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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宴歌看着那熟悉的窗帘被拉上,房间内的灯彻底暗掉。

“晚安,陈序青。”池宴歌轻轻说道。

她合上纱帘,转身往二楼走去。

第28章 P-降温

第二天池宴歌到陈家接陈序青, 隔着虚掩的门,她听见陈序青在跟人撒娇。

“哎呀,姐姐!”

陈序青背对着池宴歌, 前一天乖巧垂顺的黑发做了波浪卷,散散地搭在肩后,上身只穿件宽松的浅粉色毛衣, 格子短裙, 黑色长筒靴,腰间挎了个白色的NY挎包,说到对方不同意之处,陈序青特别不顺从地跺了跺脚。

陈序青面前抱着胳膊的陈以理, 目光短暂飘向池宴歌, 但没有告诉陈序青有人来了。

无形中跟陈以理达成了一致默契。

池宴歌安静倚靠在门边, 也抱着胳膊,歪头欣赏陈序青可爱的动作。

最后,陈以理用一句“好, 不拿外套你今天就别出门了”夺得胜果, 陈序青没时间耗, 不得不从陈以理手上抱走一件白色羽绒服,边转身边嘟囔:“拿了我也不穿啊。”

毫无预料对上池宴歌目光的时候, 陈序青愣住了。

“早。”池宴歌还是那副等在门边的状态, “外套穿上吧, 今天外面挺冷的。”

每次见到池宴歌都会特别开心靠近的陈序青, 这次完全僵直在原地,脸也迅速涨红, 下意识将怀里的羽绒服抱得更紧了, 好像这样就能遮掉自己所有的不自在。

池宴歌无意识打量着今天的陈序青。

少女化了精致的妆, 浅灰色美瞳,睫毛卷翘,眼尾晕染着浅淡的杏粉色,右眼下眼睑靠近眼尾的部分贴了两颗晶莹的碎钻。

因为尴尬对池宴歌要看不看的表情,更让今天的陈序青身上增添一种诱人的美感。

诱人。

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的当下,池宴歌迅速收回目光,再想到昨晚梦里与陈序青之间奇奇怪怪的缠绵,她也有点不敢直视陈序青……

池宴歌假意看眼手机时间,在手机屏幕上空空地滑动两下再点开微信看了两眼,在等陈序青接话。

结果这回,陈序青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一直安静杵在原地,完全没动。

陈序青不喜欢被外人看到跟家人撒娇的样子?刚才我是不是该敲门提醒一下陈序青?

池宴歌琢磨了一下,自觉有点理亏,她放下手机,低了下头然后抬头满带歉意去看陈序青的脸:“不好意思啊,我刚才——”

“……不!你刚才说的对!”陈序青声音一下拔高。

“?”池宴歌拧眉,我说什么了?

她眼前,陈序青三下五除二把羽绒服套好,急匆匆走到池宴歌身边,低头没看池宴歌:“我好了,我们走吧。”

池宴歌双唇没出声地动了下,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接什么话好,隔会儿,才伸手帮陈序青理了下没翻好的衣领。

“嗯,走吧。”

演唱会在冬青市城南市郊的综合体育场,从两人所在的地方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开车走出住宅区,又经过两个路口,大约快十分钟了吧,陈序青就像个小闷罐似的把自己藏在围巾里忧郁地望着窗外。

想了想池宴歌问她:“你吃午饭了吗?”

“嗯。”陈序青闷闷地回应,“吃了。”

没想到陈序青不愿意说话的时候这么难聊。池宴歌瞄眼陈序青,回正视线顿觉无奈地对着前车尾灯笑了笑,继续问:“耳朵呢,还痛吗。”

陈序青的手动了动,自个儿摸了下耳朵:“好像还行了。”

车内都是陈序青的香水味,甜甜的,但陈序青的脸色没因为池宴歌的两次主动搭话缓和。

池宴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因为不知道该继续再说点什么,而忧愁地一下两下敲击着,车内气氛凝结,开着暖气好像比窗外还冷。

“我平时不那样。”

突然,陈序青幽幽飘来一句。

池宴歌看眼陈序青,陈序青从只给池宴歌看后脑勺到现在坐正了,只是大半张脸还藏在围巾里,“真的,都是陈以理非要惹我,我才那样……”

那样是哪样?不是挺可爱的么。

池宴歌没说明心声,只说:“你跟你姐的相处挺有趣的。”

“我小时候都被她气得离家出走了!”陈序青这才声音大了点。

池宴歌只笑,觉得这样气呼呼的陈序青也可爱:“出走了多久?”

