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辞:亓官殊,给老子醒来!(2 / 2)

“你犯戒了,我说过,不要打亓官的主意。”

亓官殊的身份特殊,可不是瞿镜一个小小冥府司君,能够觊觎的。

即便瞿镜或许不只是一个司君这么简单,也不能去想。

秦政眼底满是冷漠,他看着瞿镜的痛苦,像是一个过客在看一场愚蠢至极的笑话。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秦政突然颤了下眼睫,垂下眼帘,掩盖住双眸中的神色,轻声问道:“你,喜欢亓官吗?”

瞿镜现在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他的视线在疼痛之下开始变得模糊,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向秦政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如此。

他仅存的力气,包括下意识的举动,就是保护自己,将自己蜷缩起来,孤零可怜地去舔伤疤。

秦政的这句询问,努力穿过瞿镜自我保护意识下营造起来的防线,一字一顿地传入瞿镜的脑海之中。

你,喜欢亓官吗?

这道询问的声音缥缈又凝实,像是来自天道的追问,又像是来自意识混乱的幻听。

“喜、欢。”

瞿镜什么力气都没有,包括思考的理智,但他在听到这句虚渺的问话时,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出声。

哪怕他在回答过后,迎来的是加倍的痛苦惩罚。

喜欢。

他喜欢亓官辞。

他喜欢亓官殊。

不管是亓官辞还是亓官殊,只要是他,他都喜欢。

在瞿镜回答完简短的两个字后,他喉间一涩,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让他本就没有多少气色的脸,更加苍白可怕。

秦政面不改色,眼神中的冷漠却沉落了下去,一点点晕染成深渊一般的浓黑,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喜欢吗?”

轻到只有秦政自己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响起,秦政放下茶杯,重新看向瞿镜。

瞿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倒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

他颈侧的鳞片依旧在跟随呼吸的节奏闪烁着,秦政盯了这鳞片好一会,突然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这笑容而起的一刻,秦政眼底的冰霜仿佛化为春水消散,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瞿镜身边。

居高临下地敛眸望向瞿镜,如同大道无情的神明在俯瞰渺小的粟粒。

“希望你的喜欢,能够配得上亓官给你的机会。”

......

当初从异海考场中出来后,亓官殊其实并没有将身体的主导权还给亓官辞。

在亓官殊从秦政的房间中醒来前,他曾经去过一次玄宗,找过一次秦政。

他和秦政做了一次交易,只是这份交易在开始后,被亓官殊主动要求忘记了。

以至于后来亓官殊从秦政家中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还选择让秦政帮自己压制胎光,重新让亓官辞醒来。

秦政早就猜到亓官殊从异海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

于是,在亓官殊推开门的时候,秦政就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等君到来。

提起茶壶,为亓官殊倒了一杯刚煮好的花茶,秦政淡笑调侃:“我的技术比不上瞿老板,你将就一下?”

瞿老板的茶艺,是玄门中公认的第一,更不要说瞿老板的茶具和茶叶,都是专门精挑细选过的。

亓官殊当然听得出来秦政话中的调侃,作为多年好友,他的心思,秦政当然能够猜得出来。

亓官殊努力扯了下唇角,但还是没笑出来。

“老墨,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坐在秦政对面,亓官殊端起茶喝了一口,秦政作为天行,自然少不了异人们的供奉。

这茶确实是好茶,不过总感觉缺点了味道。

看出来亓官殊眼底的沉默,秦政忍不住挑眉:“你后悔了?”

后悔明知道今年会有尧疆大祭,明知道今年必须回去,重新成为那位不可逾矩的裁决人。

却还是在生辰前,放任自己跟随亓官辞的想法,对瞿镜动心了?

对于秦政开玩笑一般的质问,亓官殊只是摇了摇头。

他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即便是在玄门大会上,用玩笑的语气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他也没有半分后悔。

他只是有些愧疚,明知道这份感情不可以存在的情况下,还是去撩拨了瞿镜,等他陷入其中时,自己却要抽身了。

可有的时候,亓官殊又会忍不住心思阴暗地想: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错,至少瞿镜以后都会记得他,永远忘不了他。

哪怕他会忘了对瞿镜的感情,但瞿镜的心,也永远只能在自己身上了。

身为好友,秦政怎么会不知道亓官殊现在的想法,他本来应该嘲讽回去,又或是顺着亓官殊的话头,调侃一番。

可是秦政知道,这背后不只有亓官殊要回归裁决人身份这一点,瞿镜那边,也有了一份不得已。

秦政不能将瞿镜身上的事告诉亓官殊,可他也不愿看到自己好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任由瞿镜一个人去承担。

若到时候瞿镜死了,亓官殊就算已经抽去了情·欲所感,对他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或许是见过瞿镜在考场中愿意耗费灵魂力量,也要救亓官殊的场景。

或许是发现亓官殊宁愿送出三层的鲜血,连法铜钱都分了一枚,也要护瞿镜的秘密。

秦政突然想要自私一回,让亓官殊多一个选择,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自己违反了规则。

“亓官,如果有机会让你和瞿镜离开,不去担任裁决人,你会愿意吗?”

