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柚柠轻抬下颚：“左边那条要跳缸。”
因为温柚柠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大厅内的喧闹声呈下滑趋势缓慢消弭。
不少人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复又收回视线继续聊自己的。
上茶换水的工作人员顿了顿，“这位……”
‘咚！’
‘咚——！’
不等工作人员把话说完，被点名的蝴蝶鲤突然毫无预兆的游到最深处，然后猛的冲上来撞击浴缸盖。
“诶？！”工作人员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快来帮忙！”
旁边的同事如梦初醒，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帮忙把盖子掀开，挡着不让它撞。
跳不跳缸先不提，再撞几次，蝴蝶鲤得把自己撞晕过去！
温柚柠走上前去询问情况。
赵自仪忙把椅子推回去跟上。
宋彦凯‘啧啧’摇头，“温老师也太神了。”
温雪瞥了一眼直播的设备，淡声说：“哗众取宠的把戏罢了。”
还真有人信读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温柚柠有几斤几两，她还不清楚吗。网络直播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招摇撞骗的也能开播。
宋彦凯已经迈步出去，闻声脚下一转，有些不敢置信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温雪柔声道：“感觉很惊讶而已。”
宋彦凯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总感觉刚才听的不是这句话，但一眨眼的功夫，温柚柠那边已经围满了人，他‘卧槽’一声脏话出口，顿时把温雪刚才的话抛之脑后，走过去试图往里挤。
奈何、随便走出来一个在业内的地位都比他高。
宋彦凯挤都不敢用力。
可恶啊啊！我的vip位置没了。
【笑死，这个角度，把温老师给围起来了。】
【鱼好爱跳缸自杀啊！小鱼还好，盖上盖子就能保住，大鱼盖什么顶什么！】
【但、蝴蝶鲤真的好好看哦。优雅，永不过时。】
……
惊慌失措的蝴蝶鲤挤作一团。
所有的蝴蝶鲤都面朝一个方向。
包括被工作人员拦截跳缸的那条，也跟着挤过来。
‘人！你怎么知道鱼要跳？’
‘不不，那不重要。’
‘快跑，这里有鬼！鬼一闪一闪的，晚上就出来了，非常恐怖！’
蝴蝶鲤的心声七嘴八舌，有好奇打量，也有催促快跑。
温柚柠捏了捏眉心，“停，大家一条一条说，一起说我有点乱。”
除了蝴蝶鲤的心声，还有周围医生的分析。
这一缸蝴蝶鲤能明显看出情绪不对，有种被吓到的惊恐紧张，像是紧绷的琴弦，不知道哪一刻突然崩开。
男人若有所思的问道：“是不是有人敲鱼缸了？”
“？”工作人员一怔，连忙摇头，“不会，我们鱼缸之前都有警戒线，今天是因为老师们过来才没围。”
旁边的工作人员接话道：“除此之外，每个时间都有专门负责的工作人员守着，有人有意图敲击鱼缸都会被制止的。”
蝴蝶鲤很难养，是业内众所周知的事情。
属于稍有不慎就死给你看的鱼种。
男人‘嘶’了声，“但蝴蝶鲤很明显就是被吓到了。密闭环境封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啊。”
他猜测道：“查下监控？会不会有人趁着你们晚上下班，进来敲鱼缸吓唬蝴蝶鲤？”
工作人员：“……”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谁有病啊，大半夜进来不偷东西纯吓唬蝴蝶鲤。
【工作人员：无语是我的母语。】
【哈哈哈大半夜实在没事干咱睡觉行吗，跑去海洋馆吓唬鱼，亏你想的出来。】
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温柚柠整合了一下蝴蝶鲤的心声，说：“嗯……确实是被吓到了，还以为遇见鬼了。”
