。

舞池中央的音乐愈发鼓噪,欢呼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醉意上头,以至于顾屿桐没能认出这人是谁,也忽略了alpha周围危险的低气压。

他径直走过去。

摁住alpha的肩,将人推向沙发背,单膝跪上去,放在alpha□□。

“接个吻,张嘴。”

顾屿桐喝了不少,此刻的嗓音很低很哑,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他用犬齿磨了磨嘴里的冰块,叼好,俯身,咬住了alpha的下唇。

刘右和一众保镖愣了足足三秒!!!

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擅长处理几乎所有的突发事件,甚至包括飞机失事、团伙绑架、多方火拼、火山爆发、地震洪水等等……

上至天灾,下至人祸,就没有他们处理不来的。

可面对自己老板被强吻这样的刺激场面,他们简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保镖头头惊恐地看向刘右,眼神示意:右哥,现在怎么办?

刘右很早就跟着纪琛了,在纪琛面前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俯首称是的人,另一种是自不量力、但被教训过后俯首称是的人。

前者让他顺心,后者让他不顺心。

很好分辨,所以很好处理。

但他暂时没从这个强吻中品出来,纪琛到底称不称心。

“再看看,先不急。”刘右用口型示意。

酒精麻痹了顾屿桐的神智,冰块冻得他口齿生寒,急于汲取热意。

他撬开纪琛的唇,用舌尖轻轻一顶,把冰块连同舌尖一齐推送进了纪琛嘴中。

“谁也不吃亏,我让你咬回来,怎么样?”顾屿桐说话含混,用舌尖轻扫他的上颚。

酒精和寒意在两人嘴里共享。

纪琛背靠沙发,稍稍抬首,用目光扫过顾屿桐酒气氤氲的眼,再到敞开的酒红衬衫,最后聚焦到锁骨周围的那些绯红吻痕。

他淡淡评价:

“脏。”

“嫌脏怎么不在刚开始的时候推开我?”

顾屿桐沉沉低笑,冰块在两人交缠的舌间融化开来,水溢出来、滴在两人胸膛之间。

声音黏糊:“你不是也喜欢吗,亲完知道嫌我脏了?”

冰冷的寒意也逐渐消弭,被alpha的炙热化开。

顾屿桐有些上头,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唇边的热意。

他圈住alpha的后颈,伸手就要去解纪琛的假面:“你是alpha,信息素什么味道?”

纪琛推开他,结束这个荒诞的吻:

“想知道?”

纪琛按住他解假面的手。

他的脾气在此刻出奇的好,像是一只盛怒过后成功被安抚下来的大型猫科动物。

顾屿桐眼梢上挑,带点戏弄人的意思:“想闻闻。”

纪琛大手一揽,把人从身前拽下去,跌在沙发前。

随后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按住beta的后颈,自上倾轧而下,再次碾上了beta微微泛红的唇。

“怎么见谁都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顾屿桐有些缺氧,被迫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是个人就能下嘴,对其他人也这样么。”

“这样的beta,还真是少见。”

“谁教的你。”

纪琛始终是一幅上位者姿态,气息稳重,唇齿磕碰间,血腥味四溢。

“妈的……点到为止,你够了!”顾屿桐的头仰得很酸,在窒息感里剧烈挣扎起来。

却被死死扣住后脑,无处可逃。

Alpha暴戾的本性一览无遗,终于藏无可藏,暴露出来:

“够不够,你说得算吗。”

“不玩得好看点,你回去怎么和你的omega交代。”

刘右这时才勉强分清楚纪琛此刻的内心,不算称意,也不算反感,倒像是被戏耍过后的恼恨。

他眼神示意其他人:先不必动手,看老板眼色行事。

顾屿桐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索性张开嘴,纵容对方继续加深这个吻,随后看准时机,狠狠咬住了纪琛的舌尖。

濒临窒息:“……各自玩得开心就好,你觉得呢?你这么生气,该不会这是你的初吻吧?”

纪琛松开了他。

顾屿桐捂着脖子,趴在地上猛烈地汲取氧气。

这个吻和缠绵搭不上一点边,无疑带有强烈的惩戒意味。

顾屿桐缓过神后站起来,轻佻地笑笑:“……猜对了?”

他正正衣襟,从兜里摸出一大把纸钞,两指夹出来,往空中一扔。

故作愧疚:“很抱歉,不知道您没和别人接过吻。这些钱,买您的第一次,够了吧?”

这是一个极其破格逾矩的行为。

很危险。

刘右冷汗直出,劝阻的话噎在嗓子里,怎么都发不出声。

纪琛胸膛微震,半晌后竟是笑了一下。

青天白日的简直见鬼了。

刘右打算等会儿去庙里拜拜。

这么一番下来,顾屿桐的酒也醒了大半,他懒得和这种和纪琛一样的神经病掰扯,转身离开。

两人拉拽的动作幅度过大,导致顾屿桐转身离开后,从他身上掉了好多卡片下来。

纪琛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

垂眼看去——是房卡,很多房卡,各色房卡。

纪琛的眼神瞬间又暗到了极点。

这边。

等顾屿桐回了卡座,包括那名百事通omega在内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刚刚的场景他们都有目共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alpha身上的凶狠,只有顾屿桐当局者迷,有恃无恐。

“哥哥,刚刚吓坏我了。那个人看起来像是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你怎么敢的啊?”

“这不是得讨你的欢心嘛。”

Omega咬着唇,有些歉疚的样子:“好啦好啦,这么拼命干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黄正林以前基本上每天都来这儿喝酒,不过这段时间来得少了,据说是在躲人。有人说他是被追债的人吓的,也有人说是他被什么人盯上了。”

“他最经常去的包厢是地下二楼的1207,听说他今晚会过来。哥哥你去蹲蹲,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碰上。”

“哥哥,你这么急着找黄正林,到底有什么事啊?”

“你猜。”

顾屿桐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单手掸在肩上,左手抄兜,往侧门处走。

被冷落的omega追了上去,拽着顾屿桐的胳膊:“哥哥,房卡已经给你了,你待会儿会来嘛?”

“你猜。”

顾屿桐的语气如常,玩世不恭,风流轻佻,但莫名让人有了一层距离感。

他摸了摸兜里,不无遗憾地感叹道:“怎么办呢,房卡好像被我弄丢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小o委屈得就快要哭出来:“你根本不想和我好,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要套我的话!”

顾屿桐揽过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姿势极尽暧昧。

语调轻柔,哄人一样:“怎么能这么想呢,让你抱让你亲,怎么,难不成还真想和我上。床?”

“我只是个beta,外头大把的alpha喜欢你这样的,别急着伤心。”他抽出张卡,勾住omega的衣领,塞了进去,“以后想开多少房就开多少房,别跟着我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说的就是顾屿桐这种人。

侧门一关,喧闹和疯狂却被隔绝在身后。

走廊里灯光比刚刚稍微亮了点,顾屿桐找到扶梯,下楼,来到地下二楼。

二楼走廊内溢满了信息素的味道,每走两步就能发现一对,顾屿桐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不是聋子,这些声音喊得一声高过一声,谁听了也不舒服。

顺着房间上的号牌一间间找过去,1200、1201、1202……

面前激战的小情侣中,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带着藏青色鸭舌帽的男人。

帽檐压得很低。

行色匆匆,和顾屿桐擦肩而过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顾屿桐只当他是刚刚结束战斗,赶着去下一场,所以一开始并未起疑,直到继续往前走,接近1207号房。

房门稍稍留出一条缝。

不对劲!

