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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P-受伤

跨年夜当天, 早上六点半,陈序青跟池宴歌发来早安说跟同学约好去爬山。

池宴歌坐在电脑前输入每日的病历备要,从上到下依次逐字浏览, 从病患的主诉症状到日转巡诊纪要。

密密麻麻的文字爬在电脑屏幕上,看久了,眼前凭空出现一条一条虚无的黑白横纹, 池宴歌闭眼转了转有些酸涩的眼珠。看完, 再打开另一份自己整理的日常抽查问题摘要,轻念记忆核心要点。

大多时候,教授不会向天天温习书本的学生们提问书本上的直接理论知识,而是会结合跟临床更相关的内容, 有的比较偏门, 一众协同巡诊的实习生总会悄悄躲到池宴歌身后——一般池宴歌答不上的, 就没人能答上。

别看韩教授平时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被点名的学生答错了,能在过后被韩教授挖苦到怀疑人生。

是连池宴歌想起来都会紧张的程度。

偏偏医科知识体系如浩瀚大海一般繁杂, 是永远的学无止境, 需要每天不断学习。

梳理完每日固定要看的资料之后, 池宴歌在便签上用横线划掉三行,又拿起电脑旁的一本大红色的关于心脏病学的书翻看, 书页明显比较旧了, 泛黄, 右侧贴满彩色便签。

她就这么忽略了陈序青的消息。

等池宴歌有时间看手机的时候, 韩明珍已经来到了心外总办公室,池宴歌正要打字, 韩明珍叫她名字。

于是池宴歌将手机揣进衣兜里, 拿起记录板和笔跟随大部队一同走出了办公室。

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五点过, 韩明珍开完次日出院单,回头挥手让学生们赶紧去吃口饭。

池宴歌跟同期一起下楼,往食堂走,同期特别感谢池宴歌能答应跨年夜换班的事,这顿饭必须要请池宴歌吃,池宴歌笑笑没说话。

这时,池宴歌无意间转头,看见不远处,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被三个人扶着一瘸一拐往医院里跳的陈序青。

跟在四人身后,到急诊大厅。陈序青已经坐下了,独自坐在长椅上正低头双手握着手机打字。

池宴歌松口气,走近陈序青:“你脚怎么了?”她一直走到陈序青面前,观察陈序青的面部、衣服、裤子,衣服和裤子上都明显沾了褐色的泥土,好在面部看上去没事,“摔伤了?”

“诶?”陈序青惊讶,左右看了看,才笑着回池宴歌,“你这次这么快就看到我消息了?”

池宴歌叹口气,在陈序青身前蹲下,双手轻轻挽起陈序青的裤腿,右手轻靠陈序青的脚踝,抬头看陈序青的表情:“这里痛吗?”

“嘶。”

陈序青抽了口冷气,“痛。”

陈序青弓下上半身,在脚踝旁边的空气中比划了一个圈,“这一圈好像都伤到了,都很痛。”

池宴歌起身,在陈序青身边坐下,没意识到又叹了口气:“怎么伤的。”

“踩空,从小道上摔下去了。”陈序青很平静地陈述,“幸好落差不大哦,冬天穿的也厚。”

池宴歌目光定在陈序青侧脸上没说话,咬紧后槽牙,她这才看清陈序青下颌边两道结疤的血痕。

急诊处理完伤势后,楼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池宴歌走在陈序青和陈序青朋友们的身后,手上拿着陈序青的检查报告袋,沉默看着陈序青用不协调的动作杵着单侧拐杖下楼梯。

下完最后一级台阶,陈序青的朋友之一突然接到电话,打开扩音,另外两个人顺势停住脚步,聚拢,三个人围着那部手机嘻嘻哈哈闲聊。

这才被忘在人群外的陈序青,费半天劲撑着拐杖转身来,抬头望站在两级台阶之上的池宴歌:“我本来想撞撞运气,万一今晚你能早点下班,我们就一起去南山的灯会跨年。”

她从外套衣兜里掏出两张灯会的门票,目光落在门票上,无奈晃晃门票,“看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勉强诶。”

池宴歌往下走两阶,看眼门票,再和陈序青的视线平行:“你不和朋友们去跨年?”

