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带着安全帽,浑身尘土地推开门,语调急促:“老板,生命探测仪有生命迹象在坍塌下方,已经确定了大概位置。救援队估算底下有个两平米左右的空洞,目前看他们很可能躲在那里。”
林初言眼睛一亮,有生命迹象说明还有机会,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好商量。
然而周榷之神色却没有半点放松,李淮后面的话也印证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土层还有继续坍塌的风险,现在保持不动可能还好,一旦开始营救,稍有不慎就会把他们彻底埋了。另外他们缺水缺粮甚至缺氧的情况下也维持不了多久,万一还有受了重伤的……”
李淮停住了话尾,他的未尽之语让林初言手心发凉,这么多活生生的性命,任何人都会觉得心头堵塞。
来之前已经预想过情况会很糟糕,当真正在现场时,那种对生命流逝的无力感,就像窒息的浪潮一点点将人抽干。
周榷之沉吟片刻:“上面的墙体清理得怎么样了?”
李淮微皱了下眉:“已经让我们的人配合救援队努力清理了,不过工程量太大,进度比较缓慢。”
他们现在的困境也是显而易见,已经尽可能从临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过来了,这边毕竟不是主场海城,而且和当地政府救援队的配合也诸多限制。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多媒体已经蠢蠢欲动,为了抢占热搜和头条,会夸大唱衰这件事。
林初言抿唇沉默,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哪怕拖延一分钟也可能前功尽弃。
而且这天气……看起来还得继续下雨。
即便他不懂地质知识,也知道下雨会不断渗入下方的空洞,危险可想而知。
周榷之摸了摸林初言的脸颊:“小言先暂时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有什么需求可以和蒋橙说。”
林初言知道他要去忙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没空把他送走,连忙点头。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麻烦任何人,肚子饿我自己会找吃的。你……也要小心。】
……
空地上,会议室那群工地负责人正围作一团,小声嚷嚷:
“那里还有坍塌的危险,怎么能让我们也去?万一砸下来不就全完了吗?”
“还用说吗?黑心资本家的作风呗,怎么不见他自己上?有钱人的命就是比我们这种穷人金贵!”
“要去你们去,地基这事儿本就不归我管,刘胖子才是直接负责人,让他上,我老婆等着我回家呢!”
那胖子听见这话急了:“哎哎哎,老王你几个意思?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呢,你们现在就想把我推出去了?”
一群人越吵越大声,本来就一宿没阖眼,还被困在这里不知道熬多久,现在还被逼着去做这么危险的救援工作,谁都是一肚子的气。
然而周榷之一出来他们就不敢吱声了,都见识过他的手段,那群黑衣保镖也不是花架子,被按在地上可疼了。
周榷之唇线抿紧,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做好基本的安全防护后,冒雨直接进入了事故现场。
那群工地负责人面面相觑,这城里来的大老板这么不惜命吗?说进去就进去了?这不会是做戏的吧?
蒋橙紧跟其后,还在试图阻拦:“老板,这里面实在太危险了……让属下和安保们增援人手就好。”
李淮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一言不发,因为他很清楚自家老板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大块的残垣断壁已经通过吊车远距离清走,为了防止地面承重过载再次坍塌,剩下的石块需要人工手动清理。
救援队的人已经工作了一天一夜,体力和精神都快被耗尽,即便所有人都心急如焚,速度依然在减慢。
周榷之淡声:“把工具给我。”
蒋橙站着没动,还在试图劝阻他离开:“老板……”
周榷之把旁边的救援人员手里拿过一把沉重的铁锨,直接就对着那堆碎石开干了,雨水不停落下,他很快就浑身湿透,身上沾满了尘土碎屑。
李淮也拿着工具在旁边配合,一车车地把碎石块运出去。那些灰头土脸的救援人员在默默打量着他们。
那位身量极高的男人即便置身混乱不堪的环境中依然气场强大,浑然不顾黑污的泥水弄脏他的鞋子,甚至手上被锋利的石块划伤流血也视而不见。
救援队长是个黑瘦的高个子,原本坐在另一头喘息,他一双手已经抖得不行,手掌被磨出了血泡。
他见过太多这种事故,老板也好,负责人也罢,一个个就知道推卸责任、给他们施加救援压力。像天晟这种亲力亲为,以身涉险的还是第一次见。
蒋橙知道劝不动自家老板了,见状也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带着人又投入了新一轮的清理和加固。
……
林初言担心网上有不好的舆论,在集装箱里待着时也没闲着。在各大软件去搜索天晟的关键词。
果然已经有些小号在评论区爆料了,一堆吃瓜群众在问真的假的?
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已经信誓旦旦地公布现场有多少人员伤亡。天晟这一次将面临重大安全事故的追责。
有些网友摸到了天晟官网,在底下留言刷屏,林初言眉头越皱越紧,感觉事态马上要失去控制了。
他以前混娱乐圈时就知道,舆论导向的威力是十分恐怖的。
如果一开始就处于不利的位置,将来要逆转风向就难上加难。
与其一味地压热搜删评,还不如正面回应,把天晟积极参与救援的消息放出来,先发制人。
但光凭林初言一个人操作不了,他需要一个完整强大的团队。
林初言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天晟有专门的公关部门。
他立刻精神起来,但很快又发现自己没有联系方式,蒋橙和李淮也不在。可时间不等人……
林初言一顿头脑风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陈墨作为圈里有名的经纪人,控制舆论方向应该很在行。
他记得上次对方给过自己联系方式,在手机里翻了翻就找到了。得亏他通讯录里就那么寥寥几个人。
林初言把来龙去脉简单和陈墨说了,对方回复得很快,并没有上来就拒绝他,而是说起了公益微电影的事情。
“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天晟这次即使能安然无恙,集团形象和股价也会受到影响,这个微电影不仅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人,还可以挽回天晟的形象。”
林初言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他有些不解:“为什么、是我?”
陈墨从一开始就很执着让他来出镜,林初言不明白自己除了同样有语言障碍之外,还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契合点。
“我看人很准。”陈墨在电话对面笑了笑,“你就是唯一的人选,只有你能把这个微电影拍好。”
林初言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纯净得仿佛没有任何杂质,再加上形象的优势,语言障碍经历也会让他更能情感共鸣。
沉默了一会儿,林初言决定答应对方。
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要在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之前阻止这一切。
陈墨听见他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拍这个微电影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是他的心愿,所以我想替他完成。”
林初言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个缘由,他低低嗯了一声,现在满脑子担心大反派,他出去也好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陈墨给他打了个强心针:“放心吧,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
忙完这些事情,林初言就开始犯困了。
他精神紧绷了一整天,坐车来的路上也保持警惕不敢睡觉。
现在在大反派的身边,哪怕再硬的床板,再艰苦的条件都可以忍受。
林初言看了眼屋外阴霾的天空,拍了拍薄垫上的灰尘重新躺下,裹着周榷之的外套,在熟悉的味道中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初言恍惚间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裹挟着屋外的凉意。
他没有等到往常的拥抱,于是强行赶跑了瞌睡虫坐起来,揉着眼睛去看正在脱衣服的周榷之。
“老公、回来了?”
林初言说完就皱起了眉,大反派浑身都湿透了,衣服上的不知道是泥水还是雨,随着动作抖落下碎石头。
而且他的双手……全是些微的划痕和伤口,有的还在渗血。
哪怕不明显,林初言也能看出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是使用过度才会有的后遗症,估计干了很久的重活。
周榷之脸色如常,和往常从公司回家时的语气没什么两样:“小言睡醒了?肚子饿不饿?老公先去洗个澡再过来抱你。”
林初言很心疼,吸了吸鼻子,到底忍住了情绪:“不饿。”
他下了床,打算去那个小浴室给周榷之弄洗澡水。但是一进去他就傻了眼,里面小得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压根没有淋浴的东西,只有冰冷的自来水管。
这个天气……大反派还淋了这么久的雨,再洗冷水澡的话会不会生病啊?