“站住——”

顾屿桐转身往回跑,去追刚刚那个行迹可疑的alpha。

那人很熟悉这儿的地形,跑得很快,刚拐过转角,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眼见追不到人的顾屿桐迅速返回1207,希望能在房间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或者是有关于黄正林的任何行踪信息。

他刚一推开门,甚至连房间内的布局都还没来得及看到,门后便冲出一群保镖,动作粗暴地把他拽上前,从后控制住他的双手,把他按在了真皮沙发前的矮桌上。

和那天在立交桥上如出一辙的手法。

“纪先生,又见面了。”

保镖把顾屿桐的脸掰过来,仔仔细细看了几眼,随后对沙发上坐着的纪琛道:“纪总,抓错人了。”

顾屿桐不知道纪琛要来这里抓谁,也许是黄正林,也许是别人,但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他。

他整个上半身被按在硬冷的大理石桌上,硌得很疼:“既然抓错了人,纪先生总不至于继续这么拷着我了吧。”

保镖看了眼纪琛的眼色。

手下力道并未收敛。

刘右领会到纪琛的意思,开口询问:“顾先生,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许州官放火是吧,你家纪总能来的地方,我来就不行?”

纪琛西装革履,端坐着,他将嘴里剩下的那截猩红烟尾拿下来,倾身上前。

顾屿桐艰难地抬起眼,直视他:“……纪总,说好了的,我给您当线人,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现在弄这出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说您压根就不信我?”

烟雾缭绕。

Alpha一言未发。

“又或者说,您连手底下线人的私生活都要干涉?那我以后出来喝酒开房找乐子,岂不是都要和您报备一声?”

顾屿桐猜不准纪琛的这回为难他的动机。

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话音刚落,头顶便撒下一叠房卡。

Alpha淡淡开腔:“这么多,做得过来吗。”

他不问那晚的监控,不问他来这里来这间房干什么,而是在所有疑问里选了一个最细枝末节、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并以极其讥讽的方式问了出来。

顾屿桐愣神:“这不是我丢的房卡吗,你……你从哪儿捡来的?”

纪琛的烟头距离顾屿桐的左脸很近,以至于顾屿桐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烫意。

“不是好奇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吗。”

此话一出,顾屿桐的脑海中炸响一个惊天巨雷,把他从头劈到尾,劈得脊背发麻,外焦里嫩。

他缓缓看向纪琛,硬朗的下颌线,英毅的眉骨,以及,嘴角那点血迹。

——他咬的。

他淡定地闭了闭眼,企图否认这一切:“什么信息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纪琛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看样子酒醒了。”

纪琛手里的烟不断靠近顾屿桐的侧脸,火星带来的烫意燎过他的眼睫,最后顺着往下,停在他布满吻痕的锁骨。

顾屿桐双手被按在腰后,死死瞪着纪琛手里的烟,剧烈地挣扎了一下。

他干笑两声:“想烫我啊?”

“我不过是来这里泡个马子,纪先生至于这么折腾人吗?”

纪琛的话始终很少,他知道面前这人诡计多端,说得越多,破绽越多,越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他偏不给。

顾屿桐的衣襟大敞,酒红色的衬衫和锁骨处的吻痕相互映衬,放浪得很。

不是被强吻生的气,不是泡马子生的气,那会是什么?

“纪林……”

顾屿桐极力去躲他手里猩红的烟头,声音不再像刚刚那样游刃有余:“三天前的那个晚上——纪林带我走,不是您想的那样……”

纪琛拿烟的手特地顿住,停下来欣赏顾屿桐的失态,语气闲适:

“我问这个了吗。”

艹。

明摆着就是在刁难他。

顾屿桐实在没有办法了。

“纪总,抱歉……”顾屿桐手酸腿麻,郁郁不平,终于放低身段,承认那个吻,“我不知道那是你,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他抬头,对上纪琛沉而深的眸子:

“那是你的初吻。”

这意思好像是在说,如果早知道是你,我才下不去那个嘴呢。

不管顾屿桐是什么意思,总之纪琛是这样以为的。

纪琛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他摁灭烟,撩起眼皮看了眼蓄势待发的保镖。

“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衣物摩擦声响起,顾屿桐的头被人从后按着,余光看到纪琛站了起来。

他绕到了他身后。

顾屿桐顿时警铃大响。

“做什么?!”

敌在暗,我在明——和纪琛这样的人较量,这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

顾屿桐没办法从他的微表情和语气中猜测他的心思。

这意味着纪琛从现在开始不再给他辩解和讨饶的机会。

“纪先生……那晚纪林带我走时我事先并不知情,不存在合伙骗您的可能,立交桥上说的话都是我发自内心的。刚刚在卡座的那个吻我也可以解释,都是成年人,碰碰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保镖把他拽下来,让他趴在桌上。

毫不客气地抓起他的右手,摁在冰冷的桌面上,分开他的五指。

随后拿出了一把刀。

那人握着刀柄,将刀背贴在顾屿桐的手背上刮了刮。

“不行……!”顾屿桐看不见纪琛的脸,声音含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一没骗您,二没害您,您没有对我下手的理由。”

纪琛不说话。

“纪总,”顾屿桐敛了大半傲气,如同被暂时压制獠牙的兽,“您想问什么,我都说给您听。是误会还是罪有应得,您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甚至带了点哄人的意思:“好不好?”

冷光凛凛的刀刃在顾屿桐修长好看的五根手指里选了选,停在他的食指。

到最后,他彻底软下去:“纪总,您不能这样……”

顾屿桐亲眼看着刀被提起,精准地对着他的食指,随后划破空气——

“纪林找黄正林做什么。”

刀尖在距离食指最后一厘米的位置停住,与此同时,纪琛沉冷的声线打破死寂。

恩威并施。

纪琛现在在给顾屿桐好好解释的机会。

顾屿桐尽量平缓呼吸,让自己看起来表现自然点。

纪琛知道黄正林。

说明纪琛来这里也是来找他的,只是看样子他也没有抓到人。

听纪琛话里的意思,他很有可能是误会了,误以为自己来这里是受纪林指使。

追根溯源,所有的误会还得从纪林带人接走顾屿桐的那晚说起。

情势所逼,坦白从宽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屿桐稳住声线,解释道:“纪总您误会了……不是纪林要找黄正林,是我要找他。”

“和您的目的一样,我想拿到黄正林手里的那段录像。”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可顾屿桐知道纪琛在听。

“我知道您想问为什么。”

“我来这里找那段录像,是为了您。我是帮您找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您放我走,我替您办事。二十八年前的那些事我都查过了,那段录像不简单,很有可能藏着纪家的把柄。”

“和纪林没关系。”

“是为了您,我才会来这里。”

“那天晚上纪林来接我,我压根就不知情。您不能仅凭一段监控或是谁的只言片语就冤枉别人,不是么?”

