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峥得了夸奖,嘿嘿直乐。
露出小虎牙。
宝贝似的又把他的鱼碗捧回去。
哒哒哒,心满意足地跑走了。
内室,谢昭昭歪在铺着凉席的贵妃榻上。
旁边一个大冰鉴,丝丝冒着白气,驱散着暑意。
见弟弟跑远了,赶紧扬声吩咐旁边的丫鬟:
“快!”
“将门阖上!别放了暑气进来!”
说罢,她转过头,对着菱花铜镜。
拿着凌曦送的竹节翠玉簪慢悠悠往自已乌黑的发髻上比划。
左看看,右看看。
嗯。
莹润的翠色衬得肌肤胜雪。
她唇角翘起,满意至极。
拍了拍身边:“别管那皮猴子了。”
“来,坐这儿。”
凌曦依言走过去。
软榻边矮几上,放着个白玉酒壶,旁边是玉盏。
里面盛着浅色的液体,香气清甜。
是百花酿。
凌曦见着无奈道:“你少喝两杯。”
“哎呀,放心!”谢昭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
“本郡主千杯不醉!”
她端起,小呷了一口,眯起眼,一脸享受。
凌曦无奈摇头,目光不经意扫过窗缝。
游廊下,几个仆妇和家丁脚步匆匆。
手里好像还搬着箱笼器具。
像是在准备什么大事。
她心下好奇:“府里……可是要办宴?”
谢昭昭放下玉杯,脸上的慵懒散去几分。
“哪儿啊。”
语气随意,眼神却沉了沉。
“是我爹跟我哥,不日要回边关了。”
“啊?”凌曦微讶。
镇国公要回边关,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坐直了些,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要……打仗了?”
谢昭昭又端起酒杯。
这次却没喝,只是看着杯中酒液轻轻晃动。
轻轻“嗯”了一声。
算是点了头。
“南洲太子来访。”
“北边那些蛮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镇北军前阵子刚调回来休整。”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理所当然。
“我爹,还有我哥,得亲自回去盯着。”
凌曦眉心紧紧蹙起。
胸口有点闷。
无论哪个时代,打仗都不是好事。
尸横遍野,流离失所。
她来自和平年代,对这两个字眼尤为敏感。
谢昭昭瞥见她沉重的脸色,不由“哎”了一声。
伸手拍了拍凌曦的手背,力道不轻。
“安心啦!”
“有我爹在!”
“还有咱无敌的镇北军!”
她挺了挺胸脯,下巴微扬,骄傲溢于言表。
“那些北境蛮子,掀不起什么大浪!”
“想踏进我大恒疆土半步?”
“门儿都没有!”
她说得斩钉截铁。
仿佛千军万马,皆在她一言之下灰飞烟灭。
凌曦被她的气势感染,稍稍松了口气。
却听谢昭昭话锋一转。
“不过嘛……”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
“如今,粮草充裕,国库也算丰盈。”
“就是……”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凑近了些。
“缺兵器。”
“嗯?”凌曦抬眸,眨了眼,“怎么说?”
“大恒铁矿不多,战场上刀箭用得快,耗得多。”
“战场上放不开。”谢昭昭叹气,脸上那股飞扬神采淡去不少,“愁啊!”
“嗨!”
她猛地一拍大腿:“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又换上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爽利劲儿。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凌曦想起那两座铁矿山,弯了唇角:“对,总有法子能解决的!”
另一头,沈晏被请进了靖远王府。
跟着管事穿过抄手游廊,来到正厅。
厅内,檀香的气息,幽幽浮动。
正上方悬着“海晏河清”的匾额,笔力遒劲。
沈晏眸色深沉,如墨不见底。
他立在厅中,身姿挺拔如松。
锦衣玉带,衬得他面容越发清俊冷肃。
他在静候。
等那位,经历了无数风云的秦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