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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给了她一枚玉佩,是定亲信物,那玉佩能平复乱涌的灵力,等他找青青要回那玉佩,他就无需忌惮那瞎子了,届时一定把这瞎子……

碎、尸、万、段!

第56章 她居然为了个侍卫 赶他走

马车到了护城河边,

贺兰危下车的时候,看见后面还有驾马车跟着驶过来,

他弯起唇笑,懒声问谢承谨:“多带了人?后头那车上坐的谁?”

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谢承谨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

贺兰危先前还有些不能确定, 看见谢承谨这态度, 倒是彻底确定了。

那马车上的人是谢延玉。

他昨日和谢承谨说,谢延玉究竟对他有无情意,这事等到今天看看她会不会跟过来再下定论。

眼下她真的跟过来了。

贺兰危应该再嘲讽些什么,让谢承谨不舒坦, 可是这时候, 他却又不说话了。

他发觉自己心中并没有多少得意, 也不舒坦,他突然想起,他昨日之所以和谢承谨说那些, 是因为笃定她会来找玉佩,他将话半真半假地说, 心底深处有个念头,好像想凭借她这行为证明些什么。

想证明什么?

证明她对他有情意在?

贺兰危剖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又对这答案嗤之以鼻。

即使她这趟是来找玉佩的,但倘若她不需要找这玉佩,她难道就不会跟来吗?

她已经说了那么多次喜爱他, 她如果不喜爱, 怎么能不厌其烦地证明?他问自己,他还有什么好不信的?即使不信,他为什么不再抓着她叫她一次一次证明,反而要依托这种事来证明?真是笑话。

但他的心落不到实处。

他蓦地涌上来很强烈的空虚感, 但空虚什么又说不清,就是感觉好像怎么都不对,有种像一直在走钢丝的感觉,摇摇欲坠的令人恼恨,好像只有死死盯着她才能好受一点,于是他就死死盯着那辆马车,看着它驶近,停下。

然后车门被拉开,

紧接着,他看见——

一个长相阴柔漂亮的侍从跳下来,

然后扶着她下了车。

那股不清不楚的恼恨瞬间到达了顶峰。

*

谢延玉刚下马车,就感觉到两道视线,

她朝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发现是谢承谨和贺兰危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谢承谨倒是还好,

只是看见她过来了,所以往她这边淡淡看了一眼。

但贺兰危的视线不同。

存在感很强,很阴郁,很怨毒,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控诉意味,看得谢延玉如芒在背,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但他最近本来就不正常,

谢延玉扯了扯唇,懒得搭理他,就像没看见他视线一样,若无其事地带着那侍从朝他们那走过去。

然而刚迈出去两步,

她就察觉到,身后那侍从身上气压似乎也陡然降低。

人的情绪并非一定要通过言行判断,她对这些相对敏锐,有时候仅仅从周身的氛围,就能察觉到一些端倪来,所以现在哪怕背着身,也感觉到不对劲。

于是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那侍从:“怎么了?”

沈琅刚才下了车,也察觉到那两人的视线。

谢承谨再看谢延玉,而贺兰危先看了他一眼,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应该没认出他,毕竟他向来戴面具示人,就算前些日子在妖界,隔着雾气和贺兰危见过,但到底隔着雾气,贺兰危没看清他的脸。

随后,

就看见贺兰危也把目光落在了谢延玉身上,不知廉耻地盯着她看。

这地方就是护城河,这种男人就应该被挖了眼睛,然后当场扔进河里浸猪笼,沈琅心里火气,只能极力克制着过去把他们撕了的冲动,目光阴戾压抑。

但没想到谢延玉会突然回头。

他迅速将目光变得柔软温顺,指尖掐着掌心,温柔问她:“什么?”

谢延玉:“感觉你不大高兴,怎么了吗?”

只要听见她说话,沈琅就会无法克制地愉悦,现在她问他为什么不高兴,沈琅心里更是一片酸软,几乎要克制不出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欲/望,想把她抱进怀里,想亲吻她,吞吃她。

他低眼看她,视线细细侵/犯过她脸上每一寸,

然后垂着眼,掩去眼里厚重的爱/欲,温声回答她:“小姐多虑,属下怎么会不高兴?”

你主动和我说话,我高兴得快要死了……

宝宝。

谢延玉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消失了,

她感到疑惑,按理说她这方面的感官很敏锐,不至于出错,可是看着他,他确实不像不高兴的样子,温顺谦卑,正常得很。难道真的是她刚才背对着他,所以感觉错了?

真是好奇怪。

谢延玉一头雾水,

她又继续往前走,走到了贺兰危和谢承谨身边,思忖片刻,先和看起来比较正常的谢承谨打了招呼:“兄长。”

她不唤他兄长还好,

她一唤他兄长,谢承谨就想到昨晚的梦,

像是被烫到了,他陡然挪开视线,不再看她,原本准备至少应她一声,但喉咙干渴得厉害,他按了下掌心未愈的伤口,最终也没回应她一字半句。

谢延玉:?

不是。

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

因为护城河绕着整座天都而建,而天都是一座极大的城池,所以一眼望去,也望不到这条河的尽头,只能看见近处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水面上笼着湿漉漉的雾,也瞧不见那从莲叶在哪,多半是因为河底迷阵繁杂,让人在岸上无从得知妖界封印具体在哪个位置。

但无论如何,妖界封印在护城河中,

于是下了马车后,一行人又换乘小舟前往妖界封印,行船中,一路上都没人说话,气氛比刚才在岸上的时候还要安静古怪。

谢延玉也没有要活跃气氛的打算。

她也不爱说话,而且今天这群人都挺奇怪的,她不想和任何人搭话,所以就撩开船帘,看着船外的水面。

行到一片很深的水域时,船突然停下了。

紧接着,

谢承谨用了个法术。

下一秒,眼前的河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像是被什么力量从中间劈了一道,像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河底的路来。

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就到了河底。

因为用了避水诀,所以仍旧能在水中呼吸看路,和在地面上没什么大区别,只不过水面之下光线很暗,能见度稍微低一些。

但一眼看过去,仍旧能看清水底缠绕着的水草,除此之外,还有能看见许多阵法,只不过这里阵法繁多,各个阵法占地也十分大,光是沿着这些阵法一个个走过去,恐怕都要走上很久的路。

下水后,

谢承谨并没有久留,

他说要去查看一下另一边的封印,然后就先走了。

谢延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她觉得他像是要故意避着她。

不和她共乘一架马车,不回应她打的招呼,现在又先走了,好像完全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挺奇怪的。她没想明白又哪里惹到他了,总不能是昨天的气还没消吧。

但好在她暂时也用不上他,

所以他走了也就走了。

谢延玉心里想着正事,又转过头道:“我现在要去找一枚玉佩,墨色,圆形,上面有朱雀纹。”

贺兰危和沈琅都在她身后,

两人之间有种若有若无的敌意,虽然谁也没和谁说过话,但彼此都站得很远。

见她转过头来说话,

沈琅温顺地低头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贺兰危则收回了目光。

他用那种欲说还休的幽怨目光看了她一路,说不出来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得很,现在她提起找玉佩的事,那种像被蚂蚁在咬一样的微妙感觉才消弭一些。

他擅寻踪,昨日就是他用寻踪术帮她锚定了玉佩在妖界封印处,现在她要知道玉佩的精确位置,少不得要再让他帮她找一次。

他面色淡淡,眼里勾起一点漫不经心的笑,等着她向他开口。

然而下一秒,

谢延玉却走到了那侍从身边。

贺兰危站在原地,完全被她当空气无视了——

她怎么能无视他呢?

