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鸿飞深吸一口气。
他记得当时孟永良说,治疫的药方是大巫给的,所以归根结底,祁雁的夫人才是他的大恩人。
……招待,必须招待。
彭鸿飞咬牙切齿,强行让自己露出笑容:“祁将军……说的是,大巫劳累一路了,自然是填饱肚子要紧——不知大巫现在何处?”
“在城中客栈落脚。”
“祁将军该早点说的,大巫尊贵,怎么能住小小客栈呢,将军先去和大巫汇合,我稍后就来,定为二位备下好酒好菜。”
祁雁点了点头,带着赵戎离开了节度使府。
彭鸿飞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感觉摊上这么俩人真是人生不幸,有下属走上前来,小心询问道:“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彭鸿飞愤然一捶桌子,“姓祁的拿我的兵,还要吃我的喝我的!”
他怒而踹了没眼力价的下属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定最好的酒楼!”
*
马车停在酒楼门前,小厮迅速凑上来,在车前放好脚踏。
苗霜踩着脚踏下了车,抬头望向面前金碧辉煌的三层酒楼:“都说这蜀中富庶,看来确实不假。”
“三位,请。”
小厮引着他们进了酒楼,赵戎左顾右盼:“这不是上次彭大人请我们吃饭那地儿啊,这看起来比上次那家还好。”
“您可是说中了,”小厮笑逐颜开地附和道,“我们家酒楼要是在这益州城里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您见着没,来这吃饭的都是老客,平常那是一席难求啊,今日节度使大人设宴,亲自请三位吃饭,给您备了最好的雅间。”
“这么厉害呢?快让我见识见识。”
三人跟着小厮上了楼,祁雁拉开椅子,对苗霜道:“夫人,请上座。”
苗霜犹豫了下:“这不好吧?”
“好,没什么不好,”小厮立马接话道,“节度使大人说了,您是剑南的大恩人,今日酒席,您必须上座。”
“那好吧,”苗霜不再推拒,“你们大人什么时候来?”
小厮还没接话,就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包间:“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彭鸿飞将两坛酒放在桌上,吩咐小厮道:“人都到齐了,快去传菜,别让客人等着。”
小厮应声离去,彭鸿飞揭开酒坛封蜡:“刚去取酒,来晚了,几位莫怪。”
封口一揭开,浓郁的酒香一下子飘散出来,彭鸿飞热情道:“大巫给我带了苗寨的酒,那我也得回点礼不是,这是我们剑南特有的烧春酒,请几位尝尝。”
他说着就要为众人倒酒,赵戎急忙起身:“我来我来。”
“剑南烧春,闻名遐迩,”祁雁闻着这酒香,笑道,“曾有文人游历剑南,尝过此酒后流连忘返,然囊中羞涩,竟解下貂裘以换——彭兄请我们饮此酒,大手笔。”
彭鸿飞一摆手:“夸张了,夸张了,市井传闻,当不得真。不过这两坛可是十年陈酿,这酒楼里都没有的,是我的私藏,今日拿出来,也算是美酒配君子。”
倒好了酒,菜也上了桌,赵戎见了,登时眼前一亮:“暖锅!”
“我记得赵小兄弟最爱吃我们蜀地的暖锅,这次也是特意给小兄弟备了,快尝尝。”
赵戎冲他一抱拳:“谢大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彭鸿飞又看向苗霜和祁雁:“大巫,祁将军,也尝尝?”
小厮帮忙往暖锅里下了菜,烫熟了,苗霜夹起一片,蘸了油碟,放入口中。
彭鸿飞满脸期待:“怎么样?”
苗霜咂摸片刻:“不够。”
“不够?什么不够?”
“不够辣。”
“这……”彭鸿飞挠了挠脸,头一回有外乡人来吃他们蜀地的暖锅嫌不够辣,他自然不能丢了这面子,遂把小厮叫到一边,吩咐道,“你去,再端一锅上来,记得,给我往死里加麻加辣。”
很快,小厮又上了一锅,赵戎看着那锅里翻滚的辣椒和麻椒,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直了。
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苗霜就把筷子伸进那锅看着都能把人辣死的红油里,面不改色地夹菜入嘴,评价道:“这还像点样子。”
这还……像点样子……
彭鸿飞差点呕出一口血。
赵戎端着饭碗,挪动到祁雁身边,小小声道:“将军,要不咱俩……去坐小孩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