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身上掉了那么多鸟屎,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杨昭蓉脑海中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这些可恨的鸟，它们怎么能这样对我？那个驯鸟师干什么吃的？

她惊慌地挥手, 想要将这些鸟赶走，“别过来, 你们都别过来！”

偏偏这些鸟都是训练过无数次，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相当敬业了, 只肯围着杨昭蓉打转, 就是不肯离开她。

杨昭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声音带着哭腔, 下意识地要找她娘，这祥瑞就是她娘安排的，“娘，快救我！”

被她求救的陆氏看着这一幕，手捂着胸口, 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好好的百鸟朝凤，一转眼就变成了百鸟拉屎，出了这样的纰漏，她最疼爱器重的小女儿日后别说进宫了, 都别想相个好人家了。

“娘，你怎么还不救我啊？”

见陆氏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知道发呆, 杨昭蓉更生气了。她一咬牙, 就要飞奔去找陆氏。都怪她娘出的这个什么馊主意，现在把她害惨了。尤其想到这主意原本是为皇后姐姐准备的，杨昭蓉就更扼腕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找皇后姐姐和慧妃, 让这两人和她一起丢人现眼。只是最后一丝理智还是按住了她的冲动，她要是真那么做，皇家肯定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说不定要送她去青灯古佛。而她的皇后姐姐……也不会帮她的。

她唯一能选的只有她娘了。

陆氏看到女儿向她飞奔过来，脸色大变，连忙跑了出去。她堂堂国公夫人，可不能一身鸟屎。

那附近的命妇们将杨昭蓉骂得狗血淋头的，一边闪躲，免得被波及到，一时之间，场面有些混乱。

她们只想看笑话，一点都不想成为笑话。性格直爽的更是毫不客气甩了白眼给她们，她们原本还想多沾沾佛光的福呢，现在好了，佛光消失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觉得这百鸟朝凤是祥瑞了。真祥瑞哪里会淋人家一头鸟屎的？

虞妙华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她们跑得真快啊。”

此时她用的佛光普照技能也结束了，时间是一分钟。

“噗嗤……”

咦？她刚才是不是听到笑声了？声音的方向好像是皇后娘娘那边？

虞妙华有些怀疑地扭过头，正好看到皇后还来不及收起的笑意——破案了，还真的是皇后！

察觉到她的注视，皇后眨了一下眼，比起平日宛若画像一样的端庄贤淑，现在的她倒是多了点活泼的气息。

转瞬之间，皇后嘴角回到了原来的弧度，又是她熟悉的那个端庄国母了。

虞妙华重新转回头。现在的她已经看不见杨昭蓉和陆氏这对母女了。

【统统，幸好我们没兑换百鸟朝凤技能，你看多危险啊，这技能哪里是名垂青史，分明是遗臭万年。】

【宿主，你这是对我们宫斗系统的人身攻击！我们的百鸟朝凤才不会出现这种BUG！绝对能够控制住的！】

【鸟本身是直肠的，飞着飞着就可能拉了，这种本能是控制得住的吗？】

她前世时舍友走在路上就曾经天上的鸟给拉了一头，别提多倒霉了。

反正祥瑞之象那么多，用别的也挺合适的。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2.3，让文武百官和命妇见识到了普通人无法复刻的祥瑞，成功巩固神佑之人的人设。任务奖励为蒸馏酒技术。】

奖励顺利到手，虞妙华决定原谅杨昭蓉几秒钟。主要是……对方看起来真的太惨了。

当然了，对方若是真拉踩她成功，毁了她的封妃庆典，虞妙华肯定要记仇她一辈子的。

宫人忙不迭进来，将现场清理干净。

太后对虞妙华说道：“妙华，先去哀家那边休息一下，免得累着了。”

太后此时心情十分愉悦。她！如今也是拥有祥瑞之象的人了，史官定会将这一幕如实记载下来。

还是妙华对她好，有好事都不会漏了她，让她跟着一起沾光。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亲女儿，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妙华甚至都没用在她娘身上，可见对她的孝顺是实打实的。