她身上有明心符,她明明“看”得见。

贺兰危茫然了一瞬,随后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恼恨,这股火气冲上来,还带起心口一点异样的酸,眼里的笑意迅速冷却下去,他死死盯着谢延玉。

然后就见谢延玉继续对那侍从说:“你和我一起去找玉佩,一会我想办法将它的样子画与你看,你也帮我多留意。”

贺兰危看不下去了。

不等那侍从回答,他突然出声:“谢延玉。”

谢延玉闻言,顿了下,好像才注意到他。

她看向他:“公子?您怎么还在这,不是要和我兄长一起解决阵法的事情吗,不过去吗?”

贺兰危还想说些什么,全被她这句话堵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想着要精准寻到那玉佩的踪迹,要花上一些时间,所以特地留出一点时间,站在这等她问他,准备找到玉佩位置再离开,结果她根本没想找要让他帮忙,倒显得他多此一举。

她为什么总要这样让他生气?

贺兰危阴着脸看她,半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时间到了我自会过去,反倒是你,就找个不入流的侍从帮你寻玉佩,我看你也没多想找到那玉佩。他但凡会些高等法术,哪怕是寻踪术,还至于屈居人下,被呼来喝去的给人当个侍从么?”

这话说得尤其刻薄,

不是在骂谢延玉,是在骂沈琅,

居高临下,像在评估一件毫无价值的劣等货物,言语尖锐,视线也像俯瞰蝼蚁。

谢延玉并非什么多管闲事的人,相反,有时候她比旁人都要尖刻一些,但这时候,她听着他高高在上的话,也感到了一些不舒服。

说白了,贺兰危是金玉堆里长出来的天骄,而她与任何一个侍从都没有太大区别,同是草芥,谁又比谁高贵呢。

贺兰危这话,骂的是那侍从,但也叫她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些同病相怜的不悦,因为她曾经的许多年里,也是这样没有尊严,被人当个货物来评估、对待。

她忍不住侧头看那侍从。

沈琅从未被人这样言辞刻薄地羞辱过,尤其对方还是他向来不太看得起的人族。

他听得火冒三丈,心想贱男人变着法贬低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此来勾引谢延玉。

他恨不得撕了贺兰危,又哪里会让这贱夫得逞呢?

然而他还顶着个侍从的身份,哪里敢在谢延玉面前造次,引她怀疑,

这时候谢延玉还看着他,

他看见她皱了皱眉,于是也低眼看向她,眼眶迅速就变得有些泛红了,然后却温和地对她笑了下,楚楚而语宽慰:“您别气,是我身份太低,不怪公子误会,他也是为您着想,怕属下没法帮您找到玉佩——”

“哦?”贺兰危打断这话,他听见这侍从的声音就烦,分明是很好听温润的声线,他却觉得刺耳极了,便直接施了个禁言术砸到他身上:“你用什么帮她找?”

这话一落,

谢延玉也烦躁得没边了,

她很少和贺兰危这样说话,但这时候却说了一句:“行了,时间到了公子就快去忙吧,没必要操心我的事,这世上又不是就您一个人会用寻踪术。”

这话一落,

贺兰危愣了下。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心脏像被人用力拧住了,拧下来一把酸水——

谢延玉居然为了一个侍卫,这样和他说话。

她居然为了一个侍卫赶他走!

她究竟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

第57章 能拿什么 和他争?

贺兰危眼睛被气得通红,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和他说话,直白的嫌弃和不耐烦,脸上表情也有些冷,就连上辈子她不要他了, 她也没这么对他过。

可在此之前, 她分明说了那么多次喜爱他。

他没法信任她, 所以一直挑刺,从她每一个细微行为里找她游离在外的证据,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证明什么,但现在, 他找到了证据, 她不爱的证据。

贺兰危知道自己该走上去, 掐着她的脖子,告诉她这个游戏结束了,他已经找到她撒谎的证据, 现在就要割了她的舌头,抽干她的血, 把她做成人偶关起来,让她再也没法说谎。

但他发觉, 他并不想这样。

至少在此刻,他更想质问她,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喜欢吗, 得到她否认的答案后, 再要求她立刻马上向他证明她喜爱他,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可他又陡然生出个念头,觉得这一次她不会顺着他,因为她还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做, 他如果真的上去发疯,她会带着那个该死的侍从先行离开,把他扔在原地,显得他可笑又狼狈,一点脸面都没有。

他盯着她看,

好半晌后,他一拂袖子,一言不发地先走了。

*

没想到贺兰危就这样走了。

谢延玉看他的表情,都感觉到他在发疯的边缘了,换做以前,他应该就上来掐她脖子了。

她若有所思。

但很快,她又出声道:“走吧,去找玉佩。”

她说着,也没有回头看那侍从,就准备往前走,

然而下一秒,

还不等她挪步,那侍从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延玉:“怎么了?”

她觉得他不会做太逾矩的举动,之前就算触碰到她,也会很快收回手,于是她也没急着将手往外抽,一边问他话,一边等着他自己把手收回去。

然而这次,

他不仅没有把手收回去,还变本加厉,指尖温柔地顺着她的脉搏往下,

他气质分明很温润,像春水或玉石,但掌心的体温为什么总是好高,干干燥燥的,好像一下能烫到她灵魂里。

谢延玉背脊一麻,立刻想把手抽走,却又在这时感觉到,他将指尖插/入了她指缝。

然后他不容拒绝地将她手指一点点掰开,

他在她手掌心写字:「别怕我。」

谢延玉一顿。

随后,

沈琅露出个柔和的笑,然后凑近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他的唇形非常漂亮,原本距离就近,现在再顺着他的动作仔细看,总会让人本能地觉得他的唇很柔软,想摸一摸是不是真的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延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想按下这些奇怪的念头,

不过那边并没有放过她,

他松开了手,不再在她掌心写字,而是用唇语无声道:“抱歉,属下不是故意唐突小姐。”

他这还不如在她掌心写字呢。

因为他在比唇语,她又不得不仔细盯着他漂亮的唇,她甚至觉得他这是在故意引导她看他的唇,可是他表情太坦然,更何况看正常人谁看个嘴唇就会生出奇怪的念头呢?