“……”陈序青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不自信道,“起码也有,一个多小时吧。”

要不是在开车,池宴歌真的会忍不住想捏捏陈序青的脸。

趁车子停在红灯的时候,池宴歌用左手撩了下陈序青的耳发,看耳洞确实恢复得不错,才收手不经意地问:“耳钉挑了么。”

“挑了!我昨晚下单了十多对!”陈序青恢复可聊天状态,“等到下车我给你看看吧!有一对紫色蝴蝶的超级好看!”

陈序青边说边用手抚摸自己耳廓的部分:“我昨天还看到好多耳骨钉也特别好看的。”

池宴歌的目光跟着陈序青的手在游走:“还想在耳骨上打吗。”

陈序青放下手,立马笑着摇头:“不打,听说耳骨超级超级痛,坚决不打。”

池宴歌跟着笑,余光莫名其妙落在陈序青的唇上。陈序青的上唇偏薄但唇珠特别漂亮,抹口红之后显得饱满又水润。这会儿笑的时候,上唇绷成一条直线,和下唇构成一弯迷人的月牙。

池宴歌脑海中难以抑制地跳闪回昨晚的梦,她快速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去看前方亮起的红车灯。

到达体育场地下停车室,陈序青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抱着羽绒服下车。

池宴歌拿着陈序青忘掉的包,刚要关车门,发现隔壁陈序青把羽绒服又丢回副驾了。

对视的瞬间,陈序青衣服做贼心虚的模样,轻手轻脚关上车门,好像这样池宴歌就看不见她没穿外套。

池宴歌走过去,把包递给陈序青:“真的不觉得冷么。”

“场馆里人多嘛。”陈序青低头,背着手不安地晃晃身体,声音又弱又甜,“池宴歌~我不想穿外套嘛~”

陈序青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池宴歌无奈:“好,我们上去吧。”

两个人得从地下室的出口走到地面,再从地面绕行去进入主体育场,刚出地下室的口子,一阵刺骨的寒风就迎面扑向了两人。

池宴歌闻见一阵甜香,还有隔会儿,陈序青紧紧扒拉住她的胳膊。

陈序青的裙摆被连续不断的寒风吹着,摇摇晃晃,抱住池宴歌的动作从上坡就没松过,整个把池宴歌当暖宝宝使用。

池宴歌觉得陈序青这冷到皱皱巴巴的样子特别好笑。

池宴歌努力板着脸:“觉得冷了么,要不要回去拿衣服。”

陈序青咬牙:“不要。”

“过生日当天冻感冒了怎么办。”

陈序青狠狠咬牙:“那就是我活该!”

噗。

池宴歌彻底没忍住,脸撇向一边,尽情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发笑。

主体育场是无封顶的开放式场馆,池宴歌拉着陈序青在V1区第10排坐下,两边都是还没坐人的塑料椅子,冷风在陈序青腿边来回窜。

把没什么挡风作用的挎包压在腿上,坐好的陈序青仰头望了眼旁边的主舞台:“风好大啊,感觉那边的道具都要被吹飞了。”

“嗯,毕竟今晚是最后一次大降温。”池宴歌挪动椅子,至少让自己这边多挡点风,椅子边提前放置的应援灯被她拿起,摁了开关居然没亮,她拿在手中观察。

“没关系。”陈序青自我催眠,“等人多了这里就不冷了。”

还是不亮。第一次来看演唱会的池宴歌觉得这应援灯大概是坏的,于是轻轻放下,然后她伸手把荡在陈序青身后的围巾一角捏住,拉回来,重新给陈序青裹好。

身边陆陆续续有人坐下了,都在闲聊,说刚在场外还不觉得,感觉进来这会儿突然变冷了好多。

冬天黑得早,接近六点半,头顶的天空已经是雾蒙蒙一片黑了,场馆灯光白花花亮在四周看台。

池宴歌听见陈序青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池宴歌从手机中抬起的余光里,陈序青紧抱着没什么作用的包,整个人缩成一团。