林初言有些绷不住,喉咙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回头看了看大反派,对方也目光沉静地望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送他回家的话。
“我……给你、拿衣服?”林初言抿着唇,让开了浴室门的位置,去床尾的行李箱找干净的换洗衣服。
周榷之声音很低:“好。”
林初言抱着衣服在床上缓了缓,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重新打量现在住的地方。
这就是大反派不让他来的原因——太恶劣的条件,最基本的热水都没有。
可是越是这样,他越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在家里待着享福,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算得上什么喜欢呢?
林初言想起周榷之进来时的样子,谁能想象一个有洁癖的人,竟然能忍受身上沾满肮脏泥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底下的人营救出来,确实也不应该再谈什么享受了,被困的人估计难受千百倍。
林初言担心周榷之着凉,抿着唇想了想,把衣服浴巾放到浴室门边椅子上,打开门出去了。
……
周榷之从浴室出来没看见林初言,蹙起眉正准备去外面找人时,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进来了。
淡淡的姜味,混合着可乐的香气,是一碗浓郁的可乐姜。
碗边有点烫,林初言手指都烫红了,小心翼翼放到桌面上后才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回头看周榷之站着没动,又跑过去拿起浴巾帮他擦湿哒哒的头发。就是这人太高了,他有些够不到,擦了没两下就被对方拦腰抱着放到了床上。
周榷之静静抱着林初言,身上还有沐浴后的水汽,他似乎累极了,半垂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片疲惫的阴影。
林初言很乖巧地给他拍脊背,捉起他伤痕累累的手轻吹。吹着吹着鼻子开始泛酸,大反派手背本就有一道很长的疤痕,现在看起来更触目惊心。
“老公、先喝这个。”
可乐姜要趁热喝才有效果,所以林初言只能先把人推开,捧起还发烫的碗放在大反派嘴边。
“好。”周榷之接过抿了一口,感觉胸口到胃里一阵暖流,他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林初言光洁的额头:“小言刚刚出去就是为了弄这个?”
林初言点点头,脸上还有点小自豪:【让看门那个人帮我买的,我给他了很多现金,他可殷勤了,很快就买了回来,还借了电锅给我煮。】
周榷之沉默了瞬:“辛苦小言了。”
林初言摇头,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心里一股满足感。
他小时候一生病,妈妈就会给他煮可乐姜。那时候他特别害怕喝这个又辣又甜的东西,但是很神奇,每次喝了第二天感冒都会好很多。
“要、喝完哦。”林初言催促着周榷之,莹润漂亮的杏眼倒映着他的模样,“喝完才、有用。”
周榷之声线温柔:“小言怎么不喝?”
林初言:“没淋雨、不用喝。”其实是他现在还是不习惯这个味道,能不喝就不喝,但他乐意看别人喝。
周榷之听见林初言的心声,嗯了一声,喝了一口姜汤后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有力的舌头撬开齿关,扫过他敏感的上颚,甜甜辣辣的液体就这么渡了过去。
林初言睁大了眼睛,呜呜两声,下意识微张的嘴巴让男人长驱直入,湿滑的唇舌抵死纠缠,不小心流出唇角的液体也被细细舔了回去。
吻着吻着就开始变了味,一碗可乐姜喝得两人浑身燥热,寒气驱了个彻底。
蒋橙在门外轻敲了几下,得到许可后拎着一大袋生活用品和食物走了进来。
临城经济落后,工地附近更是没有任何商业化可言,蒋橙让下属跑了十几公里才买到这些东西。
周榷之问:“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蒋橙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今晚零点左右清理完成,然后空洞上方的地面也在加固。目前生命探测仪显示还是正常的。我们的人在尝试和被困的人联系。看看能不能送些水和食物下去。”
林初言大概听懂了,目前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他稍稍松了口气。
周榷之思索片刻:“零点之前过来通知我,让李淮继续盯着,你也去休息一下。”
这两天蒋橙也熬得人憔悴了好几岁,明明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帅哥,这会儿看着胡子拉碴,糙了不少。
等到蒋橙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距离零点也就三个小时,得抓紧时间补眠才行。
林初言乖乖坐好,示意大反派枕着他的大腿:“老公睡觉。”
周榷之垂眸看向自己的小妻子,坐在简陋得不能称为床的地方上,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眼神清澈得像只小鹿。
他不该待在这种地方,不该吃这种苦,甚至不该这么懂事。
“言言。”
林初言睫毛一颤,立刻撇嘴:“我、不走哦。”
第76章 我和老公天下第一好 “学习怎么平等的……
“小言也看见了, 这里的环境很恶劣,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会很不适应。”
周榷之有些头疼, 不知道该拿小哑巴怎么办。他继续留在这里, 自己会心疼,忙起来也会忽略他。
可让小哑巴回家, 万一他又趁乱跑出来了呢?谁也不能保证不发生任何意外,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
“我说过,我不、添乱!”
林初言表情有些难过, 他来这里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不会走了。
周榷之揉着眉心:“小言, 老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林初言被一股压抑已久的情绪拉扯着, 声音有些发抖:“你来、这里、没告诉我。”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总是让我坦诚, 可是你做到坦诚了吗?你一声不吭把我送回家,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只字不提我都没有计较。】
没错!林初言想起自己偷跑出来也不是完全理亏!在机场分别那天, 他是被大反派直接塞进车里的, 根本没有和他商量过,也没问过他的意愿!
发生了什么也不说, 彻夜不归就只给他回了含糊其辞的信息。他们之间的相处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你总说让我听话听话听话, 有时候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去旅游的时候明明说好不吵架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傻子一样到处问人, 我也会担心到吃不下睡不着, 这些你想过吗?】
“周、榷、之。”林初言越说越委屈,表情忿忿地看着周榷之:“你真的、喜欢、我吗?”
周榷之喉结动了动,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尖锐的刺痛让他呼吸有些艰涩。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小哑巴?
他爱他爱到恨不得在心里挖一个洞把人放进去,只有这样才能彻夜安眠,平息骨骼血肉里的躁动不安。
林初言眼睛红了,再怎么恶劣的环境他都觉得没关系, 可是被隐瞒、被当成累赘他就半点也受不了。
周榷之呼吸加深,那种刺痛更强烈了,他哑声:“我只想给你最好的、最风光无限的一切……”
林初言哽咽着,一字一顿:“我、不、需、要。”
【我只想要尊重和平等的喜欢……而不是一味用你自己的方式去保护我!我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等你解决所有问题的废物,我也可以帮到你……】
周榷之皱眉,他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太强,恨不得把小哑巴藏起来,隔绝所有的目光。只有自己能欣赏、触碰、拥有这个人。
同样的,他也不希望小哑巴的注意力停留在任何人、和任何事物身上。
他的私心和欲望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哪怕他知道小哑巴会因为不自由而难过,其实他明明可以做得很好一点,而不是强硬地让小哑巴服从自己……
“言言。”周榷之深吸一口气,伸手抹去了他睫毛上挂着小泪珠:“是老公不好,我跟你道歉……”
不哄他还好,一哄林初言就更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皮肤白,一哭起来眼睛鼻子就红彤彤的,看向周榷之的眼神就更加哀怨。
“以后、尊重我。”他趁机谈条件,“理解我,不能、瞒着我。”
周榷之没有迟疑,把人抱在怀里,用滚烫的唇去吻掉他的眼泪:“好。”
林初言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继续开要求:【以后我想去哪里都不能阻拦我、想做什么事情也要支持我。】
周榷之压抑着心底的占有欲,“好。”
他停顿片刻,语气克制地加上一些前提:“必须保证安全,让老公知道你在哪,最好是有我的陪同。”
林初言在他怀里撇了撇嘴,知道他心里一下子还是很难完全转变,决定先抓大放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也不能阻拦我和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不能动不动就生气黑脸。】
周榷之沉默了瞬:“好。”
林初言心情愉快了不少,在他怀里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也不能逼我喝那么多又苦又酸的药膳,不能限制我吃甜食……】
周榷之忍了忍:“小言,老公不希望你生病。”他已经让周姨尽量做得更好入口,对于佣人们偷偷纵容小哑巴吃甜食的行为睁一睁眼闭一只眼。
林初言揪着他的衣服,忽然想起一件事。在港城跑马会赢了比赛那天,大反派承诺过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现在——就是他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周榷之叹了口气:“小言只要这个?”看来小哑巴是真的很喜欢甜食。
林初言点点头,其实他也觉得有些浪费,但是不管了,他得趁着现在一次性谈好,不给大反派反悔的机会。
半晌,周榷之开口道:“好,老公答应你。”
林初言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勾着他脖子高兴地亲了一口:“最喜欢、老公!”