“她们准备待会儿去酒吧的,我不想去。”

陈序青说完,伸手捏住池宴歌帮忙拿着的报告袋,想拿回自己手上。

池宴歌没松手。

“陈序青。”

池宴歌说,“那你留下来吧。”

……

午夜十二点整,在这冬青市最后一年允许燃放烟花的夜晚,陈序青第一次在医院里跨年。

她独自坐在医院三楼的落地窗前,她的拐杖静静靠在一旁,而她的瞳孔中映出窗外不断升腾而起的绚烂的彩色。

这层楼没有一个人,空旷长廊的两头尽数黑暗,只剩陈序青头顶上一排医院里常亮的灯盘,白晃晃的灯光照亮医院冷清的夜晚。

看见玻璃反射出池宴歌疾步走来的身影,陈序青扶住长椅冰凉的把手转身,非常开心地看向池宴歌,一字一句张大口型,却没敢在医院里太大声:“新——年——快——乐——哦。”

“……”池宴歌定在原地,心口快速起伏。

她从另一栋楼赶来,即便走出大楼就开始奔跑,但在楼内不得不减缓速度,没等电梯,从楼梯走,在快要推开三楼消防门的时候,听见隔着墙体遥远又沉闷的“砰、砰砰砰”。

烟花飞上了夜空,池宴歌还是错过了零点。

陈序青说完新年快乐就回头,急急忙忙去撑摆在旁边的拐杖,不熟练,起身的动作显得特别笨拙,一步一顿走到池宴歌跟前,又笑着重复一遍:“池宴歌!新年快乐!”

目光落在陈序青抹了碘伏的下颌伤口上,窗外夜空里的闪烁时隐时现,不断勾勒着陈序青的轮廓。

池宴歌用手指触上陈序青的伤,疼痛感让陈序青先是下意识闪躲了下,然后乖乖靠回来停在池宴歌的指腹之下。

“上次你也是这个地方受伤。”

池宴歌不清不楚说了句,放下手,对陈序青露出温和的笑容,“新年快乐。”

“上次?”陈序青皱眉想了想,没想起,“哪次啊?”

“不重要。”池宴歌去看窗外,“还想去灯会吗。”

“想是想,但都这个点了。”陈序青顺着池宴歌的目光也转头往外看,“南山灯会应该早就结束了吧?”

“去看看吧。”

池宴歌的车停在宿舍区,离医院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就没去开,两人出医院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打车到了南山山脚下,钢架上支起的简陋的灯箱还亮着,但亮不完全,“冬青市跨年灯会”的年和灯两个字都灭了,附近生肖灯饰的图案怎么看都很像少儿画册硬抠下来的速成品。

“……光这么看。”

陈序青凝视着草丛中明显有点畸形的塑料花灯,“没赶上灯会也不是很遗憾诶。”

她说完,转头看池宴歌,非常会自我安慰,“而且我们这样也算来过了!”

两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池宴歌看陈序青走路不方便想打车,陈序青却坚持想多练习一下用拐杖,生生拦住池宴歌后硬往前猛走了好长一段路。

结果差点被石子绊一跤。

本来在笑的池宴歌赶紧跑到陈序青身边,一把搂住陈序青的腰,帮晃晃悠悠的陈序青稳定身体。

这条路路灯不太亮,像小时候经常走过的树影丛丛的小巷,只每隔五十米才有一处亮度不到一米的照明。

陈序青和池宴歌刚好停在光的边缘,半明半暗的交界之处。

从担心对方又摔倒的紧张气氛中出来,池宴歌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搂着陈序青的腰。

力道也让陈序青整个身体都倾斜在自己怀里,即便隔着厚厚的外套,也仿佛能感触到陈序青的体温。

支出的拐杖的一角落在光里,陈序青整个人的面孔却被黑暗掩盖,池宴歌看不太清陈序青的表情。

“好险……”

片刻,陈序青才幽幽感慨,“差点又要进医院了。”

陈序青明显在拐杖一侧用了力,身体自然从池宴歌怀里离开。

马上就像没事人一样,抬起受伤的脚,蹦了两蹦进到路灯之下,没头没脑地仰头看路灯,“怎么花灯不太亮,这个灯也不太亮。”

池宴歌跟着走近到陈序青身边。

身体离陈序青的后背有两步的距离,她也莫名其妙地跟着陈序青抬头去看路灯。

——看久了好晕!