工作人员：“？？？”
你也来！？
温柚柠又问：“晚上忽明忽暗，灯坏了吗？”
鱼对光线的敏感性非常高。
过渡光线刺激还会对健康和生长产生不良影响。
“灯？”爬在梯子上没下来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正常亮啊。从蝴蝶鲤送来养起，灯就没变过，晚上也不关。”
温柚柠视线顺着灯线一直到地上，地毯下埋着线的位置有明显突起，一路向后。
灯要是没问题，那就是电线的问题了。
温柚柠说：“会不会是插头接触不良，虚电？”
工作人员‘呃’了半晌，“虚电，也不应该晚上闪灯啊。”
“诶呀，去看看不就完了。”小周把同事推开，“走走走，温老师我带你去后面。他太磨叽了。”
温柚柠顺着走过去，趴在台子上的橘猫睡得迷迷糊糊一个翻身，直接从圆柱台子上滚了下来。
“喵嗷？！”橘橘胖胖的猫翻身困难，温柚柠下意识伸手一捞，同时手已经握住了橘猫爪子，避免猫惊惊慌失措下爪子胡乱抓挠。
温柚柠把橘猫放到地上，“小心。”
“喵！”橘猫爪子落地才安定下来，歪头蹭着温柚柠小腿，人！你好香！
‘你救了喵！’
工作人员看见这只猫脸都白了，“大橘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好意思温老师，大橘平时都在后面，今天大家都在前面忙活，没注意它什么时候上去的。没挠着您吧？”
“我没事。”温柚柠蹲下来揉了揉橘猫翻过来的肚皮，“回去吧。”
“喵呜！”
人你等着！
‘喵请你吃好吃的！’
橘猫一个翻身，后爪子甩甩跑走。
【哇，这猫跑起来duangduang的。】
【拜托，那可是在海洋馆诶，喵喵的海鲜自助！】
【不会也是漏电吧？电闪雷鸣，水还导电，蝴蝶鲤成天不得过的跟渡劫似的。】
【应该……不能？漏电会电死一缸鱼的。】
……
“喵嗷！”
出去！出去！
刚走进去，不知道打哪来的猫叫声骤然响起。
地上一道小黑影子暗戳戳的逃跑。
——“啊呜呜？！脑鼠？！”叫喊声到一半被捂住嘴，音调都变了形。
温柚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你还好吗？”
赵自仪尖叫声戛然而止，讪笑着松开手，手肘抬起给了捂嘴的宋彦凯一下，“哈哈，我说我其实不怕老鼠你信吗？”
温柚柠忍笑点头，“嗯。”
后面的男医生喊了一嗓子，“你们看那老鼠要干嘛？”
话音落下瞬间，所有人视线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同时，远处的老鼠一口咬在了电线外露的电丝上。
‘噗’一声。
老鼠瞬间直了。
头顶的灯也跟着一闪，但随着老鼠直挺挺的倒下来，吊灯恢复原本样子。
恰好是个斜坡，老鼠咕噜咕噜滚，橘猫就蹲坐在下面，一低头就叼到了老鼠。
“喵呜？”橘猫回头看见温柚柠，‘呜呜’叫着叼着老鼠给她。
人！你吃！好吃的！
酥酥！
温柚柠：“？”
在场医生：“？？？”
后面弱弱响起声音：“刚才那电一晃，是不是就是蝴蝶鲤晚上看到的忽明忽暗啊？”
宋彦凯不解：“那为什么白天没事？”
旁边的助理说：“哪有老鼠白天觅食的，你以为是你白天上班晚上加班一天二十四小时无休吗？”
宋彦凯有被刺痛到，“好了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就可以了，再聊下去就有点冒昧了。”
【自助、烧烤？】
【诶嘛何止啊，这还是自助出餐呐。】
【小猫只是爱吃点烧烤，小猫有什么错！】
【哇，橘猫真的把自己养的很好，吃饭趴着等就行了。】
【鼠鼠它呀，这辈子真是直了捏。】
……
“我养你抓老鼠不让老鼠啃电线，你盯着老鼠偷跑出来啃电线，等着吃自助？”旁边养猫的工作人员破大防。
刚才橘猫跑走，应该是去追老鼠了，一下子弄出这么多老鼠，明显是知道老鼠窝在那，它去偷家了啊！
结果不抓，就赶出来等着吃烧烤。
工作人员抬手扶额，行啊，真行啊。
橘猫伸爪子把烤焦的老鼠往温柚柠那边推推，“喵！”
你吃！
‘喵不理不懂变通的人。’
“谢谢，你自己吃吧。”温柚柠摸摸橘猫脑袋，“记得，挂在电线上的老鼠不能吃。”
“呜！”
橘猫嚼着老鼠嘎嘣脆。
‘喵又不傻。’
‘挂在上面没熟，熟就掉下来了喵。’
‘喵只吃熟的。人说生的脏。喵才不吃呢。喵是干净猫！’