脆弱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林初言吓得瑟缩了一下,周榷之搂住他的腰:“那言言可以陪老公睡会儿了?”
林初言用力点头,一看时间都过了快一个小时,赶紧让大反派躺下休息了:“我看着、时间,你睡,”
周榷之侧躺在他大腿上,捉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辛苦宝贝了。”
……
大反派睡着后,林初言就一直盯着网上的言论。
陈墨的团队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应该是主动和天晟方的公关商讨过,首先发布了一则正式的公告,堵住了营销号的胡乱猜测的谣言。
网友们大部分还是比较理性的,再加上周榷之最近风评有所好转,也有一些站出来替他说话。
@一只幸运喵:听说天晟第一时间已经在尽力营救了,能不能先别说风凉话了?真出了什么事再追责也不迟。
@不吃米饭行不行:虽然姓周的人品不咋地,不过这些年铺桥修路也是干了不少实在事,先让子弹再一会儿吧。
@忘崽牛奶:也不知道得罪谁了,官方通报都没出就先开始黑起来了。天晟集团不差钱,应该不至于做偷工减料的事情,至于底下人……建议彻查。
林初言稍微放了下心,低头望着周榷之疲惫的眉目,快到时间了,但是他不太舍得把对方叫醒。
他太累了……身上兼顾了太多责任,连睡觉都下意识皱着眉。林初言悄悄伸手去揉他眉心,好不容易才舒展开一些,看起来更英俊帅气。
然而屋外忽然一阵混乱人声传来,林初言被吓得立刻收回了手。
不过也没用,周榷之立刻就醒了,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沉冷。
他本来都要推开门出去了,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林初言说道:“小言……自己要注意安全。”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大反派这次没说不能乱跑,好像真的有在改变……
“我也去。”
周榷之脚步顿住,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妥协:“只能远远在外围待着,一发现有不对劲的赶紧离开。”
“嗯嗯!”林初言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外面的人乱作一团,不知道在争执什么,蒋橙和李淮也匆匆赶了过来,看了林初言也在有些惊讶。
为首的人似乎是政府相关的人员,旁边还有个皮肤黝黑的救援队长。底下的人截止到现在已经被困超过30个小时,再拖下去就过了黄金时间。
“目前来看,顶部挖掘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一旦开挖,加固过的土层也会跟着坍塌的风险。”
“我们用三维激光扫描出一条在侧方可行的救援通道。可以采用扇形挖掘法从边缘向中心推进,这样可以有效避免荷载。只是时间上会比垂直救援更费时。”
大家说完都有些沉默,林初言听出来他们的为难。
第一种方式更快,但是操作起来有危险性,第二种方式稳妥,但是时间上没有优势。毕竟人命关天,谁也不敢妄自决定到底那种方式更好。
刻不容缓的救援陷入了僵局。
天空还在下着小雨,林初言出来的时候随手拿了把伞,他想给周榷之撑伞,刚走近两步就看见他微微摇头。
林初言只好默默走开了,听他的话在外围站着。旁边的人不知道他是谁,都以为是和蒋橙一样的普通下属。
再加上看着年轻不懂事,嘀嘀咕咕的时候没避开他:
“我看还是别费劲了,都过了这么久了估计凶多吉少,趁早收拾收拾回家吧。”
“谁让刘胖子被钱迷了眼睛,地基的钱都敢贪,这回他指定跑不了。”
“这姓周真他么失心疯,直接把刘胖子逮住不就行了,拉我们下水干什么?钱我可没拿多少。”
“行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林初言抿了抿唇,不想再听他们说话了,正要离开时,有个相对年轻的男孩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说道:“叔,为啥不从封起来那个竖井挖过去,这样不是更快吗?重新挖通道多费劲啊?”
被叫叔的那个男人,小声啐了男孩一句:“你懂个屁,就在旁边看着就行了,瞎提什么意见?等会别立功不成,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骚。”
男孩被骂得眼皮耷拉起来:“明明从那里挖更快嘛,上回小花掉进去,我还爬下去把它抱起来……”
“在哪里?”林初言静静看他们,问道:“竖井。”
男人心虚地瞟了他一眼,伸手狠狠拍了一下男孩的头:“叫你别多嘴,等会有什么事你后果自负。”
说完他们就想走了,林初言拦住了他们:“说不说?不说、我叫人。”
那男人原本看他白白净净的,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脾气还挺刚。于是他特别不耐烦道:“这臭小子刚刚乱说的,没有的事儿。”
林初言难得说话也大声:“我、听见了!”
他们的动静不小,周榷之一行人已经看了过来,看清楚是林初言后眉头皱起,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周榷之的语气正常中带了点疏离,冷冷扫了那几个人一眼后,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林初言还挺不习惯这么严肃的大反派,不过也没在意,把事情断断续续说了。
果然在场的人听见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那个救援队长立刻就冲上去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你他么知道有竖井不说?下面可全是活生生的人命!快说位置在哪里!”
男人几乎整个被他拎起来,脸色痛苦地哎哎叫:“你们、也没问呐?说了……功劳又不归我。”
林初言手心发凉,难以置信有人会自私愚昧到这种地步。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就可以这样冷漠旁观吗?
所有人没日没夜,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却在一旁看戏。更别说这比事故的起因本就源于他们的贪婪。
林初言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人收买了,否则真的难以解释这种行为。
周榷之眼底含着冷光,淡淡扫了那年轻男孩一眼:“你说。”
年轻男孩表情踌躇,他有些不安地揪了揪头发,最后终于远远指了个方向:“就在那,入口被封住了。”
红了眼的救援队长把那男人放开,狠狠扔到了地上:“都给我等着,把人都救上来就找你们算账!”
……
找到那个被土层封住出口的竖井后,大家的精神都有些亢奋。虽然空间确实不大,但是也足够容纳两个人下去挖掘救援通道,比在侧面重新挖要节省不少时间。
而且更振奋人心的是,救援的人下去以后,听到了微弱的敲击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有敲击规律。
他们向对面喊了话。可能是因为力气几乎耗尽,回应过来的人声听不清说什么,不过这已经是好消息了。
林初言依然很紧张,虽说从竖井里挖过去更快,但是也需要时间。
而他的不安感除了在和死神赛跑之外,还源于这个剧情点能否被改变。就像当初他被绑架的时候那样,他无数次有预感自己要死在那里了。
甚至最后一刻,如果不是周榷之赶到,他应该已经下线了。
那这一次呢?大反派的命运又会如何?这次危机过去后,他们真的能安然无恙地在一起吗?
林初言正想着事情,猝不及防地被人捏了捏手心——周榷之正在垂眸看他,神色似乎有些担忧。
“不会有事的。”
手心只是一瞬间就放开了,仿佛只是不经意的轻触,林初言眨了眨眼睛。有时候这样偷偷摸摸还挺有意思的。
到了后半夜,林初言就开始熬不住了,坐在旁边不停钓鱼,眼睛也红彤彤的,还差点磕到额头。
周榷之最是看不得他吃苦的样子,眼神示意了李淮,让他把林初言带回去休息。
林初言本来是不想走的,但是周榷之一看他小腿和手臂都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就不由分说地让李淮执行了。
回到小小的集装箱,林初言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洗澡,想到没热水他就打消了念头,脏就脏了点吧,反正大反派不会嫌弃他的,上次他被扔进垃圾桶里,他都能对着自己亲下去。
林初言还是裹着周榷之的外套睡了。
夜晚温度比白天更冷,加上床板硬,他睡得不太安稳。
恍然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做过很多次的梦境,嘈杂喧闹的人声,因为剧烈颠簸而摇晃的飞机客舱……以及身旁的人。
他侧头望过去,对上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对……是他原本的脸。他的长相和原身虽然很相似,但他眼角是没有泪痣的,这一点很好区分。
“你……”林初言第一反应是恐惧,“你是谁?”他说了话,对方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越过他去看舷窗外的天空。
沉静死寂得像一泓深潭。
林初言平复了下心情,毕竟任谁见到和自己一样的人,都会多少会感到害怕。这是人类的本能。
他又尝试和对方说了话,依然没有回应。颠簸越来越严重,周围都蔓延着一股恐慌,他胃里也开始翻涌。
林初言终于意识到,对方是看不见自己的,包括他在内,飞机上的所有人都仿佛和他不是一个次元。
不是梦……难道是平行时空吗?