晃神,陈序青的拐杖没撑住,整个人又突然往后跌了半步,但这次她快速稳住身形,没让自己的身体撞上池宴歌。

清醒回来的她背对池宴歌,偷偷呼口气,暗自庆幸着被避免掉的尴尬。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也没有拉远距离的动作,宽敞街道上路灯照下的影子里她们分明已经紧紧靠住了彼此。

池宴歌把双手从衣兜口袋里抽出来,目光去看地面上相互交融、难分难舍的两个影子。

她跟前的陈序青一动不动,那陈序青的影子也停在池宴歌的影子里。

一动不动。

于是,地面上,池宴歌影子的双腿往前走了两步。

池宴歌从背后抱住陈序青,下巴靠在陈序青的肩上,卸下白日里的疲惫,轻轻柔柔说道:“陈序青,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差点没赶上四点更新!(大呼气)

不过,我明天and后天可能要团建T T

先跟各位友友请个假,我们有可能周四再见!

第26章 P-请求

之后的半个多月, 两人都很忙,甚至在除夕当晚,陈序青给池宴歌打电话时才知道池宴歌有事去了离冬青市挺远的蓝山市。

陈序青听着电话, 一个人站在池宴歌家门口,抬头望眼池宴歌黑漆漆的卧室窗户,又低头看向池宴歌家灯火通明的一楼客厅。

池家长辈都在, 只有池宴歌不在, 而每年似乎都是如此——池宴歌不在池家过除夕。

陈序青直到今年和池宴歌变亲近的此时此刻才感觉有点奇怪。

池宴歌那边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陈序青,新年快乐,我们下周五见吧。”

“好啊,新年快乐, 对了, 我还买了——”

陈序青话没说完, 池宴歌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两人再次见面,是要去看演唱会的前一天下午,也是陈序青十九岁生日的前一天。

陈序青收到池宴歌的微信回复, 到医院接池宴歌下班。

医院里外的人还是那么多, 两人并肩往外走的过程中, 陈序青绘声绘色地跟池宴歌讲她过年走亲戚的趣事,陈序青掰着手指盘了半天, 还是没盘明白比她小十岁的姨妈是哪儿来的。

说到这儿, 陈序青又突然觉得自己把这些家长里短当作话题有点太没话找话。

她静下来, 转头去看一直没出声的池宴歌, 池宴歌感受到她的目光,便回看她。

陈序青眼睛一眯, 嘴巴瘪着想了会儿, 难为情地问池宴歌:“我讲的是不是有点无聊啊?”

“不是还没算明白吗。”池宴歌自然接上陈序青的话, “已经算到三姑婆的女儿了。”

“不算了不算了。”陈序青立马开心,摆摆手,“我这样算,算到明天天亮也算不明白。”

池宴歌笑笑,心想陈序青真是情绪好不好都太明显了。

两人走到马路边,陈序青稍微探出身子准备拦出租车,这回换池宴歌叫住她,说时间还早坐公车回去吧。

从两人所在的华南二院坐回城北的家,基本上算是穿越大半个冬青市。她们比较幸运,比正常下班点早半小时,车尾有座。

在车厢末尾右手的倒数第二排,陈序青隔着玻璃指向一家沿街港式甜品店铺。

就像忘记池宴歌也是本地人一般,陈序青仔仔细细给池宴歌介绍:“这里这里,我经常来买,这家开了二十多年,它家刚出炉的酥皮蛋挞特别特别好吃。”

池宴歌就问:“那要不要下车去买一盒。”

“也行——”陈序青随口接了句,又立马自我否定,“不行不行,今天吃有点太甜了。”

公车“呲”一声急停,池宴歌下意识用手压住陈序青的胳膊,车稳了才松开:“它家蛋挞每天的甜度还不一样吗?”

