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晏和仿佛被那两句话定在原地,更让他不解的还是涌上来的情绪。疑惑不解担忧,将这些全部撕开后,他竟然看到了一丝喜色。
他又在高兴些什么?
少年缓缓抬起手按在了心口处,跳动的心脏震得他手掌有些发麻。
扑通扑通。
“谁在外面?”
冷冽的声音混着灵力直接冲开了房门,厉风吹过门外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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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居今日格外的安静,终于回来的夫子进入客房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而另一间房则紧闭着。
凌晏和坐在桌前,幽黑的眼眸垂落下去,神色晦暗不明。桌边的木盒敞开着,里面白色的蛊虫此刻正慢慢蠕动着。
少年眉头紧皱,头脑仿佛被糊了一层油纸,胸腔被塞了大团棉花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就坐在那,从烈阳当中到天色渐晚,透过纸窗的光线都暗了下去。他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就这样端坐在屋内整整一日。
七年的点滴在脑海中闪过,一段又一段,一双大手无情地撕掉了蒙在心头的薄纱,一层又一层,带着血连着骨就这样硬生生地扯掉,随意扔在角落的一旁。
终于,天色暗得彻底,屋内再没有一丝亮光的时候,搭在桌子上的指尖动了。
那双幽黑的眼眸抬起,先前蒙着的薄雾此刻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清明。
少年终于承认,自己有了痴念。
对方不能离开,既然能耗费百年修为就为了镇住他的心魔,为何不能为他留下来?
那人说不准,或许对他也是有些心意的?
少年倏地站起身来,幽黑的眼眸在黑暗里闪出点点星光,他抬手将桌上的木盒拿起,步伐轻扬,随意又急迫地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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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微弱的月光透过纸窗落在了那宽大的躺椅上,打在那人身上,将那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白亮,在黑暗中仍晃了人的眼。
周围寂静无声,少年不知何时推开了房门此刻正在不远不近地地方垂眸看过来。
那人似乎睡得并不安慰,身子不安分地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凌晏和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打量着那人。
对方惯会耍些把戏,说不定这又是再搞些什么。
少年这样想着,等待着那人先让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翻身的动作大了些,可依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咣当——”
窗棂被石子打了一下在黑暗里发出明显的响声,但躺椅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凌晏和微微蹙眉,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缓缓走过去,终于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幽黑的眼眸往下垂落,那人整个人陷在躺椅里,身上的衣服依旧很单薄,因身体的挣扎散乱着露出那微凸的锁骨。
昏暗的房间内,对方的白得晃人的皮肤上刻着明显的铭文,此刻透出微弱的银光。
那铭文似乎是没有尽头一样,从锁骨手腕往跟深处蔓延,即使隔着那衣服都能想象出来。
遍布全身的铭文,就这样明晃晃地刻在那人身上。
像是标记,又像是在宣誓着什么。
赤.裸大胆。
凌晏和眼眸一颤,眉眼瞬间就压了下来,戾气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他倏地靠近,不受控制地抓住那人垂落在一边的手腕,不顾人的闷哼将袖子猛地扯了上去,那修长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刻的全是铭文。
凌晏和的眼眸兀地暗了下去,他死死看着那闪烁着的铭文,直将眼眸都看红。
凌家对他修行之事并没有苛刻之说,家里的藏书阁凌晏和没少去过,关于修行的术法他几乎都过了个遍,面前的铭文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可直到看清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
这是双修铭文。
一旦发作不灵力交融便会遭受反噬。
一道便足够定一个月,那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估计遍布了全身,这几乎是一辈子的烙印。
对方早就有了归属。
大脑“嗡”的一下变得空白,凌晏和站在原地缓了好久,眼眸不自觉地往下看去,在看到那明晃晃的铭文时还是让他呼吸一滞。
不是幻觉不是把戏。
是真正的双修铭文,就刻在那人身上。
少年站在原处,呼吸急促起来,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
对方竟然有了归属?
来不及试探询问,尖锐的真相率先展露出来将少年刚明了的心思捅了个稀巴烂。
胸口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一颗心被人死死攥住,他就失神一般怔愣地站在那里。
忽地,被攥着的手腕动了一下轻轻地摸到了凌晏和的手背上,亲昵又依赖地蹭了一下,瞬间如一把火将他点燃。
凌晏和兀地上前两步直接跨到躺椅上,那椅子承受多出来的重量被弄的发出“吱呀”得声响,在黑夜里格外得刺耳。
凌晏和俯下身来不顾身下的人的反对将那双手攥住狠狠压到了对方头顶,力道大得吓人几乎是攥紧的瞬间便逼得人“唔”的一声。
他的心里被一团乱麻缠绕,还不等解开便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徒剩下愤怒和刺痛,将少年的眼睛都逼得通红。
“为什么?”
