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康秉钦嫌弃许佛纶将她抛弃了,恐怕事实并非如此,深情最是无法掩盖,他刚才从康秉钦的表情动作里,看到了对那个女人无尽的眷恋。
林祖晋问:“你从许佛纶那儿,有没有问到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她的口风很严。”
林祖明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毕竟行伍出身,老先生交给我的方法对付一般人很有效,对待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点口风都没有露?”
林祖明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她的警惕性很高,说明康秉钦的问题并不小,或许是关于身份,或许是关于今天的事。”
林祖晋斥责:“来来回回都是不确定,祖元真是死不瞑目!”
“二哥的事是意外,大哥稍安勿躁。”
林祖明收敛了笑意,“特派员的事到今天这个地步,说明康秉钦和台门确实都有问题,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时机而已。”
林祖晋皱眉:“自己去和老先生解释。”
林祖明笑:“大哥和我都是老先生的属下,分的这样清楚不好吧,现在大伙儿都在天津真是难得机会,您爱大嫂子如珠如宝,不妨把小嫂子借我用一用?”
“你什么打算?”
“康荣两人行事再谨慎也难免会有疏漏,据说他们同时和许佛纶有牵扯,那就从女人下手如何,生意场上一番厮杀,小嫂子的纱厂对上元新不知道鹿死谁手?”
林祖晋转头,看了眼康秉钦座驾离开的方向。
汽车已经离开马球俱乐部很远了,两趟随扈的汽车小心翼翼地在夜幕中护卫。
“刚才看到林祖明了?”
在开车的唐勋第二次清嗓子之后,许佛纶开口。
“嗯。”
康秉钦回答。
许佛纶说:“你们以前常见面吗?”
“偶尔。”
“了解多少?”
“极少。”
“知道他下一步动作吗?”
康秉钦这回没说话,只是好笑地看着她。
许佛纶呼了口气:“唐侍卫长,我尽力了。”
唐勋装聋作哑,翁庆瑜火气不减,这样古怪的气氛一直保持到她的小公馆外。
唐勋下车拉开车门,许佛纶笑眯眯看了眼前座的翁庆瑜:“翁秘书长,咱们明天见。”
翁庆瑜一言不发。
她下了车,特意俯身看车里的男人:“康督办,路上小心哟!”
两幅面孔,风情与疏离。
他终于感受到了病人该有的不适。
唐勋关门时,听康秉钦轻轻地,说——
“佛纶,你又忘记和我说晚安了!”
他叹口气,开车离开。
林允平接许佛纶进门:“俱乐部附近的路都戒了严,一直没有先生的消息,先生好不好?”
“我很好。”
许佛纶洗手洗脸,戏谑道:“怎么,你们荣爷在马球俱乐部没有股份?”
林允平低眉顺眼的样子:“这个我不知道。”
许佛纶也不再逗她,说:“找我什么事?”
“田经理回棉田做实验,在无锡到上海一带发现了假冒元新商标的布行,售卖的都是残次的布料,棉麻粗糙易断,绸缎松散透气差!”
纱厂才开几天,就有人给她演一出李逵和李鬼?
她边吃饭边问:“然后呢?”
林允平说:“这个时候棉种刚栽种,田经理脱不开身,叫了两个助手先去和布行交涉,还查了那些布料的来源,多半是从天津流出去的。”
“多半?”
“是,两成左右是当地纱厂生产,低价卖到布行,再由他们高价出售,打得还是咱们的旗号。”
许佛纶笑起来:“怎么专挑上元新了?”
林允平说:“几家布行的老板说您名声大,之前想容公司在上海也很有名气,就想着趁着东风狠赚一笔,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能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把布料撤掉了。”
许佛纶嗯了声,又问:“天津生产次品的纱厂是哪几家?”
林允平递了张名单来:“下午吴太太挨个问过了,他们说先生让小林夫人收购他们的纱厂给洋人赚钱,他们心中不平,就联合起来给您个教训!”
许佛纶挑挑眉,一个个胆子可真够大的,也不怕她万一较真起来,到商会告他们恶意竞争,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小林夫人?
又是柳瑛!
许佛纶说:“明天发个告知书,让他们停止用元新的商标,并公开道歉,赔偿损失,这件事我可以不深究。”
林允平点头。
她又问:“荣衍还没有消息?”
林允平这才露出笑意:“先生进门前,荣爷的电话就进来了,不想耽误先生吃饭,又舍不得挂断,就那么放着。”
话筒撂在桌面上,拖着电话线。
她走过去接起来:“荣衍?”
电话彼端,顿时有回应:“阿佛。”
不过一句问候,他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