前排说着好冷越靠越紧的人变多,池宴歌环视一周终于看见有人抱着毯子进场,毯子垂下的边缘印了个演唱会的LOGO。

池宴歌跟陈序青说:“我去旁边接个电话。”

陈序青转过来乖乖点头,眼下贴的碎钻在灯光里衬得亮晶晶的,鼻尖却被冻得通红,又漂亮又可怜,像月光下搁浅在礁石上的人鱼。

又过了快三十分钟,全场灯光暗下,欢呼与音乐声共同响起。

陈序青随身边的人一同举着应援灯站起,被中台控制的应援灯在黑暗中亮起整齐的白光。

然而陈序青的注意力没法全情投入在开场演唱中,她身边的椅子还空着,池宴歌还没回来。

陈序青不时往入口的方向望,但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于是,陈序青垂下胳膊,低头将应援灯在椅子上放好,准备出去找池宴歌。

这瞬间,一张柔软的毯子裹住了陈序青的后背,陈序青惊讶回头——池宴歌终于出现在她的身后。

扫拍观众的无人机从两人身边驶过。

向来稳重的池宴歌,站在忽明忽暗的舞台灯光中喘得缓不过劲。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现实

第29章 N-压迫

桔色夕阳挂在山头, 黑色的航拍无人机飞过一片梯田。

陈序青戴顶黑色鸭舌帽,白T恤,浅蓝色牛仔裤, 防晒带的衬衫系在腰间,高挑利落,盯监视器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旁边跟灯光的摄影组同事暂时没啥事, 热得不得了, 一个劲用帽子扇风:“陈老师,一个过场镜头而已,没人会认真看的。”

陈序青没接话,她接过控制器调整取景角度。

刚才说话那人又喊了声:“陈老师, 我说真的, 我们没必要——”

陈序青回头冷冰冰看了一眼, 嗡嗡嗡的无人机声音响在两人头顶,说话的人噎住后半句,尴尬地改口:“对不起。”

到下午五点, 苍云村梯田的空镜拍摄完毕, 陈序青走在大部队最后, 另一组,进山里跟拍医学生出诊的许蕾给陈序青微信发消息。

——没想到这山上的路这么绕, 车只能开到半截, 后面全靠徒步了。

——还剩最后一家, 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结束。

两条说完, 许蕾给陈序青拍来一张现场照。未经修缮的山间小道两侧爬满了路边青,正往前走的每个人的背影都是宽松休闲裤和防晒登山服, 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谁。

陈序青定在她自己的车旁, 用两指放大照片, 在一众相似的背影里找池宴歌,找了半天,还是没看见人影。

她也可以直接问许蕾的,但她退出照片后手指在屏幕前顿了会儿。

另一辆已经启动的车降下车窗,同事从窗口支出脑袋看陈序青:“序青,回吗?”

陈序青笑笑:“你们先走吧。”

“哦好,那你回来注意安全哦。”

旁边的车走掉之后,陈序青低头,又点开照片仔细找了一遍,许蕾来消息:“天呐这山里的蚊子好毒啊!大学生们没带花露水我们的也用光了今天蚊子自助餐咯!”

附图一张小臂上红肿的蚊子包。

陈序青垂下胳膊,走去打开车子后备厢,将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拉到面前打开拉链——驱蚊花露水、止痒的青草膏、各种防蛇虫鼠蚁的她都有。

再看眼帆布包旁边装着帐篷的袋子,陈序青想,上山去一趟吧。

太阳低沉,被雾云遮挡,停在山线上只剩下小半圈的圆。陈序青坐上驾驶座关门的时候,远远望过去,仿佛看到了某年演唱会和池宴歌一起看过的舞台圆灯。

她抿唇收回目光,在微信里让许蕾给她发了个定位,跳转地图,导航开始。

进山的路不比普通村道,绕进半山腰后导航就没那么有用了。

眼见前方的路越来越窄,陈序青将车停在山崖边的空置草坪中,从后备厢提出帆布包背上,独自步行边走边问沿路的村户。

背着背篓的老人给陈序青指了两条道,大道绕远好走,小道得穿山腰,但路程能节约三分之二,翻过山头下去就能到陈序青要去的那家。

陈序青转头看小道,泥土地,一人宽,但能隐约看出被村民经年累月踩出的路痕。

老人看陈序青是个城里来的小姑娘,就劝说:“小姑娘,你还是走大路吧,小路太陡,不好走。”