她自己念头奇怪,哪里能怪到别人身上。

谢延玉有些烦躁,捏了捏掌心,看见他继续无声道:“但刚才贺兰公子给属下用了禁言术,属下现在发不出声音,而且——”

谢延玉忍无可忍道:“闭嘴。”

她低下头,把手伸给他:“写字,话太多了,看得我……有点眼花。”

沈琅闻言,无声笑了笑。

他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她,然后才又伸出手,一点点在她掌心写字:“而且属下虽也会寻踪术,但若不解开这咒术的话,属下也用不了寻踪术。小姐可不可以帮帮属下呢?”

谢延玉问:“你自己解不开吗?”

沈琅身为妖尊,真实修为比贺兰危还要略高一些,怎么可能真的解不开一个禁言咒?

但他略显失落地垂下眼,

分明可以直接摇头,他却在她掌心慢吞吞写下一个:“解不开。”

谢延玉掌心被他弄得痒痒的。

如果不是她需要他用寻踪术,她真想让他就这样哑着:“那要怎么帮你?”

这话一落,

这人突然弯下身来。

他反扣住她的手,与她手指相扣,将她的手拉高了一些,引着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唇瓣,状似无意地带着她按了下,让她的手指点在他下唇,然后唇语道:“在这里用灵力点几下就好。”

指尖触感清晰。

他的唇确实和看起来的一样,是很柔软的。

手被他掌心包裹着,有些热,

他唇瓣张合间,温热的吐息也若有若无落在她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整只手都在发热,整个人好像也因此有些发热,她甚至走神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动用灵力,在他唇间点了几下。

下一秒,

他冲开了禁言术。

他手松开了,没再握着她的手把她手指压在她唇上,但同样的,他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若无其事地主动起身。见她指尖还点在他唇间,他就仍旧俯着身。

分明身量高出她那么多,欺下身来,也能将她的身形笼罩住,但却总能给人一种温顺臣服的错觉,

他低低问:“小姐怎么还一直按着属下的嘴唇?”

这话一落,

谢延玉顿了下,才把手收回来。

她淡声道:“……你既已能说话了,为何又还低着头呢?”

沈琅看着她,仍旧很坦然,并没有被反问的无措,琥珀色的眼睛很温柔。

他轻轻按了下唇间她碰过的地方,

淡色的下唇已经被她按得有些发红,他说:“属下以为小姐喜欢按着。我是谢府的下人,伺候小姐是我该做的,小姐若喜欢,自然是想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仅仅是按一按嘴唇,小姐伸手,属下难道不应该低着头让小姐按吗?”

谢延玉一时语塞。

这个说辞,没有任何问题。

这世道就是如此,为奴为婢,就是要把主子当成天,就算主子要扇下人耳光,下人也应该主动把脸送上来,他作为下人,这样做好像也无可厚非。

但——

谢延玉还是低着头,不置可否。

沈琅又温温柔柔问:“是属下会错意了吗,其实小姐不喜欢?”

谢延玉被这样一问,

半晌,她直接捏了捏指尖,跳过了这话题:“走吧,去找玉佩。”

*

另一边。

贺兰危站在一处迷阵前。

妖界封印松动,若要补全,其实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然而却很棘手——

这妖界封印的阵法,阵眼裂开了。

这种阵法十分特殊,阵法完好时,能在妖界入口生成结界,拦截妖界的妖力,如果缺了阵眼,这阵法为了继续维持结界的平衡,抵抗妖力,就会主动吸收一切进阵之物,将这些物体中的灵力聚集在一起,结成一团灵力球。

若是人走进去,不管修为多高,也都会被阵法吸进去,吸干灵力。

这样一来,若要修补阵法,就必须先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解决方式也不算太难。

谢承谨负责补全外面所有的迷阵,

贺兰危则负责用寻踪术中的一门技法,将河底的灵力全部聚集起来,通过迷阵把这些灵力往妖界封印阵法处引,阵眼吸收了这些灵力,就暂时不需要吸收进阵之物,他便再趁这时去把阵眼补上。

这时候,

贺兰危已经引完灵力,看着灵力流经各个迷阵,往妖界封印大阵处涌

然而越是闲下来,他越想起谢延玉。

本以为眼不见为净,离开她就好了,可谁知道越见不到,他越焦躁,她不要他帮,偏要个不入流的侍卫帮,还真当那侍卫能帮得上她么。

像是想证明什么一样,

他分明不知道她要找的那玉佩长什么样,却偏偏废了些功夫,用法术锚定了那玉佩的大概位置,随后他又锚定她的位置,然而却发现她和那玉佩的位置一致,都在妖界封印的大阵前——

那侍卫真的带她找到了东西。

贺兰危一顿。

他垂着眼,半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近来一直缠绕着他的不安感又如影随形缠了上来。

他想像以前一样,若她不贴着他求着他,他就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走开,但她需要的东西有旁人能给她了,今天是这个低贱的侍卫能帮她找玉佩,明天是否又会有其他人帮她做别的?

他捏着传讯符,

好半晌后,他斟酌着给她发过去一条讯息:【玉佩找到了?】

*

谢延玉找到了那枚定亲玉佩。

找到了,却拿不到。

因为它在妖界封印大阵里面。

谢延玉知道,那阵法的阵眼裂开了,这种时候,人走进阵里会被吸进去,

她正思考要怎么能把东西拿出来,就收到贺兰危的讯息。

于是她回过去一条:【找到了。】

她消息回得快,看见了就回,

贺兰危看她回复了,捏着传讯符的力道终于松了松,好像什么东西填补进了他心中那处空虚,让他踏实了一些,然而就像水珠滴入滚沸的锅,转瞬又被蒸发,带来更多的空虚,让他无法克制地渴求更多。

他甚至无法抑制地回想起过往相处中的细节,试图从记忆中抠出一星半点令他心安的慰藉。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未必不喜爱他。

既然那侍卫有用,她之前帮那侍卫说话,可能也只是因为她要用那侍卫而已,并非故意要为那侍卫赶他走。

她如果不喜爱他,为什么同他交吻,送他香囊,对他说那么多次喜欢?