顾屿桐搜肠刮肚,把任何可能会惹恼纪琛的事情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坦坦荡荡:

“还有……没找乐子,没开房,今晚玩得最大的……就是不小心、轻轻地磕了下您的嘴。”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磕了一下嘴。

在顾屿桐看不见的地方,纪琛的脸上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继续说。”

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顾屿桐伏在桌案上,白皙后颈暴露在alpha眼前,可惜,那里没有腺体。

他忽然撤回所有抵抗的力道,身后两个保镖的动作在惯性下显得蛮横粗鲁。

顾屿桐的肩膀狠狠地磕在大理石桌上,生生挨了一下。

做完这些,他轻轻“嘶”了声。

竭力扭头去找纪琛,眼睑染着微微的红:

“你的人把我弄疼了。”

“肩膀,手腕,尤其是膝盖……”

“纪总……”

这幅模样过于可怜,可也过于刻意。

“松开。”

Alpha的声线保持着一贯的生硬。

可谁让他吃顾屿桐这套呢。

顾屿桐身上一轻,那些人放开了他。

他刚想起身,右手小拇指一凉,一个环戒一样的东西戴了上来。

保镖做完这些,终于把他扶了起来。

顾屿桐活动着筋骨,下意识要去摘那个指环:

“这是什么?”

纪琛反问道:“不是说想替我办事?”

顾屿桐抬眼看他,眼尾还挂了抹刚刚装出来的浅红。

大概是这模样的确惹人怜,显得很乖很温顺。

纪琛破天荒地多解释了两句:

“为了避免出现那晚我想找人但找不到的情况,戴着。”

意思是顾屿桐作为他的线人,最好是随叫随到。

顾屿桐暗自腹诽,区区一个破戒指,还能左右他的行程?

顾屿桐永远学不会见好就收:“如果我非要摘呢?”

纪琛:“试试。”

试试就试试。

顾屿桐刚想去摘,右手小拇指便传来一阵短促而猛烈的痛意。

霎时间,电流瞬间震得他小臂一麻。

“但最好还是别试。”纪琛的第二句话姗姗来迟。

顾屿桐的面上端着温和礼貌的笑,紧咬牙关:“纪总好手段。”

“彼此彼此。”纪琛走近他,俯视而下。

纪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他想见人,就必须在下一秒立刻见到,否则后果自负。

像那晚纪林私自带走他的情况绝不能再有。

纪琛站在他面前,西装革履,很微小地挑起眉梢:

“合作愉快。”

*

这事翻篇。

顾屿桐总算是摆脱了和纪林串通的嫌疑,关于那个吻也得过且过地蒙混过关。

纪琛会继续找黄正林,而顾屿桐主动提出要帮忙。

在刘右一行人看来,顾屿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可塑之才。

是属于被教训后、俯首称是的那类人。

只有顾屿桐自己知道自己为了反派那点黑化值有多不容易。

【只要录像是我拿到的,是不是可以算我的功劳?】

回去的路上,顾屿桐挤在地铁站,神情有些颓丧。

系统回答道:【当然啦宿主~前提是您有本事拿到哦~本世界拒绝画大饼呢~】

【……】

顾屿桐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目前反派黑化值多少?】

【20%哦~】

【其中的10%是因为那个车吻,另外的10%是因为您被纪林强行带走。今天反派的黑化值没有任何变化哦~】

顾屿桐蹙眉,感到不解。

难道“强吻反派”这么大的事都不能提高黑化值吗?

还是说,其实纪琛压根就没生气?

【光球,我问你个事儿,提高黑化值的具体定义是什么?】

【很简单。按照规定,帮助反派产生愤怒、痛恨、悔疚等消极情绪,继而成功维持住反派人设,有助于反派复仇虐渣或是登峰造极的一切行为都能算作提高黑化值。】

顾屿桐概括道:【简单来说,就是得先惹反派生气?】

【可以这么说。】

难道纪琛真的没生气???

顾屿桐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这可是强吻。

他思来想去,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直到他回到公寓楼下,这个念头仍然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上了电梯,行至三十层。

电梯门开了,顾屿桐视力很好,看见两个黑影很快拐过转角,进了消防通道。

面生,不是这层的住户。

最近也没有搬来新邻居。

暂时抛却刚刚那个荒诞不经的念头,他回到家,第一时间没有开灯。

打开某游戏的设置功能、网络诊断、开始检测。

果然

家里果然被装了摄像头。

“艹……”

顾屿桐甚至不用多想也知道对方是谁。

手段阴毒险恶,除了纪琛,整个海市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但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闹,而是神态自若地打开灯,脱外套、摘领带、进浴室洗澡,随后披着浴巾坐在了沙发上。

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他捋起湿漉漉的碎发,用意识和系统对话:【小光,你那儿有纪琛的人物信息图吗?比如照片之类的……】

系统:【有哒~】

【最好是五官模糊点的,发我手机里。】

【您要干什么?】

顾屿桐不语,眼梢微挑,露出一个狎昵而狡黠的笑:【想玩点不一样的,顺带验证验证一个猜想。】

几分钟后,手机里果然传来了一张纪琛的照片。

房间里某处的摄像机闪着红光,将屋内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顾屿桐一手握住手机,手机上明目张胆地放着纪琛的照片。而后,他撩开浴巾,攫住自己。

如果强吻都不生气,那他是否可以大胆猜测,纪琛对他有好感。

“……”

他暗暗低喟一声,眉目隐忍,薄唇抿成一条线。

如果纪琛对自己有好感,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点期待监控对面那人的表情。

照片那么糊,也不知道纪琛看见后会以为这是他还是纪林。

两人长得那么像,如果纪琛把照片上的人看成是纪林,那就更有意思了。

“纪……”

顾屿桐刚刚洗完澡,皮肤被水汽蒸得白皙透亮,衬得胸前暧昧的吻痕更红更深。

他舔舔唇,唇色湿亮,握住的手机也微微颤抖。

失神之际,他用最低沉最沙哑的声音单喊着一个字。

只有一个“纪”字。

留足退路,却又暧昧不清。

全看监控对面的人如何解读。

第73章视频当面播放不打算解释一下?

恒耀集团大厦。

六十楼高层的办公室内。

纪琛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两腿交叠,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

他刚刚结束一场会议,针对此次证监会的监管约谈,就相关管理和经营措施做出调整和修改,并自上而下逐级核查,手段果决地裁掉了一部分员工。

事出突然,举报来得猝不及防,很难保证集团内部没有纪林的人。

好在并没有收到任何处罚。

整改、调整、梳理业务情况,听取建议并做出统筹安排……

结束会议时已经是深夜。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在桌边点了盏灯。

Alpha半张脸隐在月色里,轮廓硬冷。

“纪……”

“唔。”

纪琛脱了西装外套,此刻只穿着一件衬衫,显出肩背和胸腹处匀称的肌肉线条,精劲结实。

电脑画面里是一间收拾干净整洁的公寓,柔软宽大的沙发里陷着一个身影。

监控画面不算太模糊。

顾屿桐手背的青色血管、微仰头时凸起的喉结、泛红的手指关节、有意无意看过来的迷离眼神……

“纪”

声音已经调到最大,安静的办公室里除了失真的粗喘和混着杂音的呼吸声外——

始终只有一个单调的姓。

再也没别的。

Alpha眸子幽深,不发一语。

终于在画面中的顾屿桐第二次喊出声时,纪琛的脸上有了点不一样的变化。

他伸手暂停。

画面里,顾屿桐的手里还握着手机,手机里明晃晃摆着一张照片。

他放大。

是一张眉峰陡峭,双目深沉的脸。

乍一看很像他。

但要说是纪林也不为过。

画质不算糊,显然是这张照片本身的原因。

——像是精心挑选出来用以混淆视线的。

“……”