第77章 和反派老公的工地文学 “脑子里都是什……
过了好一会儿, 剧烈抖动的飞机终于平稳下来。
林初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另一个“林初言”。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哪怕他顶着自己原本的模样,也能感觉出内里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而且空姐问他喝什么饮料的时候, 他竟然只要了一杯白开水!还是热的!
林初言扯了扯嘴角, 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是平行时空的自己。他最讨厌就是喝白开水了。
不过, 这趟飞机是通往哪里的呢?
看起来快要降落了, 飞机客舱里响起广播声,因为环境太过嘈杂, 他只隐约听见渝城两个字。
这……不是他老家吗?
林初言顿时坐不住了。为什么飞机的目的地是渝城?难道他和自己真有关系?
他百思不得其解, 偏偏对方听不见他说话。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 又是一阵急速降落的颠簸, 气温一下变冷许多, 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林初言觉得自己快吐的时候, 飞机平稳降落了地面。身边的“林初言”终于站起身, 面无表情地跟着人群慢慢往外走。
“等等——你去渝城做什么?”林初言追着前面的人大喊,发现自己说话竟然变得流畅, 再也不是磕磕巴巴的吐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另一个“林初言”皱了皱眉, 平静无波的眼眸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 林初言觉得好像整个灵魂被从头到脚电击了一瞬,浑身定住无法动弹,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听见有人在大声叫自己
“小言——”
林初言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神有些失焦,好像看不清眼前的人。
“怎么大冷天的睡得出了一身的汗?”
周榷之双手捧着他的脸颊, 指腹擦过他额头的细汗。顺带探了探他的体温,目前还算是正常。
不过刚刚怎么也叫不醒小哑巴,让他心底像压了块石头,隐隐往下坠。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林初言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做噩梦是常有的事。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海城,要问问叶司明的看法。
大反派的声线有安稳人心的力量。
林初言眨了眨湿润的眼眸,渐渐回归平静。刚才真的是在做梦吗?逼真得就像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且梦里那个“林初言”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会梦到这样一个人?
周榷之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寒气和尘土,所以克制着自己没有抱林初言,低声问:“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初言嗯了一声,才不管大反派身上脏不脏,直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梦到,另一个、我。”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蹙眉,他的结巴又回来了,刚刚在梦里说话明明很流畅的,梦醒了就打回原形。
唉,白高兴一场了。
周榷之感觉没这么简单,很有耐心地问道:“然后呢?”
“其实,也不是、我。”林初言转动着漂亮的眼珠,努力回想,“只是、长得像。但……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他,就好像不小心闯入一个陌生的平行世界,有个和我很像的人生活在那里。】
性格沉闷寡言、眼神平静淡漠,甚至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淡的阴郁
林初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心底闪过一个猜想,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或许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梦罢了。
周榷之眼底变得黑沉,抱他的力度加深:“小言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才会做噩梦,不用管他。”
林初言本来有些担忧,但是搂着大反派撒了会儿娇,慢慢也就没放在心上了。相比这个,他们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天,快亮了……”林初言看了眼小窗外的天色,人还没救出来吗?又过了几个小时,他们还撑着得住吗?
周榷之原本是一直守在现场的,但是林初言回来睡觉他不放心,所以特意抽时间过来看看他,正好撞见他做噩梦。
“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天亮之后会有结果。”
林初言从没试过这么紧张,他抬眸望着周榷之,唇瓣无声翕动了一下,他太多话想说了,却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好。最后他只亲了亲对方的唇:“我陪着老公。”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陪大反派一起面对。
周榷之其实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他会先让林初言离开,再安排蒋橙将天晟和林氏进行全方位切割,避免林初言留在舆论漩涡的中心。
到时候小哑巴或许又会生气……周榷之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捏着林初言的下颌回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再惹他难过。
林初言这两天过得糙,连水都没有好好喝,嘴唇也有点都破皮了,周榷之一点点舔吻,湿润着他的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亲吻对方已经成为他们之间最习惯的动作,无论开心难过还是吵架都会自然而然地亲吻。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对视一眼就可以深深吻上。林初言也从一开始的害羞脸红,到现在主动搂着人亲。
天终于亮了,一缕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清凌凌的晨光描摹着大反派立体英俊的轮廓,哪怕他身上的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林初言见过许多地方唯美的日出日落,还是第一次在小小的集装箱里。
他们打开门走出去,眼前的光芒更盛,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在围着救援通道焦急地等待结果。混乱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挖通了——”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林初言耳朵有一瞬间的嗡鸣,他看向身旁的周榷之,对方也在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渐渐的好像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第一个被困者被救了出来。
蒋橙和李淮往常是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此刻狼狈得像工地里大老爷们,他们奋力拨开人群,冲上去确定被困者的情况。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终于最后一个被困者也被抬上来。
林初言心跳得很快,手心也跟着冒汗。原来人在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的。
周榷之握紧他冰凉的手,低声和自己在着说什么,他没听清。直到蒋橙激动的声音穿透空气中的层层阻隔,世界在这一刻恢复清明。
“老板!夫人!五个被困者已经全部救出来了,都是只受了轻伤!没事了!他们都没事了!”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看见人群中一向冷静稳重的李淮也如释重负地笑了,随后累得直接靠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都让开!别围着这里,他们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医生和护士呢?快过来看看他们的情况!”
蒋橙还撑着最后的体力,指挥下属和救援队一起把被困者送去医院。
虽然说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他们自己阴暗潮湿的地下困了快两天,还是需要去医院进行观察治疗。
林初言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忙碌的人们,就连那群吵闹着要走的工地负责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像一切都是真的,被困的人都安然无恙……林初言回过神来才发现脸颊湿了,这段时间他太害怕了。
原剧情里大反派结局就像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利剑。而如今,这把利剑消失了吗,他们又再次改变剧情了吗?
林初言脸上的泪水被人轻轻擦去,周榷之全然不顾周围的眼光,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别哭了宝贝,哭到你老公心都要碎了。”
“嗯!”林初言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湿的,还是有点想哭:“太好了……没事、真的、太好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他们这两天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现在骤然间的亲密举动,让其他人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年轻男孩身份的不一般,刚刚好像还听见那个蒋秘喊了句夫人……
林初言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现在事情解决了,满脑子就是想回家。
而且他这次偷跑出来,回去周姨和管家肯定得唠叨他好久。虽然如此,他依然很想很想回到他们的家。
周榷之安抚着他的小哑巴,声音温柔得让人沉溺:“等老公处理好剩下的事情,就跟你一起回家。”
林初言闷闷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回家的欲望很强烈,但也知道虽然人已经全部救了出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
当地政府、公司、媒体……都需要一个交代。还有那些偷工减料造成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也要得到应有的制裁。
另外,天晟后续的工厂建设也要尽快回到正轨。太多太多事情要处理了,大反派估计还得忙一阵。
不过好消息是,被困者都转移去医院后,他们终于不用住在这个小破集装箱了。
蒋橙让下属去临城中心定了酒店,虽说依然比不上海城的条件,但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有热水和舒适的床铺。
林初言回集装箱收拾大反派的电脑平板还有行李箱。
临走时竟然还有些感触,住集装箱的这段经历虽然算不上愉快,但也是他和大反派珍贵的回忆。
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直接幻视工地文学。
大反派是每天在工地靠搬砖卖苦力的老公,他就是在家做饭洗衣服的小妻子。虽然钱挣得不多,日子也苦哈哈的,两个人感情却很甜蜜……
想着想着林初言就脸红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黄色废料啊?
