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吃完饭就回家了。完全忘了和阕开霁吃饭前还在因为堂哥不肯调理而苦恼, 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空气里都飘散着让人愉悦的气氛。
回到家才想到还没有给阕开霁可以压中药苦味的小药丸。
从包里翻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阕开霁发消息:“这个药还没有给你, 给你放到门口了。”
他等了两分钟,没等到回复,有些遗憾的把药丸放到阕开霁家门口把手上。
还没把袋子完全放好, 把手往下压。
门从里面打开了。
晚上吃了烤串, 身上都是烤串的味道。阕开霁根本接受不了, 回到家把东西一放,打算先去洗个澡。衣服都脱一半了看到邻居发来的信息,打开门一看, 正对上小中医。
——他的衣服就是脱一半了, 上衣刚脱下来,裤链还解开了。过来开门时想过要不要穿好,但不想弄脏干净衣服, 穿有味道的脏衣服确实嫌弃, 所以开门时只拉开了小小一条缝,确保不会露出去有伤风化。
但靠得太近, 小中医大概是完全看到了。
因为阕开霁眼睁睁看着他眼镜后的眼镜剧烈波动着,随后慌张低头,整个人都开始变红。
正常平视看过去正好对上阕开霁那张脸, 余光就是阕开霁饱满的胸肌和分明的腹肌。实在是太害羞太不好意思了,闻根才低头躲避这一切。
可一旦低头,就只看到阕开霁拉开裤链的那地方。
他瞬间就冒烟了。连忙又把眼睛抬起来, 艰难定在阕开霁背后的墙上,努力不移动视线。
目光本来就呆,现在这么固定住, 跟个被定住的机器小人一样,一板一眼的。就连动作都有种机械的凝固感,缓缓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这是药。”
阕开霁接过药,哪怕知道时候不对,也还是把门开得更大些,诱惑:“谢谢,进来坐坐吗?”
闻根也很清楚这个时机非常不对,但就是被诱惑到,完全失去理智,顺着走了进去。
而在他走进后,阕开霁带着他往客厅走,他看到阕开霁紧实的背肌,还有背上的蝴蝶纹身。
闻根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一直盯着那两只蝴蝶看。一直到阕开霁找了件衣服套上,他才反应过来,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房间里的装修、布局。
阕开霁家里有股很香的味道。
他深深闻了几下,口不择言:“好香啊,根本闻不到中药味。”
——他没在家里煮药,但平常在医院工作身上沾了药味再带回家,日复一日的,家里也总有股药味。可在家里煮中药的阕开霁却没有中药味,反而是香香的。
阕开霁面不改色:“嗯。”
闻根的目光开始往厨房飘。
阕开霁不动声色开始整理丢到桌上的戒指和耳钉,闻根被金属碰撞声吸引,侧目看过来,看到那一颗颗精致漂亮的小东西,再想到这些东西在阕开霁身上的样子,眼神逐渐恍惚。
明明没在阕开霁家里待很久,但当天晚上回去,梦里都是那两只蝴蝶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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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根最想治疗的同性恋——堂哥闻枝对他的中药不屑一顾不肯尝试。但阴差阳错认识的男同性恋阕开霁却对他的中药非常重视,每天都会煮来喝,还会拍照给他打卡。
但就是有点奇怪。
比如这天,阕开霁明明早上九点才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刚醒。但十点就拍照给他说在喝中药了。
闻根担心:“才煮一个小时,药没煮好,效果会打折扣的。”
阕开霁飞快改口,说这是昨天就煮好的,今天加热了一下就能喝。
闻根还是有点担心,提议自己醒得早,可以早上七点醒来就给他煮上,这样等他九点醒来刚好喝。
阕开霁十分感动。
然后坚定拒绝了他的好意。
闻根有些失落,但看着阕开霁发给自己的信息,又觉得其实没什么值得失落的现在已经很好了。
他很容易满足,接着兴致高昂的工作。
同事看他这样,问:“咋,桃花又开起来了?”