纪琛盯着这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盯了许久,蓦地,哂笑出声。

办公室门口响起敲门声。

“进。”

刘右走到纪琛面前:“纪总,那晚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查清楚了,孔翔和顾先生确实发生过冲突。”

“谁先动的手。”

“是顾先生先动的手,但孔翔挑衅在先。”

纪琛脸色如常,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

见纪琛对这件事情没有别的吩咐,刘右继续道:“纪总,飞机票已经订好。明天上午出发,晚上抵达旧金山,后天下午和新品合作商开会,晚上有个饭局,凌晨的飞机回来。”

纪琛淡淡应了声。

刘右左思右想很久,终于出声说:“纪总,黄正林的事情交给顾先生去办,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了。虽然顾先生是主动请缨,但毕竟这段录像不简单,纪望山的人说不定会出面为难顾先生。”

“您接下来这两天又不在,万一出事……”

纪林和纪望山,这两个和纪琛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刘右从来都是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纪琛敲敲键盘,并未回答。

也是,棋子而已,纪琛大概是不会在乎的。

刘右识趣地不再继续问。

整个监控画面只剩那张模糊的照片。纪琛示意道:“修复画面。”

刘右凑近看了眼,小声说:“纪总,这一看就是您啊……”

纪琛看了他一眼。

以往,当纪琛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时往往意味着他把事情办砸了。

但这次,刘右从这道视线里品出点类似愉悦的神情。

刘右谦虚地笑笑,觉得不够似的又补充了几句:“当然,也有点容兴集团纪林的影子在……或许是他也不一定。”

纪琛刚刚收回去的目光,又落在了刘右的身上。

这回的目光终于让他宾至如归、倍感亲切。

“觉得自己很会说话吗。”

“对自己的回答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刘右低着头,不做声。

“修复不了不用来上班了。”

刘右老老实实应道:“是,纪总。”

话音刚落,电脑上的画面就黑了下来。只能依稀辨认出大概的轮廓,看不清人。

“监控还在运转,可能是顾先生家断电了。”刘右解释道。

纪琛面色不虞:“调回放。”

刘右说:“纪总,监控摄像头没有接入硬盘录像机,只有实时监控……没、没有回放。”

见纪琛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刘右字斟句酌地说道:

“纪总,您要是实在想知道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其实可以直接去问本尊。”

*

毫无征兆地,家里停电了。

“真可惜。”

顾屿桐抿着的唇松泛开,眉头却蹙得更紧,草草结束。

对着纪琛的脸,虽然感觉不大,但好在他会演。

本来想着,既然纪琛想看,那他就干脆演点的给他看。

谁知忽然停电了。

“只能怪他自己没那个眼福了。”

他拢好浴袍,回到浴室重新洗了个澡。

来到阳台抽烟。

尼古丁和烟草的味道抚平紧绷的神经,让顾屿桐平静下来。

黄正林手里的录像是纪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半圆形阳台的护栏上方,系统飘在半空:【这段录像和反派的幼时遭遇密切相关,是促使黑化反派的关键,因此此次任务难度很大。请宿主权衡利弊。】

顾屿桐嗤了声,反唇相讥:【你设置的任务哪次难度不大?】

系统不以为意:【宿主,您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要想活下去,只能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您没得选。】

顾屿桐拿掉烟,来了点兴致:【这已经是第四个世界了,什么时候能结束?】

【……】系统默不作声,随后隐匿在夜色里。

靠,一问到关键问题就装死……

顾屿桐的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他叼回烟,垂眼看向手机屏幕。

是一条好友申请。

顾屿桐拨开眼前的烟雾,看清楚了对方的备注——是那晚地下酒城里的omega。

他刚想拒绝,却突然看到验证消息里有这样一句话:

“我联系到黄正林了,哥哥加我。”

顾屿桐犹豫半瞬,最后还是点击了添加联系人。

那个叫安安的Omega告诉顾屿桐,黄正林会在三天后出国,出国后再想找人就更难了。

他可以帮顾屿桐找到黄正林,甚至可以帮顾屿桐拿到那段录像。

顾屿桐发消息过去:【录像的事情是黄正林告诉你的?】

【我让人查到的。】安安发了一个傲娇猫猫的表情包,随后说,【我知道的可还多着呢~哥哥要是和我打视频,我就都告诉你~】

顾屿桐无奈,只好同意了他的视频邀请。

“哥哥~我们又见面啦~”

果不其然——

omega穿着一套兔女郎黑色蕾。丝透。视装趴在床上,支着脑袋甜甜地叫他。

“……说正事。”

顾屿桐默默走到屋内监控监视不到的死角,“黄正林现在人在那里。”

“因为这段录像,黄正林他都不知道被人跟踪多久了,估计早就想摆脱这东西。他迫于无奈,只好一走了之。”

“我猜……哥哥你和那些人一样,也是在找这段录像吧?”

顾屿桐直奔主题:“想要什么好处?”

Omega的姿势摆得很巧妙,从顾屿桐的视角看过去,能很清晰地看见omega细软的腰肢和刻意露出来的两点。

顾屿桐瞥了眼,调笑道:“不包养小情人。”

“哥哥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我是beta,对你们的信息素没感觉。”

“只是对信息素没感觉,又不是对别的地方没感觉……”

顾屿桐耐不住他磨人,只好暂时答应至少不会删他。

安安还算满意地轻哼了声,他编辑了一段文字,随后给顾屿桐发了过来:“哥哥,黄正林家的地址和他本人的照片已经发给你了。他是三天后下午的飞机,哥哥拿到东西后可不要忘记我的功劳哦~”

顾屿桐又笑了笑,带点查究的意思:“能相信你吗?”

“信不信都只剩三天时间了,哥哥自己做选择。”omega从床上撑了起来,胸前的系带一松,他也不急着重新系紧,而是贴近屏幕,“好啦晚安,哥哥~”

说实话,这样嘴甜腰软、又会哄人的omega的确是比刚刚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更加讨人喜欢。

顾屿桐表情松泛了些,用目光扫过omega故意引导他看向的部位,混笑道:“很好看。”

他吐了口烟圈:“晚安。”

挂断视频后,顾屿桐简单用人名首字母“A”备注了一下,之后把和他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了。

虽然他不是什么很专情的好人,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还不想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

三天后。

纪林的计划是等这次给顾屿桐批的假期结束,就让顾屿桐辞去执事的职务,转而来容兴集团上班。

因此,今天纪林特地提前带顾屿桐来公司熟悉环境。

公司氛围很好。

“虽然最近有几个海外项目要忙,但你这个职务不需要做什么特别辛苦的。”纪林笑着给顾屿桐拉开办公室的门,“这样我们以后就能天天在公司见面了。”

纪林含着金钥匙出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疾苦,也不需要克服什么坎坷磨难,生来就可以享受一切特权。

和纪琛相比,他生来就是完美继承人,他的起点是其他人多少辈子都走不到的终点。

他接受最优质的教育,继承最丰厚的财产。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他就是天之骄子。

顾屿桐调侃道:“我这难道不算走后门吗?”