手机在陈序青衣兜里震了震。

陈序青先跟老人说了谢谢,低头解锁手机,这回是群消息,她们拍摄组为了同步跟拍医疗团队临时拉的群。

【创口贴在谁哪儿】

陈序青迅速退出群聊,给许蕾发微信:“你们谁受伤了吗?”

好半天,许蕾才回消息:“啊?不知道啊,我也才看见群消息,我们两拨人分开走的。”

陈序青快速敲下一行字发去:“池医生跟你在一起吗?”

许蕾:“好像不在,对哦,你可以问池医生看看,群里发消息的妹妹好像也不在我们这拨。”

……

陈序青赶到山沟里独一座瓦木楼的时候,许蕾正蹲在路边,笔记本电脑摆在跟前专心致志检查画面。画面里的人正好是池宴歌,许蕾播放10s,再倒回去定格到池宴歌的侧脸上。

感觉到背后有人,蹲着的许蕾转头往上看:“喔?你这么快啊?”

看陈序青裤子上还挂了两片树叶,鞋底也沾满了泥巴:“你不会是穿山道上来的吧?”

陈序青从包里取出一盒止痒青草膏:“她们人呢?”

许蕾感恩戴德接下,起身,扭开盖子就把绿色的膏体往自己小臂上抹:“小齐小廖都在屋里跟拍呢,太挤了,我帮不上忙就先出来了。”

陈序青点点头,转身往屋里走之前又掏出一瓶绿色的花露水递给许蕾。

许蕾在她身后疯狂发送爱心:“陈老师!你现在很像一个天使你知道吗!”

瓦木楼是老房子,除了屋顶是发黑的青瓦,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不加修饰的褐黄色土砖墙,屋里没开灯,但好在落日的余晖还能照进窗口。

主问诊的学生跟这户人家面对面坐在矮木凳上交谈,一旁辅助的学生用纸笔记录,许蕾口中的小齐和小廖则在端着摄影机拍摄。

屋内有序的景象之外,池宴歌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听,斜阳描摹着池宴歌冷淡的侧脸,陈序青忍不住先朝池宴歌那看。

小齐从摄影机后支出脑袋,跟陈序青摆摆左手。

陈序青跟她点了下头,想了想,放轻脚步走到池宴歌身旁。

池宴歌看她一眼,还处于工作状态中的严肃:“还要十五分钟。”

“好。”陈序青应声,她视线悄无声息在池宴歌身上打量,但池宴歌穿着长袖长裤,从外表看无法判断有没有受伤。

陈序青掏出手机,在输入框打下一行字,举到池宴歌面前给池宴歌看。

【我看到群消息林蓓在要创口贴,谁受伤了吗?】

池宴歌的目光从远处拉回到陈序青的手机屏幕上,看完,池宴歌拉高袖子,一边面无表情继续去听那头学生们的问诊,一边任由陈序青抬住她的手腕沉默。

白色绷带缠满了池宴歌的左手小臂。

天将黑未黑,橙红的晚霞将天际晕染成粉色,宁静的山村响起一阵阵狗吠。

陈序青一直跟在池宴歌身边,她包里的花露水和青草膏散得一干二净,但没有一份是交到池宴歌手上的。

学生们要带这户人下山,先去村里的卫生所,明天一早送去沛观县进一步检查。

来时还有空余车位的两辆车就不够了,最后,陈序青主动说她搭池医生回。

一行人一路打着手电筒往停车点去,陈序青走到许蕾旁边问:“花露水和青草膏还有么。”

