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灵佑叹气,“这不怪你,都是那青松子太过狡诈。过两日,便安排青松子在大牢里去世。”
免得他遭受不住刑罚,说了不该说的话。
先前青松子为他们找到了铁矿,加上说的话戳中了裴灵佑内心的隐秘,又展现出了那些“神仙手段”,于是他脑子一热,自然就上当了。这并不能怪到儿子身上。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真没想到,慧妃是真神女啊!
亲眼目睹麒麟献瑞的场景,封王对此再无怀疑,他甚至能理解京城百姓对慧妃的虔诚态度。
他不满说道:“我以为父皇会因为珍仪皇后而恨上裴灵岳,没想到他居然还给他托梦!这些年来,他可不曾给我托梦过!”
他可比裴灵岳孝顺多了,每年都记得给珍仪皇后烧香,就盼着父皇看在这事上保佑他顺利成就大业。
他这些年来烧的香都错付了。
也许父皇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爱珍仪皇后。
裴灵佑甚至怀疑,父皇可能是用珍仪皇后当靶子,作为历练当今太后和皇帝的磨刀石。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然根本解释不了慧妃的横空出世。
他被骗得好惨!
“接下来的时日,要苦了我儿。”
裴灵佑觉得儿子太可怜了,不得不呆在裴灵岳的眼皮下。
裴煜恒说道:“儿臣倒觉得这是一个接触慧妃的好机会。”
“今日过后,慧妃的声望将如日中天。若儿臣能够策反慧妃,让她为我们所用……”
裴灵佑看了看儿子——俊美无俦、意气风发……的确是使用美男计的好人选。
只是……
“你牺牲太大了。慧妃愿意吗?”
裴煜恒说道:“若我能以将来的太子妃之位相酬呢?”
裴灵佑沉声道:“她是裴灵岳的妃子。”
裴煜恒说道:“大丈夫行事当不拘小节。难道您不想要佛祖因慧妃而保佑我们?”
裴灵佑的确心动了。
“进宫之前,你多做几身新衣裳。”
他准备将京城最好的裁缝全都找过来!
……
琼明宫中。
裴池尧的手紧握成拳头,狠狠地敲在桌上,脸上满是愤怒。
坐在他对面的贤妃可比他冷静多了,“小心手疼。”
不排除是因为她已经生气过了,看到儿子比她更生气,于是就被迫冷静。
裴池尧咬牙切齿,“母妃,我是为你感到不平。”
他的母妃为父皇生下他,居功至伟,这些年来对父皇温柔体贴、小意温存,完美担任父皇的解语花,然而慧妃一个后起之秀,都能压过母妃去宗庙祭拜。
日后贤德慧三妃,只怕人们要以慧妃为尊。
贤妃说道:“若我要为了这事生气,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生气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表情复杂,“只怕等慧妃痊愈后,宫里便要多出一个贵妃了。”
贤妃之前是希望能够挑拨慧妃和皇后关系,让她们针锋相对。但她也不想看到慧妃就这样压了她一头,以后她还得和慧妃行礼。
只是在见过今晚的祥瑞,贤妃还真没胆子出手陷害慧妃。
裴池尧瞠目结舌,“她进宫才多久?”
贤妃唇角勾起有些冷的笑容,“寻常妃位哪里配得上神女。”
裴池尧一脸不爽,对慧妃的好感度继续往下掉,“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她成为贵妃吗?”
贤妃看着儿子丝毫没有掩饰的厌恶神情,说道:“为了你,我受几年委屈不打紧。比起我们,慧妃更能威胁到皇后。”
“把你的表情都给我收好。以后在人前,你必须将慧妃当做我一样,对她恭恭敬敬的。”
“过两日,你将库房的百年雪莲拿走,送到关雎宫中。”
贤妃打算给她娘写信,让她娘帮她寻找一些怀孕偏方。
慧妃如此受宠,却一直没有子嗣,可以说是不合常理。
贤妃怀疑她的身体有些问题,若她能寻到合适方子,送给慧妃,将取信于她,成为她的恩人。
如今皇后能稳坐钓鱼台,摆出贤惠的姿态照顾慧妃,做得那般滴水不漏,说到底还是因为慧妃无子。
慧妃若怀孕了,定能打破这份平衡。
即使她要对付皇后,也得等皇后被废后。
她就盼着慧妃别让她失望。
裴池尧对于自己母妃的话还是比较听从的,他不仅找出了百年的雪莲,还让门人帮他搜罗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
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株一百五十年的人参。
换做以前,这人参他肯定还是给母妃留着,不然也能拿来孝敬父皇。
现在却不得不用来讨好一个妃子,这让裴池尧分外憋屈。
他安慰自己,等他日后成为天子,定会好好补偿母妃。
这些珍贵的药材,让裴池尧把今年的俸禄都给花完了。
他尚未开府,目前每年也就只能领取皇子俸禄,平日母妃也会贴补他一些,但裴池尧不好总找母妃要钱。
他的门人虽然也会孝敬他,但根本不够用。
原本外祖家有人和盐商张家联姻,张家许诺每年会给他十万的孝敬银子。结果裴池尧也没想到,他还没享受到张家的孝敬,张家就这样倒了,简直让他吐血三升。他甚至还得花钱打点,免得牵扯到他和母妃身上。
比起他,太子手头就宽裕多了。据说皇后的姻亲靠着冰糖赚得盆满钵满。
父皇可真不是一般的偏心,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太子。
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裴池尧都不能表现出来。
他看着包装精美的药材,说道:“将这些送去关雎宫。”
在宫人即将把这些送过去的时候,裴池尧忽然改了主意。
“先收着吧,过两日再随我去乾元殿。”
他送了厚礼,总得让父皇知道才是,顺便得让父皇知道他为了准备这份厚礼,手头都拮据了。
于是裴池尧收拾出一些自己不喜欢的没有宫中标记的玉佩、金器,让贴身侍卫拿去京城店铺卖了。
侍卫目瞪口呆,“殿下,真要卖了?”