温柚柠哭笑不得，一知半解，自己的逻辑圆的还挺合理，“不是熟不熟的问题，是挂在上面的老鼠，你碰了也会被电到，很危险。”
“喵嗷……”
知道了喵。
‘不会吃的喵。’
‘喵一晚上吃好几只，都没事的。’
温柚柠：“……一晚上好几只？”
那怪不得蝴蝶鱼会觉得见鬼了。
只能说海洋馆的电闸质量是真不错，这样都没跳闸。
“喵！”橘猫骄傲的挺起胸脯。
那当然！
喵可是很厉害的。
温柚柠一想那晚上都得火花带闪电的，“你们晚上没有值班的吗？”
“有。但这边属于杂物间，您看那边乱七八糟的，平时都没人进来，值班的更不进。至于鱼缸的灯……这条线连的是里面的暖光灯，是去年降温以后临时加的，不属于鱼缸整体，在彩灯下面其实暖光灯看的不明显。”
工作人员努力把锅往四面八方分一分，幸好这条线是单给中间鱼缸暖灯，好坏也只会影响到一个鱼缸，再多几根电线，他就得引咎辞职了。
发生这种事，其他地方没问题，也得全面检修。
工作人员一想就感觉头疼。
都怪猫吃烤肉！
温柚柠把橘猫带到旁边，让它自己慢慢吃，转身要走，迎面和堵在后面的医生们撞了个正着。
“？！”温柚柠脚步一顿，赵自仪呢？
“你就是温柚柠温老师吧，你好你好，我是L市中心兽医院的……”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但你是怎么注意到电线问题的呢？”
“就是啊，我看出鱼状态不对，蒙缸，关灯缓几天，一般都这么治。”
但要是今天这事，也按照这个老方法治的话，治标不治本啊。
温柚柠瞬间被大家围在中间，左边一句‘你好’右边一句‘谢谢’，有两位看起来年纪不小的老人，温柚柠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哈哈，温老师好像过年被长辈包围的我。】
【这可是奇才啊！兽医界奇才！】
【话说，好像也不是啥大问题，咋就没人发现呢。】
【医生看的是病，电线那是电工的活！病看出来了呀。】
……
温柚柠最后是加了好友，才跟着大家一起回到大厅。
“呼……”温柚柠舒了口气，下一刻手里就被塞了一瓶冰饮。
赵自仪说：“喝点水。工作人员去检修电路了。”
温柚柠把饮料贴在脸颊上降温，“嗯，你跟他们说，电线修好了，就按照正常治疗鱼受到惊吓后的方法治疗就行。”
赵自仪点头，“好。”
温柚柠就近扯了张椅子坐下，抿着冰凉的饮料。
直播设备放在桌上。
画面容纳太广，满屏都是马赛克，看直播也不方便。
——【温老师，快接连麦求你！我家狗要不行了。】
急诊弹窗带着震动。
温柚柠一把按住震的直晃的直播设备，“知足常乐你好。”
“温老师快！”女生来不及多言，手一个劲的在伯恩山腿上揉搓，“我家狗凉了，四肢僵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站不稳，它这是怎么了？”
画面后一闪而过的是快速后退的车窗外景象。
温柚柠：“突然发病吗？”
“对，就刚才，我到家它出来迎接我，栽倒在我怀里，我一摸，它的毛毛冰凉啊，鼻子爪子也都是一点温度没有！”女生急切的说：“我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但我搓半天它好像都没回温。这不会是渐冻症吧？我家狗还年轻啊呜呜……”
“渐冻症不是这个症状，也不会发凉。”温柚柠安慰道：“你先冷静一下。”
伯恩山小心翼翼的抬眼。
‘妈好像以为汪要死了。’
‘这咋整。’
‘汪有病吗？汪没事得被妈打死。’
‘凉什么？汪还觉得热呢，特意在冰冰凉凉柜里睡，汪睡得很舒服，为什么会凉？’
“我真的、温老师我冷静不了。”女生越说越想哭，“它就那么浑身冰冷的倒在我怀里……”
温柚柠说：“它在冰柜里睡了一觉，冻凉的。”
“别安慰我了温老师，我真的……”知足常乐哽咽声一滞，迟疑的抽噎两下，“您、刚刚说什么？”
温柚柠面不改色的重复：“它觉得太热，跑去冰柜里睡的。至于身体僵硬，应该是睡觉姿势问题。”
毕竟冰柜里肯定屯了不少东西，伯恩山跳进去，可以窝的地方有限。
知足常乐：“……”
她缓缓低头，伯恩山四处乱飘的眼神猝不及防对上。
它当即眼睛一翻，舌头吐出来，“呜……”
汪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