暗哑愠怒的声音落下,在静谧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明显。
为什么早有归属还对他不明不白的好?
为什么不有私心却愿意舍弃百年修为?
为什么看到你身上的铭文担忧比忿火更重?
少年垂下眼眸,眼底的爱恨交织,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翻涌着,酸苦涩口。
那人向来疏离,此刻却彻底软了下来,如同一汪春水带着说不出的柔情,不挣扎不反驳,就这样任由他抓着手。
明明是这般动魄人心的场景,偏看凌晏和攥紧了手,眼尾都泛起了红,似是不甘又有些绝望地望着身下的人。
那双眼眸里的愤怒褪去,留下的是无尽的无力和痛苦。
“你在他面前是这样的吗?”
冰冷的阴翳的声音落下,带着说不出的沙哑。
那人偏偏头,不知听清了没有。
不重要了。
少年俯下身,温热的触感传来,唇齿打开长驱直入,亲密无间的事情做起来却让他心里针扎一般疼。
幽黑的眼眸执拗地睁开着,紧紧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依旧是那张看不清的脸。
为什么看不清呢?
烦躁和愤怒波涛骇浪般打在少年的心头,他的动作开始变得粗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撕咬吸吮着对那柔软的唇施加着报复。
“唔……”
闷哼声传来,身下的人开始挣扎,凌晏和倏地起身,嘴角破了个口子此刻正往外渗血,而他却垂眸看着那人,幽黑的眼眸彻底被黑雾笼罩。
不可告人的邪念也渐渐蔓延到他的心口。
有归属又能怎么样?
抢过来便是。
少年冷嗤一声,眼眸彻底冷了下去,如同冰冻多年的雪山,就这样打量着身下的人。而后他再次俯身,这次他的动作不再粗暴,而是轻柔小心地啄着,从人的唇上往下滑落。
那人无法忍受地仰头,修长的脖颈就送到他嘴边,带着刺目的铭文,少年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想要覆盖什么,又想要证明什么。
握着对方的手开始缓缓地往里面注入灵力,想象中的阻隔并没有出现,几乎是顺畅无阻地就进入了对方识海内。
灵魂的震颤没有让少年眼底露出半分喜色,他就这样看着身下的那人,享受着片刻也是最后的欢愉。
明知是一场美梦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沉沦了进去。
那人醒来会恨他吗?会想杀了他吗?
会后悔舍弃的百年修为吗?
少年情不自禁地再次去碰对方的唇,对方的双手被细线绑住,而他腾出空来去摸对方的眉眼,是皱着的。
他继续俯身,不知那人是不是昏头了还是铭文控制得太过厉害,就这样任由他作为,只是时不时不满地咬他一口,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恨他也好。
少年这样想着不再收敛,任由自己在这汪春水里沉沦。
两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抵死纠缠,缠绵悱恻。
撞得躺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在黑夜里不断蔓延回荡。
……
月光打进屋里,照到躺椅上的人,银白色的铭文浑身大片的红痕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绽放着。
少年支起身,肩膀上印着一层又一层的血痕,那双幽黑的眼眸半眯着,在看到身下这副美景后,狠厉的戾气消了些。
木匣盒被打开,蚕蛹般的蛊虫被他捏在手里,盒子则“咣当”一声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凌晏和看着那人,眼眸闪过一丝亮光,嘴角噙笑,在黑暗中显得诡异又偏执。
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咣当——”
房顶的砖瓦轰隆隆地落了下来,凌晏和倏地抬眼,随手抓了件外衣将身下的人遮住,才看向尘土飞扬的地方。
明亮的月光倾斜而下,寒风也渐渐灌了进来,凌晏和蹙眉顺着透落下来的月光往上看去,房顶竟然破了一个洞,皎洁的圆月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了他眼里。
“凌晏和。”
清润又有些遥远的声音传来,凌晏和倏地清醒过来。
那人正坐在躺椅上,凌乱的衣服此刻整齐服帖地穿在人身上,看不出半分缠绵过的痕迹,唯有遮不住的脖颈处透着黯淡下去的铭文,宣示着对方身上的标记。
未曾看清过的的眼眸此刻清晰可见,正平静地望向他眼底带了一丝冷意。
旖旎暧昧的事情被这一眼看得彻底破碎,少年倏地垂眸,他站在躺椅外,和对方有一步之差。
指尖的蛊虫就这样大咧咧地展现在那人面前。
凌晏和忽地清醒过来,胸腔内被棉花堵塞住。
方才的缱绻风月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此刻梦被戳破,心思也被那人看个透彻。
他在恨我吗?凌晏和望着那双眼眸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