堂堂皇子,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啊,被人知道的话,得多丢人啊。
裴池尧冷笑,“让你做你就做,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这话一出,侍卫自然不敢说什么,将这些东西拿去卖了。
裴池尧心想:他就不信父皇会偏心成那样,只帮太子搂钱。若他的门人也能做白砂糖和冰糖的生意,他也就不由为银钱发愁了。
他的动静瞒不过贤妃,贤妃并没有阻止。
她反而有种儿子成长起来的欣慰感,儿子终于愿意动动脑子了。
贤妃忍不住出手帮了儿子一把,把这消息传了出去。当然,她消息传播范围控制得很好,也就是乾元殿、紫宸殿这些皇帝常出现的宫殿才听到相关风声。
她不动也就罢了,这一动作,反而证实了皇上先前对她的猜测。
贤妃和裴池尧对此浑然不觉。
三天以后,裴池尧换了一套三成新的衣裳——要从他的衣服中找到三成新的可不容易。
他身上的玉佩并非时常佩戴的羊脂白玉,玉质有些浑浊,也就雕工有几分野趣。
准备齐全后,裴池尧带着药材去乾元殿。
他没等多久,便见到自己的父皇裴灵岳。
裴灵岳淡淡道:“怎么过来了?”
裴池尧心中腹诽:没事就不能过来吗?
他面上仍然恭恭敬敬说道:“父皇,儿臣十分敬佩慧妃娘娘高尚的品德,特地寻找一些补身的药材,只希望这些药材能让慧妃娘娘早日安康。”
裴灵岳自从知道二儿子对慧妃的敌意后,便让暗卫盯着这儿子,自然也知道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他装得倒挺像的。如果不是统统神灵的威能,所有人都要被他和他母妃给瞒了过去。
想到封王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裴灵岳就更气了。
封王这段时间又是给裴煜恒做新衣裳,买华美的玉佩和冠帽,把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孔雀开屏似的,不就是想用美男计勾引慧妃吗?
虽然他不喜欢封王,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可比他这个儿子要聪明识时务多了。
但凡池尧和探花的好感度高一点,就没有这对父子的事情了。
池尧真的太不争气了,眼皮子浅,心胸还狭隘。
至于探花,裴灵岳倒没怪他。探花和慧妃素来没有交集,二十点好感不少了。
探花可是为他拿到了养猪技术,是他的栋梁之材。
裴灵岳将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裴池尧身上,语气带着点少见的阴阳怪气,“这些药材花了不少银钱吧?听说你买到了一百五十年的人参?你今年的俸禄都花完了吧?我怎么听说你卖了不少玉佩和金器?”
裴池尧有些不解,父皇这话听着不像是要夸他的样子,他说道:“能帮上慧妃母的话,儿臣花再多银钱也是应该的。母妃和慧妃母处得极好,日日为慧妃母的身体担忧,恨不得以身替之。”
“至于变卖玉佩……只是那些玉佩我不喜欢罢了。儿臣也大了,现在不爱佩戴那些玉啊金啊。”
裴池尧以退为进,并没有说自己银钱上面的难处,一味卖惨。只有这么做,才能更好地取得父皇的怜惜。
如果是以前的话,裴灵岳肯定会觉得二儿子一片赤子之心,贤妃善良温柔,但现在……他只看到了满满的虚伪和心机。
他冷哼一声,“朕该夸你孝顺吗?”
裴池尧现在真的确定了,父皇的确对他很不满——是谁在父皇耳边进了他的谗言吗?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好像没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张家?
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却听到父皇冷淡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的侍卫本着一片忠心,私下禀告朕,朕还不知道,你是那样厌恶慧妃,厌恶到梦里都想杀了她!”
“你的药材,朕可不敢让慧妃用。”
“池尧,你让我很失望。”
裴池尧僵硬地抬起头,父皇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当头一棒,打得他头晕目眩。
他的侍卫出卖他了?是哪个侍卫?该死的!
以及……
他居然做梦都想杀了慧妃吗?什么时候做的梦?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