闻根嘟囔:“没有。”
同事:“明明就有。”
闻根也没有接着反驳。
这么又过了几天,某天阕开霁一如既往冲了热美,拍照给闻根看。
闻根:“还有吗?一个疗程的药应该吃完了啊。”
他苦恼,“我昨天就想告诉你让你来医院重新看看呢,但是忘掉了。”
字打到一半,发现阕开霁换了头像,于是叉掉对话框点开头像仔细看,看着看着就等到阕开霁询问新头像怎么样的信息。他就删掉已经打好的字,回答阕开霁很帅。一来二去,就把这件事彻底忘一边了。
阕开霁怎么会还有药喝呢?
而收到新消息的阕开霁:“……”
他实在不知道小中医给自己的那包药到底是几天的,但现在翻看自己和小中医的聊天记录,才发现距离他给自己中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疗程就这么飞快过去了?
来不及感慨时光的飞逝,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中药的事圆过去。
阕开霁说:“对,是没有了,我打算等会儿下班去找你拿药。不过今天不能不喝啊,我把药渣重新煮了煮。”
但药渣都煮过一边了,效果肯定没那么好了。明明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可以让自己给他拿新的药,为什么要用药渣煮呢?而且说到底也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昨天告诉他了,那今天他就有新药喝了。
闻根连忙告诉阕开霁:“没关系,我现在在医院,这就先拿一些给你煮上,等中午就能喝上新药,我顺便给你把脉,调整一下药方。”
阕开霁试图挣扎。
但小中医执行力很强,说干就干,没十分钟就给他发来贺报:“煮上了,我中午就给你送过去。”
阕开霁:“……”
闻根:“你的工作地址在哪儿啊?”
阕开霁:“……”
闻根:“没看到信息吗?看到的话请告诉我,我下了班就把药送过去。”
阕开霁无声叹气,把工作室地址发过去。
想了想又说:“算了你休息时间短,我过去找你吧。”
闻根美滋滋:“好哦。”
下了班脱掉白大褂,还认真检查了身上的衣服,抚平两道皱褶,这才拿起装满中药的杯子,兴高采烈走出去。
阕开霁带他在附近找餐厅吃饭。
坐下等菜品时,闻根把杯子拧开,万分贴心:“喝药吧。”
同样是焦褐色,带着热气。
中药的味道比咖啡冲一百倍,那种味道直直往阕开霁鼻腔钻,让他的脸色越发僵硬。
对面闻根一点没看出来,满脸写着“求夸奖”,自得:“我煮了一上午,保证药效特别好,喝吧。”
阕开霁:“我下午再喝。”
闻根:“哦。下午再喝也行。”
但说完这句话,脸上欣喜的表情淡了些——他想要的结果,是阕开霁咕噜噜喝完药,向他表达感谢,夸夸他。之前阕开霁也经常夸他,但阕开霁从没在他面前喝过药,感谢和表扬也都是通过手机信息传达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面对面,他想听阕开霁亲口说。
阕开霁看着他稍稍冷淡的表情,再看看面前仿佛在冒黑烟的中药,面色几经变换,最后伸手拿起杯子,闷头灌了一口。
味道席卷味蕾,阕开霁的表情瞬间变为灰寂。
闻根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有点心疼,又觉得有点奇怪。
都喝一个疗程了,他还没习惯这个味道吗?
这个味道比阕开霁想象的还要难喝,而且后劲很大。
阕开霁缓了很久才找回理智,尽量保持平静,夸闻根:“大夫,这个药太管用了,喝了药之后我心如止水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你真不愧是当世神医。”
闻根害羞:“嘿嘿。”
他不好意思的把药往前推推,“那你再喝点。”
阕开霁:“……”
他又喝了一大口,绷着脸继续夸,“我终于有救了,大夫你可真是妙手回春啊。”
闻根更开心了。
这时候他点的菜上来了,他害羞得埋头吃了一大口。
好一会儿,看对面不停喝水就是不吃饭的阕开霁,问:“怎么不吃啊?”