这些念头从脑中闪过,贺兰危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有些扭曲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她表露喜欢时去找她撒谎的痕迹,又在这种时候找她喜爱他的证据。

他生出一种怨恨,按下了思绪,冷着脸明知故问,又给她发去一条:【在哪?】

【在妖界封印大阵里。】

【能拿得出来?】

【不能。】

【等补全阵眼就可以拿出来了,样简单的事情,你那侍卫帮不了你么?】

【帮不了。】

贺兰危看着翻涌过去的灵力,过了一会才编辑出一条:我可以帮你。

但很快,他又一字一字删掉了。

他最终回过去一条:【嗯,我等会会过来一趟。】所以你可以要求我帮你。

他已经足够屈尊降贵,

过去的生命里,他从未这样给人递过台阶,

她只要同他好好说两句,那么刚才的不愉快,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

这一边,

谢延玉收到他的讯息。

她正要回复,

沈琅就在旁边低低道:“贺兰公子语气好像不太好。”

谢延玉语气平静:“应该在生气,我感觉他像在等我求他帮忙。”

“怎么会?”

沈琅佯装惊讶,然后温柔道:“今日是属下碍到他眼了,他又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和您置气呢?贺兰公子出身高贵,为人温和有礼,谢府的下人们都说他很好相处,他这样的人,不会这样不顾小姐您的感受的。”

谢延玉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

她想说,那些谦和有礼都是表面,实际上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哪里会把旁人当人看呢?

但半晌,她只说了句:“算了,你不了解。”

沈琅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追问。

他垂下眼睫,语气分外诚恳:“小姐不必忧心,是属下惹他不悦,都是属下的错。等他过来了,属下去给他赔罪,下跪也好,负荆请罪也好,都让他帮您把玉佩拿出来。”

沈琅一边说,漂亮的唇一边若有若无弯了弯——

这欲擒故纵的贱人。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高高在上,又能拿什么和他争?

第58章 蛊惑人心是基础妖术 要不要试着咬我一……

定亲玉佩在妖界封印的大阵里, 确实不太好拿。

但谢延玉并不是那么需要贺兰危的帮助。

她和系统说:有灵力从四周汇集过来了,好像在往大阵里涌。

系统:【嗯,我猜贺兰危和谢承谨今天应该就是来干这个的,把周围的灵力全引入封印大阵, 让这些灵力顶着, 趁着个时候再进阵修阵眼, 就不会被吸进去了。】

谢延玉说:那现在这样,我进去也不会被吸进去吧?

系统:【……】

它就知道!

她只要主动找它说话,一定是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系统头都大了,有气无力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你要自己进去吗?】

她每次都会在让人难以预料的时候, 做一些让人难以预料的事, 以至于现在剧情已经扭曲得没边了,好在每个剧情点还是殊途同归,她行为带来的结果还是能和原剧情契合上, 不然它真的要崩溃了。

但即便如此,系统仍然提心吊胆。

她的自我意识实在太强, 不信命,也不走安排好的路, 反抗像是她刻在骨血里的本能,它真怕她随时会把剧情完全弄崩。

它又劝她:【你别乱来,不是这阵眼不把你吸进去就没事的, 这阵法现在从外面看还好, 但里面其实一团乱,涌进来的不止水底的灵力,还有水底的毒瘴,你修为不够, 进去会中毒的。】

系统自认这一番话足够劝住她了,

然而话音落下,

却听见她漫不经心应了句:我知道。

系统一顿:【知道你还去?】

它说到这,又察觉出一点不同寻常来,

但这点异样实在太不起眼,它并没有放在心上。

它继续道:【你不是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吗?这里应该也没有剧情点吧,你进去了也推不了剧情,如果就是为了拿个定亲玉佩,你就让贺兰危帮你拿呗,你自己进去不仅捞不到好处,而且会中毒,何必犯这个傻呢。】

谢延玉没回应。

其实系统说得对,她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

所以她宁愿上赶着中毒,也要进这个阵法,当然是因为她觉得能从这里捞到更多好处——

对于推进剧情,她有个新的想法,一直没和系统提起过,眼下想借此机会验证一下。

如果这想法可行,以后她推剧情时可以少做很多她不想做的事,少做很多对她无益的事。

*

谢延玉不再搭理系统的劝阻,也没让那侍从跟着,

在贺兰危过来之前,她直接一个人先进了阵法。

正如系统所说,

这阵法从外面看还好,因为她那枚定亲玉佩在里面,这玉佩能压制一切乱涌的灵力,所以这里的灵力并没有到处乱撞,而是有序地往阵眼处流动,但若有人走进阵法里,倘若修为不够,就会立刻被过量的灵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并且被从四周汇集过来的毒瘴缠绕侵体。

谢延玉如今有金丹期,

不管是体质还是力量,都比筑基期的时候有很大提升。

但即便如此,她这修为应该还是没法抵挡阵法中灵力的威压,以及那些毒瘴。

谢延玉已经做好被毒气侵体的准备,然而她一路往前走,直到走到定亲玉佩所在的地方,甚至已经把东西捡起来了,也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她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劲。

于是她又用灵力在自己身上自查。

紧接着,就察觉到自己袖中莫名其妙多了一道纸符。

谢延玉把这符拿出来,发现这是一道防御系的符,

她揣着这道符,进了妖界封印阵法,周围灵力的威压会自动避开她,那些毒瘴也会避着她。除此之外,这符还有类似于监视的效用,能让符的主人感应到她的位置和状态。

她问系统:是那个侍卫放的?

系统:【对,你不是不让他跟进来吗?所以你进来之前他悄悄放你袖子里的。】

谢延玉说: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系统说:【他修为也不低,有个金丹期吧,悄无声息在你袖子里放一张符还是可以的。】

谢延玉不置可否。

但其实不管怎么想,这符都只可能是那侍从放在她身上的,因为她今日并未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过,也就只有他有机会放。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她想起了那个总跟着她的妖物,

那妖物无处不在地跟着她,监视她,在她袖子里放符这种事,实在太像他能干得出来的了。只不过她昨天明确拒绝了那妖物跟上来,今天也确实没感觉到那妖物的视线。

想来应该是她多虑了。

不过她还有些疑惑,于是又问系统:这侍从保护我无可厚非,但他盯着我做什么?