太后选择性无视王氏站位的距离。

封妃典礼结束，但等下还有宴会，宴会在一个时辰以后开始。在这期间，命妇都会被带到偏殿整理仪容，小憩一番。

虞妙华刚想点头，又想起了她娘和她妹妹——她还想和她们两个说说话呢。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太后问道：“王氏可在？”

在场的王氏命妇不少，但所有人都清楚，此时会被太后提到的王氏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慧妃的生母。

只看太后对慧妃那亲热的模样，便知道慧妃在宫中日子很好过。她不仅有皇上的宠爱，还有太后的疼爱，不愧是神佑之人，就是有福气。

先前居然还有人说太后厌恶慧妃，刻意磋磨她，简直就是污蔑！

王雅宁上前恭恭敬敬和太后请安。

许多人用羡慕的眼神看向王氏——她也是生了个好女儿，还因此入了太后的眼。

太后笑道：“王氏和虞家二小姐也一起来吧，正好陪哀家说说话。”

王雅宁领着小女儿一道谢恩，听了太后这话，她这颗心就定下了，太后的确喜欢她女儿，不然哪里会如此贴心为她们考虑。

在走之前，周嬷嬷对太后说道：“娘娘，让奴婢扶着您吧，也让奴婢沾沾娘娘身上的福气。”

“也好。”

感受着四周传来的仰慕崇敬的视线，太后嘴角的弧度简直压都压不下去，不愧是伺候她那么多年的人，就是懂她的心。正好将刚才的祥瑞再次植入人心。

虞妙华落后太后几步，王雅宁和虞妙屏则又落后她一步。

皇上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面上依旧是不动如山，其实心中已经酸得不行了。

又是母后！

每次好事虞妙华都会第一时间想起母后，明明他也在附近，这祥瑞怎么就不照他身上？

他对虞妙华也不差了。

日后必须得想法子暗示虞妙华，以后这样的好事，不许再漏了他了。

实在不行，日后看到祥瑞要发动了，他就立刻站在虞妙华身边，她休想再撇开他。

……

虞妙屏在大殿内还能装作乖巧的模样，等出了太和殿，视线一直往虞妙华那边飘。

虞妙华感受到左下方传来的炙热的注视，不用猜也知道是她妹妹。

她进宫是三月的事情，比起那时候，这丫头个头窜高了一截，开始抽条了，但脸上的婴儿肥还在，刚才她就很想捏了。

虞妙华忍住了这股冲动。

太后对于上心的人还是很体贴的，回到宁寿宫后便摆摆手让她们三人去偏殿说话。

宁寿宫的宫人第一时间捧上热茶，还有几笼刚从灶上拿来的点心。点心热乎乎的，还冒着气。

宫人们东西摆好后便退下，将门给她们关上。

虞妙华立刻上手，捏妹妹的脸——这个令人怀念的触感！

虞妙屏不满，“姐，你怎么老捏我？我的脸就是被你给捏大的！”

虞妙华不背锅，“胡说，你本来就脸大，不关我的事情。”

听着姐妹两斗嘴，王雅宁忍俊不禁，“你们两啊，不见面时都念着对方，见了面又要吵。”

虞妙华说道：“我那是爱她才欺负她。”

“来，妙屏，尝尝这个酥油鲍螺和松子糕，你肯定喜欢。”

虞妙华哄妹妹是一流的。

虞妙屏早就馋点心了，她今天出门时就只吃了几个饽饽垫肚子，又饿的快，现在可以说是饥肠辘辘。

姐姐都特地给她准备点心了，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她姐心中有她。

于是她开开心心用茶搭配点心吃，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宫里的点心真的好好吃！

王雅宁趁这个机会和闺女说些话，主要是询问她先前在冷宫的事情。她在宫外听了一堆相关流言蜚语，听得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该信哪条。

虞妙华对她也没瞒着，将林姝陷害她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咱们家和林家有什么恩怨吗？”

王雅宁脸色不太好看，“在你入宫以前，林家曾经想要提亲，被我给拒了。”

丈夫可是四品官员，林家只是富商，身份本来就不匹配，她都不明白林家哪里来的脸上门提亲。像王雅宁当初嫁给丈夫时，两人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不少人看现在丈夫成为知府，便觉得她有福气。但她嫁给虞蔚旭时，虞蔚旭还只是秀才。