纪林笑笑。

他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

纪林给他倒了杯水:“工作量很少,薪资不算低。唯一的缺点就是你家到公司的距离有点远,如果可以,我可以在公司附近给你买套房,这样以后我去找你也不需要走那么远。”

顾屿桐静静地听完,没有去接那杯水。

他并不习惯依附和仰仗什么。

包括纪林能带给他的一切特权。

他礼貌回道:“不用了,每天走走也挺好的。”

如果不是需要完成黑化值的任务,他甚至不会接近像纪林这样的人。

他看了看时间,起身:“纪总,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纪林感到疑惑:“家里?家里能有什么事?”

“啊……”顾屿桐本着不用负责的态度,很不用心地编着瞎话,“家里种了点芋头,快渴死了,回去给它浇浇水。”

纪林半信半疑,最后狐疑地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快去吧。”

*

从公司出来后,顾屿桐回公寓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带着口罩、戴了顶鸭舌帽,去了安安告诉过他的住址。

这里是个很偏僻的旧居民区。

巷子拐角很多,大多都是低矮的自建房。

顾屿桐穿过很多旧巷,最后来到一户破败狭窄的院落外。

他看了眼锈迹斑斑的锁,随手一扯,旧锁就掉了下来。

估计是这动静穿到了院落里头,里面的人听见后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顾屿桐蹙眉,毫不犹豫破门而入!

院子里只有一间很小很破的砖房,屋里没人,倒是后院传出了脚步声。

“我不动手,只要你手里的录像。你交给我,我放你走——”

顾屿桐绕过砖房,追到后院,后院有一道侧门,通向周围的小巷。

一个穿着破旧风衣的矮个子男人出了侧门,一溜烟就没影了。

“站住!”

顾屿桐追了出去,周围的巷子交错纵横,他简单地看了眼男人逃跑的方向,当机立断跑进了另一条窄巷。

这条窄巷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巷子里堆放着各种杂物,顾屿桐在撞翻了七八个货箱后,终于包抄到了男人身前。

他一个飞扑,精准地将男人压倒在地。

一瞬间,男人怀里的破铜烂铁全都散乱一地。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你把录像交给我就行!!”

被压倒的那个矮小男人第一时间没有去管身上的顾屿桐,而是去揽地上的那堆铜铁。

“黄正林,把录像拿出来!”

男人终于转过脸来看着顾屿桐,布满细纹和褶皱,脏污不堪。

根本不是黄正林的脸!

他口齿不清,吃力地辩解道:“什、什么录像!我……我不是黄、黄正林。我只是来偷、偷点铜铁……去卖钱!别、别抓我……”

艹。

抓错人了。

“黄正林在哪里……!”

“十五分钟前……我看他像是要、要出远门的样子,就爬进了他家、想着偷点东西,结、结果……一出来就被、被你抓了。”

顾屿桐愤愤地捋起额前碎发,平复心情,质问道:“我问的是,黄正林去了哪里?”

“他、他大包小包的样子,应、应该是要去赶车……这、这里只有一个公交车站点……在、在前面左拐的巷子尽头!不、不骗你,求求你放了我!!”

顾屿桐放开了他,迅速看了眼周围的巷口分布。

在来之前,他提前看过周围的大致地形,前面左拐确实有一个公交车站点。

但黄正林离开家已经是十五分钟前的事情了,直接走大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继续走小路。

他果断走进左边的偏巷。

……

与此同时,在自建房外围的大马路上,孔翔正蹲在路边不急不躁地抽烟。

他身后跟着几个职业保镖。

其中一个走上前:“翔哥,人已经进去快二十分钟了,我们确定还不上去跟着吗。”

孔翔上回被顾屿桐踹过的部位还隐隐作痛,面颊左侧还有一块紫青的淤伤。他啐了口,说:“急什么,再看看。”

“翔哥,毕竟纪总亲口吩咐过。再不进去,如果人出什么事,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

孔翔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继续抽着烟:“再等五分钟,抽完就进去。”

*

顾屿桐跑得很快,自建房群很快被甩在身后。

这条偏巷很狭窄,没什么人,算是一条背巷。

巷子的一侧能看见饭店烟囱、排气扇、各种小铺子的后门……

空荡的偏巷原本只有顾屿桐一人的喘气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忽然响起了紧促的脚步声。

听声音,对方应该不止一人。

跑到巷子尽头,顾屿桐拉开一侧的饭铺后门,闪身进了人家厨房。

“诶你这小伙子,干什么呢?!”

顾屿桐压抑着急促的呼吸,透过后门窗户往外看了眼——对方一共有四个人,面生,不像是纪琛的人。

如果不是纪琛的保镖,那么对这段录像感兴趣的,只可能是纪家的人。

外头的人接起电话:“跟丢了。是个beta,身高一米八往上,体力不差,脸没看清楚。”

顾屿桐匆匆对厨师长说了声“抱歉”,就跑出了饭店。

如果顾屿桐没有记错地形,那么这里离黄正林要上车的站点应该很近,从时间上来看,他和黄正林应该可以同时抵达。

视线环视一圈。

最后定格在了不远处,站在另外一条巷口的那个男人身上——他就是黄正林。

顾屿桐吸取经验,双手举过头顶,暗示自己没有敌意。

口型示意:“录像。”

黄正林犹豫半晌,最后求生欲战胜了侥幸心理,他果断掉头,跑回纵横交错的巷子里。

顾屿桐眉骨低压,暗骂一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追了上去。

黄正林身材不算瘦小,但体力比不上顾屿桐,跑了一百来米的样子就被顾屿桐成功追上。

“黄正林,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只要你手里的录像,录像拿到手,我就放你走!”

黄正林体力不支,听见顾屿桐这么说,显然犹豫了一下。

就在他犯愣的那一瞬,顾屿桐侧身猛地撞了上来,用膝盖顶住他的脊背,把人压在了地上。

黄正林疯狂挣扎着:“录像我没带在身上,放在家里,你回去自己拿!放开我!!”

顾屿桐气息低沉,膝盖顶得更重了点:“别撒谎,录像交出来。我放你走。”

“我没骗你!!!”

“……”

顾屿桐刚想开口,身后的巷子尽头再度传来那群人的脚步声。

“那些人和我可不一样,你要是——”

顾屿桐的话还没说完,那四个人就朝他们跑来:“先拿录像,再查那小子的身份。”

顾屿桐把黄正林扶起来,带着他绕进了刚刚那条窄巷。

两人边跑边说。

“录像给我。”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人?”

“废话。难道我长得很像坏人吗?”

身后的四人追得更紧了。

顾屿桐对黄正林说:“他们就在后面追着,你先把录像给我,那他们势必会追我。你到时候再从前面的岔路绕出去,到时候直接上车,谁也追不上你。”

黄正林看了眼身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笑了声。

从怀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他。

“没有备份,只有这一份。”

“我引开他们,你跑吧。”

顾屿桐拿到U盘后,信守承诺,在前方的岔路口和黄正林分道扬镳。

果然,身后的四个人分散战力,其中三个追上了顾屿桐,只留一个去追黄正林。

顾屿桐七拐八绕,在深巷里越跑越深。

来之前也只是匆匆看过一遍导航,可这里的地形实在复杂,没一会儿,他就在巷子里迷了路。

那三个人也很聪明,开始利用地形地势玩包围。

直到顾屿桐彻底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这才终于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不慎被对方抓到,为了拖延时间,他想了想,于是把手里的U盘吞了下去。

这条背巷格外安静。

顾屿桐失去方向感,凭着直觉向前跑。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要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巷子一侧。

一扇后门忽然打开,一只大手扣住顾屿桐的鸭舌帽,抓住帽檐,将人往里一带。

随后关上了门。

“成事不足。”

这里好像是一间店铺的储物室,空间狭窄,空气不流通,光线也很暗。

说话人的嗓音依旧低冷、沉稳。

顾屿桐朝头顶看去,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纪琛眼神示意他安静。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那三个人的脚步声。

“亲眼看着他跑进来,人哪里去了?!”