系统语气虚弱:【这我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他呢。】

谢延玉也没指望系统给她答案。

她没再说话,垂眼看着这道符。

其实这符很有用,

换做以前,她应该会继续把它放在身上,

但眼下,她就是要中了毒,才能验证她那猜想。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直接用灵力把这符碎成碎纸,随后安静站在水里,让水流推着毒瘴缠绕上来。

*

谢延玉可以感觉到毒气侵入她的身体。

其实还是有些难受的。

最开始是手脚发凉,然后就是体内的灵力开始乱涌,从灵脉之中生出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痛意,再然后是身体失去力气,精神也开始有些倦怠,神智不清。

她忍着不适感,坐在了阵眼旁边。

脑子里系统已经开始尖叫起来了,质问她为什么要毁掉那张符,为什么拿了定亲玉佩还不走,非要坐在这里。

谢延玉中了毒,本来就不舒服,被它吵得脑子更疼了。

于是她回了一句:在等贺兰危。

系统:【你等他干什么?玉佩你不是都拿到了】

谢延玉指了下阵眼。

因为阵眼碎裂,这阵法之前会主动吸收一切进阵之物,将这些物体中的灵力聚集在一起,结成一团灵力球,眼下,这灵力球悬浮在阵眼上方,里面白光涌动,光是看着,就能看出里面灵力充沛。

她回答系统:我想要这团灵力球,但要等他修补完阵眼才能拿。

这话半真半假。

她确实在等贺兰危过来,也确实想要这团灵力球,如果能吸收掉,修为应该能再涨一些。

但主要的目的还是想验证一下她那想法能不能行得通,但要验证,除了需要先中个毒,也需要贺兰危在场。

系统还在脑子里叽里咕噜地讲话,

谢延玉按着头,思维迟缓,也有点听不清它在讲什么了,

她索性把头埋在了手臂之间,也不回系统的话了,就这样等着贺兰危过来。

没过多久,

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快到了她面前,随后她感觉到那人停在她身前。

谢延玉以为是贺兰危来了,迅速抬头,然而下一秒,却看见一张十分阴柔漂亮的脸。

她愣了下。

那侍从则弯下身,靠近了她。

之前她不让他跟着,沈琅就在她袖子里放了道符,能保护她,同样也能监视她。

他实在无法接受她离开他的视线,一小会也不行,更何况阵中这样危险,但因此,他也同样知道她发现了这符的存在,然后毁了这符。

她还用绸缎覆在眼睛上,所以沈琅看不见她的眼睛。

但光看她的反应,他也能感觉到她在疑惑。

于是他抬起手,隔着绸缎,指尖轻轻按在她眼睛上,勾勒她眼睛的形状,想象到她这时候本该什么样的眼神,低声和她解释:“属下不是有意要一直盯着小姐,但到底是公子派属下来跟着小姐的,如若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公子也会为难属下的。”

他凑近了些,眼眶微红,有些可怜:“小姐也不要让属下太难做,好不好?”

这也算解释了,

谢延玉闻言,淡淡“嗯”了声。

沈琅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拉她的手,要把她抱起来:“先出去。”

然而刚碰到她手腕,

她就把手往回收了些:“我在等人。”

她说:“不出去,就在这。”

沈琅顿了下。

还能等谁?等贺兰危。

他心里清楚,没再追问,脸色沉了沉。

但他迅速又整理好表情,捏着她的手腕,温顺道:“那我帮您把体内的毒先驱走。”

谢延玉刚要拒绝。

结果一抬头,看见他那张脸。

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是因为她已经被体内的毒折磨得神智不清了,她思维实在是很迟缓,没法同时琢磨两件事,看见他的脸,就忘了回应他的话。

她安静了片刻,

然后就看见他又靠近,漂亮的唇晃在她眼前,轻轻张合:“可是小姐知道要怎么驱毒吗?”

毒瘴侵入身体,要驱毒,有两个办法。

一个复杂一个简单。

复杂一些的方法无异于运功把体内的毒运化掉,但需要有人护法,过程也很痛苦,耗时也长。

简单一些的方法,则是把自己体内的毒直接转移到别人的身体里,但对方会代替她承受毒瘴的侵扰,但过程十分简单,甚至简单到,只要唇抵着唇,有点类似于交吻的样子,把毒渡过去就可以。

谢延玉思维迟缓,被他这么问,又忽略了她不想让他解毒的事,

她开始思考驱毒的两种方法,

目光落在他的唇间,

有那么一瞬,她莫名其妙又想到他嘴唇的触感。

那一边,

沈琅看着她,又微微垂下头,将自己的唇抵近她,

妖族本就生得漂亮,蛊惑人心更是最基础的妖术,他鼻尖轻轻抵着她的鼻尖,唇就这样若有若无地蹭在她唇间,却也不亲吻她,只是小声诱哄:

“不是很喜欢属下的嘴唇吗,要不要试着咬我一下?把毒渡给我就不会难受了。”

谢延玉脑子都昏了。

唇和他的抵在一起,蜻蜓点水一样,时而蹭一下,时而又分开,唇间的触感就被无限放大。

她感觉到柔软,又抬起头,稍稍启唇,想要咬住他的唇珠,而这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很乖顺地微微张开嘴,像勾引一样,引她去咬他的上唇。

但也就在这时,

后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贺兰危过来了。

沈琅听见这脚步声,倒是没什么反应,

眼下的姿势,是谢延玉在他怀里,背对着贺兰危过来的方向。

而沈琅则一只手虚虚托在她后腰,他面对着贺兰危的,能听见脚步声,也能看见贺兰危,然而他却依旧低着头,让谢延玉蹭他的唇,只是状似无意的时候一抬头,像是突然瞥见贺兰危,给了他很淡的一个眼神。

贺兰危见状,脑子都气得嗡嗡作响。

一股火气蹿上来,眼睛都气红了,几乎是想要直接撕了这侍从。

他阴森地看着他们,手掌心突然出现一把剑,他就拎着剑,往他们那边走过去,剑尖拖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而沈琅则用了些灵力,没有惊扰谢延玉,却将她护了起来,

他垂着头,感觉到谢延玉咬了下他的唇,眼睛兴奋到湿红。

他没有再分给贺兰危一点目光,垂着眼,眼神柔软地看着谢延玉。

她要亲吻他的时候,贺兰危也只配看着,贺兰危这样凶悍,高傲,又拿什么和他抢呢?