“师傅放糖的量不一定嘛。”陈序青的手指挠了挠鼻尖,“可能今天就……甜过头?”

“这么了解。”

虽然不明白陈序青这样说的理由,但池宴歌没揭穿陈序青这显而易见的不自然,只笑,“看来你果然是常客。”

一站一站过,车上人变多了,刚放学的补习班学生们站在池宴歌座位旁的过道上,原本安静的车厢因为学生们对答案的争论变得热闹起来。

在这片嘈杂声中,池宴歌随陈序青一起沉默看向窗外。

——这就是陈序青说的特别喜欢的事情。

目光从陈序青的侧脸落到更远的地方,脑子里难得没有必须要思考的事情,池宴歌放空自己,任凭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在自己瞳孔中一段段无意义地飞逝。

公车绕过热闹的街市,又走过北岸大桥,等两人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快七点的事情了。

她们漫步在枯黄与郁青交融的冬季南方小巷之中,陈序青口中偶尔呵出热气,双手揣在衣兜里,在池宴歌眼中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快要走到池宴歌家门口时,陈序青在一棵几乎光秃的梧桐树下站定。

苍凉萧瑟的枝丫,飘落在地面上的残缺的梧桐叶。

陈序青从衣兜里抽出右手,用手指犹豫地摸着耳朵。

在几次明显的欲言又止后,陈序青鼓足勇气直视池宴歌:“你今晚有事吗?零点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到你家请你帮个忙?”

……

池宴歌将提前订好的生日蛋糕端上楼,放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

离与陈序青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出神摁动着台灯的开关。

摁亮。熄灭。摁亮。熄灭。

没有开房间的灯,于是,光与暗便在池宴歌的瞳孔中不断交错。

池家长辈在吃过晚饭后出门,今天也是同样寂静的夜晚,池宴歌能听清寒风摇晃窗框的轻响,能听清楼外汽车经过碾压井盖的震动。

哐当、哐当——

声音听上去是沉闷的,把池宴歌拉回到跨年夜的那盏路灯下,那一束光里,她拥抱着在那一刻完全属于她的陈序青。

还有陈序青红着耳朵,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完全的“新、新年快乐”。

不止一次,池宴歌就要放纵自己对陈序青的贪恋,但她的理智总会先她的情感一步,夺回对她大脑的控制权。

她不能将自己剖析给陈序青。还不能。

奶油蛋糕的香甜透过盒子的缝隙,丝丝密密飘进池宴歌的呼吸之中,池宴歌常用来控制自己情绪的方式未能完全奏效,她满心满眼仍然掉落在跨年夜的那一个拥抱里。

这时,陈序青给她发消息了。

说已经到门口了。

台灯刚好被摁亮,鹅黄色的光团最终停留在池宴歌的瞳孔之中。

池宴歌的手从台灯开关上离开,她起身去楼下,开门前深呼吸一口气,强行抹掉脑海里有关陈序青的失控的一切。

右手摁下了门把。

陈序青提着一个黑色的小包,跟在池宴歌身后上楼,见池宴歌家里到处都黑漆漆地就礼貌问了句家里没人啊?

池宴歌在前面淡淡“嗯”了声,陈序青没察觉异样,反倒很开心:“那太好啦!”

陈序青走进池宴歌的房间,将小包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装有生日蛋糕的纸盒上,没等她开口问,池宴歌用手将围住黑色纸盒的暗金色丝带拉开。

一个红白色千纸鹤形状的蛋糕出现在陈序青眼中。

“哇。”

陈序青蹲下身,视线跟蛋糕平行,一顶生日礼帽被轻轻放在陈序青的脑袋上。

“咔。”

房间里唯一发光的台灯被关掉了。

“咔嚓——”

打火机点亮蜡烛。

陈序青完全没意识到时间的这一刻,池宴歌在她头顶上宣告:“十二点到了,生日快乐。”

陈序青懵懵地抬头,池宴歌走到她身边,双手撑在桌沿边,微微俯低身子,在摇晃的火光中平静同陈序青的双眼对视:“别发呆,许愿吧。”