“去前面找找!”

储物室摆放着很多货架和纸箱,可供两人活动的空间其实很小,几乎动不了,被迫挨在一起。

这样密闭的空间让顾屿桐有些不太舒服,他稍稍推搡了一下alpha精壮的胸膛,沉声说:“让开点,喘不上气了。”

纪琛眉梢微微挑起。

示意他来这边稍微宽敞点的区域。

两人交换位置。

这一动作分明幅度不大,可纪琛的手机却很“意外”地摔了出来。

手机掉在了顾屿桐的身后。

自己捡不到。

纪琛就这么看着顾屿桐。

顾屿桐听懂了他的暗示,即使并不是很想帮他捡手机,但看在他刚刚帮了自己的份上,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背过身、弯下了腰。

其实这个姿势很有意思。

周围的货架实在是太多,导致两人被迫挤在一起,时不时就会不小心碰到对方。

在这样的姿势下,不经意的触碰显得格外富有暧昧旖旎。

顾屿桐吃力地去捡,就在触碰到的前一秒钟,手机屏幕亮了亮——

是联系人发来的一条消息:“纪总,经过多方努力,监控回放已找回,画面内容也修复好了。我现在一并发您。”

顾屿桐继续去够,却不小心误触了屏幕。

于是那条视频就这么水灵灵地放了出来。

“唔。”

“纪……”

顾屿桐眉头一蹙,就在这里,周围的货架被移动了角度,导致他原本能立即捡到手的手机,现在由于角度原因,碰不到了。

但视频还在继续。

循环播放。

“……”

顾屿桐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不该转身。

蓦地,身后的男人忽然沉沉笑出了声:

“顾先生,我们很熟吗。”

“这个。”

“不打算解释一下?”

第74章很会喘被锁在一起

纪琛站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等着顾屿桐的回答。

顾屿桐缓慢地直起身,仍旧是背对着他的姿势。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很会喘。”

纪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评价。

就在顾屿桐蓄势待发、准备回击的时候,门外响起落锁声。

“怪事,哪里来的声音……肯定是哪个臭小子躲在角落里偷懒看片,别被我逮到!”

查货师傅边嘟囔着边锁紧门:“回回都丢三落四的,卸完货也不知道把门锁好。”

顾屿桐刚想出声劝阻,却被纪琛示意不远处那三人的身影。

“……”

只好噤声。

两人被锁在了储物间。

顾屿桐转过身。

纪琛恰好在看着他,端着一副审问的姿态。

顾屿桐轻嗤了声:“能在别人家装监控,看来纪先生手眼通天,本事很大呢。”

“过奖。”纪琛环臂而立,并不给顾屿桐转移话题的机会,“回答问题。”

顾屿桐摘了口罩,靠着货架、抄兜看他:“什么问题?成年人有需求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监控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分明是同一个人,视频里的轻。佻放浪,眼前的衣冠楚楚、声音清朗。

纪琛很少打直球。

今天却破天荒地直接开口问:“照片里的人是谁?”

顾屿桐:“想知道?”

储物间里的空气泛着淡淡的霉味,潮湿又隐秘。

问题被抛了回来:“那纪先生觉得是谁?”

他摘了鸭舌帽,捋了捋发顶,露出坦率又带点轻佻的笑:“或者说,纪先生希望是谁?”

纪琛一贯保持沉默。

而对于如何全方面攻破他的心理防线,顾屿桐简直手到擒来:“纪先生不说话,那我换个方式问。”

“我说那是纪林——你作何感想?”

纪琛的脸色始终很冷肃,没有多余的微表情。

顾屿桐寻找着蛛丝马迹,好印证自己几天前那个荒诞的猜想:“那如果我说,那是您呢?”

纪琛此刻的表情很难解读,似乎比方才更难看了,但顾屿桐猜,这是在欲盖弥彰。

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想挑挑眉,扬扬嘴角,或者其他表示愉悦的表情。

顾屿桐见好就收,晃晃脑袋:“照片是谁很重要吗?我觉得无所谓。手边正好是这张照片,顺手就打开了,有鼻子有眼长得不算太丑就行,我不挑的。”

纪琛表情微动,瞥他一眼,冷声:“是吗。”

“先不说这个,帮帮我。”顾屿桐擅作主张地去拉纪琛的手指,第一次被纪琛避开。

显然纪琛对顾屿桐上一句里的随便很不爽。

非常不爽。

顾屿桐锲而不舍,抓住他的食指和中指,放在自己肋骨下方:“让你的人快点来,我肚子里有你要的录像。”

夏季的衣物很薄,能很轻易地透过衣料触碰到对方的体温。

纪琛的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

纪琛眯起眼看他。

“我吞了U盘。”

顾屿桐的头发被鸭舌帽拨乱,很蓬松,郑重地抬眼看人时,会让人很容易误以为这人很乖。

纪琛蹙眉。

两秒钟后,深呼气,忍了忍。

他大手一拽,把人揽过来,俯身、弯腰、轻而易举地拾起了地上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东南侧02号巷子,十分钟,动作快。”

*

私人医院。

一行人下了车,径直带着顾屿桐去做CT。一路上,纪琛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孔翔和几个保镖跟在后面,问什么答什么,但问起为什么出事时不在现场时,孔翔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清,一会儿说顾屿桐跑得快所以跟丢了,一会儿又说地形复杂,他们迷路了。

刘右的脸色也跟着难看,指了指孔翔:“要不是纪总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你们这回可就捅了大篓子了。你们最好是祈祷U盘能安稳拿出来,否则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顾屿桐跟着纪琛走在最前面,没听见后头的谈话。

他见气氛低沉,于是走到纪琛身侧:“我刚吞下去没多久,就算有胃酸腐蚀,损坏程度也不会太大。U盘里的录像不会有事的。”

纪琛扫了记冷冷的眼神过来。

顾屿桐觉得有点委屈,梗着脖子解释动机:“当时情况紧急,我怕那些人追上来要抢U盘,所以才吞下去的。又不是故意的,怪我干什么……”

纪琛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做完CT,顾屿桐在专门的接待室里等结果,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刘右和其他人等在门外,接待室里的气氛低到冰点。

医生站在纪琛身侧,说:“纪先生,如果不着急取出来的话,可以等自然排出。”

“立刻取。”纪琛的话简洁明了,不容置喙。

医生点点头:“等结果出来,会根据U盘的具体位置来决定是胃镜取出还是手术动刀,不过还好,目前观察顾先生的反应,应该没有出现穿孔、出血等症状。”

纪琛冷声道:“吞下去有段时间了。”