第78章 关于如何喂饱反派老公 “小言什么时候……
林初言先去了酒店, 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冲进浴室洗澡。他这两天都腌出味了,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才觉得舒服。
可能是和大反派在一起久了,逐渐感染了他的洁癖。
但他偷跑出来啥也没带, 也没有换洗的衣服, 只能在行李箱里翻出大反派的衬衫先穿着。
但他的骨架要小很多,而且最近还瘦了不少, 穿起来肩膀的位置会自然的塌下, 衣长也刚好盖过屁股,一双细白匀称的腿格外显眼。
但……下面总不能真空, 林初言又找了大反派的内裤穿上。靠, 同样是男人, 为什么尺寸相差这么大。
刚穿好衣服就听见了门铃声, 服务生说是送餐。这家酒店有餐厅, 估计是蒋橙吩咐过要送上来。
林初言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在集装箱里肚子饿就啃面包牛奶, 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好吃。
正准备开门时,忽然想起自己的装束不太合适, 就让服务生先放外面了。等人走了他才开门去拿。
还好走廊上没什么人, 不然看见他没穿裤子就很尴尬了。
小地方的酒店出品没那么讲究, 简单的四菜一汤, 看起来食材还算新鲜。林初言也实在是饿了,顾不上好不好吃,先把空荡荡的胃填满再说。
吃饱了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林初言才觉得缓过来了些。但他现在一点也不困,满脑子想着大反派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墨给他发了消息,这次工地事故被困者全部获救的后天晟官网和几个大v媒体第一时间就发布了,还放出周榷之和救援队在现场彻夜冒雨清理石块的画面。
虽说此事和天晟有关, 但最终也算结果圆满。周榷之作为天晟掌权人不顾危险、亲自参加救援也获得了不少网友的好感。
当然,也有不少评论质疑是做戏摆拍。
林初言翻了翻评论区,这种言论属于少数,也就没管了。而那些散布谣言的账号也收到了天晟的律师函,纷纷销号道歉。
他很诚恳地感谢了陈墨,对方只说小事一桩,对于微电影什么时候开拍,他也表示等林初言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谈。
林初言答应了对方就不会反悔,只是他还没和大反派说过这件事……得找个机会开口才行。
林初言趴在枕头上,表情有些担忧,周榷之答应过不会再阻拦他想做的任何事,所以应该没理由再反对了吧?
陈墨把微电影的脚本发了过来,让他先了解一下。林初言正准备打开,门口传来滴滴的开门声——
周榷之刚结束和政府的会议,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酒店了。
一进门就看见小哑巴穿着他的衬衫和内裤躺在床上。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两条腿随意交叠,像一条刚上岸的美人鱼。
他的小哑巴果然只适合待在干净舒适的环境。周榷之目光瞬间暗了几分,啪嗒一声把门关上。
“老公,回来啦!”林初言这次没有主动伸手要抱抱,因为他知道以大反派的洁癖会先去洗澡。
周榷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脱了身上的脏衣服,走过来捏了捏林初言软软的颊肉:“是不是在酒店等了很久?”
其实还好,林初言摇了摇头,他已经习惯等待。毕竟大反派总有忙不完的事,那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自娱自乐呗,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眼前这个连轴转了好几天的男人,万眼角眉梢都透着疲惫,林初言心疼得紧:“老公、累不累?”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声调软软的,就是再累也觉得不累了。
林初言本来还想问什么时候回家,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急事,就乖乖等大反派处理事情。
周榷之迅速捕捉到他的心声,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说了:“这次的事故定性还没出,所以下周我还得飞回临城,参加一场政府组织的听证会。”
他们承诺过彼此要坦诚,所以事情无论好坏都不会再瞒着小哑巴。
林初言一听果然开始担忧了,攥着周榷之的手臂:“听证会?”
他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看过的港剧情景了,各种政府人员,法官律师之类的,对着周榷之开炮诘问。
然后一锤定音,把大反派抓进去,他们就只能隔着一张桌子见面……
林初言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下颌被人捏住,嘴唇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只是例行出席,不会有事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天晟吃一个监管不力的行政处罚,不会抓你老公进去。”
林初言稍微放了下心,睫毛依然颤颤的:“那要、带上律师。”
以防万一嘛,毕竟盯着天晟的人这么多,临城毕竟又不是海城,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脚的。
天晟专门的金牌法务团队,不过周榷之不打算带上。传出去整个业界不得笑他杀鸡用牛刀吗?
周榷之又低头亲了亲他:“别担心了宝贝,要对你的男人有信心,嗯?”
当年他接手天晟的时候,公司各大元老股东联合三叔给他下了不少绊子,他也是这么一个人扛过来了。
林初言不懂这些,但他选择相信大反派,于是推了推他赶紧去洗澡。
周榷之径直去了浴室,这酒店已经是临城最好的,虽然装潢设施有些过时,但也算宽敞明亮。
浴室里除了淋浴间还有个双人浴缸,小哑巴应该刚洗过不久,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闻起来就让人心热。
周榷之洗着洗着干脆调成了冷水,他在工地洗了两天,已经习惯了。
从浴室出来他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擦得半干,上半身的肌肉线条紧致分明,还有水珠在不停滑落。
趴在枕头上刷手机的林初言被周榷之从身后抱住,周身的凉意让他皱起眉头:“好冷……怎么、洗冷水澡?”
【在集装箱里没条件就算了,怎么到了酒店估计洗冷水?就不怕生病吗?】
周榷之双臂搂着林初言的腰身,唇角勾起,笑他的“单纯”。小哑巴不知道他老公血气方刚的,全身上下哪哪都热,当然要洗冷水澡降温。
“宝贝吃饭了没有?”
温热的吐息掠过林初言的耳朵,激起一阵酥麻,他揉了揉耳坠,很老实认真地回答吃过了,而且吃得很饱,
“这么乖。”周榷之低低笑了一声,“那宝贝是不是能喂饱老公了?”
林初言一开始还在他是不是想吃东西了,直到身后充满雄性气息的躯体越来越热,他才反应过来大反派是想“吃”自己。
这段时间他们没怎么亲密过,因为事情太多了,而且发生这件事后也没有心情。
大反派正低头深嗅他身上的甜美气息,然后一点点亲着他耳边:“……想不想老公?”
这个问题其实是明知故问。
林初言就是因为太想他才只身来到临城找他,也是因为不想分开一分一秒才非要留在这里,他们已经为此探讨过了。
“不、不想。”林初言有些忽如其来的小脾气,故意说了反话,
“噢,是吗?”周榷之垂着眼睫,唇角似笑非笑,手上轻轻一动:“小言是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
呜。林初言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让他忍不住瑟缩,手臂失去支撑的力气,就这么倒在柔软的床上。
一双大掌覆了上来,卡住他动弹不得。
宽大的白衬衫衣摆向后一扯,随手就打成个工整漂亮的蝴蝶结。就像一份礼物,既起到束缚的作用,又赏心悦目。
灯光下林初言皮肤细白,后颈脊骨微微一热……轻柔中带着虔诚的吻落下来。
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对方沉溺深邃的眼神,如有实质地烙印在皮肤上。
“宝贝,我们说过要坦诚……”大反派低沉的笑声传过来。
好吧,坦诚。
林初言眼尾和耳朵晕染了淡淡的绯红,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枕头的一角……细细想来也没必要嘴硬,因为大反派能听见他的心声。
也就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大脑就失去了运转的能力,恍恍惚惚地任人摆布。
大反派还是执着于那个问题,不厌其烦地哄着他回答。
“想……”林初言咬着唇,决定缴械投降:“很想……可以没。”
他知道大反派的占有欲一直很强。很多时候生理和心理他都要据为己有,用绝对的主导权去抚平心中的不安,又可以说是偏执。
“乖宝贝。”周榷之垂着睫毛,显然还不满足。他太喜欢小哑巴了,喜欢到哪怕明知道答案也要一遍遍追问。
林初言有时候觉得,看起来强大得无所不能的大反派,其实也有幼稚的一面。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就像得到了糖果的一样兴奋。
他闭了闭眼,小小声念着:“傻老公。”
第79章 法拉利老了也是法拉利 “周叔叔~”……
林初言睡醒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床头放了一杯水。他撑着坐起身,拿过来喝了一口,还带有余温。
房间里空无一人,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大反派不知道去哪里了。
其实起床没看见人,林初言是有些小失落的。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大反派把他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反正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林初言吸了吸鼻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细心清理的身体。除了手酸脚软、两个膝盖有点红, 其他还好。
唯一的问题是——他没穿衣服。
他刚掀开的被子又盖了回去,在床角看见了昨晚的衬衣, 皱巴巴的揉成一团, 上面还有泅湿的暗渍。
林初言想起昨晚大反派把衬衣拿来干了什么时, 咬了咬唇。耳边的声音低沉又慵懒:“全都弄湿了……”
光是回想了一下, 林初言就忍不住扶额, 懒懒地向后倒在床上。有点难受周榷之就这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没衣服也出不了门, 只能继续在这等。
在床上郁闷地滚了一会儿, 房间门就传来滴滴声。
林初言抱着被子坐起来,看见西装革履的周榷之从外面推开门进来, 手里还拿着两大袋东西。
“老公?”林初言看见周榷之回来, 立刻就勾着人开始撒娇:“去哪了?”