明明来的路上的时候,陈序青想好要跟池宴歌面对面坐着,特别漂亮对着蛋糕许愿的,结果现在池宴歌在上自己在下。

烛火恍恍惚惚,自己表情也傻傻乎乎。

但幸福感很快冲刷掉陈序青的遗憾,她点点头,就继续蹲着,对蛋糕虔诚地双手合十,默许了三个愿望后“呼”地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依旧只开了一盏台灯。

池宴歌坐在陈序青旁边,用塑料小刀给陈序青切蛋糕,锯齿状的刀锋划开奶油先将蛋糕一分为二。

“我感觉。”陈序青撑着下巴,牢牢盯住池宴歌的动作看,“我们吃不掉这个蛋糕,你好像不爱吃甜食吧。”

池宴歌捏着塑料刀柄的手顿住。

她转头看陈序青,陈序青立马露出笑容戳了下池宴歌:“我果然猜对了?上次给你吃糖糕的时候你皱眉了!”

两人距离特别近,尤其陈序青,估摸是觉得就从家里跑来不会太远,只披了件外套,里面是薄薄的一层睡衣。

领口的两颗扣子都没系。

随陈序青向前戳池宴歌的动作,陈序青锁骨周围白皙细腻的肌肤都宽宽松松地敞在池宴歌的眼皮子底下。

“吃不掉再说吧。”

池宴歌避开陈序青,捏刀柄的手心用力到泛红。

“……”确实不好吃。

池宴歌用小勺子挖了一口蛋糕到嘴里,都没等甜味在口腔里彻底融化,大脑就自动反应了对甜食的抗拒

旁边陈序青一勺一勺吃得很开心,没一会儿纸盘上就空空如也。吃完自然靠近僵直没动的池宴歌,胳膊肘抵在池宴歌胳膊上。

少女声音非常喜悦:“吃不掉了对不对!”

池宴歌只能岔开话题,去看桌上存在感一直很高的陈序青带来的小黑包:“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哦对对。”

陈序青放下勺子,在池宴歌的注视中取过小黑包,拉开拉链,拿出包里的碘伏、消毒棉、穿耳器和银针。

陈序青双眼亮亮地摆出可怜的姿态乞求池宴歌:“我仔细想了想,别人给我打耳洞光是想想都感觉很害怕。”

别说了……池宴歌已经明白陈序青想要做什么,她刚刚才抛之脑后的失控感重新涌进心脏,想要张嘴拒绝还未说出请求的陈序青。

但嘴巴不听使唤。

陈序青放好所有的东西,靠近,双手轻轻抱住池宴歌的胳膊晃晃,软声对池宴歌撒娇——

“池宴歌,你帮帮我吧,好不好?”

池宴歌的五指反射性收紧,在灯光下轻微颤抖。

【作者有话说】

hiahiahia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

感谢中暑的同事!

让我可以躲在酒店里安心打字!

今天也是幸运的一天~

第27章 P-疼痛

陈序青说完了自己的请求就立马松开池宴歌, 乖乖坐直——池宴歌不爱跟人亲密接触,陈序青现在也学着适可而止。

其实在除夕那天跟池宴歌打电话的时候,陈序青就把这些打耳洞的工具都买好了。

只是当时池宴歌挂电话太匆忙, 陈序青就一直没找到新的机会跟池宴歌说。

原本陈序青还尝试自己搞的,碘伏都抹耳垂上了,结果闭着眼睛狠心了半天都没能把耳针摁下去。

就想着还是求求池宴歌吧。

感觉做医生的对这种事一定能手起刀落特别果断。

但这次池宴歌的答复好像特别慢,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或者更准确来讲,陈序青感觉今晚池宴歌特别心不在焉,像心里有其他事儿似的。陈序青双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开始惴惴不安地等待池宴歌张口, 哪怕是拒绝都行呢, 好像一个世纪都要过去了池宴歌还是不说话。

陈序青从期待到紧张到平静, 她心里已经默认池宴歌拒绝帮这个忙,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但池宴歌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也没关系吧。

——最多就回去拜托陈以理帮忙好了。

“还是算了。”陈序青故意摸摸下巴, 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现在大半夜的看不清, 我改天找别人帮忙吧。”