口腔里全是中药的味道,阕开霁冷静:“你先吃吧,我等药劲过去。”
闻根又吃一大口。
哪怕现在嘴里还都是中药的味道,哪怕刚刚喝中药时觉得这小中医一点都不可爱。但现在看着闻根鼓着腮帮子吃饭,跟个吐泡泡的小鱼一样,阕开霁的心还是柔软下去。
他注意到这点柔软,心说小中医心心念念的中药恐怕根本没有调理同性恋的作用。
那小中医为什么觉得会有用呢?
他忍不住问:“请问这个中药的背后药理是什么?”
说到专业知识,闻根眼睛都亮了,侃侃而谈。
阕开霁听不太懂,闻根只好用更加直白的话告诉他。
原理就是男性喜欢男性是阴阳不调的表现,对男性产生欲、望是不对的,而xing欲过强在中医看来也是虚的一种。
闻根并不非常确定,也压根没敢开什么重药,开的都是些让人清心寡欲的药。
清、心、寡、欲。
阕开霁懂了。
他点头。
闻根还睁着那双死鱼眼,等待他更加详细的反馈。
阕开霁:“很有用。我现在觉得我一点欲、望都没有了。”
闻根:“有用就好!”
但说完这句话,又不是那么高兴了,埋头接着吃饭,小声问阕开霁,“那你调理好了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阕开霁给出什么答案。
然后阕开霁开口了:“没。”
哪怕知道现在这个小中医给自己开会让自己阳薇的药,他不仅没有被劝退,还觉得这人挺可爱挺有趣的。
——没调理好。
——还喜欢自己。
闻根莫名松了口气,但嘴上说:“那你还要接着喝哦。”
阕开霁垂眸看了眼杯子里的中药,想到闻根说的药效。
清、心、寡、欲。
他说:“好。”
一顿饭阕开霁只吃了一点,说是中药味道太重不想吃。
闻根有点懊悔忘了给他带小药丸,又后悔自己一定要他在饭前喝药。吃完饭又给阕开霁把脉,确定:“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
非常健康,气血旺盛。
可能这个药调理同性恋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但好在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坏作用。
闻根记下了这个结论。回去又给阕开霁开了药方,再三叮嘱阕开霁还要好好调理。
阕开霁也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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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婶婶生日,闻根被爸妈叫回家一起吃饭。
家宴。
但和闻枝稳定交往十年,已经被家里绝大部分人都认可的左景也在。
唯一并不非常认可的闻根看着左景和闻枝吃饭时还要拉拉扯扯,低头给阕开霁发消息,抱怨:“我哥一点都不想治,还把他男朋友也带过来了。”
阕开霁:“你告诉他这是补肾的,让他喝点算了。”
这是什么坏主意。
闻根:“怎么可以这么做,不能欺骗患者的。如果开了药,一定要把效果和副作用都老老实实告诉对方。”
阕开霁:“那没办法了。”
你老老实实告诉堂哥,是会让人养胃的药,他恐怕更不会喝。
没想到阕开霁也说“没办法”,闻根觉得这件事确实棘手,又和阕开霁絮絮抱怨。
阕开霁就给闻根瞎出坏主意。
比如把冰美式换成中药。
比如把母鸡汤里的当归党参换成药方里那些平心静气的药。
比如……
闻根一边说:“好过分,不能这样。”
一边根本移不开视线,盯着手机等阕开霁的信息。
盯着盯着,背后冷不丁传来闻枝的声音:“干嘛呢。”
手机聊天页面都是阕开霁给出的坏主意,闻根支棱一下,下意识藏起手机屏幕。
闻枝看在眼里,幽幽:“和邻居聊天呢。”
他怎么知道?!
闻根一言不发,眼神里写满诧异。
闻枝和他对视:“不给他开中药调理了?”
“他调理着呢!”
闻根确定,并且信誓旦旦告诉堂哥,“他说那个药很有用,还夸我是当世神医!”