他声音哑哑的, 听起来特别可怜, 周榷之安抚般吻了他的额头一下。
“出门去给你买了两套衣服鞋子,还有贴身的短裤。”
林初言是有一点起床气在身上的。
所以周榷之出门之前估算过回来的时间,没想到他还是提前醒了。
林初言越过他去看地上的购物袋。
临城没有所谓的高奢品牌店,所以大反派给他买的是某个国际运动品牌。看得出来已经尽力给他挑了。
原来大反派一大早出门,是给他买衣服去了。林初言那点失落早就没了,眼睛亮晶晶的还带了点儿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周榷之笑笑:“以为什么?以后老公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难道小言打算一直光着不穿衣服吗?”
林初言立刻摇头,他当然没有这种想法, 他又不是变态。
周榷之看了看时间,他们下午还得去临城政府讨论相关事宜,所以就赶紧把林初言从床上抱起去洗漱了。
林初言穿上新买的衣服,还没洗过所以一股子新衣服味道。条件不允许,只能将就一下了。
只是大反派给他买的衣服,实在太青春洋溢了,白色卫衣套装还有同款的运动鞋,和老成持重的大反派站在镜子前嫩得像个清纯男大。
林初言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喊他:“周叔叔。”
周榷之从前并没有在意过年龄的问题,遇见林初言后,横在他们之间九岁的差距的确要考虑许多东西。
生老病死,有一天他可能会比小哑巴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林初言感觉大反派表情有些严肃,搂着他亲了亲:“开玩笑的,老公、最帅了!”
【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法拉利老了也是法拉利!】
周榷之不知道他哪里看来的这些,结实的手臂箍着人低头深深吻住,用力得像要把他吃进肚子里似的。
他不会和小哑巴分开的,哪怕死亡……
林初言已经习惯大反派这种毫无征兆的占有欲了,软软被他抱着亲了个够。这才看到周榷之脖子和胸口都有抓痕。
红红的、细细长长的,凑近了看才明显。好家伙……都是他抓的吗?看来昨晚确实弄得有点过火了。
周榷之注意到林初言的视线,捉起他的手亲了亲说没关系。抓点指痕算什么,就是难受起来咬他喉结的也有,不过小哑巴大多数都不记得了。
两个人收拾收拾就去了楼下吃东西,蒋橙和李淮一大早去了临城医院跟进情况,商讨家属们的赔偿方案,结束后匆匆回酒店和他们汇合。
周榷之眼神示意他俩:“坐下来一起吃。”
林初言刚喝完一碗粥,面前又被人放了一个叉烧馅儿的餐包。他不爱吃那种开口的叉烧包,周榷之一直记得。
他一边吃着餐包,一边听他们说话。
大企业在这种相对经济落后的地区投资建厂,本质上也是推动GDP和当地就业的一种合作共赢。所以临城政府的态度对待天晟的还算友好。
剩下的还有天晟对于工地承建方的追责了,尤其是那个叫刘胖子的。今天已经给蒋橙打过好多电话,想当面谈一谈,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
林初言立刻觉得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还有当时明知道有竖井却只字不提,袖手旁观的人。他们才应该统统都被抓进去!
现在知道害怕求情了,出事那会儿一个个都想跑,还在旁边说风凉话,还好大反派带了人控制住他们。
吃完东西他们出发去了临城政府,林初言没进去,留在车里等他们出来。
听证会的时间已经确定在下周二,这段时间由李淮留守在临城作为代表,蒋橙跟着他们先回海城。
毕竟耽搁在这里好几天,天晟积压了一堆事情。
临出发前,蒋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老板,公司公关部那边反应有个叫陈墨经纪人联系过他们。包括这几天公司在网上的舆论控评,也有他带着团队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初言立刻收起了耳朵,他这两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陈墨的事情,没想到先让蒋橙告诉了大反派。
周榷之当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三到四次怂恿小哑巴拍广告拍微电影的人……他目光落在林初言心虚的表情上,已经基本猜到了来龙去脉。
蒋橙也察觉到什么,点到为止地收起了话题,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终于启程回家了,林初言感觉这几天就跟闯了个很艰难的副本一样。好在最终总算没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窗外连绵的青山掠过,林初言来的时候根本没心思欣赏风景,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临城自然风光还不错。
而且今天天气很好,山边还有一块云朵特别像只比熊犬。
林初言回头想和周榷之分享,发现对方黑玉般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主动招认。
“小言没什么想和老公说的吗?”周榷之牵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陈墨是因为小言才这么卖力帮天晟做事吧?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额……林初言点点头,好像不用他招了,哪怕不读心,大反派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事情还原出来。
周榷之语气听不出情绪:“小言答应拍他的微电影是吗?”
林初言又点了点头,想起什么,说道:“你说过、不再阻拦……”
“不在阻拦你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也不能干涉你和朋友的交往,这些老公都记得。”
【既然记得,你干嘛表情这么凶……还以为你想骂我。】林初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手心被用力捏了一下。
周榷之显然在努力克制情绪,“看过脚本了吗?什么时候拍?拍多久?拍摄地点在哪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林初言都懵了,他摇了摇头,他只是答应了要拍,还没谈到这么深入的部分。
周榷之觉得太阳穴在隐隐作痛,他的小哑巴太单纯,什么东西都没谈好就答应了那个奸诈狡猾的陈墨。
他不舍得凶小哑巴,心里把陈墨这两个字咀嚼了千百遍,他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别想在圈里继续混了。
“小言脚本发一份给老公,还在拍摄协议要先给天晟的法务部看过才行。”
林初言下意识装乖巧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眼睛睁圆:“你、同意啦?”
周榷之手指捋了捋他脸颊的发丝,呼吸深沉:“老公既然已经答应过小言,就不会反悔。”
反正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电影,小哑巴拍得高兴也无妨。假设真有什么问题,也有天晟在背后托底。
“如果时间允许,老公可以去看小言拍摄吗?”周榷之问。
林初言扬起睫毛,看他老公的眼神完全就在发光:“当然、可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林初言就是觉得很高兴,原来这就是被伴侣无条件信任和支持的感觉!