但他正这样想着,却突然感觉到她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紧接着,还不等他反应,就突然被她推了一下。

她好像突然清醒过来,

下一秒,

沈琅就看见她踉跄站起来,直接起身奔向了贺兰危。

*

谢延玉是听见贺兰危脚步声的时候,思绪才猛然被拉回来。

她惊觉自己几乎要吻上这侍从,准备把体内的毒渡给他。

他的唇都已经被她蹭得湿红,而他很乖顺地垂着头,没有主动,也没有挣扎,就是温温柔柔逆来顺受的姿态,任由她蹭他咬他。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自己思维迟缓,但从来不知道自己神智不清的时候能对旁人做出这种事,

更何况她还需要这毒留在体内,需要借助贺兰危验证她的猜想。

于是她直接推开他,跑向了贺兰危。

眼下,

贺兰危拎着剑,脸色森然。

谢延玉太熟悉他了,知道他现在要发疯,要挑刺,但她被体内的毒折磨得难受死了,光是起身跑过来已经花掉不少力气,她不想再费心应付,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她吊着一口气,就是想验证她的猜想的。

于是她直接一抬手,拎住了贺兰危的衣襟,

随后她把他拽得弯下腰,再一抬头,直接抵上了他的唇,

甚至咬了他一口,让他吃痛张开嘴。

他有些惊愕,但下一秒,按住了她的后脑,把她抱进了怀里,心里的郁气仍旧翻腾着,可是再也没有宣泄的出口,他发觉他并不想要她这时候亲吻他,他渴求一些更清楚的解释。

可是她的唇贴上来,他火冒三丈,却无法推开。

谢延玉感觉他有些反客为主,

而她并不在意这些,唇被他轻轻咬得有些麻,

她仰着头,以一种交吻的姿态,将体内的毒渡进了他的唇舌间。

也就是这时,

她听见脑中传来提示音:【贺兰危剧情进度增长5%,当前贺兰危剧情线进度30%。】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炸响:【怎么回事?!】

所以怎么回事呢?

谢延玉咬着贺兰危的唇,想——

因为原剧情中,有一段剧情,是贺兰危中了毒瘴,她为了献殷勤,同他交吻,将他身上的毒渡到了自己身上。

但既然这些剧情有这么多可操作空间,

先后顺序可以不同,过程可以不同,结果也可以不完全相同,只要契合了某个关键点,就算完成。

那为什么有些苦就一定要让她来受呢?

让他们受,是不是也算完成剧情?

第59章 眼眶红了一圈 他发出一声呜咽

系统之前就觉得谢延玉不对劲了。

但它那时候没当回事,

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想明白——

谢延玉是故意的。

故意进阵,故意摧毁了沈琅给她的符,故意中毒,故意等着贺兰危过来。

她那个时候就计划好了, 要借这机会验证能不能用这方法推剧情, 还真被她试成功了。

系统脑子嗡嗡响,

它做梦都想不到剧情还能这么走,让男主们承受谢延玉原本的命运也算是推剧情,即使剧情进度仍旧在推进,但它仍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照谢延玉这样, 她真的能按计划把几条剧情先推到100%吗?

她要是能推完剧情倒也就罢了, 怕就怕根本无法掌控她, 这人今天能钻规则的空子,明天就能打破规则,后天就能跳出规则。

系统近乎是焦头烂额了。

它咬牙切齿, 想敲打她几句,顺带阴阳怪气说她两句,

然而还不等出声呢,

下一秒,

就看见谢延玉身体一晃,直接晕过去了。

系统一口气就这样卡得不上不下。

它两眼一黑,也差点直接宕机。

*

谢延玉唇贴上来没多久, 贺兰危就察觉到, 她亲吻他是为了渡毒气。

本该在她体内的毒,顺着唇舌渡入他体内,流经四肢百骸,像有人拿着刀在他血肉里剜。

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贺兰危没推开她。

他修为高,这些毒进了他体内,虽然折磨人,但他不至于撑不住。

反倒是没过多久,他感觉到她身体一软,即使毒全渡给他了,她还是一下就晕过去,整个人要往下坠,于是他又抬手捞住她后腰。

与此同时,

他看见那侍从也走上来两步,好像要接住她。

贺兰危满肚子火,看见这侍从,就恨不得再提剑把他砍了,然而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像恼羞成怒,但他又有什么可怒的?一个低贱的侍从,哪里配被他当回事。

就算谢延玉先前这侍从举止亲昵,几乎要交吻了,但她都中毒了,难道还有理智吗?

做这些行为,难道不是本能为了把毒渡走吗?

更何况就算神智不清,最后不还是把这人推开,来找他了吗?

贺兰危自己也没发觉,他帮她找理由已经找得很熟练。

他这时候压着火气,脸色冷淡,手臂收紧把谢延玉搂紧,手则捉住她的手,扣住她的手指,故意侧身,让那侍从看清她和他手指相扣的姿势:

“她自己选的我,你过来个什么劲?不该管的事便少管。”

沈琅手指捏紧,

他指尖都蓄起了灵力,像是想直接出招了,

然而很快,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么,他又收了灵力,垂下眼睫应了声:“属下知道了。”

贺兰危没应声。

他转过眼往阵眼处看,空闲的那只手凌空画了道咒术,随后那咒印中散发出力量,开始填补那碎裂的阵眼。

沈琅站在后面,安静地看着,

在阵眼快被补全的时候,他突然动了动指尖,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妖力从阵眼缺口冲上来,直接撞碎了那道咒印。

*

沈琅原本想直接和贺兰危抢人。

但即使他修为比贺兰危略高,可如果正面打起来,先不说难分输赢,就说招式无眼,多多少少都有可能会伤到谢延玉。

于是他干脆趁着贺兰危补阵眼的时候,操控妖力撞破了咒印。

咒印破碎,贺兰危被反噬到重伤,加上他体内还有谢延玉渡过去的毒,于是这下不用沈琅动手,贺兰危的身体先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晕死过去。

在他倒下之前,

沈琅用灵力托住谢延玉,然后把人抱进了怀里。

低下头,看见她湿红的唇,他脸色沉了沉。

随后他抬起手,很轻柔地用指腹擦拭她的唇瓣。

这之后,他才目光阴冷地看向地上的贺兰危。

贺兰危的唇间有一道咬痕。

沈琅的目光更森冷了,他抬起脚,直接在贺兰危的脸上碾了两脚——

不知廉耻的贱男人。

仗着一张好看的脸,和高贵的身份,就欲擒故纵勾引谢延玉。

沈琅想到这,又在贺兰危脸上踹了两脚,

随后他捡起地上的剑,准备先划花他的脸,然后再把他杀了,让他就算做了鬼也是个毁容的鬼,免得这贱人死后做了鬼还缠着谢延玉。

然而刚抬起剑,

怀里的谢延玉就若有所感似的,突然迷迷糊糊醒了一下。

她按住了他握剑的手。

沈琅一顿,表情变得柔和,低声关切:“怎么了?醒了?哪里不舒服?”