亓官殊喝茶的动作一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政,他嗤笑出声:“老墨,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愿意和瞿镜离开?”

秦政深深望着亓官殊,意图从亓官殊的眼神中找到些许松动的答案:“我以为你很喜欢瞿镜。”

“......”

“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要为了一个不应该的心动,去抛弃我的子民吗?”

亓官殊确实很喜欢瞿镜,他也知道,从今往后,可能再没有另一个人,会让他这么喜欢。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凌霄的裁决人,是尧疆的少司官,还很可能是峒楼未来的大祭司。

他的身后,是神都大夏的所有百姓。

亓官殊不可能为了一个小神官,去抛弃自己的子民,让他们陷入水火之中。

此界的阴阳已经被新界的渣滓们打乱,鬼祟数量越来越多,神明禁入,还被恶意压制。

神庭好歹有赵公明和韩固进入此界,冥府那边却只能委屈到租借百鬼来当一个临时办公所。

这样危险的时间里,亓官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瞿镜,忘了自己的任务?

他必须先是【裁决人】和【少司官】,其次——

才能是【亓官殊】。

秦政收回视线,淡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亓官殊这个决定,还是在笑自己居然会为这个决定,有些许难过。

秦政饮下一口花茶,这茶好苦,一点甜味都没有了。

“亓官,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自私一点。”

亓官殊挑眉,深色复杂地望向秦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天行大人。”

被【天行大人】四个字噎住,秦政目光飘忽地移开,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彼此彼此,裁决大人。”

是啊。

不管是对于天行,还是对于裁决人来说,一瞬的心动,永远都是不能被允许存在。

裁决人和天行被世人推捧而起,最终也只能为世人湮灭归根。

他们没有资格自私。

可秦政依旧不想让亓官殊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一瞬心动。

他看得出来,亓官殊真的很喜欢瞿镜,哪怕这份喜欢,暂时还没有那么浓烈深刻。

可这是裁决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啊。

秦政眼中带着苦涩和未知情绪的深意:“如果你回去后,还有机会可以和瞿镜在一起,你会选择吗?”

“你说的这个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亓官殊苦笑,一口闷了剩下的花茶,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如果......假设真的有这个如果,我会。”

亓官殊回答完毕,将茶杯落回桌面上,抬眼对上秦政那双复杂的双眼,再次重复道:

“我会,因为我喜欢瞿镜。”

秦政:“......”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秦政败下阵来,他眼神中似乎有些水雾,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嘲讽,他将完全苦涩的花茶饮下,将茶杯倒过来盖在桌面上。

“我知道了,如你所愿,裁决大人。”

......

和亓官殊的对话重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秦政深呼吸一口气,运转灵力,开始为瞿镜压制。

秦政的法力中自带凌霄偏爱的规则,正在撕扯瞿镜每一寸的力量,在感受到属于天行大人的法力后,没有任何迟疑,开始消停褪去。

灵力温养之下,瞿镜脸上的气色逐渐开始恢复,虽然看上去依旧病弱极了,却也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太多了。

另一边。

在亓官辞的暴躁催促下,居然真的将主动陷入沉睡的亓官殊,重新唤醒了。

棕色的左眼开始变换,几息之间就转为了幽深的暗金色。

亓官殊没好气地在识海中问道:“你又没死,乱叫什么呢?”

浓烈的起床气刚吐槽完,亓官殊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气,以及肩膀处的重量。

警惕皱眉,下意识开始转运灵力,在掌间凝聚法阵,准备朝压在自己身上的垃圾拍去。

手掌高高举起,却在落在时看清了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是谁。

哪来的小垃圾,居然敢对你爹不敬!受死......瞿?瞿镜?!

眼中的愤怒和警惕,随着掌心中的法阵一同散去,亓官殊立刻握上此界太平的手腕,开始朝他体内输送法力,同时分出一缕意识问道:“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来见瞿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不可以......”

和他在一起的!

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亓官辞冷静淡然的声音打断:“我喜欢他。”

一句话将亓官殊噎住,亓官辞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否则,你不会把用来维持自己生命的法铜钱,分一个给他。”

“你把命都愿意分给他,还想解释什么?”

“你连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下意识救他,你想解释什么?”

一句一句的问话,将亓官殊逼问得沉默不语,亓官辞依旧保持着这份冷静的态度。

可以说,这是他知道亓官殊存在后,第一次以主导方的身份,去对亓官殊说话:

“尧疆规矩,一瞬动心一世情,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你也不想还没成婚,就先丧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