虽然他也知道大反派未必百分百心甘情愿,但是现在能迈出一小步,就有将来的一大步!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要立刻和老公说。安保还是得带上,你要是觉得碍眼我就让他们尽量降低存在感……”
林初言躺在大反派腿上,听着他在自己头顶上絮絮叨叨,很快就开始犯困了。
几个小时的车程,睡醒就回到家了。
他这次偷跑出去吧周姨和管家吓得够呛,后来知道他安然无事到达临城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初言抱着周姨撒娇卖萌,让她别生气了,毕竟事出有因,而且他最后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周榷之把人安顿在家里,就和蒋橙马不停蹄回了天晟。会议室的人已经准备就绪,在等他们主持会议。
一连好几天,林初言几乎都没和大反派面对面说上话。
周榷之晚上回到家都是深夜凌晨,那时候林初言已经睡了,只看见个迷糊的人影在亲自己。
第二天一早也是,还没怎么睡醒呢,卷王已经出门了。就是林初言每次照镜子会发现自己身上会多了些痕迹,脖子、锁骨、甚至胸前稚嫩的……
啧,有点肿。林初言小脸忿忿,暗骂大反派是不是属狗的,怎么老是喜欢啃他啊,下次他也要啃回去。
他们第一次在港城时,就啃的全身上下没块好皮,脚趾都不放过。
不过好在海城的天气已经彻底转凉,林初言可以穿高领的盖住痕迹,不然给人还看见还要不要脸了?
大反派忙于工作,林初言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看脚本。
这是以一个患有语言障碍的年轻男孩为视觉,串联起由真实经历改编的剧情,叫做《看得见的声音》。
每个部分的剧情人物都不同,孩童、青年、中年、老年……短短几分钟展示了各种年龄段的语言障碍人群。
还挺感人的,林初言从前并没有关注过这些,直到自己穿成了哑巴,还真正体会到没办法开口说话有多难受。
还好他现在已经慢慢好起来了,说话吐词也比以前更流畅。想起以前大反派教他说话的样子,每次都夹带私货,教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初言趴在沙发上哼哼两声,把脚本和拍摄协议发给了周榷之。
对面明明在开会,却秒回了信息说收到。他顺便说了阮乔过来找自己的事情。
周榷之坐在会议室尽头,看着屏幕里的文字眉心蹙起。他最不喜阮乔带着林初言出去玩,一玩疯起来就无所顾忌。但没办法,他答应过的就得做到。
阮乔给林初言发了一个会所的地址,在海城市中心,既安静又有隐私性,喝点小酒聊聊天最惬意不过了。
林初言出门前和周姨说了不回家吃晚饭,他们得到过周榷之的授意并没有阻拦,只是让安保要跟上。
海城这个点儿容易堵车,林初言去到地方时已经阮乔已经开好了包厢。
一段时间不见阮乔,他又换了个亮眼的发色,衬得整个人皮肤白得发光,旁边沙发还坐了一个人……是程忻!
他们仨上次聚会还是出海那次,后来程忻独自去了T国,林初言还很担心来着。现在看他状态还挺好,肤色更健康了,估计是整天和海岛阳光为伴。
阮乔让人上了几瓶低度数的果酒,林初言嗜甜如命,对这种混合了山竹荔枝的冰甜口感无法抗拒,一喝就上头了。
程忻也闷头开喝,几杯下肚就开始藏不住心事。陆陆续续说了他在T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林初言知道一些他和谢弈珩的纠葛,但没想到程忻出国不久就被人抓到了。听起来……很刺激。
谢弈珩和他在T国待了挺长时间,具体发生什么不用说,反正程忻答应乖乖不再跑了,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阮乔有些不在状况,他一直以为程忻喜欢上一个馋他身子的渣男,没想到实际上是渣男爱而不得,跨国追妻吗?
林初言不知道怎么安慰程忻,原剧本男主其实不算是坏人……
不过话说回来,难怪天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谢氏竟然没有趁机捣乱,原来是谢弈珩那会儿不在国内!这么说程忻也算是无意中帮助了他们。
阮乔默默倒酒,说道:“那程忻你是怎么想的?”两个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自己和傅明琛何尝不是这样呢?又爱又恨,离不开,放不下。
程忻摇摇头,眼底有些绝望:“他把我经纪公司给收购了呜呜……我还有十年的合约呢!”
林初言有些酒精上头了,听见程忻的话还是睁圆了眼睛。这谢弈珩也太阴了吧!掐住程忻的合约不让人跑路是不是!
“违约金、多少?我有……钱!”
林初言穿进来攒了不少钱,后来大反派送了星耀给他,再加上林氏每个季度还有利润分红进账。
一开始他还很幸福,时不时拿出来数数零。他现在已经麻木了,再加上他物欲实在低,钱不过是数字罢了。
阮乔也说道:“需要多少都可以开口,不用有心里负担。”
程忻欲言又止,吸了吸鼻子:“算了……我自己解决。”谢弈珩就是个疯子,没有了合约他也会找其他东西约束他,反正就是怎么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如果不是那一晚的意外,他们本不会有所交集。后来也不过各取所需……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程忻百思不得其解。
林初言喝得真的有点多,脸红得像颗粉扑扑的桃子,他起身想去洗手间洗脸,阮乔见状赶紧说陪他去。
这个会所环境很好,而且没什么人,安静又高级。
林初言和阮乔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生,她们一边说一边笑,眉眼中带着轻蔑和鄙夷。
“她怎么还敢来?真不要脸,现在海城谁不知道她的出身?爹妈都是个狠角色,肯定也不少欺负那个哑巴继弟。”
另一个女生捂着嘴笑了笑,“林家还是仁慈,没把她赶出去睡大街。还记得她之前倒贴谢少时的样子,真以为人家谢夫人能看上她么?”
“等会儿换场子,她不会还要跟过来吧。啧啧,狗皮膏药一样……”
林初言听了几句,大概猜到她们说的是谁。绑架事件过后,他没再见过林妙语,只不过圈里的人一向拜高踩低,也可以想象她的处境。
阮乔拍了拍发呆的林初言:“怎么了小言?哪里不舒服吗?”
林初言摇头说没有,他就是心情有点复杂,也不是因为圣母心,而且林妙语除了性格乖张之外,倒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旁边的卫生间传来脚步声,林初言一抬眼就看见双眼通红的林妙语,刚才那些话显然都听见了。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像一尊纸糊的雕像,看着依然光鲜亮丽,但脆弱得一吹就倒。
阮乔也认出了林妙语,他对这个从小欺负林初言继姐没有好感,撇了撇嘴就想拉着人离开。
林妙语叫住林初言,声音绷得很又尖又进:“林初言,你刚刚都听见了是吧?心里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话?我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阮乔翻了白眼:“小言我们不用理她。”
林初言并不在意,而且他头晕,所以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林妙语一眼,就继续往回走了。
林妙语被晾在原地,情绪有些崩溃,这段时间她受到太多太多冷嘲热讽,就像什么脏东西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好脸色,背后更是说尽了难听的话。
再见到林初言时,那种酸意就无法控制地冒出来,她站在原地,自顾自地大喊:“林初言,我不会跟你道歉的!我林妙语不欠你什么……别指望我会求你……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们!”
林初言脚步顿了顿,依然没有回头,他并不需要所谓的道歉,因为即使道歉,原身的妈妈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而且她说的对,做错事的人是她的父母,她本应该放下这种执念,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却选择将自己困在原地,永远活在晦暗的过去。
……
回到包厢竟然没看见程忻,阮乔去问服务生,才知道有个帅哥过来,不由分说把人带走了。
“应该是认识的,那位先生让我们转告您别担心。”
阮乔挥了挥手,让服务生下去了。林初言其实喝得也差不多,眼皮子不停往下耷拉,脑子里也有些放空。
事已至此,就只能各回各家了,阮乔很是遗憾,亲自把林初言送上车,又叮嘱司机和安保看好他。
林初言一上车就睡着了,周榷之给他发的消息都没回。因为他又梦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他渝城的老家。
这套房子是他爸妈离婚之前买的,后来给他名下。是一套上下都得爬楼梯的老破小,里面的家具陈设他拍戏后换了新的,所以整体风格又老又新。
那个“林初言”正坐在窗边吃早餐,望着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飞鸟。忽然他回过头,冷漠的脸庞像冰雪消融般露出了笑容,声音很轻:“妈妈。”
林初言皱了皱眉,看着从外面推门而进,手里拎着新鲜肉菜的中年妇女,眉目和自己如出一辙:“靠,这不是我妈吗?”