谢延玉昏昏沉沉,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只能听见脑子里面系统的尖锐爆鸣:【快醒来醒来醒来醒来!贺兰危不能死啊!死了剧情线就完了,你不能让他杀贺兰危听见没有!快醒来阻止他,不能杀贺兰危!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谢延玉半昏半醒,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真醒了,还是在做梦。

她就只能听见系统在重复这几个关键词,

于是她也梦呓似的重复了一句:“不能杀他。”

念完,

她感觉到这人提着剑的手不动了。

系统也恢复了安静。

于是她头一歪,又继续昏迷了。

沈琅看着她,她连昏过去了都要醒来说这么一句话。

他脸上表情有片刻的空白,眼眶却红了一圈。

他手用力到发抖,指骨泛白,

剑握在手里,分明要捅贺兰危,他却觉得自己像被捅了一剑,正中心口,连呼吸口气心口都在钝痛,

喉咙口像卡了刀片,尖锐的情绪往胸口冲。

沈琅想要不管不顾直接捅死贺兰危,但又做不到悖逆她的话;

想把她抓起来质问,杀李珣她不让,杀贺兰危她也不让,他们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她非要留着他们,却不愿意多看看他?但看见她的脸,质问的话就全卡住了,哪怕她昏迷着听不见声音,他也说不出重话。

那股情绪无法纾解,他烦得眼睛发红,扔了剑又狠狠踹了贺兰危一脚,最后两只手抱紧谢延玉,垂下头把脑袋埋在她脖颈间。

半晌后,

他发出很轻的一声呜咽。

*

沈琅最后还是没杀贺兰危。

他把贺兰危扔在原地,然后红着眼眶,抱着谢延玉走了。

但临了要出阵法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视线落在阵眼处。

因为贺兰危的咒印碎了,所以那阵眼并没有完全补好,仍旧吸收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灵力,而阵眼上方,仍旧悬浮着一团灵力球,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里面灵力汹涌。

沈琅是妖尊,他自然不准备补这阵眼。

他巴不得这阵法彻底崩坏,妖界的封印就此解开,妖界入口那结界直接消失。

但他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抬手,用了些灵力,注入阵眼处——

一个阵眼而已。

他能弄裂一次,就能弄裂第二次。

但是那团灵力球,谢延玉应该会想要,要补好阵眼后才能取过来。

她很喜欢这种切实的,能抓得住的东西。

比如钱财法器,比如他的护心鳞,这团灵力球也不外如是。

前世今生都是这样,这是她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沈琅花了一些时间,才将阵眼修补好。

下一秒,那团灵力球周围的浮光突然散去,变成一颗普通珍珠的模样,小小的,圆润莹白。

它不再悬浮在阵眼上方,而是突然往下坠落,像是随时要摔碎。

沈琅眼疾手快,用灵力接住它,隔空把它取过来,

他将它捏在手里端详片刻,

然后他把它塞进了谢延玉袖袋里,和她刚找到的那玉佩放在了一起。

*

另一边。

城郊客栈里。

李珣跽坐在案前,安静地运功疗伤,

他不常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平日里闲着的时候一定是要用鞭子抽几个妖魔玩玩的,也就是之前见了那瞎子一面,差点被折腾得爆体而亡,就算现在灵力平复了,体内仍旧有伤,还需要调息疗伤。

这时候,

突然有个手下敲门,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那手下推门走进来,小心翼翼走到李珣身边:“主人。”

李珣掀起眼皮:“嗯?”

李珣脾气非常不好,乖戾,残暴,但他又有点喜怒无常的,有时候和人说笑着,下一秒就提起鞭子把人抽一顿,有时候阴沉着脸色,看起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把旁人吓得瑟瑟发抖,但下一秒却又会突然笑起来,说刚才就是开个玩笑。

手下们摸不透他的脾性,都有些畏惧他,

尤其是这两日,见了那瞎子以后,李珣脸色一直都很阴沉,整个人像个炮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炸了,

眼下手下进来说话,都战战兢兢的。

手下先看了眼李珣的脸色,揣摩了一下他的状态,然后才道:“那位青青姑娘有消息了。”

这话一落,

李珣眼梢抬了抬,似笑非笑的,

他捏了下自己那根无名指,用金子制成的手指能正常弯曲,能正常取物,却冰冰凉凉,没有知觉:“继续说。”

手下舔舔唇,道:

“她如今确实在天都,许多年前,她被天都谢家收为养女,如今有一个新名字,叫——

“谢延玉。”

第60章 让你照顾好她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谢家规矩森严, 仆从们的嘴巴都非常严实,若非得到允许,绝不会向外人透露谢家的事,大到家中最近是否在筹备什么事, 小到家中各位主子们甚至是下人们的行踪。

也因此, 想打听点谢家的事也是十分困难。

李珣的手下们顺着各种线索, 也只能打听到青青进了谢家,如今叫谢延玉。

再多的就都打听不来了。

于是眼下,

李珣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右手无名指,问起手下她现在长什么样, 手下答不上来, 问起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手下也答不上来,再问起一些关于她其他的细碎问题,手下更是一无所知。

李珣直接气笑了。

原本安安静静跽坐着, 现在直接伸出一条腿,踹翻了前面的小几:“一问三不知, 养着你们干什么用的?”

几案上东西哗啦啦砸到地上。

那手下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他也根本没想到李珣会问这么一大串问题啊!

他知道李珣想找到这位姑娘, 这些年一直在找她,但谁能想到,现在找到了这姑娘的下落, 李珣前几句话却根本没问那姑娘的行踪, 而是问了一堆不相关的问题,比如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吃了什么苦,这他们哪能知道呢?

手下越来越琢磨不透, 不知道自家主人和那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要说有恩怨吧,恩又不像,但说是怨,也不像那么回事。

安静了好一会,

他才又低声道歉:“属下不知道主人会这么关心这些问题,所以只尽力打听了她的下落和行踪。”

这话一落,

反倒是李珣安静片刻,随后他皱了下眉,像是想反驳什么。

但反过头来想,这话又没什么可反驳的。

他就是关心这些问题又怎么了,她让他有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也无可厚非,她最好过得很不好,最好陷在淤泥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当初卖了他。

李珣又捏了下义指:“是吗,打听了她行踪?那她行踪如何?”

那手下说:“谢家下人们嘴巴很严实,不透露谢家人的行踪,但属下从市井间侧面打听,就算谢家主子们出行都很低调,但百姓们多多少少也见过几次,但这位谢小姐,哦,就是青青姑娘,他们几乎没人见过青青姑娘,她应该不怎么出门,长期呆在谢府,所以您要是想找她,直接去谢家即可。”

“嗯,”李珣站起身:“那走。”

手下没反应过来:“啊?干什么?”

李珣皮笑肉不笑:“干什么,找人去,你说干什么。”

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李珣现在要去找那位姑娘,

那姑娘到底现在也是谢家人,谢家规矩森严,和天剑宗交情不深,他以为李珣上门去,至少会准备准备,写张拜帖,结果李珣站起来就准备走人,这行动速度还是过快了。

“咱们真的现在就走吗?”手下犹豫道:“那瞎眼姑娘不是叫您在这老老实实等她吗?玉牌还在她手上呢,万一她一个不高兴,不给您玉牌了怎么办?”