倘若林家公子足够优秀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林家公子虽然有些才名，却不曾下场参加科举，听说颇为怜香惜玉。王雅宁怎么可能会把女儿说给这样的人家，因此看在林家和娘家有走动的份上，她会直接以生肖相克为理由委婉拒了。这事她甚至没告诉女儿，免得她烦心。

林家当时不敢表现出不满，但看来早就记恨在心了。

这也算是解了虞妙华的疑惑，“原来是这样啊。”

反正他们家不仅被抄家了，还举家流放，虞妙华懒得再去关注这些小人的事情。

王雅宁有些愧疚，早知道在女儿进宫之前就该告诉她这件事的。

虞妙华说道：“那林姝在我面前装作好姐妹的样子，姐姐长姐姐短的，我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

虞妙屏听着姐姐被陷害到冷宫的事情，顿时觉得嘴里的酥油鲍螺不香了，“姐姐，宫里是不是很可怕啊？”

虞妙华想了想，“可能是我太受宠了，所以总有人想要搞我。”

与其让亲人从别人嘴里听到流言，还不如直接在她这边听第一手消息。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她不仅没被陷害到，还一路晋升。

她开始掐着手指数了起来。

虞妙屏听着一个又一个仇人，脸都白了。

“那她们现在呢？”

说到这个，虞妙华可就不困了。

“许昭仪去冷宫了，林姝被流放了，顾充容去尼姑庵了！”

虞妙屏木着脸，她白担心她姐了，她姐这战斗力，简直强的可怕！

王雅宁想了想，趁这个机会和虞妙华说了一下勤国公府上门提亲的事情。

虞妙华注意到，她妹妹在听到这事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虞妙屏说道：“我担心娘脸皮太薄，只会用命格相克那套糊弄过去，所以我直接说了，我是咱们家当男孩养的，不外嫁，未来的夫婿必须入赘！”

她也不想离开家里，在家里多好啊，嫁给外人以后还得给对方操持家务，孝顺长辈、甚至还得给对方纳妾。虞妙屏习惯了父母之间没有第三人，她最羡慕这样的感情，一点都不想嫁给不熟悉的人。

而且国公府门第高贵，规矩肯定很多。她又是受不得拘束的性格，到时候若是闯了祸，还会连累爹娘和宫里的姐姐。

虞妙华语气笃定，“这事和皇后没关系，应该是杨家自己动的心思。皇后为人周到体贴，若有这个想法，定会先问过我。”

但她从来没听皇后提起这件事过。

王雅宁今天第一回见到皇后，并不敢多看对方，只隐约留下一个雍容的影子。听女儿提起皇后时的口吻，她和皇后好像处得也不坏。

她回忆着今日的事情，多少放下了一点担忧。

“你说的有道理……国公府和皇后，看着不像是一条心。”

从那百鸟朝凤就可以看出。若不是出了下鸟屎那一出，前面就是不折不扣的祥瑞之象。这祥瑞没发生在皇后身上，却发生在杨昭蓉身上……

想起这事后，王雅宁才想起刚才她女儿可是切切实实有佛光普照的祥瑞！

只是看着女儿懒洋洋躺在榻上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忘记这件事。

她的女儿，还是那么可爱讨人喜欢，难怪不仅太后喜欢她，神佛也喜欢她。

王雅宁有些不敬地想道：佛祖还是有些眼光的。

虞妙华和她们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太后遣周嬷嬷过来，说她对王氏母女一见如故，留她们在宫里住两日。

虞妙华眼睛嗖的就亮了起来。

她作为宫妃，虽然现在每个月都能见她娘，但没有留她们过夜的资格。如今有了太后发话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还可以和娘、妙屏晒晒她的小金库。

“谢谢太后娘娘。”

不枉费她把祥瑞用在太后身上啊！太后娘娘人真好！

王雅宁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她可算是对女儿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深的认识。

在宁寿宫，她闺女都能横着走了。

……

凤仪宫中。

皇后杨昭珮端坐在上位，凤目扫过地上跪着的那群宫人。不远处还有一个宫人被五花大绑，还用布堵着嘴，眼神满是恐惧。那是混进来的训鸟人。

她淡淡问侍女，“就这些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