第80章 偷喝酒会被老公惩罚 “得手了就不珍惜……
林初言依然是一抹空气, 这屋子里的人都看不见他。所以他跟着叫了好几声妈妈,黎女士也没有看他一眼。
其实他也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了。
黎女士和原身的母亲长得几乎一样。
区别只在她这一辈子都没怎么享过福,忙碌于经营家庭, 还得为生计奔波, 所以样子要显老许多。
她再婚后的确没有精力再管林初言这个拖油瓶。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原因。
可是, 林初言觉得这个梦境太真实了, 连黎女士眼尾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没有孩子会不想自己的妈妈,林初言也是。即使她给多的母爱不算多, 也足够他回味一生。
正因如此, 当他看见妈妈给另一个“林初言”做好吃的, 忙前忙后, 嘘寒问暖的时就很不爽了!
林初言忿忿不平地站在他面前质问:“你到底是谁——”
话音落地, 世界忽然扭曲颠倒。
林初言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下颌被人捏着, 周榷之的脸近在咫尺,黑沉似海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老公???
林初言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抬眼看了看顶上的星空。他还在车里, 还没到家, 那大反派是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用指腹抹去他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似有若无地压了下唇角:“醒了?为什么跟阮乔喝这么多酒?”
林初言想说自己没喝多少,刚想坐起来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呜呜,头疼得像被针扎一样的。
周榷之立刻神色紧张,“宝贝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初言熟练地往他胸口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嘴里哼哼着头疼死了。
“司机给我打电话, 说你一直在发抖,说梦话。”所以他当即晾着整个部门的人,从公司赶过来了。
周榷之摸着小哑巴苍白的脸颊,也说不出再重的话,刚刚那个场景都把他吓到了,所以现在只想把紧紧抱在怀里。
林初言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我没事……”
周榷之示意司机开车回家,修长的手指放在林初言额头轻轻揉着,声线淡淡:“下次我不在不许喝酒。”
林初言舒服得一边眯起眼睛,一点乖巧点头,像只懒懒的小猫咪。
他刚喝完酒,眼尾晕着一团很好看的霞色,嘴唇沾染了些亮晶晶酒迹,闻起来很清淡的香味。
周榷之凑近去嗅,啄了啄他玫瑰花瓣般的唇,很甜。
林初言这个时候乖得不像话,被人亲了也不抗拒,还伸出艳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皱眉道:“有点热……”
天气冷了,车里开着很足的暖气,他穿得也多。高领羊绒毛衣被他无意识扯着,周榷之压着一股躁动把他按住。
很快就到家了,周榷之从车里下来就这么抱着人回了主楼。林初言趴在他肩膀还笑眯眯地和周姨打了招呼。
周榷之又忍了忍,他这些天忙得恨不能把自己分成几瓣。偏偏他又答应了小哑巴给予他最大的自由,稍有不留神就会冒出什么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情。
他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还要随时担心自己家被偷了,怨气不可谓不重。
林初言打了个酒嗝,其实回到家里他就醒了许多,就还是有些头痛,可能和车里那个梦有关。
回到卧室,周榷之三两下把人剥光了,放进了浴缸里,然后拿起淋浴器给他洗澡。
水温调得刚刚好,林初言背靠着浴缸壁,看着眼前捋着衬衣袖子,沉着眉眼给自己认真洗澡的大反派。
他的脚踝让人捉住搓泡沫,痒痒的,他玩心四起,用另一只脚挑起了些水花,溅到了周榷之脸上。
恶作剧得逞林初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公、一起洗?”
他是开玩笑的,周榷之听了之后冷哼一声,脱了衣服就跨进了浴缸。水花四溢,原本宽敞的浴缸变得拥挤许多。
林初言眨巴着眼睛,感觉到有点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他的脚就被搭上了肌肉贲张的肩膀。
……
浴室里的水声在两个小时后停止。
整个地面像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水仗,氤氲的热气经久不散,隐约透着一抹浓稠、暧昧的味道。
林初言的脊背被蹭红了一片,气得他一脚踩在了周榷之硬朗英俊的脸上。
对方垂着眼睫看他一眼,动作未停,心狠得就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林初言眼睛立刻红了,要哭不哭的。心里蛐蛐着果然人都是善变的,得到了就不再珍惜了云云。
周榷之闭了闭眼,到底是心软。
于是把人抱回卧室床上,压着在枕头上又做了一次。
林初言的醉意早被消散得七七八八,迷糊中还喝了一碗醒酒汤。
周姨也是很上道,放在门边敲了敲门就走了,丝毫没有给林初言救场的意思。
所以第二天林初言差点起不来,疼得浑身跟散架了似的。可恶的是大反派又早早去了公司,他只好发了一堆信息过去。
安静如鸡的会议室里,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周榷之面前不断震动的手机。
【谁啊……敢这么狂轰滥炸大老板。】
【还用问吗?必然是老板捧在心尖尖的夫人呗。】
【啧啧,听说老板昨天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营销部所有人都被晾在会议室。还是蒋秘发话让他们先走的。】
周榷之揉了揉眉心,他昨晚确实因为小哑巴不听话喝酒所以有些生气。
也因为他明天就得去临城出席听证会,他们又得被迫分开几天,所以昨晚恨不得把林初言揉进他身体里。
林初言发完信息去花房晒太阳了,虽然现在天气冷了,但是花房里依然温暖如春,花团锦簇。
周姨还和管家私下里说过,这个玻璃花房真没建错,夫人最喜欢那里了,经常一待就是一下午。
林初言在花房里补了会儿眠,醒来收到了了陈墨给他发的信息。
目前暂定三天的拍摄周期,地点就在海城附近的摄影基地,林初言每天拍完都可以回家。
阮乔和陈墨关系匪浅,知道后高兴得不行,他那几天正好没安排,可以留在海城陪他拍摄。
只是拍摄协议发去给大反派后就没有回音了,林初言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正准备杀到天晟。
前院的雕花大铁门缓缓打开,是周榷之的座驾回来了。
林初言呆呆坐在躺椅上,看着大反派一路打着电话进来找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单手扛上肩膀走了。
沿途遇到的佣人一个两个都不敢看,低声给他们问好就赶紧溜了。
回到房间林初言就被人放到了床上,周榷之驾轻就熟地想给他脱裤子。
林初言小脸皱成一团,揪着裤头:“干什么……”他发信息的时候气场很足,一见到大反派就莫名气短,抗议也是小小声。
周榷之抬起眼皮:“小言不是说哪哪都疼,哪哪都不舒服吗?老公回来给你检查,顺便上药。”
林初言抿唇,他早上起来时两个膝盖都是红的,现在估计都消得差不多了。还有他其实就是撒撒娇而已,没真打算让大反派专门回家一趟。
他知道他很忙很忙的,刚刚走回来一路都在打电话,好像还听见听证会几个字……大反派要走了吗?
周榷之听见林初言的心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老公明天一早出发临城,处理完事情就回来。小言如果想跟着去也可以,就是得一直在酒店等。”
林初言看着他没说话,往常大反派都会叮嘱自己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这是他第一次征询自己要不要去。
“嗯?”周榷之语调加深:“上次是谁说老公一声不吭把你留在家,这回不想跟我一起去了吗?”
林初言咬了咬唇,其实他真挺想去的,但是陈墨约了他明天拍摄前期沟通,然后就可以开拍了。他也想赶紧结束这件事,省得一直不上不下的。
“我……”他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周榷之听了微微蹙眉,林初言觉得大反派表情严肃时真挺吓人的,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小言答应过老公什么还记得吧?”
“记得的。”
出门要跟他报备、要带上安保、要注意安全……林初言统统都记得,而且经过岑勇那件事他都不敢往人少的地方。
“小言很乖。”
周榷之摸了摸林初言的泪痣。他知道答应了这件事,就知道会有开始拍摄的一天,只不过撞上听证会自己可能就没办法陪着小哑巴了。
“我会、想你的。”林初言如是说。
其实也不过分开几天,他们真的……真的太喜欢对方了吧。别说几天,就是几个小时都觉得很难捱。
“好。”周榷之抱着人,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等老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