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咱们家好好休息吧。”
也许是我的大度过于反常,陆骁霆看向我的眼睛里露出了错愕。
“你最近工作也很辛苦,还是回家住吧。”
“夜班我叫别人值。”
陆骁霆对我的语气,开始有些讨好。
可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回家的。
我若是回家了,岂不是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我摇摇头,回绝道:
“不用了,你和齐队长就要走了,想必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一语戳穿了他瞒着我调往总部的事。
陆骁霆的眼神里带着慌乱,紧忙安抚我道:
“应慈,齐媛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只是想先把她带过去。”
“再接你过来。”
他以为我不知道,家属去往总部的名额只有一个。
齐媛去了,我就永远都去不了了。
我看着他如今的这副嘴脸,觉得可笑。
九年,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九年,到底爱了一个怎样的人?
记忆中,那个鲜活的少年,好像越来越模糊。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和他掰扯这件事。
只告诉他:
“快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
陆骁霆的双手,忽然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有些着急的想和我说些什么。
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夜里风大,你自己加床被子。”
他临走前,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只留下了这句。
我嗯了声,没做其他任何回应。
他的关心、他的漠视,在我眼里再泛不起任何波澜。
一连几天,我都在躲着陆骁霆和齐媛。
可他不知道怎么了,不是偶尔给我递来水喝。
就是把饭盒里的红烧肉,夹到了我的碗里。
就连农场女工梦寐以求的稀缺布票,他都破例多给了我几张。
我冷眼看着他的殷勤。
只当他是对留我一个人在农场的愧疚。
这天,县里的邮递员骑着车在麦田里大喊着我的名字:
“傅应慈!
傅应慈!
你的信!”
我擦擦自己手上的灰尘,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想去接自己的信。
陆骁霆不知道何时出现,拦住了邮递员说:
“给我吧,这是我未婚妻的信。”
等我我冲到他们面前时,陆骁霆正要打开我的信封。
我的心紧张的要跃出心房。
就在我不知道要如何阻止陆骁霆时,邮递员一把夺过来我的信说:
“这信上盖了总部的邮戳,只能本人签收,您不能看。”
我长舒了一口气,擦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将信件接过,感谢了邮递员。
陆骁霆的脸色有些难看,故意颐指气使的对邮递员说:
“过几天,我总部的调令就下来了。”
“你可仔细着点,别给我弄丢了,不然,要你好看。”
我听着耳畔他的聒噪。
快速浏览着妈妈信上的内容。
里面除了我回家结婚的事情外。
还有一句:
【你的未婚夫在总部查到,陆骁霆调任总部的事,被上面拒绝了。
】
4
原来,妈妈早有先见之明。
怕我的信件会被陆骁霆从中拦截。
所以特意拜托,在总部任职的未婚夫,帮她寄了这封信。
而未婚夫,也在总部的会议上听到。
总部最近在严抓作风问题。
像陆骁霆这种,带着别人的老婆孩子赴任的事,在总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曾经从农场调上去的同志都知道。
我才是陆骁霆的未婚妻。
他们纷纷反对陆骁霆的行为。
总部一看,干脆,让他继续待在农场了。
撤销他申请的指示明天就到。
而妈妈给我定的回城车票,也是明天。
看陆骁霆还揪着那个邮递员不放。
我过去拦了下,对他说:
“送我回家一趟吧,我要拿点东西。”
听到我要回家,陆骁霆忽然喜出望外。
不再数落邮递员,带着我去坐了农场的卡车。
这辆卡车,只有他能开。
可我坐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而卡车的副驾上,却落了一个红色发卡。
我知道,那是齐媛的。
我什么都没说,跟着陆骁霆回了家属院。
原本该绽放的红梅花,已经枯萎的只剩干枝。
留不住的,总共是留不住。
我收回眼神,走向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几件衣物和全部的证件。
其余的,陆骁霆给我的一切,我都没有带走。
看到我收拾行李,陆骁霆忽然紧张起来:
“你,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我的语气平静道:
“妈妈刚才来信,叫我回去一趟。”
“前段时间,我已经和农场请好了探亲假,手续是齐全的。”
看到我公事公办的样子,陆骁霆支支吾吾道:
“应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下次你回家提前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也好,把咱们的婚事定下来。”
我和他的婚事?
事到如今,他还觉得我会嫁给他?
是啊,毕竟我放弃了那么多,只为了和他在一起。
又怎么会轻易离开他呢?
可是,再多的爱一旦被失望冲击久了,也会溃散。
如今,我对他,只有恨,只有怨,再也没有爱了。
我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陆骁霆追出来,拉住我的手,好像一旦放手,就会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
“应慈,既然明天就走了,不如在家住一晚吧,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
想到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我没有拒绝他。
第二天一早,陆骁霆还是开着那辆卡车送我去了火车站。
想到我这一路上肯定会口干舌燥,他特意跑去旁边的水果摊,说要给我买些水果。
我拦都拦不住他,只能由着他去了。
眼看检票的人越来越多,我提前站在队伍中,排起队来。
可我刚站了不多会儿,忽然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高大男人走到我的面前,朝我敬了个礼。
与此同时,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激动的男声:
“应慈!
你!”
可我没有听清那个人的话,只听到我面前的男人说:
“傅应慈同志吗?你好,我是你的未婚夫。”
“你的母亲叫我来接你回城。”
男人的话顺着四周的喧嚣传入了陆霆骁的耳中。
他能听清男人口中的每个字,却无法将这些词语连成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张口想要再次唤出我的名字。
却见我将手掌放入了男人的掌心,轰的一声,陆骁霆怀中的水果应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