顾屿桐心情愤愤,从座椅上起身,边向外走边说:“那现在就动手术,免得到时候碰坏了U盘还要反过来怪别人。”

说罢,“啪!”地一声关了门。

医生是自己人,看得懂纪琛的脸色。

他接过纪琛的话,回道:“纪先生放心,虽然U盘内部的电子器件和有毒物质的确有腐蚀肠胃的危险,但时间不算长,对人体的伤害不会太大。”

纪琛面色转圜,却也只是淡淡道:“没问你这个。”

结果出来了,幸好U盘的大概位置还在胃里,可以做胃镜取出来,并不需要动手术,

顾屿桐被人带去楼下做胃镜。

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刘右走进接待室:“纪总,该上楼了。您的身体状态耽误不得。”

纪琛:“不急。”

*

医院里的人很会察言观色,即使并未得到纪琛亲口嘱咐,但在对待顾屿桐时所有的配置和规格都是按最高的来。

无痛胃镜需要全麻。

药效退得没那么快,因此在做完胃镜,取出U盘后的半个小时里,顾屿桐都处于胡言乱语的状态。

病房里。

“我点的那俩男模呢?你先起开,我没点过你……”

在场医生和护士默默往后退了退,心惊胆战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顾屿桐拽着纪琛熨烫妥帖的西装下摆,劲使得很大:“……唉算了,你也行吧,我凑合凑合,先躺下来吧。”

他往床那边挪了挪,让出一块空地:“叫什么名字啊……看你动作生疏,第一次干这行啊?没事,我不告诉你家里人……快躺下吧。”

纪琛的表情像是能当场把人生吞活剥了。

其中一个医生双腿打着颤,走到纪琛跟前:“纪先生,病人现在神志还不太清醒,我们可以在病房外等等。”

顾屿桐蹙眉,郑重道:“不行,我给了钱的。他不能走。”

纪琛尝试着把顾屿桐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下去,却没想到顾屿桐拽得死紧。

“你们出去。”

医生如获大赦:“好的,纪先生有吩咐随时跟我们说。”

众人出去,带上门,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纪琛双眼微眯。

他知道顾屿桐的花招很多,也知道这是个很难缠的家伙。

他语气不善:“顾屿桐。”

被点到全名的顾屿桐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两眼有点无神,盯着纪琛傻乐:“干嘛。”

“我是谁。”

顾屿桐还是拽着他的衣角,弯眼笑出声:“你是纪琛啊。这个问题好蠢。”

“知道就放手。”

顾屿桐冲他眨眨眼,像是在消化他的话,隔了半晌又摇摇头。

纪琛:“……”

他提高音量,语气也变得很严厉:“放手。”

顾屿桐看了他五秒,突然不笑了,把手收回去,紧接着涌出两颗硕大的眼泪。

他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纪琛。

纪琛也显然也看见了那两滴突如其来的眼泪。

叱咤商圈、逞凶斗狠的纪总首次表现得有点失措。

“顾屿桐。”

“转回来。”

“……”

顾屿桐把脸埋在被单里,没搭理他。

纪琛欲言又止,十秒钟后自己绕到床的另一边。但没组织好措辞,只知道叫人家的名字:“顾屿桐。”

顾屿桐没吭声。

脑袋埋在被褥里,只留头顶的一撮呆毛露在外面。

看样子真是伤心极了。

纪琛在谈判桌上经验丰富,十数年的辗转磋磨里,没有他走不出的难关,没有他想不出的办法——却唯独对顾屿桐的花招一窍不通。

猜又猜不准他的想法,哄又不会哄,只好献祭自己的衣角:“拽吧。”

顾屿桐突然扯开被褥,刚刚挤出来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不计前嫌地对纪琛笑了笑:

“不想拽了。”

“纪琛,给我削个苹果。”

“……”纪琛额角青筋凸起。

“纪琛纪琛纪琛纪琛纪琛纪琛纪琛——”

纪琛微微歪头,狐疑地看向病床上呵呵笑的人,顾屿桐的神情看上去很迟钝,不像是演的,但说实话,他也拿不准。

因为这人十分狡猾。

纪琛拿出手机,点开刘右发来的修复照片,怼到顾屿桐面前:“这谁。”

顾屿桐即使是在药效没退尽的状态下,也不上他的套:“如果要我说这是你,你才会给我削苹果的话,那就是你好咯。”

纪琛忍无可忍,抬脚就走。

“是你啊。”

身后传来顾屿桐的声音。

纪琛又折返回来:“再说一遍。”

顾屿桐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俯身,纪琛照做后,忽然被他揪住衣领,身形不稳,差点又磕到嘴。

顾屿桐动作娴熟地躲开这个将落未落的亲吻,闭着眼,看样子是玩累了。

“我说,别被我骗了,照片里的人本来就是你啊。”

纪琛的额头被顾屿桐的头发轻蹭着,有点痒。咫尺之距外是一张终于恬静下来的脸。

“顾屿桐?”

顾屿桐的睫毛很长,听到声音后动了动。

沉稳持重的人难得玩心大发,盯着顾屿桐的脸,往他的睫毛轻吹了口气。

被骚扰到的顾屿桐搓搓眼睛,松开拽着纪琛的手,背过身去睡着了。

beta身上确实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所以纪琛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还有一股经历搓洗后晾晒在阳光底下的味道。

佛手柑味的信息素迅速充斥在病房内。

Alpha凑近顾屿桐的后颈,那里没有腺体,无法进行终生标记。

纪琛的眸色幽暗下来。

紊乱的信息素开始作祟。

病房内被撞开,刘右带着一群专业医生走进来,神情严肃:“纪总,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您需要立刻注射镇定抑制剂。”

身后的那群专业医生是带着设备和器具来的,对于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他们看上去驾轻就熟。

“纪先生,请吧。”

*

楼上的监禁室已经修缮完毕。

上回纪琛忽然发作,挣脱了身上所有束缚带,凭一己之力砸坏了监禁室里的两台心电监护仪、一台呼吸机、一台除颤器、以及角落里所有的监控。

医院里的人花了三天才重新整修好。

病床上,纪琛很老实地在削苹果。

护士正给他上药,左臂、心口下方、右肩等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伤口并不算浅,但都是草草包扎完事。

护士只好重新消毒、擦药、绑绷带。

床尾,刘右在和主治医生汇报情况:“在国外谈生意的时候起了点冲突,又恰好临近下一次的易感期,担心伤口和情绪原因会导致易感期提前,所以本来的计划是下飞机就赶过来,但中途出了点岔子,耽误了点时间。”

“不算太迟。”医生拿出镇定抑制剂,“应该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这只抑制剂试管内和市面上的普通抑制剂不同,液体在灯光下发出琥珀色的光泽。

十年前,纪琛消失在海市。

十年的时间里,他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从小本生意开始做起,积累原始资金后开始投资抑制剂生产,最后自己成立公司,组局研发。

他一直在研制能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抑制剂,直到新品的上市。

纪琛的野心并不仅仅止于此,不然他不会重回海市。

他倒要看看,当初容不下他的纪家到底有多光鲜亮丽,而这样的光鲜亮丽又能持续到几时。

“虽然其他新品只能起到暂时的缓解作用,但毕竟安全。”医生态度有些犹豫,“这只还只是实验品,就这么注射进去,万一出现排异反应——”

纪琛:“出事我全责,注射。”

刘右劝不动,只好听纪琛的意思。

注射完毕后,监禁室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顾屿桐脚步还有些不稳,俨然是刚刚恢复好的样子,他打量着监禁室的环境:“纪先生?您怎么受伤了?”