只拿到剩余三分之一的花露水,陈序青快步倒回,跑到池宴歌身边,小心不去碰池宴歌受伤的胳膊,打开瓶盖,就十分突然对着池宴歌仔仔细细又喷了一遍。

池宴歌原本在听电话,说话的神情也是十分冷漠的,在回答肾上腺素打多少毫克的事,被冷不丁的喷了几下。

池宴歌有点发懵地看着陈序青的动作说完了剩下的话。

挂断通话,她看着陈序青,略带冷幽默道:“陈序青,你是在驱蚊还是在驱我。”

“这个驱蚊时效很短的。”陈序青坚持弯腰喷完池宴歌的全身,“而且山里的蚊子不一样,很毒,咬你一口你能难受一周。”

池宴歌:“我不是很招蚊子喜欢。”

“都说了。”陈序青一脸正气合上瓶盖,“山里的蚊子不一样。”

两人走在大部队的末尾,大部队来时的两辆车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前方的学生才回头来问陈序青的车在哪。

陈序青看看手机里的车辆定位,还要往前五百米。

池宴歌比她先开口,黑夜里的表情挺冷淡的,声音却很温柔:“冯茜,你们先走吧,我们的车离这还有段距离。”

——我们。

不得不说,陈序青听见这个词的时候,心底角落的某块情绪被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两人并肩站在靠近山背的一边,陈序青举着手电筒,目送两辆车前后离开。

气氛好似一下就变了。

尽管先前也是两人单独在最后走,但现在变成整条路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情况,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独处空间。

陈序青晃晃手电筒的光,指向继续下山的路:“我们也走吧。”

夜半的山间,尘埃在手电筒的光线中飞舞,陈序青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看是群消息,就屏蔽调成了静音。走左边的时候老无意跟池宴歌撞上,陈序青换到右边,靠近山崖的路:“这山里的夜晚还真是安静哈。”

池宴歌拉住陈序青的手腕,让陈序青靠近自己:“不要往悬崖边走。”

“……哦。”

陈序青往旁边扫了眼,想说自己离悬崖边缘起码还有个一米多,何况边缘还立了半人高的围栏。

池宴歌拉住陈序青后再没松手,牢牢钳制着陈序青的左手。陈序青半边身子像提线木偶,她偶尔偷看池宴歌的时候还会跟池宴歌目光撞上。

两人一直没对话。

直到找到车,陈序青抬高后备厢厢门把空了的帆布包往里放。

脚步声从陈序青身后缓缓靠近。

陈序青转身,想跟池宴歌说东西放好了——

后腰瞬间抵在车身上。

陈序青愕然。

池宴歌的双手撑在陈序青的身体左右,胳膊环住陈序青,压迫感十足。

池宴歌的眼尾在笑,语调慢悠悠,正式跟陈序青秋后算账:“陈序青,你为什么不存我手机号呢。”

陈序青:“……”

【作者有话说】

秋后算账可以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第30章 N-爱意

敞开的汽车后备厢前, 风撩动陈序青的耳发,紫色的蝴蝶耳饰轻晃。

如果是在之前的情境下,当时在池宴歌家被问到这句话, 陈序青会老老实实进行字面意义上的回答。

这一刻,陈序青近距离看着池宴歌的脸,和她带笑、轻抿着的双唇, 跟池宴歌真正生气时的状态不一样。

突然就敢不回答了。

陈序青垂在身边的双手向后靠, 扶住车框,支撑自己的上半身跟池宴歌对峙。

山林里黑漆漆的夜晚,山风叫路边的野草互相摩擦着发出唰唰的声响。夜色笼罩在两人的周围,让她们与世界隔绝开来。

陈序青不说话, 池宴歌一只手撑着车框, 另一只手抬起, 穿过陈序青的发丝,碰碰紫色蝴蝶:“丢的那只还没找到。”

垂眸的陈序青立马抬眼:“你怎么知道?”

池宴歌的目光从耳饰回到陈序青眼上,一双带笑的柳叶眼, 游刃有余地看着陈序青:“猜的。”

那年分手唯一被陈序青落在池宴歌包里的东西, 跟着池宴歌出国, 回冬青,来蓝山, 这会儿正静静躺在池宴歌车里, 陈序青自然是找不到的。

风卷动落叶, 窸窸窣窣从两人脚边刮过, 痒痒的。

池宴歌直起身:“上车吧,蚊子多。”

她们坐上车之后没走, 陈序青手拉过安全带, 又松开, 早扣好安全带的池宴歌靠在副驾驶专心看手机,陈序青久久注视着池宴歌的侧脸。

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关注。陈序青不信池宴歌是猜的。

但池宴歌故意不给答案,陈序青直勾勾看着,池宴歌也当没感觉。

陈序青坐正,池宴歌的声音却紧跟着就来了:“想问我另一只在哪儿?”

