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外不少人,而且随时可能进来。
但章寻音量一点没往下压。
显然他不怕被人听到,也不觉得有谁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闻锐鸣沉静淡定地看着他,眼底闪着深邃的亮光。那是种较为复杂的眼神,很吃他说话直截了当这一套,但又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吗。”
“当然不是。”闻锐鸣说,“我不会这么做。”
“那最好,我一直觉得用这种伎俩的人应该没长脑子。对一个人没感觉,就算有一百个情敌也还是没感觉,反之,对一个人有感觉,看到一大堆情敌只会患得患失,那又是何必?”
闻锐鸣没吭声。
章寻居高临下:“有不同意见可以表达,我没封你的嘴。”
“没有不同意见。”
“是没有,还是懒得跟我争?”
闻锐鸣还在组织语言:“没想好怎么说。”
“你这人……”章寻慢悠悠地笑了声,“反应真够慢的。行了,赶紧回去吧,那小姑娘不还等着你?”
“你呢。”
“我?”章寻轻挑他一眼,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我当然是去探望别的病人。”
说完话不拖泥带水,转身气定神闲地离开,仿佛跑这一趟就为了跟自己的保镖斗两句嘴,相当有性格。闻锐鸣在后面看着他,笑了笑之后又无奈地摇头,心里认栽。
回到病房,闻敏第一时间往他身后瞧:“听说你老板来了?”
“已经走了。”
“啊?他还真是来看别人的啊,行吧,本来还想留他一起吃顿饭。走了就算了,估计他嘴也刁,跟咱们吃不到一起去。”
“他吃东西不挑。”闻锐鸣平时话少,这个话题却捡了起来,“而且他需要保持身形,很多东西不能吃。”
“那你上次还跟我说他爱吃栗子蛋糕?”
“他说他爱吃。”
闻敏想起:“我上回还真去打听了,离你租的房子不远就有一家,改天带你去。”
闻锐鸣问:“卫生吗。”
闻敏简直意外至极:“你还知道问这种问题啊,平常连过期食品都敢吃的一个人。”
闻锐鸣嗓音温和:“给他买不能马虎。”
看着自家弟弟,闻敏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一时又转不过来这个弯,只好暂时放过。
自此闻锐鸣不让闻敏带其他人来看自己,只让她带多多来。
平常章寻日程紧,一般隔两天才会来医院一次,他们见面机会也不多。闻锐鸣很少打扰他,但偶尔会给他发短信,发得少,他回得更少。
十几天以后闻锐鸣办妥出院手续,拎着行李回到家,编辑一条文字消息:【已出院。】
隔了快两小时手机才震了下。
【好】
就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欠奉。闻锐鸣抵着太阳穴,盯着这个字看了半晌,然后才重新打字:【我明天上班?】
【你自己定】
【今晚用不用去接你。】
【太晚了,没必要。】
【好】
同一时间,练功房,章寻靠坐在地板的角落,定定地盯着手机。
平常总是冷淡的五官带着不起眼的柔和。他似乎在跟谁聊天,眼珠如常锐利,神情却在刚才微微一愣,像是看到什么很出乎意料的字眼。
由于过于专注,以至于连沈嘉一屁股坐到他旁边都没发觉。
“累死了,累得我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章寻眼皮微抬,将手机淡定地放回旁边:“累就别跳那么高,不怕把天花板顶破。”
沈嘉扑哧一笑:“寻哥你不也是?练得比谁都认真,还说我呢。真的寻哥,照你这么练下去,拿个国际大奖都有可能吧。”
章寻摇摇头。
刚才有几个动作做得还是不到位,尤其是要跟罗祥峰配合的,两人没什么默契。他还算稳得住,罗祥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团里一个不高兴把他换下来,错过绝佳的上台机会。
休息了一刻钟,章寻捏捏小腿重新开始练。
罗祥峰毕竟是新人,虽然先天条件不错,但缺乏经验。有个动作是项羽从后面抱虞姬,先是用双臂和胸膛环贴住他,原地轻旋后再把他托起来,跳得好应该是缠绵悱恻的意境,但罗祥峰托的时候表情太狰狞,整张脸汗如雨下,弄得章寻下来以后哭笑不得。
“我有那么沉吗。”
罗祥峰是真快哭了:“不是的寻哥,我,我紧张,我怕把你摔了。”
“怕摔还跳什么舞。”章寻反问他,“你是来保护我的,还是来表演的?我又不是瓷器,有什么可怕的。”
话是这么说,罗祥峰还是很放不开,从来没见过这么畏首畏尾的项羽。几次下来章寻摇头:“先休息一会儿,把状态调整好再来,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怕他不高兴。其实他的脾气就这样,对自己和对其他人的要求都高,但是对事不对人,如果谁哪一次跳得好他又会刮目相看,将其视为学习讨教的对象。
正好卜老师打来电话,章寻离开了排练厅。
“恢复得怎么样?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养好就接着养,千万别勉强自己。”
走廊尽头一片寂静,外面是开阔的黑夜,远处疏星点点,他心胸也跟着明朗些许,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好多了,本来也没什么事。”
“谁说的?医生说的还是你说的,可别糊弄我这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