沉默已久的池宴歌将上半身缓缓后靠在椅背上,一直垂在桌面上的胳膊也随动作后移, 下落, 以半握拳的姿态对称平放在腿上。

池宴歌的目光落在那一瓶崭新的碘伏上, 她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过度逃避。

“不用。”唯独池宴歌的声音还保持着冷静, “就现在吧。”

明明觉得灯光偏暗,但谁都没有记得去打开大灯。

随着池宴歌的起身靠近, 瞬间,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格外暧昧。

无知无觉的陈序青微微昂着下巴, 把左边的耳朵先侧向池宴歌,池宴歌的指腹刚碰上陈序青的耳垂,陈序青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躲开池宴歌的第一次触碰。

她右手紧拽着池宴歌的衣角:“对不起,我、我有点怕痛,下次一定不躲。”

池宴歌是站着的,碘伏和穿耳针之类的工具都摆在右手边的桌上。

过度躁动的神经反倒因为与陈序青距离的拉近,陷入了超脱感受之外的机械化,此刻,池宴歌眼里只有陈序青或害羞或紧张而发红的耳朵。

她又用食指点了点陈序青的耳垂中心:“是这里么。”

陈序青点点头。

呼……池宴歌收回手,站在坐着的陈序青身前再度闭了闭眼,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有多余的感觉。

她伸手去拿桌上的碘伏,扭开瓶盖,再打开棉签盒,取出一支棉签伸入瓶口沾取碘伏。

这时,一个姿势坐久的陈序青不舒服,挪了挪腿,双腿内侧都无意识间贴近了池宴歌的双腿外侧。

池宴歌好不容易继续的动作又卡顿住。

能感觉到陈序青的双腿越拢越近,直至完全贴合住池宴歌的腿侧。

陈序青似乎对此无感,只全身心用力拽紧池宴歌的衣角。

少女吸吸鼻子,吞咽唾沫,惶惶不安的声音又响起:“池宴歌,你要开始了吗?”

这声音贴在池宴歌的小腹之前,异样的触电感从池宴歌的小腹一路扩散至池宴歌的全身,池宴歌往后退了两步,喉咙里的话默然滚了两圈,才干涩地对陈序青警告。

“松开我。”

无色碘伏被均匀涂抹在了陈序青的耳垂前后,池宴歌拿起穿耳器和银针装好。这会儿她冷静了下来,余光才看向紧紧闭着双眼,被警告后只敢捏着自己睡裤独自紧张的陈序青。

池宴歌真的感觉没办法了,至少在今晚她没那么多能用来思考的脑子。

她目光落在被陈序青捏到皱皱巴巴的陈序青的睡裤上。

“陈序青。”她开口,“现在开始会痛,你害怕就抓着我的手。”

她说完,将注意力聚回,一只手去撩开挡住陈序青不断散落下来的碎发,另一只手带着穿耳器靠近陈序青的耳垂。

陈序青先是试探性轻轻握住了池宴歌的小臂,在疼痛感来袭的一瞬间,五指完全收紧,指甲边缘用力到泛白。

等陈序青松手,池宴歌的小臂明显被捏红。

低头在第一只耳洞前吹了吹凉风,池宴歌轻轻用指腹刮了下陈序青的左耳耳廓以示安抚,然后放下穿耳器,拿起碘伏和棉签为另一只耳朵做准备。

两只耳洞打完,陈序青对着手持镜左看右看,脑袋也像拨浪鼓似的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不愧是池宴歌,太对称了。

陈序青从镜中抬头跟站在旁边喝水的池宴歌对视,陈序青笑眯眯地对池宴歌竖起大拇指。

池宴歌举着玻璃杯喝水,她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渴,一鼓作气之后感觉精神力被完全消耗光了,好像比真的跟了一场大手术还累……

她喝完放下杯子,把椅子往旁边挪了点,才在陈序青旁边坐下,手无意识拿起搁在纸盘上的小勺子。

一口一口放空地往嘴里塞蛋糕。

陈序青欣赏完耳洞,把镜子放下,看池宴歌快把一盘蛋糕吃完了有点惊讶:“诶?你居然吃掉了?”