陈序青迅速转头去看,池宴歌的防晒外套脱了,内里只穿件修身的黑色吊带,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细银的蝴蝶手链,蝴蝶是深蓝色,乍一看跟陈序青的耳饰十分相似。

问完一句话的池宴歌,目光依旧低在手机屏幕中,半晌,才补充第二句,“为什么不存我手机号。”

池宴歌的声音很平淡,没有非要知道答案的急切,但陈序青知道,池宴歌的意思就是,一换一,答案换答案。

陈序青看着池宴歌手链上的小蝴蝶,只低声说:“因为能记住。”

池宴歌锁屏手机,倒扣在腿上,一副勉勉强强的答案是不能过关的笑容,没看陈序青,手肘撑在窗框上,好似很疲倦地抵住太阳穴,脑袋斜靠:“嗯,我听过这句了。”

陈序青愣了愣,突然回想起这段对话很早之前就发生过,那时她跟池宴歌还在恋爱,她也是这么回答池宴歌的。

“那你想问……”陈序青的双唇犹豫,“什么?”

副驾驶车窗留了条一指宽的窗缝,夜晚山间的蝉鸣此起彼伏,一个劲飘进池宴歌的耳里。

——太着急了。不可能达成目的。

池宴歌的食指撑在额间,右耳听着窗外的蝉鸣,她闭上眼:“另一只在我车上。”

又睁开眼:“回去我给你。”

陈序青:“原来在你那儿?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着。”

池宴歌说的时候就知道,陈序青不会纠结上个没完成的对话,更不会深究东西为什么时隔六年还在池宴歌手上。

但陈序青逃避的状态还是让她叹气,池宴歌放下撑在车框边的手肘,抱着胳膊,歪头看窗外的树影,一时冷着脸不想说话。

陈序青像只试探落地果子的小动物一般,两只手小心翼翼抬住池宴歌的左手手肘。

迫使池宴歌抱胳膊的动作松散开。

陈序青:“你这样会压着你的伤口。”

池宴歌没理她:“我是医生。”

陈序青分别拉住池宴歌的左手手背和抬住池宴歌的左手小臂:“医生也不能压着伤口。”

“你没事来找我干什么。”池宴歌说。

陈序青虔诚地、乖乖地捧着池宴歌的左胳膊:“许蕾说你们没花露水,山里蚊子毒。”

蚊子。又是蚊子。蚊子再毒是能把人咬死吗。池宴歌实在没忍住,在心底大暴走的同时她面上也没忍耐,冷着脸色抽走被陈序青捧着的胳膊:“以后别瞎操心了,不然是个人都要让你爬上山。”

“哦。”陈序青应了声,“这也不算瞎操心,被毒蚊子咬了多难受啊。”

呵。

池宴歌觉得她当年真该鼓励陈序青去学生物。

池宴歌完全侧身,彻底躲开“大生物学家”的触碰,但她能从车窗的反光看见身后模模糊糊的又眼巴巴的陈序青。

池宴歌言简意赅:“难受就忍着。”

陈序青挪了挪位置,布料和皮座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动,陈序青的声音更近的在池宴歌身侧问:“池宴歌,你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今晚真是跟这两个字过不去了。

池宴歌回头,陈序青温和的圆杏眼十分真诚,池宴歌食指摁住陈序青的额心,让陈序青上半身往后退:“别再说这两个字行么。”

“哪两个字?”陈序青捂住额头,在笑,听懂了还故意重复,“蚊子?”

