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抬头警觉起来。
“你干什么?”他低声道。
“看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黎舟言坐到谢钰京的旁边,镇定道,“大家不都是钰京的朋友吗,最好还是不要厚此薄彼,是吗?”
谢钰京:“别问我。”他专心画画,“我才不管。”
他瞥一眼池纵,黑着脸骂他,“木头脑袋!”
蠢死了!
谢钰京暗自咬牙。
和傅檀、秦峥的约会中,谢钰京已经得到了秦峥的告白。傅檀的还没有。但他记得今晚会更换傅檀为室友,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但哄骗一下池纵多容易。
很简单的事情,池纵居然没上套。
池纵被骂得心花怒放,正想开口,“我——”
黎舟言抢先,“钰京,画的是谁?”
谢钰京漫无目的地说,“我自己啊。”
他把小木偶拿起来,和自己的脸贴在一起,“不像吗?”
黎舟言可不敢说,怕是谢钰京的诡计。
已经相处很久,对谢钰京的性格自然很了解。以他阴晴不定的臭脾气,讨他欢心真要看他的心情。
说“像”,他保不齐会大发雷霆——“哪里像了,这么丑也像我!你的眼珠子是摆设吗?!”
说“不像”,谢钰京也说不定会怨怨地开始叫唤,“不像吗,不像吗,不像吗,真的不像吗?”
黎舟言笑了声,“脸上都沾上颜料……”
他话音未落,池纵又拆开湿纸巾把谢钰京的脸转过来,仔细擦了擦脸颊的颜料,附和,“像,好像,再加两颗尖牙更像了。”
黎舟言的手落空,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落了下去,视线淡淡看着池纵。
池纵和他对视,轻蔑地咧嘴笑了下。
谢钰京没有留心他们的交锋,只觉得池纵说得有道理,任由他给自己擦脸,低头给人偶嘴边描了两颗尖尖的牙齿。私心还额外加长。
黎舟言:“钰京。”
谢钰京懒散地应声:“嗯?”
“这只木偶,你准备送给谁?”池纵问。
谢钰京顿了下,想了想,“要送给你们的,在陶艺工作室已经做完了,”他端详了下这个木偶,“这个是单独留给我哥……”他改口,怕他们不知道自己说的哥具体在指谁,“谢白洲的。”
谢白洲不是说,他想他的时候,会找不到他吗?
谢钰京给他留一个小木偶。
池纵和黎舟言自然都是看过谢钰京上一场约会直播的,清楚谢钰京只做了六只小陶鱼。没有景煜的份。
现在又做了一个——单独给谢白洲的。
又没有景煜的份。
景煜现在就在小屋里看着直播,不知道他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心情。
谢钰京和景煜的关系一向很好,甚至隐隐都有点超过谢白洲的趋势。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特意把景煜放到了一边。
小屋内。
看到这一幕,其他嘉宾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景煜。
谢白洲的心里触动很大,这是谢钰京特别给他留下的礼物,和别人完全不同,也附加了不同的意义。
但景煜应该不会在意。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已经麻木了,所以无所谓。从来不会在意谢钰京和谁接过吻,有过怎样的亲密距离。
谢白洲的视线慢半拍地挪动到景煜的身上。
室内的光亮很微弱,屏幕的光亮微弱地映入他深不可测的眼里。
弟弟不在身边,他的表情一直很冷淡。
但是现在牙齿明显微微咬紧,侧脸也绷紧。
他没有不在意。
他非常非常在意。
谢白洲在这瞬间意识到——景煜一直很讨厌他的理由,不是因为他怕谢白洲“取代”哥哥的身份,因为景煜知道不可能。
他讨厌他,是怕他会成为“另一个哥哥”。
而景煜没有办法取代他。
景煜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
那时候,谢钰京还很小,会嫌他烦,会说“我不要你!”,让景煜非常受伤,甚至说是如遭雷击也不为过。
但是小孩子说“我不要你”的时候,其实不是一种情感需求,而是事实需求。没有攻击性,不是想要伤害谁,更不带任何恶意。
现在同样。
他不做纪念品给景煜,不是因为他不爱景煜。
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太习惯和景煜一起生活;礼物是给外人告别的,但和哥哥却不会分开——谢钰京心里是这样默认的。
何况,大概也带不回去,所以更没有必要。
尽管如此,谢白洲的特别待遇,让景煜无法不在意。
心口的酸胀感不断充涨。
景煜垂眼,看手背的咬痕,低下头,脸埋在手上,嘴唇和痕迹轻蹭过。他闭上眼,感受温度。
谢钰京。
他在心里低低地叹息,听到心脏重重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