池宴歌刚放进嘴里的一口顿住,在嘴巴里默默抿掉勺子上的奶油,陈序青拉着椅子靠近她,跟看珍稀动物似的观察池宴歌。

池宴歌镇定自若,把最后一口蛋糕也塞进了嘴里。

陈序青转而说别的:“对了,现在我可以跟你说我为什么今天不能买蛋挞啦。”

“为什么。”

“我妈说。”陈序青的耳垂红红的,“身上有伤口的时候不能吃太甜的,会留疤。”

池宴歌点点头:“哦。”

“但我刚才才反应过来。”陈序青又盯着池宴歌看,“你才是医生诶,会不会留疤问你不就知道了?”

“嗯。”池宴歌用卫生纸擦掉桌面上的一小团奶油,答非所问,“好像是吧。”

“池宴歌,今天我生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陈序青坐正,非常严肃。

池宴歌:“……嗯,你问吧。”

陈序青目光里满是担忧:“你是不是今晚本来有事啊,感觉你——”

陈序青停了下,想了个温和的词,“飘飘的。”

池宴歌:“……”

她的目光和陈序青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是啊,我是真的有事了。

我居然在想,你耳朵被刺穿的那一刻一定很痛吧,你永远不会忘记十九岁的这天了。

“你本来有事的,对吧?”

陈序青一边觉得耳朵难受一边皱眉等池宴歌的回答。

池宴歌垂眸笑了:“嗯,在想白天工作里的失误。”

“啊……工作啊……”陈序青瞬间理解池宴歌一整晚的游离状态。

眼前池宴歌身体侧向桌沿,右手转着桌上空空的玻璃杯,明明在说烦恼,表情却是淡淡的,没太多感情的目光只落在缓慢被转动的玻璃杯上。陈序青坐在她对面,突然感觉像是离池宴歌还有千山万水的距离,这么一想,惆怅到心里空空的,眼里也失落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

池宴歌抬眼来看她。

“没有,耳朵疼。”陈序青笑笑,她的失落被她快速收回心底,既然帮不上池宴歌工作上的忙,至少生活里别给池宴歌添堵了,自己的情绪自己消化就好。

陈序青觉得,自己一定要在每次见面的时候让池宴歌开心一点,说不定呢,说不定这样相处之后,她也能平过山海走到池宴歌面前。

生日过完池宴歌收拾桌上的东西,陈序青帮忙在旁边搭手,跟着池宴歌从楼上走到楼下厨房。

想着池宴歌应该也想自己再静静,本来打算赖下的陈序青改变主意,主动说好困要回家去睡了明天再见。池宴歌拉开冰箱门,又关上,转头看向陈序青,隔会儿,才挤出一个在陈序青眼里都特别勉强的笑容:“好,那我送你过去。”

看看,池宴歌太需要休息了,我不能不懂事!

“不用啦不用啦。”

陈序青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回头对池宴歌挥手,“早点休息,明天见!”然后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没有开灯,厨房里也只开了半盏,池宴歌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过的苏打水喝完。

捏扁塑料瓶丢进垃圾桶。

走出厨房时顺手把厨房灯关了。

月光从窗户洒进客厅,浓重的夜色几乎包围了池宴歌。

客厅里放着一架亮黑色的三角钢琴,池宴歌停住走向楼梯的动作,转而走到钢琴前坐下,她的影子静静映在琴面之上。

池宴歌揭开琴盖,双手熟练地在黑白琴键上掠过,没有摁下琴键,只用鼻腔在静谧的空间里轻轻哼出音调。

哼完一段池宴歌抬起双手。

在寂静的夜晚,她起身走向落地窗,拉开白色纱帘。

站在黑暗里,池宴歌看着陈序青出现在隔壁楼二楼房间,走出到露台上,趴在栏杆上朝夜空里眺望。

池宴歌缓缓呼吸着,冷空气被她吸进肺里又温热地呼出来。

没过一会儿,陈序青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对夜空伸展双臂挥挥手,告别夜晚,转身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