“……陈序青。”这三个字是从池宴歌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陈序青立马卖乖,像小狗在摇尾巴讨好一样笑眯眯对池宴歌双手合十,“不说了,不要生气。”

池宴歌无可奈何,伸手关掉了车内的顶灯:“坐好,开车。”

“好吧。”陈序青拉过安全带,“其实我本来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

“想跟你在山上睡帐篷。”陈序青轻飘飘说。

说完,她抚上挂车挡的手被池宴歌摁住,向来眉眼冷淡的人眉心紧蹙:“把话说完再走。”

“就是,之前不是约好跟你一起爬山看日出嘛。”

陈序青的手背被池宴歌的手心紧紧压着,她肩膀用了用劲,没抽出来,“正好我们在山上,我车里有个简易的帐篷能凑合住。”

她目光落在池宴歌左手小臂的绷带上,“但你受伤了,不能在外面凑合。”

陈序青说完,抬眼。

池宴歌皱着的眉头,写满不解的眼睛,绷紧的唇角,在陈序青跟前把所有困惑的心绪尽数呈现。

陈序青从池宴歌松掉的手下逃出,去触摸池宴歌受伤手臂的边缘:“痛吗?”

她目光游移,不确定地,一会儿看看池宴歌的手,一会儿看看池宴歌的脸。

如果不是池宴歌突然卸掉的力气,泛红转开的眼眶,池宴歌扭头避开陈序青的动作,其实跟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没有太多差别。

“对不起池宴歌。”

陈序青静下来,车里也静下来,纠缠很久想要听到的话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陈序青口中,“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知道。”

池宴歌没有接陈序青的话。没有前后因果、没有起承转合的话。池宴歌拼命咬牙忍住鼻酸,但一颗眼泪还是莫名其妙从她的眼角落下,毫不顾忌地滴在她的手背上,告诉她,她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能对陈序青所有的态度、所有的话保持冷静。

她不知道陈序青想通了多少,还是只是因为久别重逢的新鲜,或者是这个夜晚的朦胧。

池宴歌甚至想,要不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陈序青复合,她提出的话,陈序青很容易同意的,让不愉快结束,难道所有问题都必须有一个解答吗。

但眼泪逐渐在手背上变得冰凉。

池宴歌没有被冲动的情绪支配,她抬手擦掉眼泪,呼口气,再次冷静了。

她还湿润着的眼眶恢复淡然,开顶灯,看向低垂眉眼,好似也陷入情绪中而一声不吭的陈序青:“今天就算了,什么都没准备,不适合住帐篷。”

陈序青抬头,眼眶红红的,难以自制地抽了抽鼻子,特别像一位刚看完悲剧电影的观众,情绪还没完全抽离,放映员自说自话把头顶的灯打开了。

灯光下,陈序青别扭地揉揉眼睛,声音弱弱的,哭笑不得地对池宴歌抱怨:“……在哭呢,你别突然开灯啊。”

回程路上,林蓓给池宴歌发来几串微信语音,特别担心说这都几点了池老师你们两个不会下不了山了吧?迷路了吗?要不要CALL救援?

是外放。陈序青听得清清楚楚,大概是觉得林蓓的话夸张,在池宴歌旁边冷幽幽地笑了声。

池宴歌看陈序青一眼,用打字回复林蓓。

当车子绕出山脚,驶入平路的时候,陈序青默默问了句:“池宴歌,你是不是换过一辆车?”

池宴歌正低头研究学生绑的、夸张过头的白色绷带,对陈序青简单的问题没思考:“嗯。”

“是这两年换的吗?”

池宴歌翻翻手腕前后,想着回去要纠正一下绑绷带的基本手法:“嗯,年初。”

“哦。”陈序青点点头,没问别的。

到车子停稳,池宴歌拿着防晒外套下车,陈序青没熄车前灯,绕过车头两条明晃晃的光走到池宴歌面前。

夜晚,村里气温降低了,估摸只有个二十度,偏凉。

池宴歌边穿外套边等陈序青说话,结果陈序青只搭手,帮她抬袖子,等她穿好走的时候跟她挥挥手明天见。

房间,池宴歌洗完澡在吹头发,突然关掉了吹风机。

——陈序青的东西是六年前丢的,却在自己刚换了半年多的车上出现了。

旁边摆着的手机屏幕亮了,池宴歌手指点了下,陈序青的消息在屏幕上显现——

陈序青:晚安

陈序青:池 老 师

【作者有话说】

陈序青:切!谁还不会喊老师了!就醋就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