监禁室内,刚刚消毒上药眼都不眨一下的人此时重重地蹙起眉,轻微地“啧”了声。

护士很惊慌:“纪先生,是我弄疼您了吗?”

纪琛淡淡应了声:“嗯。”

顾屿桐刚醒过来就听过来拔针的护士多嘴说了两句,知道纪琛连轴转了三天,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

他很客观地在心里想,如果不是纪琛,也许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出于礼貌和客气,他敲敲窗户:“可以进来看看您嘛?”

医生嘱咐了几句后,刘右就带着他们出来了,还特地叮嘱顾屿桐:“顾先生,纪总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动气,您多体谅体谅。”

一进去,顾屿桐就看见了床头沾血的绷带,然后是桌上的止咬器和束带。

“做什么。”

顾屿桐意识刚刚清醒,他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没什么。”

两人没什么话说,就这么干坐着。

顾屿桐记忆零碎,他组织措辞,犹豫半天才问出来:“我刚刚是不是……”

纪琛:“嗯?”

“算了,没事。”

纪琛调整坐姿,恢复上位者的矜傲姿态:“左肩的伤还没上药。”

“……啧。”顾屿桐瞥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是没安好心,但还是拿镊子夹起一团棉花,“……靠过来。”

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扩散开来。

纪琛并未靠过去,这样一来,顾屿桐就需要把手穿过他胸前,绕到他的左肩。

这个姿势很像是在索抱。

顾屿桐就着这个姿势给他擦了会儿药,忽然警醒道:“你笑什么?”

纪琛冷冷道:“我有笑吗。”

“没笑,是我瞎了。”顾屿桐索性收回手,坐了回去。

又是刚刚那股清淡的皂香。

纪琛皱皱眉:“坐远点。”

顾屿桐本想说他身上又没信息素,爱坐哪儿就坐哪儿。但又想到刘右刚刚的叮嘱,忍了忍,把凳子挪开了点。

纪琛靠在床头,身上的绷带又开始渗血,没有绷带的部位错落分布着不同形状的伤疤。

肌肉精劲,线条流畅,唯一的瑕疵是这些狰狞的疤。

顾屿桐在少有的良心的督促下,问道:“纪总,你刚下飞机吗?”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想知道不难。”纪琛的语气毫不留情,“难道你办事很缜密吗?”

顾屿桐看在这些伤的份上没有和他计较:“那你的伤哪儿来的?”

纪琛:“与你无关。”

本意是说受伤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不需要有负担,但脱口而出后就换了个含义。

原本是好心的顾屿桐接二连三地遭到冷遇,于是闭了嘴。

就这么垂着头,谁也不跟谁说话。

“我的意思是,”纪琛开始解释,“受伤原因和你没关系。”

所以不用有负担。

顾屿桐扬起脸,心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惜字如金的纪琛竟然会主动开口跟他解释。

于是他又挪着凳子往前,心情不错地笑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度缓和下来。

顾屿桐刚想说再给他擦擦药,而纪琛也恰好想把削得丑不拉几的苹果拿出来,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纪琛眼神锐利。

看见来电显示是“纪林”。

纪琛面色不悦:“开免提。”

刚一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纪林略微不稳的呼吸声:“……你在哪儿?”

听着那头粗哑的喘息,顾屿桐暗觉不好,但免提开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我在、在家呢。”

“我来找你。”

顾屿桐侧身,下意识捂听筒,准备起身去外面说:“这么突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咳。”纪琛的目光如有实质地钉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又坐了回来。

纪林的声音很哑,alpha易感期特有的占有欲让他现在很敏感很焦躁:“你身边有别人?谁?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没、没谁。”顾屿桐绞尽脑汁,说,“就是一个修水管的师傅。”

纪林低吼道:“让他滚,你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

“水管师傅?”纪琛嗤了声,气氛又回到冰点,“好啊。”

“纪先生,我现在得回去一趟了。巷子里的那伙人很有可能是纪家的人,我多多少少也暴露了点身份。如果我现在不在家,他们的怀疑目标就坐实了是我。”

纪琛目光幽深,侵略意识很强:

“我也去。”

第75章那您是我是他的嫂子

“你去?!”

顾屿桐倏地站起,立刻拒绝这个提议:“不行,你不能去。”

纪琛重复他的意思:“他能去,我不能去。”

“他喜欢我,又刚好是在易感期,想见我一面情有可原。可纪先生你就不一样了,能给我一个跟我回去的理由吗?”

纪琛我行我素惯了,从来没人敢在他这儿讨理由。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盯着顾屿桐,因为他笃定顾屿桐会松口。

“好吧……”

刘右交代过,暂时不能激怒纪琛。

顾屿桐妥协下来,尝试和他讲道理:“你可以跟我回家,但其他的事情都要听我的。”

纪琛已经开始穿衣服,并且对顾屿桐的话充耳不闻。

顾屿桐克制情绪,喊他:“纪——”

说话间,纪琛已经穿戴整齐走到他面前,语气淡淡:“走吧。”

“……走。”

*

赶到公寓楼下时,顾屿桐抽空去药店买了点东西。

“您好,结账。”

柜台的小姐姐帮顾屿桐把这盒抑制剂打包好,扫了眼面前的两人,很有眼力见地笑道:“先生,本店今日消费满两百减五十,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说着,她指了指一侧的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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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琛冷道:“不需要。”

小姐姐饱含深意地“啊”了一声,但考虑到什么,还是很严肃地对纪琛科普道:“是这样的先生,过程中做好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能隔绝疾病传播,还能有效避。孕,还是应该多为伴侣着想,不能一味追求刺——”

顾屿桐只好笑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姐姐:“啊……这样嘛,抱歉,那您是——”

“嫂子。”顾屿桐接过抑制剂,语调轻佻,“我是他的嫂子。”

纪琛的声音淬了冰一样的冷:“嫂子?”

“嗯。”顾屿桐使使眼色,狎昵道,“快结账吧,你哥已经在路上了,别被他撞见。”

小姐姐尬笑两声,看向两人的眼神带着点不可思议,又隐含几分世风日下的感慨,帮两人把抑制剂装好,递了过去。

“二位……慢走!”

刚进公寓电梯,顾屿桐就忽觉后肩一疼,而后抑制剂的包装袋掉落在地。

纪琛从后攥住他的肩膀,把人重重抵在电梯壁上:“耍我呢。”

“大晚上一A一B成双成对出入药店,买的还是临时抑制剂,那种情况人家问我是谁,你说说我要怎么回答才适合?”

纪琛没有那么轻易被他带偏,而是就事论事:“难道你的回答就很合适了吗。”

的确不合适,但总比被人认成小情侣强。

纪琛下手有点没轻重,稍微摁疼了点他。

顾屿桐深呼一口气,转过来微微蹙眉:“纪先生,你这样我好疼啊。”

装可怜。

每次都这样。

纪琛太熟悉他的伎俩了,一般进行到卖可怜这个环节后,接下来就是认错服软,然后屡教不改。

“我刚刚就是开玩笑呢,别当真,我下次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