“老老实实等她?”李珣听笑了:“做梦呢。”

他又不蠢。

在这等她干什么,等她继续把他往死里克?

他已经不准备留在这客栈和她继续周旋了,先找青青拿回定亲玉佩,到时候见了那瞎子就不会灵力乱涌,那瞎子再克不着他,他和她抢个玉牌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李珣从没关心过那瞎子叫什么名字,想到她便来气,更不想提起她,到现在还瞎子瞎子地称呼着对方。他直接踹那手下一脚:“谁管她,走,去谢家。”

*

另一边。

沈琅带着谢延玉乘船,回到岸边。

谢承谨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他负责修补水底下所有的迷阵,那些迷阵都在外面一圈,和妖界封印的大阵离得远,所以中途也不会和贺兰危他们碰面。

这任务虽然繁琐,但不复杂,所以他很早就全部修补完,回到了岸上。

他坐在车上等了一会,才又听见船划过来的动静。

撩开车帘往外看,就看见是那侍从和谢延玉乘船来了,但见贺兰危在船上。

他刚出声要问,然而下一秒,就看见船靠了岸,那侍从直接抱着谢延玉下了船——

是要横抱她,所以免不了姿态亲密。

侍从弯下腰,将手箍在她腰后的时候,谢承谨心里莫名其妙腾起一股火气,

紧接着那侍从把人抱起来,谢承谨发现她垂着头分明是晕过去了,那股火气就烧得更剧烈了,烧得他心口都莫名其妙有点发紧,额头青筋都跳了下:

“让你照顾好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把她照顾晕过去了?”

谢承谨语气冰冷。

沈琅循声看过去,就看见谢承谨放下了车帘,随后直接下车走过来。

分明上午还对她避之不及,车都要分开乘,这时候却垂下眼睫,不着痕迹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又捏住她的手腕,用灵力查看她身体状况。

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动作也看不出有多急迫,

但不对。

谢承谨对谢延玉的态度不对。

上一世,谢承谨对谢延玉毫无亲情感情可言,即使做过继兄妹,但在谢承谨眼中,谢延玉和周围任何一株花草都没区别,她投奔妖界,人族妖族开战后,谢承谨对她和其他妖族一视同仁,对她一点也没留手。

但现在……

沈琅看着谢承谨,对这人的警惕终于冲上峰值,眼睛甚至都有一瞬变成了蛇的竖瞳,他想对谢承谨动手,然而很快又将这念头按了下去,他还需要借这个侍卫身份来留在谢延玉身边。

于是他又垂下眼,安分认错:“属下办事不力。”

谢承谨没出声。

他注意力放在谢延玉身上,也根本没注意到沈琅瞳孔的变化,先用灵力在谢延玉体内走了一圈,发现她身体并无大碍后,堵在心口的那团火气才散去一些,让他有精力能注意到其他事情。

也就是这时候,他后知后觉发觉自己指尖按在她皮肤上,在触碰她。

于是窝在心口那股火好像换了个地方继续烧。

他指尖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痉挛了下。

随后他冷着脸,若无其事将手收了回来,原本想从那侍从怀里把谢延玉接过来,自己把她抱回车上,这时候这念头也被按下了,他只是问:“怎么回事。”

沈琅一副为难的样子,

半晌后,却还是低低出声:“属下陪小姐找玉佩的时候,小姐收到了贺兰公子的讯息。”

这话一落,

谢承谨脸上表情更冷了。

沈琅看见他表情,又垂下眼,无声弯弯唇,把所有过错往贺兰危身上一推,半真半假道:“贺兰公子在妖界封印的大阵处,说要小姐过去找他,可能是因为贺兰公子身份太高了吧,小姐不好拒绝,一番犹豫后还是准备过去。”

“但小姐修为有限,大阵里有毒瘴,”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属下也不能看着小姐往毒瘴里走,但也劝不住她,于是只能用了点灵力,让小姐暂时昏迷一会,然后把小姐带回来了。”

“没让她和贺兰危见面?”

“……虽说是不想小姐中毒,但属下此举也确实阻拦了他们见面,是做错了吗?”

沈琅平和地反问了一句,表情很坦然,像在认真询问。

谢承谨没有立刻回应。

其实他已有意放宽对谢延玉的管束,毕竟她自己都已说过不喜欢贺兰危,甚至拒绝了和贺兰危成亲的提议,既如此,想来她也不会再做出往日那些举动,例如给贺兰危下/药,又或是想方设法爬贺兰危的床。

没了败坏家风的风险,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都没理由再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盯着她,更不该刻意阻挠她和贺兰危正常见面。

眼下这侍从问他是不是做错了,

谢承谨面无表情,看了他两眼。

但过了半晌,他说:“你做得对。”

沈琅闻言,虽恨不得把谢承谨给撕了,但脸上却笑起来:“公子日理万机,回谢府后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无法时时看顾小姐,既吩咐了属下照看她,往后是否也要属下跟着小姐,继续这样照看她?”

“……属下不会让奇怪的人接近她,也会时常向公子禀报小姐的近况的。”

*

谢延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客栈里。

应该是她之前晕倒了,然后被那侍卫带出来,又被带回了客栈。

她缓了缓,然后撑起身子,直接从床上起来了。

她已经拿到定亲玉佩,

事不宜迟,

她现在可以去找李珣了。

于是她很快就穿戴好,推门出去。

然而刚推开门,

就看见那侍从守在门外。

见她出来,

沈琅也抬眼看着她,眉眼柔和含笑:“小姐醒了?”

分明在她醒来之前,沈琅就一直在房间里看着她,仅仅是察觉到她要醒了,才出门装出一副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样子,但仅仅只是出来了这么一会,沈琅却觉得像是很久没看见她了。

他整个人都十分焦躁,甚至想要砸些东西来缓和这种焦躁感,直到现在看见她,心口才又有一种酸软的愉悦感。

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她。

他有些想把眼珠子挖出来哄着她吃下去,或是粘在她身上,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看着她,时时刻刻都看着她。

眼下他看着她,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暗色,

但他眉眼温温柔柔,看不出心中想法这样极端。

他问:“是准备出去吗?属下陪您一起。”

谢延玉本以为这侍从只是来陪她去找一趟玉佩,没想到他现在还在这,

她有些意外,没回答他,反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这话落下,

沈琅很温顺地笑了下:“因为……”

说到这,他顿了下,像是在措辞,抬手帮她理了理衣襟,然后又极有分寸地收回手,紧接着才温和道:“因为公子想让属下照顾您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